当时的白家人就组织了村民,进了一趟巨人沟,从一处山

洞里运出这两尊神兽雕像,用板车推了回来,就镇守在村

口。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2 15:33自从有了这两头神兽坐镇,那些怪东西就再也没敢靠近村子,让猫鼻子村终于在那场邪灾中挺了过来。

所以直到现在,村里人都对这两尊雕像十分感恩,每年香火不断,时时不忘香火供奉。而神兽也一直庇佑着村子,这些年来,村里还真没发生过什么大的灾劫。

原来这两尊雕像也跟白家人有关,这一家子还真是神神秘秘,迷雾重重。

说话间,村长家的三闺女过来村口喊我们去吃饭,临了又在我脸上捏了一把,问我昨晚睡得好吧?我哪敢说不好,当然一个劲点头。

几人一起朝村里走去。路上得空我就拉了三叔一把,落后一些,低声问他有没看出些什么。三叔脸色凝重,一改平日的懒散,忧心忡忡地道:“他娘的,这次的买卖要亏到姥姥家去了!”

我一惊,说:“咱是不是要准备开溜了?”三叔瞪了我一眼:“还有没点职业道德了?”皱了皱眉头,交代道,“打起精神,咱们随时准备跑路!”我也是无语。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我懂,所以我坚决支持三叔的提议。搞不定就逃,一切以保命为上!干我们这行的,平时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各种死人鬼事,多的是那种邪得要人命的破事,我们要不机灵点,只知道死磕,早就死上个千儿八百回了。

我就问:“那个巨人沟怎么回事?给我透个底,这事别忽悠我。”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2 15:43三叔看了我一眼,脸色很是古怪:“这地方……从格局上看像是个墓葬……”我吃了一惊,说:“虽然我墓葬方面的东西学的不好,你也不要骗我!就那一大片林子,怎么可能是葬地?等等,你是说下面有古墓?哪个吃饱了没事干把坟墓修到这儿来?”三叔却摇了摇头,半天没有说话,我催了下,他才长出一口气,说:“不是那种普通的墓葬,但应该是葬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你看前头山崩塌出来的鬼头坑,八成就是给这东西组的墓局。”我吸了一口冷气,我们之前经过的那片山,离这里少说也有近百里地,如果那里只是其中一个布局的话,这墓局的范围到底是有多大?我问三叔有没看出点名堂,里头究竟葬了什么。三叔说他也不知道。我想起那莽莽苍苍的林海中,隐隐约约浮现出来的巨大人形,不由得浑身发冷。回去吃好饭收拾了一下,就出发去狗牙谷。这一次主要是先去探探路,所以去的人不多,有村长、三叔、死人脸和刘文崇,而我作为白家唯一的后代,自然是要同去的。

一行人早间出发,一直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行走,直到当天下午,穿过一处陡峭的峡谷,村长往前头一指,说:“狗牙谷到了。”我在后头伸了伸脑袋,只见前面一个谷地,三面环山,地形成凹字形,看上像张开的大口,看进去阴森森的。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2 15:53一路进去,山崖陡峭,古木遮天,几乎见不到阳光,湿气蒸腾,寒气逼人,地上沟壑纵横交错,被野蛮生长出来的树枝野草掩盖,凶险异常,一步不察就有可能失足摔了下去。

这些沟壑里头填满了尖锐锋利的白色石头,犹如野兽利齿,怪不得叫狗牙谷。

村长拿着一根打草棍,一边打草探路,一边回头说:“我也就知道白家人进的是狗牙谷,具体在什么地方就不晓得了。”幸好这狗牙谷并不大,到接近傍晚的时候,我们在山谷腹地发现了一个石洞。更确切地说,这是个藏在一处崖壁上的石洞,崖壁上藤萝纠结,野树丛生,洞口极为隐秘。那死人脸一双眼睛也真够毒的,不知是怎么被他发现的。

这洞口大约已经很多年没人来过,已经被纠结生长的藤蔓层层掩盖。幸好来的时候村长备了砍柴刀,把那些挡路的藤条斩开,一行人才得以进去。

洞中倒是干燥,但比外头冷气更胜,洞高接近两米,可容两人同时前进。村长老头有些畏惧,在洞口磨蹭着不敢进去。

死人脸一声不响,就领头踏了进去。三叔第二个跟上,之后是我,最后是刘文崇和村长。

往前走了十来步,就觉出有些蹊跷,我们没有带电筒之类的照明物,但洞中却有光亮,洞中景物依稀可见。再往里行进了有二十来步,就发现前方亮光大盛。再紧走几步,就发现原本只有两米来高的山洞,突然间开始拔高,到亮光出,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2 16:03洞顶很高,怕不下二十来米,洞顶豁开了个口子,天光从口子里照进来,把洞底照得清清楚楚。

在西南侧的岩壁上,我们找到了一间石室,不应该说是石室,而是一间墓室。因为我们刚一进去,跟在后头的村长和刘文崇两人就吓得“啊”了一声,在里头见到了一口棺材。

这石室不大,方圆五六米左右,一人半高,大概能容下十来人。石壁上有斩劈的痕迹,显然是用刀斧人工开辟出来的,画着数道巨大的符咒,其色鲜艳如血,应该是由朱砂所画,从室顶一直到地面。

我在之前,见过最怪的屋子就是死人脸那间鬼屋,整座房子都是用朱砂土砌成,不由偷瞄了那家伙一眼,见这人面

无表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这里怎么有口棺材……”村长老头有些不知所措,刘文崇也有些畏惧,不敢上前。

我却没这些顾忌,走近前去,一眼就认出,这同样不是口普通的棺材,而是棺椁,停放在石室正中央。我正想靠近看得仔细些,就听三叔喝了一声:“别踩了地上的钉子!” 我收住脚步,见脚下横着一颗钉子,在其旁三寸处,地面有一个手指粗的洞口。比照那颗钉子的粗细,就知道这应该是个钉洞。

这颗钉子原本是钉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跳出来了。

由钉洞向左右看去,每间隔两掌距离就有一颗钉子钉入地面,绕着棺材围成一个大圆。这有点像是我们家的落地铜钱,不过这儿用的是钉子。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2 16:13我蹲下来,仔细看了几眼那颗躺倒的钉子。干我们这一行的,最大的敌人就是鲁莽行事,对于一些不明的东西,最好是不要轻举妄动,只看不碰。三叔和死人脸也凑了过来。

这应该是枚铜钉,色成青黑,圆头方身,有两掌来长。钉身上盘刻一条青龙,须爪飞扬,冶造工艺精致。钉帽大如棋子,顶上刻着“井”字铭文。我们这行向来有“画井为狱” 的说法,井字用与此,就是有镇煞的意思。刻文用朱砂填染,虽然时日久远,朱砂依然鲜艳如新。

“青龙镇煞钉!”死人脸和三叔同时叫道。我见三叔脸上有惊愕之色,就连向来面无表情的死人脸都出现了一丝愕然。

我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我还真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青龙镇煞钉的。

三叔端详那铜钉良久,这才说:“青龙镇煞钉,以青铜熔炼七日,金鼎培气七日,再用黑狗血浸染七日,后七日每到阳时,再续刻井字文狱,镂刻灵纹,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经符咒炼化,朱砂填染,并施以秘术,工序极其繁复,钉成后威力巨大,是镇煞宝物。”我听得若有所悟,我们家所用的赤钉,就是用赤铜所炼,也有镂刻咒文和黑狗血浸染的工序,但远远没有这么复杂。

死人脸紧紧地皱着眉头:“冯三爷,你可见过动用三百六十枚青龙镇煞钉组成太极图,只为了困住一口棺材的?” 就这会儿功夫,死人脸居然已经数清了铜钉的数量,也不知是什么眼神。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2 16:23三叔苦笑道:“青龙镇煞钉号称辟邪圣物,得到一枚都是稀世的宝物。这三百六十枚青龙镇煞钉齐出,别说是一般鬼物,就算这世上当真有神仙,那也只能给封得死死的!这种事情,别说见了,就算说出去也没人肯信啊!” 我听这两人说得离奇,不由对那口棺材更加好奇,站起来避开那些钉子,仔细端详了一阵。

这棺材与平日里见的那些大为不同,造得极其厚实粗犷,没有任何花巧。棺上覆着黄色经帛,密密麻麻写着往生祷文和劝人弃恶从善之语。不过跟之前刘楠棺盖上那份经帛却有不同,字如蝇头,色成紫黑,以我的眼光来看,很显然是用人血写就。

经帛上扣着墨斗线,打结的手法却不是用的寻常的七星旋扣,而是一种要复杂得多的手法。墨斗线线头绷直,直接入地面的镇煞钉,将整个棺材牢牢扣住。

在棺材的四周,分列着十二尊青铜墓俑,神情狰狞,凸眼暴牙,不知道是哪种神兽。在墓室的四角,分别有四面青铜照妖镜,有三面齐齐对准棺材,唯独有一面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

我觉得有些奇怪,顺着那镜子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里有一尊人形的雕塑,为黑石所铸,面朝石璧站在那里,跟普通人一般高矮,衣袂发角,雕刻得极为精细,宛然如生。只是古怪的是,这尊雕像周身缠着儿臂粗细的铁链,显得诡异异常。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2 16:33我忍不住走过去,转到他正面看了一眼。这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原来这雕像从背后看起来像个人,正面却是一张狐狸脸!再仔细一看,这脸像是用青铜所铸,雕刻手艺极佳,尤其是那一对眼珠子,简直是活灵活现。

由于太过真实,我盯着看了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立即转过了头去。

三叔他们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刘文崇咦了一声,说:“这人长得狐狸脸!”村长也是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问:“这是啥邪门东西?”死人脸一直蹲在地上,一寸一寸地看过去,过了好久,起身说了句:“有很多香烛的痕迹,白家人每年祭祀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三叔若有所思:“白家人在这里隐居多年,难道就是为了守着这口棺材?”死人脸绕着墓室转了几圈,说道:“这些墓俑,还有四面照妖镜,组成了一种极为深奥的阵法,是用来封镇当中那口棺材的。”三叔啧啧了几声,说:“三百六十根青龙镇煞钉还不放心,里面这位究竟什么来头?”嘴上虽调笑,脸却是白了。

刘文崇见两人神情凝重,擦着额头的汗,问道:“钟先生,冯三爷,这事有问题吗?”我当然能听出,他问的是林文静和刘楠那鬼丫头的事。

三叔皱眉不语。死人脸道:“只要把棺材抬进这墓室中,有这些东西镇着,再厉害的尸煞也翻不起浪。”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2 16:43刘文崇当即大喜。村长老头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我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三叔解释道:“村子里的风水关窍被镇锁,应该就是因为此地。”村长大惊,忙问应该如何应对。三叔说这里情形古怪,原本一直有白家人照看,现在白梅去世得突然,已经无法知晓此地墓室的来历。村长忧心如焚,直说这该如何是好。三叔说唯有把跳出的那根青龙镇煞钉先钉回原位,再观后效。村长听三叔这么一说,总算是心下稍安。

此地事毕,眼见天色不早,我们又从原路返回。狗牙谷中沟壑纵横,路途艰难,等我们回到猫鼻子村,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饿得前心贴后肚的,大吃了一顿,这才觉得缓过点劲来。

之后我原本想问村长能不能给腾出间空床来的,结果又被三姐姐给拉了去。这一整晚,又是伴着起起伏伏的打呼声入眠。

第二天吃好早饭,就召集了人手,抬了两口棺材往狗牙谷而去。这次去的就只有我们这一行人,村长毕竟年纪大了,昨天累了一天,今天就留在村里休息。刘文崇原本是安排他妈呆在村里的,结果那老太婆非得跟着去,说是要亲眼看着贱种下土。

村长他们见我们要抬着棺材去,都有些疑惑,三叔就解释了一遍,说是白梅的遗愿,要葬到那个墓室中去。

村长等人恍然大悟,表示理解。

一行人出发,一路上倒是顺风顺水,抵达墓室后,死人脸安排人把棺材停放下去,不过尽量远离墓中那口棺材。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2 16:54听三叔说,这墓中的十二只墓俑和四面照妖镜,对邪物封镇的效果比起当初死人脸排下的七星封魂阵,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林文静和刘楠的尸体被放置在这里,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一群人从墓中出来,死人脸下令搬来些大石,把洞口封死,又扯了些藤萝过来遮住,在外头已经很难察觉这里有个洞穴。

回村的路上,三叔一直跟死人脸走在前头,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我落在后头,却一直在盯着那死老太婆看,这可不是因为那老太婆魅力大吸引我,而是我觉得这老太婆有点蹊跷。

刚才在来的路上,这死老太婆就闹腾了一路,什么“贱种、害人精”的,吵得我脑袋疼。可是一进了墓室,这老太婆反而安静下来了,也不管她那鬼孙女了,就盯着那头青面狐狸看。

这青面狐狸说来也怪,我见一次,就毛骨悚然一次。这东西一张青铜狐脸,却有着一对黑宝石似的眼珠子,竟然像活物一般,诡异之极,只看上一眼,就有些心旌神摇,不能自已。

那老太婆围着狐狸雕像一直打转,我就盯着她一直看。后来从狗牙谷回村子,这老太婆也不吵不闹,坐在椅子上让人抬着,一直闭着双眼睛。刘文崇和刘子安父子对此显然大为欣慰,在他们原本以为,老太太一定是要大闹一场的。

我却很是狐疑,总觉得这老太婆哪里有些异常。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2 17:04回到村子后,诸般事情了结,一行人都是欢欣鼓舞,提心吊胆了这么些日子,总算可以安心回家。三叔和死人脸商议之后,决定明天一早启程回去。当天晚上,村里热热闹闹地摆了几桌宴席,算是给我们送行。

刘文崇和刘子安父子两人接连被村民敬酒,不一会儿就脸色泛红,有了醉意。三叔却是另一个风格,他那张嘴皮子最是利索,别人来敬酒,最后反倒是别人比他喝得还多。死人脸则是滴酒不沾,只喝自己煮的清茶,寂寂寥寥地坐在那儿,别人一看他那张死人脸,也主动绕了过去。

其他一些刘家雇的汉子,这些天来一路抬着棺材走山路,也是累得够呛,今天事情了结,又得了刘家的一大笔钱财,都是兴高采烈,喝得面红耳赤。

我是村长家三姐姐拉了去,这一桌子全是村里头的姑娘,不时指指点点,说哪个男人长得好看,哪个长得强壮。最后又学了三姐姐的坏,说这孩子长得真俊,过来你掐一下,我捏一下。

靠,真当哥是洋娃娃啊!我赶紧的找了个借口就从桌上逃了下来,挤到三叔那一桌,大喊一声:“我要喝酒!”引得桌上一阵哄笑。

后来我还真喝了小半杯的青果酒,起先还好,后来就有点迷瞪了,这酒后劲还真挺大。晚上要睡了,三姐姐又来找我,让我过去跟她睡。我可被她的呼噜给搞怕了,死赖在三叔床上,装醉不起。

后来还是三叔出面,说就让这小子睡这儿吧,三姐姐这才不情愿地离开。

猫鼻子村里喧嚣吵闹,华灯渐黯,就犹如暴风雨前夕的片刻宁静。

作者:匪夷V日期:2018-04-2309:00等三姐姐她们一群女人走了之后,三叔一把拍在我屁股上,说:“已经走了,还装个屁!”我“靠”了一声,说你个冯老三,下手也太他妈狠了,哥屁股都给你打开花了!

三叔倒了点热水正准备泡脚,说:“你屁股豆腐做的啊,这么点劲就开花了。以后要娶了媳妇,天天揍你屁股,你不是一年都下不了床?” 我白了他一眼:“她敢!只有我揍她的份!”三叔啧啧了几声,脱了鞋袜,把脚伸进桶里,闭上眼,舒服地呻吟了一声,说:“来给我按按脚。”我骂了一句:“想得美!”嘴里虽这么说,还是爬了起来,搬了张小凳子过来,卷起袖子,伸手进去给老家伙按脚。

“有多久没给我按过脚了?”三叔闭着眼睛问。

“大概是十岁以后吧。”三叔每天都有泡脚的习惯,不过十岁之后我借口白天干活太累,就没再给他按过脚了。

三叔洗完后,问我要不要也泡一泡,舒服得很。我说谢了,这是你们老头子喜欢的东西,不适合我这种年轻人。三叔笑说:“年轻人个屁,以后你就知道泡脚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我胡乱洗了把脸就爬上了床。说起来,我还真有好长时间没跟三叔挤在一起睡过了。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是三叔把我一手养大。这家伙又没个女人,只好一边当爸,一边当妈。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09:10从小我也是个不省心的,晚上睡着睡着都能睡到床下去,然后摔得疼了,就嚎啕大哭。三叔就只好用布条编了条绳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把我跟他捆在一起。

我小时候要吃奶,三叔一个大男人哪来的奶水,就在村里挨家挨户到处的讨奶。村里人都笑骂说:“哪户人家有妇女下奶,这冯三总能第一时间摸过来,比狗鼻子还灵!”有时候我很怀疑,我三叔这冯老狗的外号,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

我就笑问:“冯老三,你当年养了我,是不是老后悔了?”三叔脱了衣服,在我身边躺下,把我往一边赶了赶,一脸嫌弃,让我睡过去一点,别硌着他,笑骂:“他娘的,肠子都悔青了!”我把脚翘到他身上:“养了我是你赚大了懂不懂,以后等你归天了,还有个人给你哭灵送终。”三叔把我的脚从他身上一把踢开,连呸了几声:“你才归天,你全家都归天!”我哈哈笑了几声,对于做我们这行的来说,人总是要归天的,并没有什么好忌讳的。我把头凑过去,仔细端详了他几眼,就问:“冯老三,你说你长得也不丑哇,虽说有点大小眼,确实是个缺陷。”

“滚你的蛋!”

我不依不牢:“你说你这人,就是不善于接受别人的意见。我就问你啊,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就不找个女人?”三叔啐了我一口:“毛都没长齐呢,就天天想着女人,你们班那些小姑娘迟早被你祸害了!”我嘿嘿了几声,说:“那你干嘛不给我找个婶,我看村长家的三姐姐就不错,腰细屁股大的,好生养。” 作者:匪

夷 V 日期:2018-04-23 09:20三叔一拍我脑袋:“脑袋瓜子里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腰细屁股大,你知道啊?”我说:“那可不,昨晚还跟我睡一起呢!怎么样,动心了吧?要不,我给你牵个线,做个媒?”

三叔骂滚你的蛋,赶紧睡觉。

我大惊:“冯老三,你不会是个基佬吧?连女人都不喜欢!”吓得就要从床上爬下来。三叔瞪了我一眼:“你丫港台片看多了是不是?”我嘿嘿笑。躺了一会儿,又说:“这次刘家给的酬劳不低吧,再加上给我们家的赔偿,回去后都能盖个小洋楼了。”三叔模糊地“嗯”了一声。又过了好久,在黑暗中,我又问了一句:“这村子的风水问题真解决了?”三叔没有回答,过了好半天,才模糊地吐出几个字:“听天由命吧。”我听得一惊,但也知道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能解决得了的,想起村子后山那片古怪的巨大林海,又是一阵毛骨悚然。

我还是多琢磨琢磨回去后应该盖一栋什么样式的小洋楼,再添点洋气的家具什么的。有个家,有三叔在,我们爷俩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就是莫大的幸福。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渐渐的困意袭来,睡了过去。昨晚大概是东想西想,睡得有点晚了,第二天早上起不来。爬起来看了一圈,结果发现不仅三叔和死人脸不在,连刘家一行人都没见踪影。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09:30我洗了把脸去吃早饭,三姐姐给我端了白粥和馒头过来,就问她我三叔他们去哪了,其他人是不是还没起来。

三姐姐笑说:“哪里啊,你是最晚起的。你三叔和那个不爱笑的大叔起得最早,不过被我爹一早拉去猫鼻子岩那头了,听说是那边又崩了个口子,塌出一个死人坑来。”

我“哦”了一声,就问那其他人去哪了,难道也跟着去了?三姐姐说:“他们倒没去猫鼻子岩。那老太太一早起来,不知什么原因,就闹着非要去狗牙谷不可,拦都拦不住。结果他们连早饭都没吃,就带了一些馒头,一群人就出了村子。”

我吓了一跳,叫道:“他们去狗牙谷了?这帮人想干什么?”我这一下子太过失态,倒把三姐姐给吓了一跳,有点奇怪地看看我,说:“你没事罢,后来我爹跟你三叔,还有不爱笑的大叔从猫鼻子岩回来,就追过去了。”我一听,这才稍稍松口气,心里把那老太婆骂了千百遍。

吃了几口馒头,想起那老太婆当日在那尊青面狐狸前的诡异行径,总觉得不对劲,越想越不放心,抓了两个馒头,就往外跑。

三姐姐在后头叫:“你不吃啦,这是要跑哪去啊?”我胡乱答应一声,叼着馒头紧跑一阵,靠近村口的时候,远远地就闻到一股香烛味。只见那棵大榕树底下跪了一大群人,香烟缭绕,正在顶礼膜拜。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09:40

我我微微有些诧异,心想怎么这么早就开始祭神。

本来我也没太过在意,可是经过的时候,隐约听到人群中传来哭声,不由得就一惊,拐过去一看,就见一群村民个个神情惊惶,冲着那两尊雕像不停磕头,有好多妇女甚至都开始抽泣。

我就拉住一个认识的村民问了声怎么回事。那村民脸色惨白,指指两尊雕像,又是拼命磕头。我抬头一看,顿时就一惊,只见那两尊神兽雕像居然从头顶开始出现了一道裂纹,像是随时都要碎裂似的。

这是猫鼻子村百年来的守护神兽,如今莫名其妙地裂了,也难怪一众村民会如此惊慌失措。我感觉越发不好,守护神兽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时候出幺蛾子,必然是预示着某种凶兆。

我心里咚咚直跳,拔腿就朝着狗牙谷跑去。

一路都没追到人,不过早上露水重,地上泥土潮湿,可以见到一些纷乱的脚印。到狗牙谷口的时候,朝里望去,谷中雾气蒸腾,草木湿漉漉的,湿气很重。

我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惊慌,也不知怎么回事,整个人发木,心咚咚咚的跳得厉害,似乎有什么极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迟疑了一下,撕下一截袖子绑在谷口显眼的树枝上,然后用七星旋扣打了个结。这样三叔一见,就立即能知道是我做的标记。

处理完后,我就一头扎进了谷中。相比前两次来,这次的狗牙谷中雾气浓重,连路面都不太看得清。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09:50我凭着之前的记忆,加紧往前赶路。但走了一段,我就越走越慢,因为我发现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

今天的狗牙谷里也太安静了,静得让人发慌。别说虫鸣,甚至连风吹树梢的声音都听不到。

我正心惊,突然听到一声尖叫从远处传了过来。我头皮一麻,也顾不得其他,立即加快脚步寻着声音追去。连着穿过几条乱石沟,前头出现一块巨大的岩石。我正迟疑,不知该往哪去,就听又一声尖叫传了下来,听声音正是在那块岩石上头。

我退后几步,朝上望去,就见跌跌撞撞跑出一个人影。仔细一看,只见这人边跑边不停回头,一件白衬衣被血糊的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背影倒是挺熟,是刘子安!我正要冲他喊,谁知刘子安又是“啊”的一声尖叫,直接

跑到那块巨石边缘,大叫一声跃了下去。我看得亡魂大冒,赶紧找了条路,直往那块巨石上奔去。一路上就见地上血

迹斑斑,红艳艳的,触目惊心。

我立即刹住脚步,从地上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举在手上,一步步朝前走去。到巨石顶的时候,并没有听到什么响动,隐约见前头不远处卧着一团黑影,再仔细一看,似乎是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我躲在一旁等了一会儿,见那东西没有动静,这才大着胆子快步走了过去。

一看,就吓得一哆嗦。我是从小就见惯各种尸体的,可以说无论怎么恐怖难看的东西,也不太容易吓到我。但这地上的两人,却看得我寒毛直竖。这两个也是老熟人,竟是刘家那老太太和他的儿子刘文崇!那老太太头发花白,脸色铁青如恶鬼,一只干枯的手爪插进儿子的脖颈中,张口咬住耳朵,已经撕扯出一半。而刘文崇眼珠子暴出,嘴巴大张,似乎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惊恐,一只手紧握着一把匕首,插进了他母亲的胸口。

两人就这样纠缠着卧在地上,暗红色的粘稠血液淌了一地。

我浑身发冷,蹲下身子摸了摸两人的脉搏,都已经断了生机。当摸到那老太太身体的时候,只觉得像是摸到了一条蛇,又冰冷又滑腻,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摸过尸体无数,从没像这样瘆人过。

过去趴到那巨石边缘往下一看,下头雾气蒙蒙,看不到底,是一处极深的峡谷,刘子安这一跳下去,恐怕是尸骨无存了。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10:00我越发担心起三叔的安危,转身从巨石下来,匆匆往墓室赶去。我有种莫名的预感,这事十有八九是跟墓里那头青面狐狸有关。我早就觉得那老太婆有异常,却没有及时提醒三叔防备,实在是该死!气喘吁吁地赶到那崖底,就发现原本用大石封死的洞口已经被人打开了,大石头滚了一地。

我心里又恨又怕,这墓室中的布置明显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这帮猪脑子偏进去胡搞一通,真他妈的是找死!我正要扒开藤蔓钻进洞去,突然眼睛余光看到了个什么东西,心里顿时一跳,缓缓地侧了侧身子,就见在石洞右侧十来步远的地方,似乎趴着一个人。

我定睛看了几眼,心下就是一惊,这人穿得是件藏青色的唐装。在我们这一行人中,能整天穿着个唐装的就只有一个人,姓钟的死人脸!我脸一白,就冲他跑了过去,边跑边叫了几声,却没见任何回应。到得近处,首先就闻到了一股子呛鼻的血腥味。死人脸脸朝下趴在地上,附近一滩血迹,他身上这件唐装,倒有半件被血染成了黑褐色。在他的右肩处,一条臂膀齐齐而断,露出森森的白骨。

我连喊了几声,见他没应,就跪在地上抱住他肩膀把他板了过来。一见之下,顿时头皮就麻了。死人脸原本一张白皙斯文的脸,此时却是恐怖异常,他的一双眼睛,只剩下两个黑乎乎的血洞。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10:10他剩下的一只手,手掌上血迹斑斑,似乎抓着什么东西。

我仔细看了一眼,顿时毛骨悚然,原来竟是一对眼珠子。

看样子,他的一双眼睛竟是他自己给生生挖下来的!伸手在他脖颈上探了一探,还有极其微弱的脉搏。我立即从腰间抽出一根针筒,这是我当时在顾家帐篷中问那个大夫要的,捻起一根三棱针,在死人脸断臂处连扎了几处。但一扎之下,我一颗心就揪到了一起。他断臂已久,血早已流光了,我再怎么施针也没什么用了。

其实按常理来说,他早该死了,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是你呀。”死人脸干裂的嘴唇突然动了一下,声音极其微弱,但我还是听到了。

我趴在他耳边说:“是啊,是我,出什么事了?我三叔呢?你先别动!”我撕下衣服,替他裹伤口。

死人脸声音微弱地道:“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我连连

点点头:“没错没错,你坚持住,我还没还你人情。”

断臂之痛加上双目被挖,这种痛苦就连铁打的人恐怕都

承受不了,而死人脸一张僵尸脸依旧古井无波,说话声

音没有半分颤抖,真不知这人究竟是什么怪胎。

对,我承认,我是小怪胎,而相比之下,他就是个大怪胎!“上次关你的那间小屋,你去里头拿一个箱子出来,都给你了,行不行?”死人脸声音微弱地问道。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10:20我说行,让他别说话了,留点力气。但这回死人脸却再没搭理我。我抬头一看,只见他一直毫无表情的僵尸脸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我颤抖着手按到他脖子上探了探,良久。

死人脸已经是去了。

他的血早就已经流光了,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坚持到这一步的,但终究是无力回天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心里有股莫名的酸楚。从第一次见到这人开始,我们就是冤家对头,这人做的一些事情,经常让我恨得咬牙切齿。但如今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去了,我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迷惘。

手指用力地掐了下手心,扭头就朝石洞跑去。我现在特别担心三叔的安危,老家伙,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扒开藤蔓,一头钻了进去。一进洞,就闻到一股子血腥

味从里头飘了出来。我心里咯噔一下,停下了脚步,先

小心地朝里头观望了一阵,没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这

才尽量放轻声音,朝里头潜行了进去。

地面上尽是蜿蜒的血迹,我心里越发不安,身上麻的厉害,一颗心咚咚咚的似乎要从胸膛里跃了出来。不停祈祷着冯老三你可千万别出事,咱们说好了要回家去盖新楼的!你不许骗我的!那股子血腥味越来越浓,四下却很安静,听不到一点声响。

我心慌意乱的,一踏进墓室,就感觉脚下一滑,差点就摔了一跤,那股子血腥味更是直钻入鼻腔。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10:30定睛一看,顿时就差点叫了出来。这墓室中淌满了暗红色的粘稠鲜血,满目腥红。地上摆着十几个人头,叠成一种诡异的形状。就算我平时见惯了尸体,看到这一幕也差点就吐了出来。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强忍着惧意,将人头一颗颗分辨过去。

总共是有十三颗人头,面貌都很熟悉,都是刘家子弟以及雇佣来的那批壮汉,其中赫然还有村长那老头的,瞪着双眼,神情惊恐,死不瞑目。我又反复看了几遍,确认其中并没有我三叔的。

站起身,立即就转去看那头青面狐狸。就见这尊黑石雕像已经从中间断裂,原本捆在雕像上的铁链也断成了数截,散落在地。那断裂的雕像有一半摔在地上,仔细一看,居然是个空壳。

我想起当初看到的那对活灵活现的眼珠子,不由得悚然而惊。这尊青面狐狸的雕像里头,恐怕是藏着什么邪门东西,不知怎么的就控制了那死老太婆,来这里做了什么手脚。以至于那东西逃了出来,让来此的所有人遭受了灭顶之灾。

我浑身发麻,后背冷汗直冒,快速地扫了一眼墓室,只见那口原墓主的棺材还好好地停放在那儿,墓室中虽溅满了鲜血,但那口棺材周遭却是干干净净,滴血未沾。

林文静和刘楠的两口棺材原封未动,只是棺身上溅满了血,看着十分恐怖。而原本阵列在前的十二尊镇棺墓俑和四面青铜照妖镜,尽皆被毁!

十三个人头叠放在室中,映着腥红人血,显得尤为诡异。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10:40我突然发现一个极为古怪费解的问题,这么多人头在这里,那这些人的尸身呢?又去了哪里?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想着三叔有可能去了洞外,就准备先出洞再说。就在这时,只听一阵轰然巨响,整个墓室都震动了起来,我一下子被气浪掀倒在地,耳边听到隆隆声不绝。

等我从地上爬起,奔出墓室一看,来时的山洞竟然完全坍陷了,被乱石和泥块堵得严严实实。我一阵头晕目眩,这外头这么大动静,显然是山崩了,这洞口是唯一的出入口,现在一塌,是再也不可能出得去了。

唯独墓室外头那洞顶处有个小小的口子,有天光照进来。

但那口子实在太小,而且洞顶极高,人根本攀不上去。

我在洞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能盼着三叔吉人天相,又能看到我在谷口打的结,能够前来洞里救我。

但就算是三叔知道我在里头,瞧这山崩的架势,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别想把我挖出去的,到时候我恐怕早就已经见阎王去了。

在外头折腾了大半天,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出去的办法,就在地上坐了下来,休息一会儿。

那墓室里我是不想再进去了,那么多人头摆在那里,就算是见惯了尸体的我都觉得瘆得慌。尤其是村长那老头,在世的时候对我还是挺好的,如今居然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10:50都是他妈的那老妖婆给害的!我在心里诅咒着,想起三叔生死未卜,死人脸惨死当场,这么多人客死异乡,不由得又是迷茫又是悲愤,恨得咬牙切齿。

坐了一会,就觉得有些迷糊,模模糊糊地听到“喀拉”一声,再过一会儿,又是一声。我豁然惊醒,听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在墓室那边。

我悚然而惊,爬起来掩到墓室门口,屏住呼吸听了片刻。接着又是几声异响,听声音像是从封着林文静和刘楠的两口棺

材中传出。

我一个激灵,寒毛直竖,这些天经历了太多事情,我差点都忘了这两位姑奶奶。

原本三叔和死人脸决定把她们俩葬在此地,就是看中了墓室中十二尊墓俑和四面照妖镜组成的镇尸法阵,但此时墓俑和照妖镜俱毁,就再也起不了封镇的作用。

当初在刘家大宅外头,就是因为我,姓刘的鬼丫头才中了算计,被三叔和死人脸联手给镇压。要是这鬼丫头真破棺而出,我的下场恐怕比死还惨!我一摸身上,只有一袋子沾了童子眉的古铜钱,是来时带在身上用来防身的。我取出来分别在两口棺材上一边摆上七枚,一字排开。沾了童子眉的古铜钱在我们这行称为叫通魅,是纯阳之物,专门用来克制阴煞之气。

不过刘家那鬼丫头实在太凶,除非我能有死人脸的本事,计算出地脉七关分布,在这墓室中排出一个七星封魂阵,说不定还能撑个一天半天。

至于我现在排的“一字眉”,是我当前唯一能布出的阵法,虽然威力有限,但也聊胜于无吧。

我把剩余的通魅扣了一把在手中,紧盯着棺材,只等万一有东西破棺而出,就一把掷过去,怎么说也要拼上一拼。

只可惜上次死人脸给我的细鳞沙被我用光了,否则用在此地,真是一扔一个准。

不过就算细鳞沙能遮得鬼眼一时,但此时山洞出口被封,我也没有办法逃脱。

无论如何,这都是个死局!

在一旁提心吊胆地守了好一阵子,也不知是“一字眉”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那两口棺材一下子又消停了,没了动静。我正要松一口气,突然听到“夺”的一声。

这声音听来极为短促清晰,隐隐还带了一丝破空之声。我骇了一跳,回头看去,声音像是从那口原墓主棺材停放的方向传来。但看了几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我不太放心,起身过去准备查看一番。刚走几步,又是听到“夺”的一声。这回我听得真切,定睛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浑身寒毛根根竖起。

这“夺”的声音,原来是一根青龙镇煞钉从地上跳了出来!。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11:00就刚刚这一会儿功夫,钉在地上的三百六十根青龙镇煞钉就已经跳出了三根,而且在我走近去的同时,有更多的钉子都在发生轻微的震颤,似乎正在破土欲出。

我吓得面如土色。光那头青面狐狸就已经杀得尸山血海,要是被这正主出来,那还了得了!我扑过去一把就按住一根正要从地下破出的青龙镇煞钉,但按得住这枚,却挡不住另一枚,干脆整个人都压了上去。

然而那钉子弹起的力道极大,我被一根跳出的钉子撞中胸口,顿时感觉骨头都咔嚓了一声,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原本连在钉头上的墨斗线纷纷断裂,室中刮起一道冰冷的旋风,压在棺盖上血字经帛冲天飞起,纷纷扬扬,洒了一地,山洞中铺天盖地用朱砂写就的巨大符文,变得殷红如血!我忍着背后的剧痛,从地上抓起一根青龙镇煞钉。据三叔所说,这钉子是镇煞圣物,要是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出来,说不得就拿这钉子跟他拼了!也就转眼功夫,只听到如爆豆般密集的“夺夺”声,三百六十根青龙镇煞钉接连跳出。我悄悄地滚到棺材侧下方,匿在那里。这个位置于棺中来说,是个视觉上的死角,最不容易被发现。

我咬破舌尖,含了一口龙阳血,闭目调息了几下,让自己的心跳放缓至最慢,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就听“轰隆隆”一声,那种声音我十分熟悉,是棺盖移位的声音。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11:10我紧了紧手中的镇煞钉,整个人都有点木木的,也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太过恐惧,脑海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棺沿,想着只要里头一有什么东西出来,我就一钉子扎过去!

过了半晌,毫无动静。

我背后冷汗直流,正要憋不住气的时候,突然见到从棺中伸出了一只手,搭在棺沿上。

那只手纤细修长如白玉,但看在我眼中,却比看到腐尸猛兽还要可怕!一只手掌往地上一撑,身子借力弹起,双手倒握镇煞钉,用尽全力朝棺中刺了下去。

但身子犹在空中,就已经发觉不对。那棺中烟气袅袅,根本看不清里头有什么。也就转瞬之间,猛地一股巨力撞来,像是撞到了一块铁板,顿时被拍飞了出去,贴在墙上,又弹了一下,才落在地上。整个人像被重卡车碾过,浑身骨骼像散了架,软软地瘫在地上,一根指头都动弹不了。

我哇地吐了口血出来,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耳朵嗡嗡作响。隔了一会儿,就见搭在棺沿上那一只手动了动,烟气吹散,一个女人从棺中坐了起来,收回手按到嘴边,打了个哈欠,然后两手展开,似乎是伸了个懒腰。

她转过脸来,半眯着眼睛,像是还未完全睡醒,睡眼惺忪,一脸的慵懒。

这是个很年轻的女人,看上去,也许是十八九岁,也许是二十来岁,笼在这烟气之中,面容秀美绝俗,比起宁姐姐还要美上几分,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11:20尤其坐在这棺中,更是多了几分诡异,也不知是人是鬼!也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那女人转过头来瞥了我一眼,但也仅是一瞥,随即就转过了头去。又打了个哈欠,才从棺中出来,目光转处,慵懒地看了墓室一圈,神情淡漠,就算见到一地

的人头,神色也是丝毫未变,视若无睹。

我瘫在地上,连一根手指头也动弹不了。见那女人转身间裙袂轻扬,一头黑发垂落到肩头,她是上衣下裙,白玉兰的服色,衣襟上绣着几朵蟹爪菊。我以前在村里,还从没见有大姑娘们穿过这样的衣裙,看这款式,挺有点老式,倒像是电视上播的那种民国时期的少女装扮。

那女人在墓室内游荡了一圈,眼睛总算是有了些神采,就像是睡了好久,现在终于有点清醒了。走到我身边,蹲下来,端详了一阵,问:“想活?想死?”她的声音很是娇柔,但语气却冷冰冰的,没有一分感情。

我抬着头,正好与她目光对视,只觉得这女人清丽秀雅,说不出的好看,神情间却是冰冷淡漠,完全看不出这人究竟是喜是怒,是忧是乐,不自禁地感到恐怖,说道:“想活!”这不是废话么,这世上哪有人是想死的?那女人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与她的掌心碰到,只觉得寒冷异常,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我很冷么?”那女人道。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11:30

我连忙摇头。只是刚才这一下摔得实在有些重,脖子都扭不了,所以虽然用力摇晃了,脑袋不过是微微地颤了颤。

那女人看了我一眼,说道:“想活就别乱动。”虽然语音婉转,但语气冷冷的毫无暖意。说着,起身就出了墓室。

我在地上躺了好半天,也听不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身子终于可以勉强动弹,强忍着疼爬起来,跌跌撞撞到墓室门口,见那女人坐在洞中一块岩石上,仰头望着头顶上那一方缺口,双脚悬空,一荡一荡的。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几眼,说:“那洞口太小,出不去的。”那女人看了我一眼,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又坐了一阵,从石上跳下,朝墓室走去,说道:“进来。”我只觉得这女人怪异非常,只想离得越远越好,但如今洞口被堵,无路可逃,只得跟着她进去。墓室中血腥味呛人,又是血浆又是人头的,那女人却不为所动,吩咐道:“把里头收拾一下。”

我一愣,说:“怎么收拾?”那女人看了我一眼,冷然道:“把这些装进棺材去。”指了指地上的人头。

我只得走过去,见村长双目圆睁,死不瞑目,不由心里悲凉,冲着他们拜了一拜。从衣服上撕下块布,裹了手掌,过去把村长老头的双目合上,然后捧着他的头颅放进那口空棺。接着如法炮制,把其他人也一一请了过去。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11:40

那女人一直站在旁边,说道:“你怎么不怕?”我摇摇头,说:“没什么好怕的。”虽然这些人头面相恐怖,但对于习惯于跟尸体打交道的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那女人也没说什么。等我把人头全部收拾完,她指了指地上已经变成黑褐色的粘稠血迹,说:“还有这些。”

我为难地说:“这里没有水,没法子冲洗。”她微微皱了皱眉,说:“那就这样吧。”出了墓室,在那块大石头上坐了,支颐于膝。我站在墓室中,只觉得血腥味冲鼻,难闻得紧,索性也出了墓室,在那大石头底下找了个地方坐了。

那女人在石头上坐了一阵,呆呆不语,良久,开口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仆佣,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懂了没?”我心里忍不住“靠”了一声,心想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还当自己是解放前的官家小姐呢,哥男子汉大丈夫,什么时候成你仆佣了?就说:“没懂!”

女人道:“想活命就做我的仆佣,懂了没?”

“懂了!”我读了那么多书,有田老师这样的班主任精心教导,自然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女人“嗯”了一声,半天没有再说话。我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她一眼,谁知正好就对上她的目光,赶紧把头缩

了回来,说:“你没睡啊?”

“白天睡什么?”我听她口气并不如何严厉,就说:“我听你不声不响的,以为你睡了。”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11:50其实我当时也是有些逞口舌之快,要是那时惹得她一个不高兴,可能当时就要了我的小命。只不过这也跟当时的情形有关,我们被关在洞中,没水没粮的,迟早是个死,所以也无所谓了。

我当时一直也没敢问她是谁,为什么在棺材里,直到挺后来,我才知道她叫青子。只是不知道这是她的真名,假名,或者只是个随口起的。

好在当时,青子并没有发作,只是沉默一阵,问我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一时间没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正琢磨着,就听她又补了一句:“距离宣统帝退位多少年了?”宣统帝是个什么帝?我脑子没能立即转过弯来,后来才想起来:“你说的是赙仪啊?”

青子道:“应该是叫这个名字罢。”我就说:“赙仪的话,那是大清朝的末代皇帝啊,他退位的时候早着呢,到现在总该有百多年了吧!” 其实我当时并没说对,宣统帝赙仪退位是在一九一二年,当年的二月十二日,在内阁大臣袁世凯的劝说下,由其母隆裕太后发布退位诏书,距今还不到百年。

青子“哦”了一声,半晌才道:“原来也这么多年了。”我有些惊疑不定,心里害怕得紧。从她的模样来看,除了冷漠一些,倒是跟常人无异,但如果说她是人吧,又哪有人是从棺材里钻出来的?我跟她说了几句话,听她口气不似早些时候冷硬,一时间心思活络,就大着胆子问:“你不会是从宣统退位的时候,就被人封在棺材里吧?”一说完,我就后悔了。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12:00有什么人能被封在棺材里近百年还不死的,除非是像刘楠那种阴尸!这女人说不定就是什么百年千年的尸煞!我这一说破,不是自找死路么?青子却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冷笑了一声:“谁能封我?”我连忙承认错误,说都是我瞎说八道。青子道:“是我自己封的。”我大吃一惊:“你自己封的?为什么?”心想这女人是不是在编瞎话,哪有自己把自己封在棺材里的。

青子冷冷地道:“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我只能无语。过了好一会儿,只听那女人又说:“当时有点累,原本只是想睡一阵子,只是没想到,这一觉睡得挺长。”我心想:“这他妈何止是挺长,简直是长得不像话!”如果她说的不是假话,那她可就睡了百年时间,那可是比很多人的一辈子还要漫长!我实在想不明白,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她说的这些话,简直叫人匪夷所思!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青子没再说话,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发呆,还是睡着了。又过了一阵子,突然发现已经看不清周遭的事物,这才觉察原来是天黑了,洞顶那个口子也漏不进来半点天光了,洞中一团漆黑。

我想起昨晚还和三叔同睡一张床,做着回家盖新楼的美梦,没想到今天就物是人非,三叔生死不知,我被困在这鬼地方,等着被渴死饿死又或者是被这神秘莫测的女人给弄死。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12:10

山中本就寒冷,尤其在夜晚,躺在地上,那岩石贴在后背,冰冰凉的,睡一会儿就冻得直哆嗦,只能不停地翻身。

“干什么?”黑暗中传来青子冷冷的声音。原来这女人

还没睡。我说:“地上太冷了!” 青子道:“别再翻来

翻去!”“实在太冷了,不翻冻得受不了!”我手臂抱着身子吸了几口凉气。

青子冷冷地道:“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再敢胡搅

蛮缠,立即取你狗命!”我心里大骂:“你才是狗命,你全家都是狗命!”但终归是不敢再跟她顶嘴,生怕她真的一动气就把我给宰了。只得咬着牙,缩成一团,捱了好一阵子,只觉得地下那岩石贴在后背,那股子寒意直钻进骨子里头。实在是扛不住了,就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

“让你不许动,你还动?”没想就这些许的动静,居然也被这死女人听见了,简直比猫耳朵还灵!冻得实在难受,不由得心中火起,叫道:“再不翻身就给冻死了!”青子在黑暗中冷笑一声:“你要再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只得乖乖闭了嘴,但这夜间的山里实在是冷得让人受不了。青子道:“那就给我起来站着睡!”

我从地上爬起来,跳了几下,暖和了下身子。

“站着别动!”

我只能停下,双手抱着直发抖。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12:20哆哆嗦嗦地站了好一会儿,就觉得双腿发酸,在黑暗中极目望去,隐隐约约见这女人坐在大石上,支颐于膝,似乎连姿势都没变过。压着声音问了一声:“你睡了吗?”“又干什么?”黑暗中传来青子冷冷的声音。我抱着身子哆嗦了一会儿,问道:“你墓室中那尊青面狐狸,是

什么东西?”

“什么青面狐狸?”我“咦”了一声,说:“就是放在你墓室西面的那尊黑石雕像,人的身体,却生了一张青皮狐狸脸的那个。对了,身上还捆了很粗的铁链,是你把那东西锁在那儿的吧?”青子冷声道:“我没封过这样的东西。”过了一会儿,说,“可能是后来有人弄进来的。”我大为意外,原本以为这青面狐狸既然身在墓室中,必定是被这墓主人给封镇的,结果却不是。

“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想到墓室中血腥诡异的杀戮场面,就连死人脸这样厉害的人都惨死当场,身上不由得更加冷了,直打了个哆嗦。

“我又哪里知道。我一醒来,墓室就被你们搞得乌七八糟!”我不由默然,越发地担心起三叔的安危来。沉寂了一阵,青子冷清的声音幽幽传来:“你是不是姓白?”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随即想起这时候天色漆黑,她又背对着我,根本看不到,就说:“不是的,我姓陆。” 作者:匪夷 V 日期:2018-04-23 12:30

青子道:“那这里有没有姓白的人,在哪里?”我心里一跳,马上意识到她说的是白梅那一家子,迟疑了

一阵,说:“白家……已经没人了。”我说完之后,很长时间没听到那女人再说话。过了好久,才听她“哦”了一声:“怎么死的?”我听她口气有些不善,不由得有些惊惧,就一五一十地把白梅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最后关于我们诱捕刘楠的事,被我含糊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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