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想着,赵先生,我做到了。

我走到巷子深处,在石墙的一块砖上拨弄两下,拿出被爬山虎掩盖的收音机。把收音机的旋钮转了转。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收音机里

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我把收音机和相机拿在手上。走到沿江大道上。看见浩浩荡荡的鬼魂,跌跌撞撞的行走着,不停的有鬼魂脱离队伍,散入街道。

金仲也做到了。

我现在不想看到金仲。快步向回走去。

回到住处。

赵一二问我,“今天是不是金老二?”

“是的。”我低沉的声音答道。

“嗯嗯。。。。。”赵一二含混的说道:“他干的还行。”

我把身上的物事慢慢的放到我的床上。

赵一二还是知道了,“你准备怎么对付楚大?” “我还没想好。”我答道:“先把他镇住再说。我明天把他洗

出来。”

“你把他交给我师兄吧,”赵一二说道:“当年是我太冲动,毕竟楚大是长房,不该我出手的。”

“金仲放了他怎么办。”我问道。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赵一二说道:“你要想清楚,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自己去承担责任。”

我岔开话题:“赵先生,你明天去检查一下身体。我想你应该没事了。”

“恩。”赵一二敷衍了一句。他怎么可能没事,他的魂魄还没回来。

我躺在床上叹了一大口气。赵一二说的没错,我当初没选赵一二的魂魄,这些后果,是不是也要该我承担。我却一直在指望王八回来。

赵一二当年一意孤行,连累身边的亲朋好友,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后悔。脑袋老是想着这些纠结的问题。一夜辗转反侧。

屋外面的窸窸窣窣的走了一个晚上的人,特别是到了凌晨三四点,外面的人声更加嘈杂,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还有吵架的声音。吵死个人。

幸好赵一二做了点准备,那些东西进不来。不然晚上又要热闹。

第二天下班后,我到了解放路。

我有个朋友,叫盛林。他的弟弟以前和我是送牛奶的同事。他三十多岁,还没结婚,是个很有趣的人。和我一样喜欢看卡通。所以和盛林直都很谈得来。

盛林是留光照相馆的照相工。不是摄影师,他就是个工人而已。

我把盛林请出来吃饭,就在留光照相馆对门的陶朱路吃小砂锅。吃到晚上十点多。盛林拿出钥匙,带着我又重建走进照相馆。

进了暗房。我对盛林说道:“你怕不怕鬼。”盛林平时都是大大咧咧的,拍着我肩膀说道:“你放心,我才不怕这些东西呢。我长这么大,那里见过鬼。要是真有鬼,你看我一招天马流星拳打过去。。。。。。。”我把手上的胶卷,递给盛林。盛林拿了胶片开始忙活。

屋里很黑,我摸索着在屋里到处贴符,我不会画符,但是赵一二会。我从赵一二那里要了不少过来。

我不小心,踢翻了一个凳子。盛林问道:“你在干嘛

啊?” 我不动了,坐在一边,等着盛林干活。

盛林把胶片打开,放进水盆慢慢晃动清洗。这个动作很缓慢,持续了半分钟。盛林“咦”了一声。

我问:“怎么了?”

“奇了怪,水怎么结冰了。”盛林说道。 “胶片呢?”我急忙问道。

“没事,”盛林把手上的底片拿起来,我模糊的光线中,我看见正举着底片,再看洗干净没有。

盛林举着底片看了一会,又把底片慢慢放入显影盆中,慢慢的在里面来回摇动。

“嗡——”暗房里传出了声音。盛林手抖了一下。

屋里嗡嗡的声音不止,盛林对我说道:“疯子,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你怕不怕鬼?”我重复一遍。

“老子不怕!”盛林强作镇静的说道:“我还不信这个邪。”“你不信就好。”我轻松的说道,其实我有点歉意,我没敢跟盛林说实情,我怕他不肯帮我。但是我没别的选择,洗照片的时候,我一定要在场。

“妈的。还真有点邪门。”盛林说道:“显影水在鼓泡。

跟烧开了一样。。。。。。。”

“快把照片拿出来!”我喊道。

“不行啊,现在拿出来,密度达不到!”盛林也喊起来:“妈的,水像这么翻,也洗不好。”

“快拿出来!”

作者:蛇从革 日期:2010-09-17 23:07盛林把底片给拿出来。举着手,对着暗绿色的安全灯,抬头看着显影的效果。边看边骂:“这下,可好,根本没达到效果,丢死人了。”然后又要把底片重新放到显

影水里去。

可是那里放的下去。显影水现在翻滚不已,如同一盆滚开的水。

“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进去了,显影水在产生化学反应。”盛林慌了,嘴上问着。其实他是内行,知道问我也是白问。

“别管了”我催促道:“继续吧。”

“那洗出来的效果不好哦。。。。。。。。”

“没事、没事。”我喊道。

盛林把底片又放进清水盆清洗残留在底片上的显影液。

盛林“啊”的一声,把手一摆。跳了起来,“疯子,你这个照片,到底有什么古怪?”

“你别怕,只管做你的。。。。。。。”“老子干不下去啦。”盛林把指着放清水的盆子。

我走到清水盆旁,看了看,一盆清水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产生了一股小小的漩涡。

楚大,还真的不一般。到现在的处境了,还能这么厉害。

“能不能不干了?”盛林在打退堂鼓。

“帮个忙撒,”我求着盛林,“这个对我很重要。”“那你告诉我,这胶片到底有什么古怪?”盛林说道:“怪不得,我说你不愿意拿给我们店里洗,非要我洗,你还要跟着。”

“你来洗,我可以不出钱撒。”我骗盛林。

“屁!”盛林骂道。

“我说了,你被怕,也别怪我没早说。”我安抚盛林:“胶片是我照的一个朋友,死掉的朋友。”我把手指按在水盆的沿子上。屋内的嗡嗡声顿时止住,又变得一片寂静。

盛林的问道:“你保证没事?”

“保证没事。”我说的很镇定,其实我在骗他,我可不能肯定到底会不会有事。

盆子里水恢复了平静。盛林迟疑好久,慢慢的把手伸进去,摸索沉到盆地的底片。

他把底片拿出来。不敢再看了。快快地丢尽定影盆。底片漂浮在定影液里,定影液慢慢的把底片淹没。

楚大又开始唱戏了。

“那里来的唱京剧的?”盛林已经非常害怕了。

“还要多久?”我问道。

“最快也要十分钟。”盛林的声音在发抖。

“这么长啊。”我有点吃惊,我没想到洗个照片这么麻烦。

我有点惶急,十分钟太长了,我没把握,楚大会不会出来。

“不能再快点吗?”我说道。

“不行,”盛林说道:“不然阴离子分不出来。”

“你说什么?”我看见定影液在开始结冰了。这不是好事,楚大魂魄太阴,定影水在结晶。

“阴离子分不出来,底片洗了没用。”盛林走到一边,不敢盯着定影盆看。

“你说阴离子,”我着急的问道:“是不是?”“是的是的。”盛林大骂起来:“这他妈的是谁在唱戏啊?”我抱住定影盆,往里面看去。底片正在定影液里打着转。

定影液的表面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片。我用手去把冰片搅乱。

“带手套!”盛林喊着,连忙伸手把我的从定影盆上打开。

忽然,楚大的手从定影液里伸出来,把盛林的手腕给拽住。

枯柴般的手爪子,狠狠的揪着盛林的手臂。我都被吓了一跳。

“天马流星拳!”盛林对着定影盆大喊。

我哈哈的大笑,笑的跪下来,扶着盛林。都忘了对付楚大。

盛林不停地对着定影盆喊着。我忍住笑,慢慢的伸出手。

扣住楚大从定影液里冒出来的腕部。楚大的手背现在化

作实体,表面是一层银白。

“你快点把这东西弄走!”盛林在大喊,他身体紧张,看着楚大白惨惨的爪子抠住他的手腕,却又不能动弹。

我的手指捏透楚大爪子表面的那层结晶。里面是一股液体。在我的握力下,楚大的手爪迸裂,化成液体没入定影液里。

盛林松了一大口气,退到屋角,打算把门打开。

“别开门!”我喊道。

“怎么啦?”盛林伸出的手又停下。

“你一开门,就麻烦大了。”我说道:“门开了,就都进来了。”我把手上的结晶看了看。问盛林:“这东西是什么?”

“阴离子啊?”

“什么阴离子?”我大惑不解。

“就是银子!”盛林说道。

“银离子?”我问道。

“是啊,我说了几遍,你怎么听不明白。” 我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是我听错了。

楚大想借银粉出来。

“还有没有定影液?”我问道。

“要干嘛?”盛林问道。 “倒进来!”我催促盛林,“快点!”

楚大的魂魄在定影液里变得稀薄,再下去,就永远无法凝聚。他只有回到底片里。

作者:蛇从革 日期:2010-09-17 23:10

我把定影液里的底片拿出来,放到清水里,慢慢清洗。

这是盛林在一旁指点下,我照做的。盛林现在打死也不碰底片。

我对着盛林说道:“你不是不相信吗?怎么还害怕。”

盛林嘴硬:“谁说我怕了。。。。。。。”盛林说不下去了。

他看见我手中底片在水里的模样。一股黑气就在底片上弥漫,把我的手都环绕。

“那到底是什么?”盛林喊道。

“我说过,”我平静的说道:“我的一个朋友、朋友。”我在咬牙切齿。其实恐惧很容易驱散,一个人若是无比的愤怒,就会无所畏惧。

楚大现在在底片里面哭号。他很不舒服。他不喜欢被禁锢在一个狭窄的地方。他想咬我,可是一触碰到我的手背,就如同含了块木炭一样松口。

我把已经洗好的底片拿出来,弹了弹,夹在在暗房里吊挂的夹子上。

照片慢慢的在空气里阴干。

我站在照片跟前,一动不动,就把照片里的楚大看着。

楚大在里面很惊恐,他不知道我会用什么办法对付他。

等照片完全变干,他就没有任何办法脱身。他的魂魄随

着影像会定格在照片里。他不能再像底片里那样,还有

很多机会出来。

时间在缓缓的流逝,阴暗的灯光下,我看着柔软的照片在慢慢坚硬。楚大在照片里挣扎的幅度,随着照片影像的渐渐粘稠而越来越迟钝,再过十几分钟,楚大就只能一动不动的被禁锢在照片里——永远,如果我愿意。

我能感受到他的恐惧,他害怕这种感觉,不能动弹半分的感觉。我心里升起报复的快意。

盛林在屋角呆了很久,见没有发生什么,胆子渐渐大了。

走到我身边,递烟给我。我扭头点火。边抽烟,边和他并排看着照片。

“照片里到底是什么人?”盛林连忙改口:“什么鬼东西啊?”我说道:“照片干了,我给你看。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长的可不经看。。。。。。”

盛林拍拍我的肩膀:“看不出你还有这一套?”我苦笑一下。抽了一口烟,把烟雾吐向照片。烟雾在照片前化出楚大扮阴伶的身段。

“他不会再发恶吧?”盛林看到阴伶的样子。

“应该不会。”

盛林凑近照片,嘴里说着:“看你还。。。。。。” “别——”我还没喊出来。

照片紧紧贴上盛林的脸部。把盛林的口鼻都死死的盖住。

盛林不停的摆头挣扎。手在脸上乱抓,却抠不住照片。

我伸手把照片从森林的脸上撕下来。照片干了。楚大做出的张牙舞爪的样子,定格在照片里。

盛林气喘吁吁。嘴里骂着:“到底什么东西。又被你骗了。”我不停的跟盛林道歉,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他,让他无端受了这么多惊吓。

幸好盛林的脾气很好。不太计较。

我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感谢盛林。

“既然这样,你帮我算个命吧。”盛林说道:“我都三十四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这下我就为了难。我对盛林说道:“我有个朋友,很会算命,但是现在他不在。他回来了,我带他来找你。”和盛林道别后。我走到滨江公园。金仲还在,正靠在大牌坊的柱子上。已经是半夜,公园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联防的保安在巡视。他们警惕地看了看金仲,楞一会,然后继续走开。

金仲看见我向走去,脸上掩饰不住的激动。我终于看到他脸上有夸张的表情。

我走到金仲跟前,把照片掏出来,递给金仲,冷冷的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尽量的透着威胁。

金仲把照片收到怀里,他甚至都没看一眼。

“你放心”金仲坚定对我说。

“无所谓了。”我故意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能治他一次,就能治他二次。。。。。但是,绝不会有第三次。”

金仲看我的表情,有点诧异。

我忽然觉得他也不过尔尔。记得我当初对他是非常的忌惮,想到这里,不禁好笑。

“替我给金师傅问个好。”我可没虚伪,若不是金旋子教我听弦,也许赵一二已经死掉。我很感激他。

金仲点点头。

我把金旋子给我的收音机和古曲谱一并还给金仲。

金仲愕然的看着我。

“我不需要了。”我说道:“做事的不是法器,是人。”我等金仲走了,自己走到江边,看着长江,百感交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江中传来一声汽笛,绵绵悠长。

(诡道算术之听弦完)

作者:蛇从革 日期:2010-09-17 23:12 痴

人痴人是我的对他的称呼,别人提起他。都说他是个疯子。

我的朋友叫我疯子是表示亲热。但痴人被称呼为疯子,

是因为在他人眼中,他的确是个神经病。

我要讲的故事,其实就想说说,为什么我把他叫做痴人,而非神经病。

我连续三年,基本上每天都要看见痴人。因为他住的地方,是我读初中时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

痴人当年的住的地方,是个三角形的山包,一边是如今的体育场路,一边是东山大道。现在早就变成了住宅小区。

就是长航医院旁边的那个一片住宅。当然和九十年代相比,这里的环境,早已物是人非。

当年痴人住的地方,就在长航医院的旁边,那时候,长航医院还不叫长航医院,是港务局职工医院。山包靠东山大道这边都是一排排的老式平房,住的都是港务局的职工;靠如今体育场路这边,当时还是汉宜村的老房子,私人房屋。

痴人住的房子,就在私房和宿舍平房之间的分界处——土包顶上。这里都是菜园子,只有个很小的单独小砖屋。窄窄的几个平方,痴人就住在这里。

我十二三岁天天都要走过痴人的家门。每天都能看到他在家门口,提水浇他屋后的菜园子,或者是修理他的自行车,痴人所有的生活都和他的那个二八式自行车绑在一起。因为我也常常看到他在街上骑着他的自行车到处游荡,游荡这个词不准确,他骑自行车的样子不是闲逛的那种,而是很谨慎的骑,很有目的性。当然,谁也不知道,他要骑到什么地方。

那个时候,痴人的样貌看着在四十岁上下,如果他能修理一下他乱糟糟的头发,和满脸的虬髯,他应该看起来年轻些。

痴人很健壮,个子高大魁梧,一身的横肉,他很喜欢打赤膊,夏天就是光着上身,冬天就套上一件破旧的棉袄,但不系扣子。

痴人从不说话,至少我从没看见他说话。他也没跟我说过话,每次我看见他,就只是一闪而过。某些时候,和他也有眼神的交集。可我只是个小孩,没有勇气和他的目光长时间对视。但我记得住,痴人的眼神,并不像一般的疯子那样散乱,相反的,很有神采。

初中毕业后,我就没再看见过痴人。

又过了很多年,我的一个朋友在长航医院上班,我到医院去找他,看到痴人曾经住过的地方,突然就想起了痴人。

我突然很想知道,痴人的下落。就问我的朋友。

刚好我的朋友竟然很了解痴人的身世。

我朋友对我说,痴人本来是个大学生,八十年代的大学生。

我很好奇,他经历什么遭遇,让他成为了一个疯子。

我朋友说的很简单,大致的说了一下,为了让痴人的经历讲起来不太枯燥乏味,我加入自己的某些想象,重新叙述一遍。

痴人读大学的时候,当然不是疯子,身材健美,学业出色,端得是一表人才。他有个女朋友,和他很相配的女朋友。相处了整个大学时光。痴人和他女朋友一定很相

爱。

但毕业的时候,痴人和他女朋友没有分在一个城市。痴人却没有因为空间的阻隔而放弃这份感情。但时间长了,他能坚守的东西,不等于他的爱人也能坚持。

当他在憧憬和爱人能到一起的时候,突然得到了远方的来信,他的爱人无法继续这段没有终点的爱情,委婉的提出分手。

痴人就开始沉沦,对工作就不太上心。天天就神色飘忽。

谁也没想到一个七尺男儿,真的会为了感情而精神错乱呢。大家都以为他只是暂时的沉沦而已,都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会振作起来。再说了,他的条件这么好,人材出众,高学历,拥有一份有前途的职业。重新找个良配,绝非难事。

可是痴人,并没有往大家设想的道路上走。

他也许打算一辈子就一个人了。

痴人变疯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收到了他前女友的邀请。

他曾经的女友,邀请他去参加在另一个城市的婚礼。他前女友的婚礼。痴人应邀前往。

我不知道,痴人在婚礼上做过什么,或是没有做过什么。

我朋友没说,我朋友只是对痴人的女友做法表示鄙夷。

生活不是《上海滩》,不是每个许文强会在冯程程的婚礼上搅局。生活也不是《毕业生》,我相信痴人没有达斯汀霍夫曼扮演角色的勇气,从婚礼上带走自己的爱人。

痴人默默的去了,又默默的回来。

痴人回来后,就彻底得变了。呆在家里,不和任何人说话。

不静默的时候,就骑着车在城市的街道上飞驰。

他也不上班。没过多久,单位就把他除名。但是,他在旁人的帮助下,得到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那个菜园子旁边的小砖屋。甚至还给了他一爿地方,让他种菜。痴人菜园子的蔬菜长势很好,小白菜嫩葱都是绿油油的,藤架上的丝瓜和豇豆也很丰茂。也许是他的时间充裕,有足够的时间,摘虫浇水,打理菜园子吧。

痴人在精神失常的状态下,顽强的活下来了。不知道他每天在想些什么,也许他始终活在那份爱情中,不愿意走出来而已。

这么多年过去,我再也没看到过痴人。

他好像在这个城市里消失在空气里,再也没有人记得他,对他的经历报以唏嘘。连我都是偶然的想起他而已,我的朋友讲完他的故事,我也很快就把他忘掉。

这世上,有的人做过很多事情,都没有意义。

可是有的人,终其一生,就为了一件事情而生活下去。

我再一次想起痴人,是在一个幽静的路上,小路掩藏在

两旁繁茂的树丛中。

我迎面骑过来一辆自行车,骑车的是个年轻的男孩,自行车在小路上骑得谨慎又倾斜。男孩的脸上充溢着笑容,他的女友斜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一只手挽着男孩的腰部。两个人在自行车上,开心的说笑,从我身边骑过。

我就想起了痴人。

作者:蛇从革 日期:2010-09-17 23:14 梦

这是我读书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我和同学们开心的住集体寝室。九十年代的学校,学生们都住得是十人一间的大寝室。寝室里五个高低铺。

十个同学们就拥挤的住着。可不同如今,寝室都是公寓式的,空间宽敞。

有句老话,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这句话,不准确,十个人在一起,花样就不少。

我们住到第一个学期一半的时候,寝室出怪事。是个星期天,大家早上起来,发现全部人的鞋子,都没了。一只鞋都找不到。

这可是怪事。同学们就在床上发火,“这是谁啊,这么无聊,故意把大家的鞋子给藏起来。”最后还是班长打着赤脚,到处找,在旁边的一个空寝室,找到我们鞋子。全都放在那里。那个空寝室平时没有住人,学校用来堆放杂物。

我们就猜测是我们寝室一个很喜欢恶作剧的同学干的。

他外号叫鸡子,我们把鸡子狠狠地折磨一顿,虽然他矢口否认。可我们就认定是他。

过两天,大家的鞋子又不翼而飞。大家又不能下床,我们就又威胁要教训鸡子,鸡子在床上喊着还是死不承认。还是我聪明,要所有人都不动,都把脚抬出床外,看谁了的脚底是脏的,就是谁干的。可每个人脚都是干净的。鸡子说看床单,可每个人的床单都是黑漆漆的,也分不清。

所以我们把鸡子又给打了一顿。

这可没冤枉他,实在是没第二个人比他有嫌疑。

后来 ,鞋子不见得次数越来越频繁,每次都要到隔壁的杂物间去找,鸡子也执着,我们都知道会藏在哪地方了,可每次还是把鞋子往那屋子里放。鸡子拼死不承认是他干的。

看表情比窦娥还冤。可不是他,也没见着别人啊。鸡子为了给自己开脱,就拼命地说是闹鬼,天天蛊惑人心,还说晚上寝室里有磷火飘。就是鬼拿过去的。

鸡子到处造谣,说学校池塘里淹死的厉鬼跑到寝室了,要拉人垫背,先偷鞋子,在勾人的魂。说的次数多了,竟然还有人相信,现在连小鸠振哥蛮子也给他帮腔,说是晚上模糊看见有黑影在寝室里晃动。都说的信誓旦旦,弄得人心惶惶。大家晚上就开始害怕,熄灯前就躲进被窝睡觉。我天天晚上听他们都说寝室里有脏东西出现,搞的我也受了气氛感染,晚上睡觉战战兢兢。一天晚就做梦,睡到半夜,梦到一个水鬼正从池塘里爬出来,晃晃悠悠的向寝室飘,越来越近,临近了却又看不见面貌,原来是那水鬼是背对着我,倒着走的。不一会就走到我身前,我吓得一动不动。那水鬼反手就往我的身上摸来,捏住肩膀开始晃动。我一下就给吓醒了,那抓我的手却还是在我肩膀上不停晃动。

我“额”的叫了一声,还没叫完,又一只湿漉漉的手把他的嘴给捂上。我吓的拼命扭动。却听到我邻床的毕尼莫小声说:“别出声!”

作者:蛇从革 日期:2010-09-17 23:22扭头一看,原来是和自己睡一头的比尼莫在摇晃自己。

比尼莫的手上湿透,看来是冷汗,难不成他真见到鬼了。比尼莫示意我别做声,用手往墙角指去,我顺着一看。刚平静的心,顿时又提起来。

墙角是另一个同学,先友的床,只见先友正盘腿坐在床上,两个手各执一个泥巴球,飞快的挥舞。却始终捏的稳稳地。先友平时很内向,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从那里弄了本古书来,照着书上修炼一些古怪玩意。可没想到半夜三更的还在继续。这时,突然月光从黑云中露出,一丝光亮,照到先友脸上。我一见先友的脸色,大惊失色,额头冷汗淋漓。只见先友,双眼紧闭,嘴角露出笑容,脸上却又平静。双手托着泥巴球挥舞的更快。这等场面,实在是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两人看了先友一会,只有几分钟,却感觉过了好久。我向比尼莫看去,比尼莫浑身发抖,头发都湿了,估计自己在比尼莫看来,也是一般情形。

先友晃动泥球,渐渐动作变缓慢。然后停了。又下了床,在寝室里来回梭巡,步伐很慢,一步一顿。走到比尼莫和我跟前,两人动都不敢动。

我直勾勾的看着先友发梦颠。先友向我凑下来,我紧张万分,就想闭眼睛装睡,可一看先友的眼睛,是闭着的。而且先友并不是把头凑向我,而是继续往下够去。够到床下,比尼莫和我连忙直起身看个究竟,却见先友爬到了床下,在下面摸索,半晌不出来。

我感觉先友的身体就在自己身下,只有一个床板之隔,浑身战栗,毛骨悚然。先友从床板下又钻出来了,手里捧着一只鞋子。表情欣喜,开门出去,隔一会后,又回来,重新钻入床下,摸索着拿出一只鞋,又出门。如此反复,我和比尼莫总算明白了。两个人才不再那么害怕,看着先友梦游,一只又一只地拿鞋子出门。

我和比尼莫越看越觉得好笑,就把上铺的鸡子也推醒了看。鸡子看了一会,也看明白了。先友刚拿了鞋子站直身,鸡子就大声叫唤:“我说不是我吧,你们都冤枉我了吧!”梦游的人是不能叫醒的,这么浅显的常识鸡子竟然都不知道,我和比尼莫想去堵鸡子的嘴,却已经晚了。

先友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睁开眼后,一片迷茫。扔掉手上的鞋子,看见我们望着他。边如同找到救星,对我们喊道:“我在那里!我在那里!这是什么地方!”眼看就要神经错乱。我和比尼莫细声向先友解释:你在睡觉,现在回去睡吧,诺,你的床在那边。

先友才平静下来,安安稳稳的向床上走去。盖上被子睡去。

次日一早,这事情就都被人知晓。

可先友矢口否认,说猪子我和比尼莫造谣中伤他。要跟我们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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