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伤势好了之后,我便立时打点行装,带上了猫王,又带了陈弘智、陈弘勇,三人一猫,去伏牛山寻找叔父。
我们沿着原来进遗世魔宫的路途深入进去,却发现山中早已经变得和之前不同了,我好不容易寻到了深入地宫的密道机关,也发现无论是灌木丛还是坟头还是树洞,或被烧,或被平,悉数损毁。
看来遗世魔宫的地宫真是已经完全坍塌了。
我们三人一猫整整搜寻了一个多月,几乎把八百里伏牛山全都翻遍了,还是没有叔父的消息。
直搜到衣衫褴褛、疲惫不堪,只好暂且回去。
我心中忧虑烦闷,回到家中,便质问老爹:“爹,您跟我说实话,您和三叔是不是在骗我?我大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们翻遍了伏牛山,也找不见他!”爹还没有吭声,娘反过来骂了我一通:“找不到他,那就是他有事情不想让人找到他!天天疑心这个骗你,那个骗你,你爹是后爹,我是后娘?!”老爹道:“他肯定没事,你先安稳住心吧,说不定哪天,他突然就回来了。”可是我哪里耐得住?夜里做梦,仍然总能梦到叔父,甚至梦到他责备我舍他而去,责备我不去找他回来……因此,在家里歇了一个多月,就又收拾行装,出去寻叔父的踪迹。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7 00:12
这一次出门,明瑶特意央求了蒋明义,让他带着蒋家的灵物陪我一同前往,我又携了陈弘仁、陈弘义两位族弟,我们四人奔赴伏牛山,可是这一次,虽然仗着众多花鼠、灵鸽,仍然是一无所获。
悻悻回到家中,明瑶劝道:“或许咱大是有什么苦衷,或许是他暗中要做什么大事,不想回来,说不定哪天事情办完了,就自己回来了。”我喃喃道:“他能有什么大事以至于舍得不回家啊……”思量着还要再去找,娘来骂我:“明瑶都快生了,你能不能在家消停点!”
明瑶确实待产在即,我不能再出远门了,只得按下心事,期望着某天醒来,叔父已然站到跟前,扯着嗓门大声喊:“道儿,我回来了!”
但叔父没有回来,叔父的消息却传遍了玄门术界。他的
许多朋友陆续赶到陈家村,竟是前来吊丧的!原来,术
界中盛传:遗世魔宫为麻衣陈家所剿灭,但陈家伤亡也
十分严重,陈汉雄、陈汉杰成为废人,武极圣人陈弘道
重伤数月方始痊愈,而相脉阎罗陈汉琪,则在大战中不
幸身亡!就连五大队都送来了挽联,称赞麻衣陈家为术界去一大敌,又惋惜术界一代枭雄陨落。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7 00:12我惊怒交加,把五大队送来的挽联撕得粉碎,又把来吊丧的人全都骂了一通,赶走。
结果这些人离开陈家村之后,术界中又盛传:武极圣人受伤颇重,神智都有些不大正常了。
我却愈发不安起来。
叔父如果还活着,他死的消息已经传遍术界,他应该也会听到吧?他为什么还不回来?那一夜,我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忽然感觉屋子里一阵阴风荡起,我受了凉,幡然而醒,坐起来时,瞧见窗户扇子大开,风声阵阵,窗帘被吹得飘摇不定,外面月光透地,忽有人喊:“道儿,道儿……”我听得是叔父的声音,不由得大喜,急忙跳下床奔了出去,只见一轮圆月之下,立着一个人影,背对着我,高大魁伟,正是叔父!我喜极而泣,道:“大,您可算回来了!我怎么找你都找不见!您这些日子到底去哪儿了?”
叔父却不应我。
我走过去,叔父蓦的回头,我猛然瞧见他满脸血污,顿时惊愕而退。
叔父伸手一把抓住我,嘴里嘶声说道:“我把你养大了,你却不管我了!你不管我了!我死的好惨!我死的好惨啊!”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7 00:13
我呆在那里,惊得心底透凉,浑身发抖,叔父还在拽着我摇晃,但嘴里的声音慢慢的变了,变成女人的声音了,他的脸也慢慢的变了,变成了明瑶的脸,月亮也没有了,变成了煤油灯,只见明瑶焦急的摇晃着我:“醒醒!弘道!醒醒!” 我猛地一个机灵,这才清醒过来,看了看,自己还躺在床上,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了。
明瑶见我醒来,松了一口气,道:“做噩梦了?” 我
“嗯”了一声。
明瑶道:“梦到咱大了?” 我又“嗯”了一
声。
“唉……”明瑶叹了口气。
我疑心顿起,一把抓住明瑶的胳膊,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你告诉我,咱大到底怎么了?!”
明瑶吃了一惊,道:“我能瞒你什么事情?哎哟,你快松手,疼!” 我一愣,慌忙松开手,见把明瑶的腕子都捏红了,大为心疼,赶紧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脑子昏了。”
“没事。”明瑶道:“快睡吧,千万别胡思乱想。你天天疑神疑鬼,儿子会受影响的。”
我不觉笑道:“他还在娘胎里,能受什么影响。”
明瑶道:“他现在已经能听见你说话了,是有灵性的,不信你摸摸我肚子,你刚才捏疼我,他不高兴了,这会儿在闹腾,乱踢乱蹬呢。”
我伸手一摸明瑶的肚子,果然感觉到动静,与我手掌相抵的,分明就是一只小脚丫子,我心中大为温馨,登时平静下来,道:“这小家伙,真是闹腾。”“可不。”明瑶笑道:“长大了一定不安分。” 我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出世呢。” 明瑶道:“就这几天了。”
我道:“快休息吧,你可不能累到。”
“嗯。”
眼瞧着明瑶睡了过去,我重新躺下,思量着梦境,难受至极。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7 00:14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似乎睡着了,但似乎又没有,忽觉眼前璀璨,像是一道光照进了屋子里,又仿佛听见明瑶轻轻喊了一声:“弘道?”
我立时坐起来:“我在。”
明瑶道:“羊水好像破了,要生了……”我听见这话,精神陡震,随即又慌得六神无主,赶紧起来,在屋里乱走了两步,又连忙跑出去,站在院子里喊:“娘!娘!明瑶要生了!”爹娘那屋子里的灯一下子就亮了,很快,爹、娘就推门出来。
老二也跑了出来,紧张道:“嫂子要生了!”
娘道:“快,弘德,你先去你月娥婶家里,跟他说你嫂子要生了,让她做好准备!”
老二急急忙忙去了。
老爹已经推了个架子车过来,娘把被褥铺上去,对我说道:“把明瑶扶到车上!”我连忙回去屋里,见明瑶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时不时的蹙眉,我紧张的也不敢碰她,只是问:“怎,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明瑶道:“肚子一阵一阵的疼,下坠的厉害。”
娘走进来道:“那是阵痛,确实快生了,能走成路不
能?” 明瑶慢慢起床,下来,道:“能。”
娘冲我说道:“你快别愣着了,赶紧扶着她,到车上去。” 我搀扶着明瑶,小心翼翼的让她坐到了架子车上,又用被褥盖好,娘嘱咐道:“千万别着了风。你们先走,去月娥家里,我拿点东西,随后就到。”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7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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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方要出生了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7 22:02 周末好,更
新来了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7 22:03有时候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有时候又什么声音都没有。
时间过得仿佛很快,又仿佛很慢。
老二回家了一趟,做好了饭菜,端过来,让我和爹吃了,又叫娘和弟妹出来,也吃了。
吃完饭,老二把碗筷拿了回去洗漱干净,又来了,问道:“还没有生吗?”
我也有些着急了,道:“还没有。” 老二叹道:
“生个孩子真艰难啊。” 老爹道:“废话!”
又等了许久,老二道:“爹,要不要去告诉爷爷和二爷爷?”
老爹道:“你去吧,我估摸着也快了。”因我和老二都成了家,爷爷和二爷爷这些日子便在三叔家里住,老二匆忙去了。没过多久,我便远远的看见了他们的人影。
眼瞧着他们越来越近,我心中忽然一闪念,就像触动到了什么东西,急忙奔到诊室门口,刚想问生了没有,猛听见里面一阵嘹亮的啼哭!那一刻,我愣在门口,百感交集,竟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老二跑了过来,我道:“生了!” 老二喜道:“生
了!”
我也咧嘴笑道:“生了!”
老二道:“大哥,你现在啥感觉?”
我还没说,老二便又说道:“不用说了,看你美的跟吃屁似的。”眼瞧着爷爷、老爹近前来,四世人已然凑齐,我喃喃说道:“新的希望,新的希望来了……”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7 22:03
——————————————更新线——————————————我搀扶着明瑶,小心翼翼的让她坐到了架子车上,又用被褥盖好,娘嘱咐道:“千万别着了风。你们先走,去月娥家里,我拿点东西,随后就到。”月娥是村里的婶子,有个小诊所,颇懂些医术,善能接生,村里的孩子几乎都是在她那里生的。老爹在前面拉着车,我在后面推着,都不敢大动作,走的很慢。
娘很快就跟上来了,弟妹也跟着,两人提了许多东西,有娘早就准备好的干净的盆子、软纸、褥子等……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到了月娥婶子的诊室外,老二已经在等着了。
把明瑶扶到产床上以后,月娥婶子摸了摸明瑶的肚子,又问道:“多久疼一次?”
明瑶道:“开始疼的还不怎么频繁,这会儿疼的厉害了。” 月娥婶子看向我们,道:“族长,弘道、弘德,你们都先出去吧。”
我们爷仨都出来了,关上了门。
老二道:“哥,你说啥时候生啊?” 我道:“快了
吧。”老二又问老爹:“爹,你快得孙子了,咋不吭气?” 老
爹道:“安静点。”老二拉着我蹲了下来,我蹲了片刻,就觉得心里猫抓似的,怎么也不安宁,站起来,来回走着,不时张望一下诊室的屋门,仔细听一下里面的动静。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7 22:08
元方生下来时又胖又重,近乎八斤,月娥婶子都说:“明瑶看着那么瘦的人,咋生这么胖大一小子?娘胎里都吃成仨下巴了!”等把元方抱在怀里的时候,我仔细端详,只觉得眼睛、脸蛋都像明瑶,眉毛、鼻子像我,耳垂厚大,嘴角上扬,倒是不像明瑶,也不像我。
再瞧了片刻,忽然觉得哪里都不像明瑶,哪里都不像我了。
老爹和爷爷、二爷爷都欢喜的不行,凑上来看着不放,老爹道:“父亲,您看,元方这孩子有反骨。”
爷爷道:“好,好,真好。看似五行全人,家中事,全赖此小儿辈了!”
二爷爷道:“快来让我抱抱!”
还没抱上片刻,娘就抢走了,道:“二叔,方方还太柔软,经不起您那大手大脚。”
二爷爷十分不满。
添了这个小家伙,阖家欢喜,独缺叔父一人,我心中暗想:“如果叔父在这里,他肯定比谁都高兴吧。”我想再去寻叔父,但是有了元方之后,才知生活繁忙,养儿养女大为不易。
小家伙能吃能睡,能撒能拉,饿的时候,嗷嗷直哭,尿的时候,也是嗷嗷直哭,躺的不舒服了,仍要嗷嗷直哭……以前听别人家的婴儿哭泣,也不觉什么,轮到自己儿子,哭两声便要赶紧上前看视,哭五六声,就觉得心疼的不行,马上就要伺候周到。
明瑶没出月子,也需照顾,因此,这短时间里,是出不得门了。
等满月之后,明瑶身子已好,元方却更闹腾了,而且这家伙白天睡觉,晚上精神,最是折磨人。
渐渐等到百天,我打算再去寻叔父,可娘一听,说:“你要出远门,我可不管你媳妇儿了。”
我只好作罢。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7 22:09但叔父不去寻,陈汉雄和陈汉杰还迟迟未能去看望,这一天,白日里,我瞧着元方熟睡了,娘又在家,便对明瑶说了一声,又跟娘禀报了,骑车往天宝宫而去。
相隔不过三四十里地,也很快到了。
那天宝宫虽然是座大道观,但是先前多次被毁坏,又年久失修,因此看起来也十分破败,只那门楼,还是巍峨高耸,有十余丈高,门前两尊雄狮石塑仍在,我走到近前,迎面瞧见大门一副对联,上联写的是:“使尽无限机谋,为子为孙。
临死去只落得一双空手赴阴司,始问子孙安在?”下联写的是:“用出多般巧诈,图名图利。到头来徒留下千载骂名来地府,方知名利皆虚。”旁侧两个小门也有对联,一门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另一门是:“道当有道故曰道,神本无神奉为神。”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慨然有感,忽然想起许多事情,许多人来,也想到了叔父。
待要进去,门下摆着张椅子,坐着个道人,拦住问我:“这几天里面翻修,闲人免进。”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7 22:10
我道:“我是麻衣陈家的人,来看望我族叔陈汉雄、陈汉杰,烦请您让我进去。”“哦。”那道人说:“原来是麻衣陈家的,失敬。不过,老师有交待,你先稍等片刻,我去问问再请你进。”
我点点头道:“好。”那道人进去了,不多时便又出来,大老远的摆摆手,我还以为他是让我进去,却不料我刚一迈步,他便喊道:“不见,不见。他们两位说不见你。”我愣住了,瞧着他走近,便问道:“为什么不见我?”那道人说:“他们说都出家了,那还有什么侄子叔叔,他们二位现在一心只求清净,不想再沾惹俗世中的人和事情。
你回去吧。”我默默无言,心中暗道:“怕是陈汉杰还生着我的气。
但即便是我不对,到底叔侄一场,哪怕见面容我道个歉也好,怎能拒我于门外?”随即又想到:“陈汉杰不见我也倒罢了,陈汉雄为什么也不愿意见我?再说了,这两个人,都不是安分的人,纵然是出家了,也清净不了,说什么不沾惹俗世中的人
和事,这理由也太冠冕堂皇了吧。”想不明白,也不能硬进,待要离开,心中忽然又一想,暗忖道:“既然来都来了,哪有不见人就走的道理?那道人守着门,我要是硬闯进去的话,灵源道长的面子上不大好看,嗯,不如我偷偷翻墙进去罢了。”于是绕到围墙外,寻了个偏僻的地方,靠墙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便翻身上去,轻轻跳入院中。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7 22:11
多年前,我曾经不止一次来过天宝宫,因此院里的布局我也记得,当即奔道人的住房而去。
摸过去以后,我也不知道陈汉雄和陈汉杰他们住在哪间,只得一间一间先在外偷听里面声息。
躲着人,我踅摸了顷刻,忽然在一间屋子门外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我始终觉得,不见弘道不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心中一动:这是陈汉雄的声音。
那另一人定是陈汉杰了。
果然,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就是陈汉杰,只听他说道:“我也想见见弘道,可我不是怕他问起二哥的事情吗?三哥再三交待,不让咱们说漏了嘴,我这嘴又不把门,万一说漏了,可怎么办?还不如不见为好。”
陈汉雄道:“也是。唉……”听见这话,我不禁吃了一惊:关于叔父,他们果然有事情瞒着我!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7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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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8 21:36 晚上好,更
新来了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8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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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震动,待要仔细听陈汉雄、陈汉杰二人说话时,他们却又止住了,再也不说与叔父相关的言语,翻来覆去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
我正听得不耐烦,忽觉身后一股微风迫近,心中一凛,已知有异,忙把身子一长,“嗖”的横移出三尺远来,打眼看时,只见是个高高瘦瘦的老道人,“咦”了一声,又朝我逼近,伸手一抓,又要拿我,我依稀认得这道人是灵源道长,忙往后退出去一步,然后躬身拜道:“灵源道长在上,晚生陈弘道,有礼了!” 灵源道长听见这话,才住了手,上下打量着我,点点头,道:“原来是你,怪不得恁么了得!”屋子里也奔出来两个人,正是陈汉雄和陈汉杰,瞧见我,不由得吃了一惊,陈汉雄道:“你们两个怎么动起手了?!”灵源道长笑道:“方才老道过来,瞧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藏在门口,偷听两位说话,老道还以为是什么贼人近了天宝宫,要来打探什么消息,所以就出手抓他。说来惭愧啊,老道是偷袭,居然没有得手,心里头还惊诧这年轻人是哪个,怎么如此了得,不想却是武极圣人大驾到了,盛名之下无虚士,怪不得,怪不得啊。”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8 21:38
我听得满心惭愧,老脸一红,道:“对不住道长,情非得已,还望见谅。”陈汉杰道:“那货材到底没有看住门!还特意嘱咐了他好几遍,让他不要放你进来!”
我道:“不干他的事情,他确实没有让我进来,我是翻墙进来的。”灵源道长只是笑,我更觉不自在,陈汉杰道:“我们两个废人,也没什么好见的,你这也瞅见人了,除了比以前老了一些,别的也没什么变化。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在这天宝宫里逍遥自在,还比以前胖了一圈,滋润的很!你回去吧。”
我道:“小叔,你和八叔为什么躲着我不见?”陈汉杰道:“我们俩都出家了,再见陈家村的人,那是扰乱清修。”
我道:“您别瞒我了,我刚才都听到了!请您告诉我,我大他究竟怎么了?”
陈汉杰脸色稍稍一变,道:“什么你大?我们哥俩可没有说起过二哥的事情,你自己偷听听错了音儿吧!”
我道:“绝不会!”
陈汉雄微微叹息,只不吭声。
陈汉杰道:“你大的事情,你爹和你三叔难道没有跟你说?还值得你巴巴的跑来质问我们这两个废人?”
我目视陈汉雄,道:“八叔,你告诉我!”
陈汉雄道:“你还是别问了。该说的,族长和三哥应该都告诉你了,何必再来问我们两个。灵源道长,您送他出去吧。”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8 21:39 我道:“没
有弄清楚,我绝不会走!”
灵源道长道:“你们还是好好叙叙旧吧,老道刚才泡了一壶茶,还没有喝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怕是要涩了,先告辞,先告辞。”
灵源道长自行去了,我又问陈汉雄、陈汉杰道:“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们可以对我说了吧?” 陈汉杰道:“灵源道长也不是外人,我和你八叔也没有瞒你,你爹和你三叔比我们俩知道的清楚,你怎么不信呢?” 我见陈汉杰不说实话,又见陈汉雄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显然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件事情给支吾过去,我心里头焦急,却也知道焦急不得,忽然灵机一动,喝道:“陈汉杰,亏你还是麻衣陈家的子孙,自负是英雄好汉,却眼睁睁瞧着你二哥被邪教妖女孙淑英给带走!你贪生怕死,知道打不过孙淑英,居然对你二哥不管不顾,置之不理,任由你二哥生生失踪,到如今下落不明,只顾着自己逃生!你还算是男人吗!?”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8 21:55
“放屁!”陈汉杰听得勃然大怒,冲过来揪住我的衣领子,吼道:“你说谁贪生怕死了!?哪个只顾着自己逃生了!?我怕孙淑英?!我是打不过她,可老子不怕她!”
我也喝道:“那你眼睁睁瞧着她把你二哥给掳走!?”陈汉杰道:“我二哥什么时候被她给掳走了?!根本就不是——”“汉杰!”陈汉雄突然断喝一声,道:“你说什么呢!?” 陈汉杰猛然醒悟,立时闭嘴,我却变了脸色,
喃喃道:“好哇,好哇,果然是都在骗我,孙淑英根本就没有把我大给带走……”陈汉杰嗫嚅道:“我那时候神志不清了,记不了那么多事情,但你爹和你三叔说的肯定没错,他们不会骗你。”
我道:“我这就回去问他们!”陈汉杰连忙喊我,我哪里还听,心中惊怒交加,悲愤皆有,飞快的去了。
隐约听见耳后陈汉雄埋怨陈汉杰道:“你就是嘴上没有个把门的!”陈汉杰道:“我会知道他用话激我?!你也不说提醒我一下!现在倒来埋怨,马后屁……”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8 21:56回去的路上,我脑子里乱嗡嗡的,心中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到了村子里,路上遇到人,跟我打招呼,我都没有反应,连是谁都没有看清楚。
走到家门口,迈进去了一条腿,迟疑了片刻,我又迈了出来。
在门口呆呆的站了很久,又踅摸了很久,猫王听见动静,都跑了出来,眼巴巴的瞧着我。
我想了想,忽然悲从中来:即便是我再去质问老爹,去盘问三叔,他们会对我说实话吗?
我转身离开,往三叔家里去了。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9 21:40 晚上好,更
新来了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9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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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身离开,往三叔家里去了。
敲开了大门,三婶见是我,便道:“是弘道啊,来找你三叔吗?你三叔没在家。”我道:“我不是来找三叔的,我来看看爷爷和二爷爷。”三婶道:“你二爷爷也不在,只有你爷爷在。你去吧。”
我浑浑噩噩的进了院子,往爷爷住的屋子走去。
屋门虚掩着,我刚要扣门,爷爷的声音便道:“进来
吧。” 我怔了怔,然后进去,只见屋子里一片昏暗,爷
爷坐在一片蒲团之上,捏着诀,睁开眼睛来,目光莹润晶亮,我道:“孙子打扰您练功了。”
爷爷道:“前番日子,我将胎息境又进了一步,以此皮囊,水米不进,呼吸全无,也可维持二十年了。而今,我在悟大相术——彻地功,已有九成水准了。”
我不知道爷爷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得胡乱答道:“爷爷的本事,我们万难追及。”
爷爷道:“你说,人活一世,能吃喝拉撒睡即可,迟早都不免一死,可我们却非要耗费光阴,艰难困苦,修炼高深本事,所图者何?”
我愣了愣,道:“因为这是祖上传下的本事,不能丢了。”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9 21:43
爷爷道:“祖上传下之本事,为何不可丢了?”
我道:“丢了便是不肖。” 爷爷道:“不肖又
如何?” 我愕然不知如何作答。
爷爷笑道:“学本事,并不为祖上,只为自己。为了自己能活。”
我呐呐道:“为了活?”“然。”爷爷道:“若是告诉你,修炼相功相术会死,你还会修炼吗?”
我摇摇头,道:“不会。”爷爷道:“所以,无论冠以如何冠冕堂皇之理由,修行,无论是修今生还是修来世,总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好好活着。
尽管活着是一件苦事,是一件难事,可为了活着,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我道:“爷爷说的是。”爷爷道:“你听明白我的话了?” 我道:“孙子听明白
了。”
爷爷笑道:“我看你并没有明白。”
我愣了愣,道:“孙子会好好再想想的。”爷爷道:“不必想,不必问,就算明白。你回去吧。”“是。”我应了一声,转身就准备走,忽然想到要问爷爷的话还没有问,便又止住脚步,道:“爷爷,孙子来是想问您一件事情的,我叔父他究竟怎么样了?您总不会骗我。” 爷爷道:“我方才说过,不必想,不必问,
就算明白。
你又开口问,又做他想,果然是没有明白。”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9 21:44
我茫然道:“孙子这次是真的糊涂了,请爷爷教我。”爷爷道:“这世上绝大多数之人为了活着,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包括与世隔绝,包括杳无音信。”
我忽然醒悟,喜道:“爷爷的意思是,叔父他还活着,是为了活着,所以才与世隔绝,才杳无音信的?”
爷爷道:“总算明白了些。” 我道:“这又是为什
么?”
爷爷道:“我方才也说过,活着,本就是一件苦事,一件难事。”
我道:“孙子明白了。”
爷爷道:“这次是真明白了?” 我道:
“真明白了。” 爷爷道:“那你去吧。”
我道:“孙子告辞。”往外走了两步,我心头忽然一震,不由得又止住脚步,回首问道:“爷爷,我叔父他是在修今生,还是在修来世?”爷爷道:“在他自己。” 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出门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头看看爷爷,
端坐不动,眼睛又已经闭上了。
我走出了屋子,抬眼看时,竟然仍旧觉得天空昏沉,像是在屋里一样。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9 21:45直到完全走出三叔家,我才恍惚间觉得,我彻底明白了爷爷的意思。
霎时间,我有种天塌了一样的感觉。
但是,说来奇怪,我确然知道我心中有万分悲痛,有十分愤怒,可我自己却又平静的无法形容。
就像我潜意识中早就已经猜到了是这种结果一样。
我有些步履蹒跚的回到家中,回到屋子里,我一眼看见小小的元方裹在小褥子里,只露个圆圆鼓鼓肥肥胖胖白白净净的脸蛋,正睡得端详,我那脱力的躯干一下子又重新蓄满了力量,就像是被挤干了的海绵,重新丢进了水中,顷刻间饱满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步履从容坚定的走进屋子里。
明瑶坐在床头,万分慈爱的看着我们的儿子,听见脚步声,才舍得回头看我,她的脸上本来洋溢着笑容,忽然又敛住了,道:“你,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明瑶吃惊的站了起来,我摆了摆手,道:“咱大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明瑶的脸色也煞白起来,道:“是八叔和小叔他们说的?”听见明瑶问出来这句话,我便再次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道:“原来,你也早就知道了。” 明瑶道:
“啊?”
我道:“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说明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明瑶道:“咱们出去说,别惊醒了元方。” 作者:御风
楼主人 日期:2017-03-19 21:46瞥了元方一眼,没有睁开眼睛来,我和明瑶便走了出去。
院子里,明瑶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的。
因为咱爹和三叔把一切事情都说的合情合理。这样反而有些不对。就像是他们两个商量好了的,特意编造出来的。当然,我也没有理由和证据能证明他们是编造的,只是凭着直觉。”
“是。”我道:“咱爹和三叔编造出孙淑英把咱大给带走去治伤了,真是煞费苦心,无懈可击。因为我们找不到孙淑英,也找不到咱大了。即便是有一天我发现了他们在说谎,由于时间的消磨,儿子的降生,一切悲伤和愤怒也都会被冲淡,被克制。”明瑶叹息了一声,道:“他们也是为了你好。” 我不置
可否。
明瑶又道:“而且,始终没有咱大的消息,其实,也不能就此断定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哪怕是微乎其乎的可能,
他总有活着的希望。就像当年,我不知道我娘和明玉的
消息一样,可最后,她们还是活着。”我无言以对,沉默了半晌,道:“走吧,回屋里去吧。”就此平静,直到半夜,我实在睡不着,披衣起来,轻轻走了出去。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19 22:02
猫王像是早就等着我一样,见我出来,便跳了起来,我顺势抱住了它。
我们走到了叔父原先住的院子,看着那些曾经练功用的桩子,吃饭用的石板,坐过的石凳,忽然间,一股巨大的难言的悲伤像潮水一样从黑夜里无声的奔来,我浑身一震寒冷,把脸深深的贴着猫王,无声痛哭,泪水滂沱。
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我知道,却始终没有回头……
从第二天起,我再也没有提起过叔父,有关他的人和有关他的事,就像被珍藏的记忆,理应深埋,不应再重见天日。
仿佛是从那一夜之间,我重生为人,变得再也不像以前的我。
很多人以为我是因为有了儿子,做了父亲才变化的,也随他们以为。
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更加冷淡,更加平庸。我守在家里,陪着明瑶和元方,再也不想出去。
就随外界那些人到处传扬,武极圣人已经大不如前,直至,再没有人提起“武极圣人”这个名头,就像“相脉阎罗”被人遗忘一样。
传授我本事的人已经不再了,我又何必再去施展这种本事?
对爹娘该有的尊敬,不可缺失,只是心中还深藏着一股莫可名状的怨愤,让我对族中事务毫无兴趣。
忽有一日,三叔登门,老爹和娘都在,三叔道:“大哥,术界今日有一桩大事,您可知道?”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20 21:10 晚上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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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20 21:11————————更新线————————————忽有一日,三叔登门,老爹和娘都在,三叔道:“大哥,术界今日有一桩大事,您可知道?”
老爹道:“什么?”
三叔道:“命术大族江家遇袭,一夜大战中,自江老族长以下,侄子江道成、侄媳夏颍等十二人无一幸免,族中高手重伤二十四人,连得到消息前去驰援的茅山派许多高手也死伤惨重,只有江道复和范瞻冰还活着……”听到这个消息,我脑子里登时“嗡嗡”乱响,瞬间又一阵静寂,刹那间竟然起了股去为江家报仇的念头,但很
快,这念头又自行湮没了。
我在心中讥笑自己:“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住,还累得你叔父生死不知,到现在,还要不自量力,去替别人出头?”老爹和娘都吃惊不小,老爹道:“江家可不是小门小户,又有茅山作为后盾,竟然一夜之间遭此大变!那对头是什么厉害角色?”
三叔道:“是一个九十二岁高龄的老人。”“啊?”娘吃了一惊,道:“九十二岁?!” 作者:御
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20 21:12我忽然想到了当年在茅山脚下树林子里遇到的那个黑僧。
他当时就说,有朝一日一定还会回来报仇的,难不成,真是他又回来了?!
娘道:“只有一个人吗?!”
三叔道:“这是一个年近百岁之人重创一个世家大族的惊世之举,就连五大队都惊动了,派去了人查探。其实,没有人知道做下这件事情的人是谁,是那人自己留下了信息。”
娘悚然道:“怎么说?”三叔道:“大战之后,那人在墙壁上写下一行字,上书:‘八十一年前十一岁幼童万籁寂来此报江家饶命之恩’。”娘道:“万籁寂?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爹忽
然道:“莫不是昔年与江家齐名的命脉大族万家的后
人?”
三叔点了点头,道:“八十余年前,江家与世仇宿敌万家大战一场,把万家杀的干干净净,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幼童失踪了。我看,多半就是这个幼童隐忍了八十余年,学了通天本事,回来报仇的。”老爹叹道:“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莫说十年,寻常人要是报仇,连三年都忍不住,可此人居然隐忍八十余年不动声色,到头来一鸣惊人,其心胸心境真是到了令人可怖的程度!”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20 21:13
三叔道:“是啊。据传闻,江十四郎江道复虽然活着,但是却被那万籁寂种了诅咒,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老爹在旁边看了我一眼,说:“弘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跟江家有些交情。”
我“嗯”了一声,道:“见过一面。”老爹道:“那你要不要去茅山走一趟?” 我道:“去茅
山干什么?”
老爹道:“毕竟是故人,遭此重创,你不要去看望一番吗?”我想了想,道:“自家的事情尚且照顾不周,就不去打搅别人了。有茅山在,总会照管好他们的。” “嗯。”老爹和三叔对望一眼,沉默了许久。
三叔忽然道:“大哥,我觉得也是时候,该传授弘道《义山公录》了。”
老爹道:“我早有此意。”
我心中顿时起了一阵厌烦之意,道:“我脑子愚笨,怕是学不会。”“还没有学,怎么就知道学不会?”老爹道:“今夜,你先随同我去祖坟。”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20 21:17
我道:“今天不是除夕,也不是清明,也不是重阳,去祖坟做什么?”
老爹道:“去了你就知道!”三叔道:“大哥是要请出伍子魂鞭了吗?” 老爹点了点
头,道:“不错。”
我稍稍诧异,道:“伍子魂鞭是什么?”
三叔道:“是咱们陈家祖宗留下的东西,乃是一件通灵宝物——传说,专打一切阴灵邪祟变尸乃至虚妄神祇!”
我道:“原来是传说啊,多半就言过其实了。”
三叔道:“确有此物,那是两千五百多年前,伍子胥为报父兄之仇,借吴兵灭楚,掘坟击尸之鞭!”“嗯?!”我稍稍动容,倒是没有想到,是这一桩流传千古的历史公案。两千多年前,春秋末季,楚国太傅伍奢受奸臣诬陷,与其长子伍尚一起被楚平王杀害,只有伍奢的小儿子伍员独自逃生。这伍员就是伍子胥,他从楚国历经艰难奔赴吴国,发誓要找机会为父兄报仇!后来,伍子胥凭借出众的才具,成了吴王阖闾的重臣,与孙子带着吴兵攻入了楚国都城,而当时楚平王已经死了,伍子胥就掘开了楚平王的坟墓,挖出了楚平王的尸骸,亲自鞭尸三百,以示生不能杀之,死亦要鞭挞其骨其魂!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20 21:18三叔说道:“术界历来传闻,那伍子胥所用的鞭子乃是当时术界高人以大手笔所制,以此鞭击打尸身,不管那死者生前何等尊贵,一百鞭下去,生前意气尽数消散;两百鞭下去,死后魂魄七零八落;三百鞭下去,永世不能转生投胎!”我道:“造出这种鞭子来的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是啊。”三叔道:“别说是打造这条鞭子的人了,就连使用这条鞭子的伍子胥,后来也遭惨死。可见杀戮心重,报复心强,下场也不见得好。”
我心中一动,总觉得三叔这话说的似乎意有所指。
我道:“伍子胥的故事,我都知道,三叔不用多讲,还是说说伍子魂鞭吧。”
三叔道:“就是因为伍子胥的报复心极强,杀戮心也极重,又遭受不白之冤而惨死,头悬国门,死不瞑目,以至于亡后一灵不灭,附着在了他生前用过的那条鞭子之上,鞭子便有了灵力,后世术界中人称之为伍子魂鞭!”
我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三叔道:“传说之中,伍子魂鞭威力上可至三十六重天,下可至十八层地狱,专打一切阴灵邪祟变尸乃至虚妄神祇!”我道:“上穷碧落下黄泉,这说法怕是有些夸大其词吧?”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23 11:19
我道:“有这样厉害的道具,为什么不及早取出来用?也从来没有见爹使用过?”
老爹道:“因为无人能用。” 我诧异道:“为什
么?”
老爹道:“伍子魂鞭上藏有伍子胥的一道怨念,因此具备通灵之性。所以此鞭自己会认主人,若不是能够驾驭它的人,强行拿它,用它,非但毫无效用,还会遭受反噬!记得我年幼之时,曾经偷拿此鞭,结果夜夜梦魅,大病数月,差点早夭。”
我稍稍吃了一惊。
三叔笑道:“怎么样,弘道,你敢不敢去试试?”叔父不在,我早已经心灰意冷,一心只想好好的携妻教子,对玄门江湖的一切事务都不愿意再行染指。这伍子魂鞭听起来虽然霸道神奇,但是我也觉索然无味。因此,听见三叔这么问,我便回道:“既然伍子魂鞭如此难以驾驭,就还让它待在原地,等待有缘人吧,我也不想逞强。”
“胡说!”娘怒道:“你是陈家的长子,怎的如此没有胆气,没有出息!?就你这副样子,将来如何坐镇陈家,继承族长?!”
我本来想说“我不愿意做族长,也不愿意坐镇陈家”,忽然瞧见老爹失落的眼神,不觉心中有所触动,便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道:“那我就去试试吧。”
“弘道只是谦逊谨慎,胆气还是有的。”三叔喜道:“大哥,你们快去吧,时间不早了。”老爹“嗯”了一声,道:“就是要趁着夜色去,不必着急,三弟你也跟着一起去。先焚香,沐浴,更换麻衣,拜祭祖宗。”
三叔道:“是。”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23 11:19老爹忽然开口道:“纵然是夸大其词,却从来未曾有人但敢小觑那伍子魂鞭!尤其是那些祟物邪灵,闻鞭而色变!”
我道:“这伍子魂鞭是怎么落到咱们麻衣陈家的?”
三叔道:“伍子魂鞭于北宋年间时为我麻衣陈家祖上所得,据传,它的威力在麻衣陈家最后一代神相陈丹聪的手中被运用发挥到淋漓尽致!元末明初的一场正邪大战中,陈丹聪手持此鞭,生生将陈家叛逆陈玄忍和血金乌之宫宫主合力起出的千年僵尸王打的魂飞胆丧,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娘道:“我年少的时候,在曾家也听我爹说起过伍子魂鞭的威力。”
我道:“那伍子魂鞭现在在什么地方?”老爹道:“就在咱们陈家的族中公墓,独藏一处。” 作
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23 11:20我进屋更换衣服的时候,明瑶问我要干什么,我怕她担心,便没有告诉她伍子魂鞭的事情,只是说:“跟爹和三叔出去办点事情,很快就回来。”
瞥了一眼元方,见他睁着眼睛,不知道因为何事而乐,神情十分自得,我也不禁心情欢喜,说道:“这孩子,不知乐而乐,真叫人羡慕。”
明瑶道:“知愁而不愁,才叫人羡慕。不知乐而乐,那是月子娃娃和傻子,有什么好羡慕的。”
我不觉笑了。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我和老爹、三叔便往祖坟之地而去。
此时,已经是夜里了。
出了家门口,一路向北,于途无话,走的飞快,我心中闷闷不乐,老爹一言不发,三叔也寡言少语,我们匆匆奔赴族中祖坟公墓。
刚到墓园之外,还没有进去,我便听见一道尖锐的哨声骤然而起,紧接着便是一抹黑影疏忽而至,挡在我们面前。
“十二弟,是我。”老爹不等来人说话,便先开口道:“今天是你当值?”“族长!”族中汉字辈排行第十二的守墓人陈汉威看清楚了我们三人之后,连忙吹响了手中的哨子,远处也有一声哨音回应似的响起——这是表明来的是族中人,可以解除警备。
陈汉威道:“今天和我一起当值的是汉振。族长,三哥,弘道,你们夤夜来到这里,是?”
老爹道:“是为了起出伍子魂鞭。”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23 11:20
“啊?!”陈汉威惊疑不定的瞥了我一眼,道:“是要让弘道来取鞭?”
“不错。”老爹道:“也是时候了。”
陈汉威点点头,道:“也确实该弘道了。”
老爹道:“你先去吧,顺便招呼一下十四弟。”
“是。”陈汉威依言而退,黑暗中哨声一起一落,须臾间,偌大的祖坟重归静谧,仔细瞧着,只有一股微微的白气淡淡的氤氲,让人觉得这里似乎比别处寒冷了许多。
老爹道:“走吧。”我和三叔都跟着老爹往墓地深处走去,老爹便走便说道:“弘道,我先提醒你,伍子的残魂凶暴狠戾,你千万小心提防被它反噬,切记尽力而为,但不可逞强。以你的道行,其实不难。”
我道:“是。”三叔道:“放心吧大哥,弘道没有问题。” 老爹不再说
话。
我们三人又走了片刻,老爹忽然站住,然后伸手往前一指,道:“就在那白色牌坊处。”我循着老爹的指向望去,只见一大片黑黢黢的坟茔中央,一座丈余高低,三尺窄宽,类似屋门的汉白玉小牌坊静默的耸立着。
走近了牌坊,我看见牌坊下有一尊霸下石雕,石雕上托着一道青石碑刻,上面有两行字,乃是“颍川世泽,义山家声”。
这一行字乃是麻衣陈家的家族门楹联语,宗祠之中也有,“颍川”既指颍水,又指许昌,“义山”自然就是麻衣陈家的开业之祖义山公了。
老爹默然上前,把左手食指伸进霸下的口中,也不知怎的捣弄,但听得里面“咔啪”一声脆响,似乎是老爹触动了里面所设的机关。可是,响声之后,再无别的动静——牌坊没动,石雕没动,碑刻也没动,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23 11:25 老爹回头道:“弘道,你们站在霸下旁,不要迎着它的嘴了。”
“是。”
我依言站好。
老爹又道:“三弟,你过来,和我一起把这碑刻抬起
来。” 三叔道:“是。”我不禁骇然,只因为那石碑连着霸下石雕,加在一起,怕有几千斤重,纵然是老爹和三叔本事高绝,毕竟不是天生神力之人,又如何抬得动!?但见老爹和三叔往前上手,各站一侧,都是深吸了一口气,摆个架势,打下马步,对视一眼,点头示意,然后齐齐出手,抓住石碑两边,异口同声大喝道:“起!”
“咔!”又是一声脆响,那石碑竟然真的被老爹和三叔抬起来了!
而石碑下的霸下雕像却一动不动!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石碑和石雕看似是连在一体的,其实却是分离的。
老爹和三叔抓着石碑往上提了五寸左右,那霸下的嘴里忽然迸射出无数银光来,无声无息,瞬间便湮没在苍茫的夜色里!我微微一惊,怪不得刚才老爹让我躲在一旁,原来这霸下嘴里也有机关。正惊诧间,忽见老爹猛地往前一闪身,拿手往那霸下的口里一探,早抽出一个圆柱形的木盒子来。
“放下吧。”老爹说道,和三叔缓缓放回碑刻。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23 11:26仔细看这把伍子魂鞭,只见其青铜镖头,鎏金握把,四尺鞭身,黄涂环扣,黑黝黝的模样,土黄色的光泽,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子里,悄无声息。
没有任何异样,也不见有什么厉害,更不知它如何通灵,又哪里残忍狠戾。
我迟疑着,老爹在远处说道:“一旦拿到手,就不要放下,一旦放下,从今而后,就永远拿不起来!它将不会再认你做主人!”我怔了怔,随即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抓住了握把。
我本来就没有心思要征服它,更不想拿着它当我的道具,去四处杀伐,我来只不过是走个过场,拿了,还会放下,即便是从今往后,再也拿它不起,它再也不会认我做主人,我也不在乎。
拿在手中以后,我才发觉这鞭子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厚实,要沉重,也更阴凉些。
但是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老爹先前再三叮嘱要我小心的,伍子的残魂,怨恨的戾气,一概没有。难道这鞭子放置的时间久了,灵性消失了吗?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23 11:26我定睛看时,只见那木盒中央果然有一处指头肚大小的圆孔凹槽,再往凹槽里面看,隐隐约约中,确实有些极其细微的符箓图案。
老爹将木盒放在碑刻之上,道:“千万小心,我和你三叔在别处等你。”说罢,和三叔往后退去。
我迟疑了片刻,还是伸出了左手食指,放入口中,轻轻咬破,凑到木盒上方滴下血来。
但见血水渗进凹槽之中,那符箓图案猛的明亮,又瞬间如血般消融!木盒缓缓裂开,一阵荧光闪烁,一条土黄色的鞭子露了出来。
这就是伍子魂鞭了。
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23 11:26
老爹手持木盒子朝我走了过来,道:“伍子魂鞭就在这里面。”
三叔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原来一共是三处机关,环环相扣啊。”
“不错。”老爹道:“这次你跟着来,要看仔细了,以后说不得还要开启。你记好了,第一步,需要先开启霸下口中的舌关,将碑刻与石雕分离;第二步,要抬起碑刻,开启霸下背后的腰关,将霸下喉中的水银毒针射尽!切记,那毒针射尽之际,便是木盒出头之时,这时间极短,需要人立时伸手入口,抽出木盒来!但凡迟疑片刻,木盒便会被霸下吞回腹中,除非将整个石像击碎,否则再难拿出来。”
三叔叹道:“好厉害!寻常的人,绝对难以将其取出来。” 老爹一手平持木盒,递到我跟前来,另一手指着木盒中央,道:“仔细瞧着这凹槽,内中有一道符箓,乃是个小小的印封局,必须要以陈家嫡系子孙的血来破解。咬破指尖,滴下血来,解了此局,便可打开木盒。若非如此,以蛮力破坏木盒,则玉石俱焚。”作者:御风楼主人 日期:2017-03-23 11:27 我一愣,谁
在跟我说话?
那声音道:“我是这伍子魂鞭中的残魂。”
我吃了一惊,目视那伍子魂鞭,道:“我是麻衣陈家的人。”
残魂道:“你明明能挺过我的鬼蝉金鸣音,为什么放下我?”我道:“原来刚才那声音叫做鬼蝉金鸣音。” 残魂道:
“回答我的问题。”
我道:“也没什么,因为我不想用你。”
残魂道:“为什么?” 我道:“不为什
么。” 残魂道:“你是陈天默的孙子,
陈汉生的儿子?” 我道:“是的。”
残魂道:“你叫什么?”
我道:“我叫什么也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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