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见我突然出现在她看护的病房门口,显得分外的高兴。

我一直等到她忙完,才和她在医院中聊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孙丽特别的亲切和可爱,她比我小 3 岁,16 岁就在这个医院当护士了。因为第三医院是伤残军人的治疗的地方,所以一直没有受到冲击,还算稳定。

孙丽个子不是很高,但是很苗条,人看着很秀气,很爱笑,眼睛大大的,有一个俏皮的笔挺的鼻子,属于很讨人喜欢的那种乖巧的女生。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是孤儿的原因,孙丽的眼睛中不时流露出一种淡淡的伤感。不是她从来不表现出来她的那种伤感,而当她知道我的父母亲也不在了的时候,反而心疼起我来。尽管第一次聊天时间并不是很长,却让我养成了每隔两三天就去一趟医院找孙丽的习惯,如果不见到孙丽,我就有些难受。自从母亲死后,庞怡巧和我决裂,我就一直没有任何感情的依靠,所以,我似乎把孙丽当成了我感情上的一个依靠了。

但是我很小心很谨慎的和孙丽相处,生怕我的一时冲动冒犯了她,所以每次见面,我都尽力的克制自己的情感,把孙丽当成很好的朋友一样看待。

不知道是不是陈景强和医院打了招呼还是什么原因,我每次来找孙丽都很顺利,也没有什么人刻意的打量我们两个。

在第三医院安静的后院散步,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没有满眼的大字报和撕心裂肺的口号声,有的只是我和孙丽静静的聊天,这让我也终于露出了微笑。孙丽说我笑得很好看,我也会说她笑起来特别的好看。

不过我回到大队还是特别的别扭,尽管我平反了,恢复了身份,但是我却仍然没有什么朋友,大家对我保持着客气的态度,似乎生怕得罪了我或者和我粘上什么关系。这让我的处境很尴尬。尽管尴尬,但是大队还是安排给我了一个光荣的任务,就是参加了海防分队。70 年开始,台湾特务的活动似乎又猖獗了起来,经常能够抓到从金门溜过来的台湾 “特勤兵”,所以,整个南海的红卫兵大队都有一只海防分队,分不同的地段和时间负责整个南海的海岸线的巡逻任务。这种工作很容易出成绩,所以特别让人羡慕,我觉得我能够参加海防,也是陈景强安排的。

春节前得到了赵德民和庞怡巧结婚的“喜讯”,赵德民托人转告我,希望我能够参加他们的婚礼。我犹豫了很长时间,本来打算放弃,不过在和孙丽聊天的时候让孙丽察觉了。在她的再三追问下,我才吞吞吐吐的把我和庞怡巧的故事讲给了她听,以及我不想去参加他们的婚礼。结果孙丽很坚决地告诉我,让我一定要去,必须要面对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并说她和我一起去。

就这样,我居然带着孙丽,去参加赵德民的婚礼。孙丽特别请了假,还打扮了一下,换下护士服的孙丽,看起来特别的俏皮,她的衣服也特别的整理过,看着很合身,没想到宽大的护士服下面,孙丽的身材也很不错。这让我看着有些脸红。

说是婚礼,其实谁都知道,不过是大家一起吃点瓜子和花生米,由队长做个证婚人宣读一下结婚证。我记得我年纪很小的时候,还见过南海结婚的人家弄得很是热闹,不仅在大海里面放鞭炮,而且新郎还要捞鱼给新娘做第一顿饭。不过后来革命要求一切婚事都从简,以及海禁,才再也见不到那么热闹的婚礼了。

赵德民结婚当天,我标记为“周”的那个“同类”的感应就一直特别强烈,从一大早就感应的很清晰。当我带着孙丽向他们结婚的礼堂走去的时候,隔断感就明显的来了。因为当天“周”的感应是如此的清晰,所以隔断感一来,我就有所怀疑“周”是不是赵德民。

我来的时候应该有点晚了,赵德民和庞怡巧正要进屋,一看到我过来了,赵德民马上拉着庞怡巧迎了上来,庞怡巧看起来还有点扭捏不太愿意。赵德民很热情地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我也慌忙的念叨着:“恭喜恭喜。”和赵德民的手一握上,我就感觉到赵德民的想法一下子向我涌了过来,他在想:“雅君,我会照顾好怡巧的。谢谢你能来。你不要怪我。

我是真的爱怡巧。”我挺别扭的立即把手抽回来,倒不是故意想给赵德民难堪,而是听见别人想法真的很古怪。赵德民也没有见怪,引着我和孙丽往里面进。我见庞怡巧脸色似乎也不太好,就冲她笑了笑,庞怡巧也挺别扭的向我笑了笑,不过她的目光就停在孙丽的脸上,似乎在打量着孙丽。

我连忙向赵德民和庞怡巧介绍:“这是孙丽,我一个朋友。”赵德民也打量了一下孙丽,脸上马上如释重负一样露出了笑容,说:“欢迎欢迎。”

孙丽似乎也在打量庞怡巧,我心中发慌,这丫头别说出什么不开心的话。不过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孙丽打量了一下庞怡巧后,甜甜的笑了笑,说:“新娘子好漂亮哦,恭喜恭喜!” 我带着孙丽一进门,几个看到我的人都吃了一惊,门口甚至一下子没有人说话,估计是没有人想到赵德民会请我来。

不过又很快恢复了吵吵嚷嚷的,谁都不想这个大喜的日子找晦气。

等我和孙丽坐下来,我才缓了一口气,原本料想着我会很不自在,会很尴尬,所以不敢来,但是真的来了,才觉得自己想的不对。看到赵德民和庞怡巧神采奕奕的站在一起,下面的人跟着起哄,我也很快的开心起来。那场和庞怡巧的恋情好像梦一样模糊了起来,如同一片叶子,顺水而流,也没有飘落时的伤感了。

我偷偷的捏了一下孙丽的手,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想向她表达我的感谢,如果不是她鼓励我来,恐怕我现在正在郁闷呢。我把孙丽的手一捏,孙丽的脸一下子飞上了两朵红晕,缓缓地把手抽了回来。斜着眼睛瞄了我一下,偷偷的笑了。

婚礼尽管很简单,但是气氛很好,大家拼命的折腾赵德民和庞怡巧,王队长和钱指导员年纪比较大,却是闹的最厉害的两个,好像只有在这个时候,大家才会忘记了生活中的苦痛和压抑,真正的让自己像一个人一样。

尽管没有什么吃的,但是酒还是有的,还有一些比较罕见的鱼干虾干下酒。赵德民喝了不少,兴奋的嗷嗷叫。庞怡巧也是个性格泼辣的人,帮赵德民挡了好几杯,说话也大声了起来。我不太会饮酒,只喝了二小杯,就觉得有点昏,却喝了不少茶水。于是孙丽打了个招呼,出去方便一下。刚绕出房间十多米,“周”的感应就慢慢的出现了,越往远走,感应就越清晰。我快速的找了个地方方便了,又往回走,隔断感又回来了。

我心中诧异,觉得这可能是难得的一次机会来验证“周”到底谁,于是我在隔断感来临的距离,来回走了几次,最后确定,“周”就在赵德民的婚礼上。而这种有别于其他任何时候的“周”的感应,恐怕只有现在的这个新郎官赵德民才有这么兴奋。

确定了赵德民居然就是“周”,我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赵德民突然就出现在我的大脑中,而且和我越走越近,几乎要和我融合起来。我吓得哆嗦了一下,赶快把这种感觉驱散。

难道,赵德民和我一样,是个特殊的人?但是,他为什么好像一点都没有感应到这一切?难道,我和他相同,又有不同之处??回到婚礼的房间,我越看赵德民越感觉诡异,好像只要我愿意,我就能跳到赵德民身体里一样。这让我有些坐立不安,乘着有人陆续的离开,我也拉着孙丽离开了现场。

而一离开,“周”的感应就又来了。

孙丽看我好像不太对劲,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我:“是不是

不开心啊。”

我连忙摇

作者:老夜 日期:2009-04-21 02:43我连忙摇头,说:“不是不是,我是突然想起来别的事。”孙丽哦了一声,没有问下去。其实我很想告诉孙丽我能够感应到这些自己的“同类”,今天我终于确定了赵德民就是我的同类之一,但是思量了再三,还是觉得不说为妙。

我说:“孙丽,你参加过婚礼吗?” 孙丽头一低脸一红,

说:“没有呢。”

看着孙丽的样子,我一下子很冲动的想说:“要不我们结婚吧。”但是我还是忍住了,说这样的话万一得罪了孙丽,还真是比较糟糕呢。

于是我把这些感应赶到一边,不再去刻意的想这些感应,拉开话题又和孙丽边走边聊了起来。

直道送孙丽回到第三医院的外面,她即将回去上班,我才记起来,再过两天就是春节了。

孙丽走进去了几步,又突然回过身来,向我走近几步,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很扭捏的摇晃了几下,才说:“后天一起过节吧,你来找我。”我愣了一下,马上就回过神来,顿时傻哈哈的连连答应着:“好!好!”

孙丽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转身就跑进医院了。我脖

子发烫,脸发烧的站立了一会,突然心情格外的轻松起

来,一路甜滋滋的向自己的家跑去。

的确,整个南海我没有任何的亲人了,父亲本来就是赵家的独子,家里其他的姑姑们都嫁到外地去了。而母亲也是从福州那边嫁过来的。妹妹死了,弟弟去湖北了,姐姐也去西北了,整个南海也还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不是孙丽说起此事,我还真的打算自己一个人过一个冷冷清清的春节。

而孙丽,她是孤儿,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完全是政府带大的孩子,16 岁工作了以后,也似乎没有什么熟人来往,基本上医院就是她的家。

孙丽的这句话,让我足足兴奋了两天,也着实准备了一番。

我把我最新的衣服拿出来在褥子底下压了两天,让衣服能够平整一些。队里发的唯一的一些年货,我也是一口也没有舍得吃。都准备好大年三十的晚上给孙丽多吃一点。有辛的是,队里还考虑我们这些无家无口的光棍,给我发了一小条腊肉,半条咸鱼和一盒午餐肉,我也做熟了装在饭盒里面。这都是难得一见的美食。还多亏了我是前进大队的,其他大队还都没有这些待遇。南海待遇最好的,就是军人,能当军人是每个南海年轻人的梦想,可惜的是,我这样的出身不好的,永远和军人是无缘的。

两天象过了两年一样,时间都是数着指头过来的。终于到了去找孙丽过春节的那天。我洗了澡穿戴整齐,用网兜提着我那些珍贵的年货,来到了第三医院。

见到孙丽的时候,孙丽打扮的像一朵花似的。我看到她眼睛都直发愣,孙丽的脸上浮出两朵红晕,带着我就去她的宿舍。

我还是有点紧张的,孙丽不会这么大胆,把我这个单身男子带到她的宿舍去吧。要知道那个时候,没有结婚的男女同处一室过夜,是非常重大的错误,是流氓罪。这倒让我有些犹豫,不过也不敢问孙丽,怎么能扫别人的兴呢。

不过当孙丽把我带到宿舍的时候,门一推开,我才发现宿舍中早就坐了其他的几个女孩子,看到我进来就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并交头接耳的。一个脸胖胖的女同志说:“是个大帅哥啊!”

惹得我站在那里傻笑,孙丽也憋了个大红脸。

真是一个开心的夜晚,我们讲笑话,吃东西。我还被逼着表演忠字舞。这些女孩子都是孙丽的同事,也是孤儿,和孙丽一批进的第三医院,她们一起过了好几个春节了,这次因为我这个男生的到来,让这个小宿舍充满了欢声笑语。我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我被这帮丫头整来整去,一会要跳舞,一会要俯卧撑,一会要扮蒋匪让她们用花生米壳子砸。

孙丽也是一个晚上都幸福的笑着,闹着,她的那些小姐妹们不停的开她的玩笑,说得我都面红耳赤的,好像,孙丽真的会嫁给我一样,然后我们两个组建幸福的小家庭,生一大堆孩子。

接近年夜的时候,居然这帮女孩子还做了饺子,一个人只有三个,但是我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吃过饺子了,好像吃人参果一样轰隆一口就吃掉了,惹得大家又笑了起来。孙丽还非要把她的饺子让给我吃,我怎么可能吃呢,两个人推搡了半天,那帮姐妹就起哄,非要孙丽喂我一个。

这个孙丽喂我吃的饺子,格外的好吃,是我今生今世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刚把饺子吃完,大家正在收拾东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被推开了,一个中年的女医生冲进来,看了大家一眼,急急得喊道:“快!先别收了,急救室!有解放军受伤了!”大家对望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就往门外赶去,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女医生看到我在场,对我也喊道:“同志,哪个单位的。”

我赶紧说:“前进大队……”

这个女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刚好缺人,来帮帮忙!”

我赶紧应了一声,就跟着孙丽他们跑出去。

孙丽在路上对我说:“肯定是蒋匪利用春节派特务来南海。” 我跟着孙丽他们跑到医院里面,急救室外正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解放军战士,满身的鲜血,尽管是经历了简单的包扎,但是从他们受伤的程度来看,必须是马上动手术。而且从现场的混乱程度来看,这几个受伤的军人都是刚刚送到医院。

我被安排着抗氧气瓶和扛军人上手术床,大年三十的,医院人手短缺,所以连我这样的壮劳力也被派上了用场。救人如救火,谁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伤员还在不断的运过来,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一次爆炸。

而陆续赶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可能因为第三医院本来就是战地医院的原因,尽管匆忙,但是还算井然有序。

我扛军人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在登记这个军人叫什么名字,但是大多数受伤的军人都是双目紧闭,有的已经昏迷了,有的只是在哎哟哎哟的叫着。

当我把一个军人又扛上床时,这个军人似乎有些特殊,他眼睛睁着,似乎很清醒,脸上尽管血淋淋的,但是他一声不吭,我问道:“同志,你还好吗?”他点点头。

我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军人慢慢的张开嘴,挤出了几个字:“我叫徐德

有。” 作者:老夜 日期:2009-04-21 02:43 八、背叛

的漩涡整个除夕的夜晚在混乱中度过,军队方面派来了不少军医,医院也增调了一些医生过来,因为是大年三十,通讯也不发达,所以一直到早上,我这个临时帮忙的,才终于轻松了下来。人精神一松,疲倦感也涌了上来,而我看到孙丽还是忙忙碌碌的,她身上穿着的护士服上也是沾满了鲜血,丝毫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这让我也对孙丽刮目相看。

最后统计的伤员有 21 个人,有几个已经是生命垂危,在早上的时候这几个人抢救无效牺牲了。

而其他的伤员除了两三个还在深度昏迷以外,基本上都稳定了下来。

从穿流不息的人群和医生的话语中,可以估计到这是一次爆炸,而且是地下的,并可能引爆了周围的一些弹药,造成了巨大的伤亡。但是从跟随过来的军人的神态上来看,似乎这次爆炸是一个不能公开的事件,而且爆炸原因也是没有任何解释。

所以早上的时候,我这个局外人接受了两个军人的询问,我也老老实实的说了为什么我在这里帮忙。这两个军人没有说什么,就让我先回去,并警告我不得和任何人提起此事,说这是军事机密。我和孙丽打了个招呼,看孙丽也没有什么功夫搭理我,我也没和孙丽多说什么,就回去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梳洗了一下,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整个场面我并不想多想什么,对到底怎么回事也不太感兴趣,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徐德有这个军人。徐德有让我觉得很熟悉,好像似曾相识。并且整个晚上的抢救在我躺在床上后也觉得似曾相识,曾经经历过一样,但是这种曾经经历过的感觉又停在了现在,没有往下发展了。

迷迷糊糊睡着以后,醒来已经是下午了,我用开水泡了点剩饭,胡乱的吃了两口。就动身去第三医院找孙丽,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担心孙丽。

在第三医院找到孙丽的时候,她正坐在护士值班室里,斜靠着桌子,头靠在胳膊肘里,坐着睡着了。和她一起的一个脸胖胖的护士,是昨天晚上一起过年的,她看到我来了,正要去叫孙丽,我做了个手势,让她不要叫醒孙丽。我静静的坐了下来,看着孙丽,心里涌出了爱恋的感觉,作为一个男人,我很想用我的臂弯给孙丽安全感。

不过,刚坐下来没有多久,门口沉重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孙丽一下子就惊醒了,一抬头看到我在,刚露出惊喜的表情,一个军人就冲了进来,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他结结巴巴的嚷嚷道:“大大大大夫,我我我我们徐营长吐吐吐吐了。”孙丽忙站起来,对我说:“你先坐一下。”然后和胖脸的护士一起跑出去了。

过了半天,她才又回来。见到我就微微的一笑,把自己凌乱的头发扒拉了一下,我看得出来,她已经非常疲劳了。

孙丽说:“你不好好休息,怎么又来了。” 我赶忙说:“我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你,你也休息一下。”孙丽转过身收拾东西,甜甜的笑了一下:“习惯了。现在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也笑了笑,说:“哪个徐营长?是徐德有吗?” 孙丽

转过身来问:“咦,你怎么知道是徐德有?” 我说:

“晚上我问过他名字,随口这么一问。”

孙丽说:“嗯,是他。他抗药性特别强烈,吐了好几次了。”我也不知道抗药性是什么意思,反正应该是身体的什么原因,我说:“你们还要忙多久。”孙丽说:“不知道,医院里没有人手。这次受伤的军人又特别多。”

我问道:“是蒋匪搞偷袭吗?”孙丽一听立即转过身来,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我声音不要这么大。

然后走过来两步,小声的说:“别乱说,医院里打招呼了,不要谈论此事,也不准外传。”

我也连忙把声音压低下来:“是军事机密吗?” 孙丽小

声说:“别乱说了,我看有点象。”

我刚还想说话,那个脸胖胖的护士回来了,孙丽连忙退开两步,说:“王慧姐,没事了吗?” 这个叫王慧的脸胖胖的护士把手中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放,说:“孙丽,要不你去休息一下吧。

这里有我看着呢。”

孙丽连忙说:“那不行,那不行。”王慧很爽朗的笑了下:“去吧去吧,大帅哥都来找你

呢。” 孙丽使劲地说:“那肯定不行的!”我知道我在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办法,干扰别人工作,于是我插上一句嘴:“我还是先走了,改天我再来,你们都注意休息。”我也没有管王慧和孙丽是否挽留我,刚起身就要往外走,没想到迎面就差点碰到一个刚好要进门的人,这个人居然是陈景强。

陈景强一让,说道:“慢点小伙子!你果然在这里!”我正想说抱歉,抬头就看到陈景强身后站着的人,就是我恨之入骨的王山林。

我含糊的说了声对不起,但是眼神一直没有离开王山林。

陈景强似乎也觉得不对,说:“哦,小赵你认识小王。”还没有等我说话,王山林已经说道:“认识认识,打小就认识。”

我恨恨的看了王山林一眼,没有说话。

陈景强哈哈一笑,说:“小赵,你跟我来一下。”

我回头和孙丽和王慧打了个招呼,说我先走了。看得出来孙丽也发现我眼神不太对,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我一路无言,和陈景强,王山林走到后院,陈景强找了个小石桌坐下,示意王山林走开几步。王山林听话的象条狗似的走开了。

陈景强看我坐下,说道:“你昨天晚上在医院?” 作者:

老夜 日期:2009-04-21 02:44我说:“是的。昨天晚上和孙丽他们一起过年,刚好碰到了,人手不够,医生叫我帮忙。”陈景强点了点头,说:“赵雅君同志,组织要求你对此事保密。”我马上想起孙丽和我说的话,我连忙点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陈景强站起身来,说:“好的,我就找你说一句。你也不要在这里久留,早点回去吧。”我也跟着站起身来,王山林正在向这边打望着,他的眼神扫在我身上让我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

陈景强亲自来找我,就为了说让我保密这句话,我觉得这次爆炸远远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让我觉得有些恐慌,说不清为什么,我觉得我好像又陷入了一个阴谋之中。

回到大队宿舍,王队长居然也在找我,向我神秘兮兮的打听我的消息,我知道很可能是陈景强来过大队,刚好我不在的原因。我也是故意傻乎乎的说我最近挺好的,只字不提第三医院的事情,王队长看从我口中问不出什么,一脸假笑的给自己找了些理由,就离开了。

大过年的,整个南海安静的有些让人不适应,平时到处乱想的大喇叭也偃旗息鼓了。再热闹的运动也需要间歇期来放松一下,所以很古怪的在春节的这几天好像以前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满大街的大字报还在提示着大家,革命还在继续。

南海海防的任务也突然间重了起来,我这些单身汉又没有家庭的,在组织的安排下,开始整日整夜的在海岸线巡逻,我巡逻的地方距离金门相当的近,天气晴好的时候,似乎都能看到金门那边的人影。我们巡逻的地方,这段时间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哪里多了一个石头都能记得。海岸线显得很平静,似乎不曾发生过造成如此多人员伤亡的爆炸。

枯燥的几天海防之后,终于我有了机会轮休。我满脑子考虑的事情就是去找孙丽,尽管孙丽和陈景强的话还是记忆犹新,不过强烈的想见孙丽的冲动还是让我鼓起勇气跑到了第三医院。

孙丽的值班护士病房里,孙丽并不在。甚至新的护士也是我陌生的脸孔,我鼓起勇气向新的护士询问了孙丽,结果答案是她不认识孙丽,她是从第一医院调过来的。我在我曾经抢救过解放军的几个病房和医护室逛了几圈,连熟悉的几个医生也都不见了。

我又去了孙丽的宿舍,孙丽宿舍中也没有人,甚至连那几个一起过年的护士也都不见了。好像她们从来就不曾存在于这个医院中,宿舍中空空如也。

我从宿舍中出来,身上一阵发冷,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孙丽不见了,似乎所有参加过除夕晚上救援行动的医生和护士,以及受伤的军人,统统消失了。那么,我为什么还没有消失?她们去哪里了?猛然间,被监视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这次好像是几只恶狠狠的眼睛一起在注视着我,并且是充满了威胁的。这和以前有安全感的监视完全不同。

城市开始喧闹起来,人们渡过短暂的几天平静的生活后,又好像疯狂了一样在大街小巷狂呼着口号,我快步的在人群中走着,世界好像变慢了,连周围声音也含糊了起来。我好像是孤立于这个世界的人。

以后的几天是失魂落魄的几天,我如同木头人一样麻木的执行着自己的工作,满脑子都是孙丽不见了的事情,为什么孙丽连个口信都没有留给我,难道她们是匆匆忙忙的离开的吗?尽管行为是麻木的,但是我的大脑却很清醒,八个被我标注的“同类”,有一个标号为“李”的“同类”的信号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这让我不得不想起那个叫徐德有的军人起来,从看到他开始,到现在,这个人的形象是如此的清晰,好像刻在我脑袋中似的。难道“李”就是徐德有?等到正月十五过完,这个“李”的信号就又突然出现了。

我让我顿时兴奋了起来,我也不管到底“李”是不是徐德有,仅凭着试一试的机会,我在正月十六我轮休的时候又去了一趟第三医院。

医院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工作,但是,我还是失望而回,第三医院还是没有孙丽她们的踪影。我甚至很冲动的想去找医院的院长,问问孙丽她们去哪里了。但是我知道去问可能没有任何效果。我甚至认为第三医院的院长可能也换掉了。

但是“李”的感应持续强烈着,在我晚上回到宿舍以后,直到十二点,这个“李”的感应却突然出现了隔断感。我立即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这种隔断感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我确定赵德民可能就是“周”一样,这个“李”估计离我越来越近。而这个“李”似乎也在试探我,隔断感一出现,“李”就似乎又隔远了几步,让感应又出现。我知道这个“李” 也在用我参加赵德民婚礼的一招,来看看到底这群人里面有没有“同类”。

一直是我在寻找“同类”,这次居然是有“同类”在寻找我。这让我很吃惊,居然涌起了一种喜悦感,我在这个世界中,还是有真正的“同类”存在的,现在,他在寻找我。我静静的坐在床上等待了一会,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坐在床上了。

我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轻轻地拉开房门,从宿舍中溜了出去。

凌晨的南海,海风格外的冷,将我冻得打了几个冷战。我宿舍后面是一片小小的树林,黑漆漆的。整个南海都是黑漆漆的,连路灯都没有,不仅仅是因为电力不足的原因,而且在 12 点以后还亮着等的家庭很可能被人怀疑在搞什么特务勾当。只有远处传来夜巡的红卫兵凌乱的脚步声。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确没有任何人的踪影,这个时候我外出,几乎是顶着一旦被抓住就要杀头的罪名。所辛的是,我对周围的地形很熟悉,对巡逻队的规律也很熟悉。

我绕着宿舍溜了两圈,我确定这个“李”就在宿舍的附近,因为我下楼以后,隔断感就立即涌来。但是我却不能发现任何人的存在,应该说“李”隐藏的相当的好。

当我决定放弃尽快回宿舍的时候,我身后突然伸出一双大手把我的嘴捂住了,一个人小声但是斩钉截铁的说:“别动,动一下我立即扭断你的脖子。”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从他手上的劲头和抓小鸡一样控制住我的动作来看,他是经过专业的训练的,他的口气也是说到做到。

我没有挣扎,因为当他的手捂上我的嘴的时候,我能“听”见他大脑中在说:“是不是你?你不是你?不是你可就糟糕了!”

他把我快速的推向黑暗处,我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保证

不出声。

这个人小声说道:“别给我耍花样,我瞬间就能要你的命。”我还是“听”到他脑中说:“希望是你小子,如果不是你,马上收拾掉。”我点了点头,他就慢慢的把手松开了。我把头晃了晃,刚才这家伙用的劲相当的大,几乎让人窒息。

我一回头,和他对视了一下。我心中一惊,明显的他也是一惊。

这个人,就是医院里的我见过的徐德有!徐德有小声地

说:“是你。”

我也小声地说:“你是徐德有?”

徐德有说:“是的。我认识你,你在医院问过我的名

字。” 我问道:“你……怎么了?”

徐德有说:“别问了。这里很不安全。” 作者:

老夜 日期:2009-04-21 02:46这样近距离的和徐德有接触并说话,我有一种轻松感,他肯定是我的同类,因为我听到他大脑中讲的话,我更能确定他就是我的同类。

我居然说道:“去我宿舍吧。不要呆在这里。”

这个徐德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你别后悔。”

我也没有回答,猫着腰站起来,向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着我。

徐德有走路非常的轻,走在我身后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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