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汹涌外泄。此刻罗洪毛想求饶都张不开嘴了,眼瞅着自己高大强壮的躯干渐渐萎缩下来,最后面无血色的被彻底吸干,瞪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珠断了气。
殷掌柜这位修行了一百多年的肥胖菜尸,竟然被“中阴吸尸大法”吸得体表皮肉塌陷,想要运功抵抗,可是根本无法抗拒那股巨大的吸力,最后一点点萎缩着死去了,看上去恐怖至极。
有良一松手,将其师徒二人的尸首扔在了地上。
耶老简直是目瞪口呆,依稀听得老翠花在体内惊恐的喃喃说道:“中阴吸尸大法......”当年黄建国在南山村曾经以这“中原第一邪术”不但吸干并杀死了“不化骨”茅一噬,而且还重创吴楚山人、鬼婴沈才华等人,连自己的老命也差点丢掉,若不是寒生及时赶到将第二世大宝法王噶玛拔希退魔珠塞进他的嘴里,大家都活不了。
可是有良这孩子怎么也身怀这种绝世邪术呢?
“中阴吸尸大法?”耶老疑惑的望着有良。
“嗯,”有良点点头,不无诧异的问道,“耶老,你也知道‘中阴吸尸大法’?”
“有良,你和黄建国是什么关系?”耶老警惕的问。
“俺不认识。”有良摇了摇头,不过心中还是微微一颤,据后来小侏儒宋地翁说,在豫西大峡谷中,黄建国死后半个尸身为自己传功三天三夜,所以体内才有了这门旷世绝学。
记得在费叔的“白宫”客房内为首长的外孙女小建驱邪时,体内忽然对那孩子生出一种不可言喻的亲近感,由此可见,自己体内的“中阴吸尸大法”中,肯定融合有黄建国的气场在里面,所以才会对小建产生一丝近乎于父女般的感觉。
耶老不明其理的挠挠头皮,这可奇怪了,难道除了黄建国之外,当今世上还有人在传承着郭璞的“中原第一邪术”么?“你是从哪儿学到的这门邪术?”耶老接着刨根问底。
有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有关黄建国传功一事他决心要守口如瓶。
耶老也理解江湖中人但凡不愿暴露师承的必有缘故,因此也不便多问,只是内心深处隐隐有些不安。
“这两具尸首如何处理?”耶老问。
“最好焚尸灭迹,这样才能起到保护罗家父子的作用。”有良想了下说道。
耶老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嗯,衙门也只能找到一具尸首。”
“这是为何?”有良诧异的问道。
“尸变火焚之后就会彻底消失了。”耶老解释说。
“说不定公安局还以为是殷掌柜杀徒弟携款潜逃了呢。”有良乐道。
两人随即搜集桌椅板凳木床以及被褥等引火之物,然后打翻煤油灯,“嘭”的一声燃起了火苗,浓烟滚滚,烈火熊熊,很快便吞噬了沅陵也许是湘西地区的最后一家“死尸客栈”。
有良和耶老拎着两只密码箱沿着沅水南岸连夜向东而去。
他回头望着已经烧落架的客栈,善恶终有报,自己现在仿佛就如同一位古代的江湖大侠一般,惩恶扬善快意恩仇,内心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畅快。
他俩从下游的渡口绕回北岸,直接奔先大合坪乡吴凤娇的家。
第二天夕阳将要落山的时候,有良终于望见了那座小小的山村。
黄昏里,村里农户炊烟袅袅,唯有吴凤娇家的土房冷冷清清。走进院子里,看见瘸腿的吴老爹正坐在门槛上暗自发呆,不时的长吁短叹。
“吴老爹,你还认得俺么?”有良上前轻声问道。
吴老爹目光望着这两个外乡人,迟疑的摇摇头。 “俺叫有良,上次和罗老爹父子俩一同送您女儿凤娇回家的。”吴老爹点点头认出了有良,赶紧请他俩进屋,床上依旧躺着中风的婆娘,数月不见越发的消瘦了。
有良默默的打开一只密码箱,吴老爹大吃一惊,诧异的望着他。
“这里是一百万元,作为你们养老之用。”
“可是......”“恶霸罗洪毛已经被俺杀了,放心吧,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麻烦了。”有良平静的说道。
离开了吴家,有良和耶老连夜翻山越岭前往赶脚村。
自从那位东北老仙儿走后,罗老爹心中重拾了希望,老仙儿说在遥远的滇西北雪山深处,住着一位名叫朱寒生的神医,此人若出手必定能治好柱子的脊椎并让他重新站起来。
不过那里极为隐秘,普通人即便穷其一生也未必寻找得到,老仙儿最后答应了,说他会尽快去云南,一旦见到神医便会请其来赶脚村为柱子医治。
从那天起,罗老爹夫妇俩就开始日夜祈盼,希望神医能早一天到来。
中午时分,罗家婆娘正在煮饭,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抬头望见来人正是那位东北老仙儿,身后跟着一个拎着皮箱的年轻人。 “他爹,老仙儿回来啦......”老家婆娘惊喜的叫了起来。
罗老爹从床上一跃而起,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冲出了房门。
“罗老爹,俺是有良啊。”年轻人笑道。
罗老爹认出来忙请他和耶老进屋,连声的嘘寒问暖。
“原来你们俩早就认识啊。”罗老爹诧异道。
“上次俺没进村,请耶老来打探情况的。”有良微笑说。
“呜呜......”床上的罗柱子见到有良禁不住的失声痛哭起来。
“柱子,俺已经杀了那个恶霸罗洪毛,钱连本带利的追回来了,吴凤娇家里留下一百万,给你们也带来了一百万。”有良打开密码箱交给了罗老爹。
罗老爹惊讶的看着一摞摞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又瞅瞅有良,心中简直惊为天人。平静之后抹了下眼角的泪水,缓缓说道:“有良,谢谢你,这笔钱还是留着请上次老仙儿说的那位神医吧,金钱固然好,但还是抵不上柱子的身体重要。”
有良微微一笑:“朱寒生是绝不会收钱的。”“怎么?”罗老爹疑惑道,“你也认得那位神医?”
“当然认得。”有良想起了当年在雪峰顶上的那一幕,不由得苦涩的回答。罗老爹大喜过望,柱子曾描述过有良的不凡经历,而且竟然还认得神医,能有他的帮助,请来那位朱医生的希望就不再渺茫了。
“有良,救救我家柱子......”罗老爹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罗老爹,俺过几日就去云南,会尽一切努力寻找朱寒生。”有良默默说道,也不知道妮子瞧见自己瞎了一只眼会怎么想?不过自从与二丫那天夜里行过房后,好像已经不太在乎妮子的看法了。
“他娘,家里还有什么好吃的,赶紧统统拿出来,我要同有良和老仙儿好好喝两杯,已经几个月了,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罗老爹激动的老泪横流。
“得儿呀呼嗨......”耶老也挺高兴,有良这小子虽然身怀“中原第一邪术”,但人品与当年的黄建国截然不同。
是夜,湘西沅陵大山深处的这座小村庄,有良在罗老爹家敞开了肚皮开怀痛饮,这么多年来自己第一次感觉到在民间除暴安良、行侠仗义原来竟是如此的畅快淋漓。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16-03-17 06:18 第一百五十三
章 菜尸热气腾腾的一大盘湘西土匪鸭端上来了,颜色红亮,鲜香咸辣,有良吃得赞不绝口,耶老则慢悠悠的品着一壶沅陵米酒。 “瞧,膀大腰圆的家伙就是那恶霸,旁边的人是他舅舅。”有良瞥见罗洪毛和那个穿制服的警察离开厨房,经过餐桌旁往大门口走去。
“洪毛,记着别去打扰刘书记他俩,我先回去了。”屠局长叮嘱着。
“放心吧,舅舅,今后抓住杨所长连书记都得听咱们的了。”罗洪毛嘿嘿说道。
“不要乱说话,”屠局长皱了皱眉头,“你都好久没来看你舅妈了吧?”“今晚不行,我还要去给师父送药。”罗洪毛看着屠局长的警车开走了,这才转身回来。
“有良,你准备怎么做?”耶老眼睛盯着罗洪毛悄声问道。
“酒楼里人多眼杂,等他晚上一个人离店的时候绑票。”“绑票?”耶老觉得挺好玩儿,但提醒他说,“当心这家伙的舅舅可是捕快啊。”有良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问道:“老翠花能上其他人的身么?”“当然可以,十几年前曾经附在一个公安捕快的身上,还化解了危机呢。”
有良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但仍需要见机行事。
不多时,罗洪毛走出酒楼,身后跟着那位能说会道的堂倌,
手里拎着两坛老酒胳膊上挎着食盒,有良和耶老悄悄的尾
随在了后面。
夜幕深沉,秋风萧瑟,街上行人稀少。
罗洪毛二人穿过凤凰山“湘西剿匪纪念塔”出胜利门,最后来到了沅水河畔的一个古老渡口,有艘小渡船正停靠在岸边等着载客。
“崔艄公,我要渡河。”罗洪毛扯开嗓子喊起来。
“来啦,原来是罗老板啊。”船上的一个老头站起身来说道,正是数月前载罗老爹父子赶尸过河的那位艄公。
“快跟上。”有良说着加紧了脚步。
罗洪毛接过食盒同两坛酒,打发堂倌回去后迈步登上了渡船。
“老乡,我们也要过河去。”耶老尖声尖气的说道。
“那就快上来吧。”崔艄公载上他们竹篙一撑驶离了河岸。
罗洪毛打量着耶老,似乎认出这一老一少曾在酒楼里用过餐,崔艄公则自顾着撑船并未留意这两个陌生的外乡人。
“你俩刚才在沅陵大酒楼里吃饭了吧?”罗洪毛问道,毕竟在自己的酒楼里消费,多少有些好感。
“是啊,土匪鸭的口味儿那是相当的不错。”耶老嘴巴甜,会顺着说好话。
罗洪毛点点头,满意的说道:“那酒楼就是我开的。”“那你发了不少财吧?”有良淡淡说了句。
“当然,”罗洪毛脱口而出,随即有些警惕的问道,“你们从哪儿来的?”“黄龙府。”耶老对耶律家族的祖居地向来挺自豪的。
“黄龙府?”罗洪毛觉得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是哪个省?”这时崔艄公接过话茬:“黄龙府在东北呢,当年岳飞就想着大军直抵黄龙府,可惜被十二道金牌夺了命。”“哦,”罗洪毛虽然不学无术,但也多少听过《说岳全传》的戏文,“原来是金兀术的老乡,大老远的跑来湘西干嘛?”
“讨债。”有良冷冷道。
罗洪毛闻言嘿嘿笑了:“多少钱值得跑这么远来讨?”
“一百万。”
罗洪毛吃了一惊,似有不信的盯着他俩。
“一百万本金,还有利息一百万。”有良淡淡的说道。
“那不就是两百万了?”罗洪毛一听来了兴致,目光扫过两人,开口说,“你们一老一少弱不禁风的样子,能讨得回来?不如这样,我帮你要回这笔巨款,五五分成怎么样?”“宰人呐?帮忙要个债就要拿走一半?”耶老随即叫了起来。
“哼,你们也不打听一下,我罗洪毛在沅陵这块地盘上黑白两道谁敢不给面子?再者,你们跑来湘西讨债,竟然不先来拜码头,想顺顺当当的拿走钱,天下哪儿有这
么便宜的事儿?”罗洪毛的脸黑下来一发力,浑身骨节
一阵“咯咯” 乱响。
耶老勃然大怒,正要发脾气。
“四六分,你四俺六。”有良小声说,看上去似乎已经胆怯了。
“不行,要么五五平分,不然马上给我滚出湘西。”罗洪毛粗暴的喝道。
“好吧,五五就五五,不过你真的能帮我们讨回来么?”有良明显的屈服了。
“那当然,欠钱的是什么人,告诉我名字。”有良望了眼崔艄公,压低声音道:“等过了河再告诉你。”罗洪毛心中狂喜不已,这两个土老帽被自己两句话就吓破了胆,今晚出来这趟真值,白白的就搞来了一百万,索性顺便做了他俩,两百万全拿了。
渡船撑过了沅水,有良付了五元钱摆渡费同耶老登岸,前面不远就是那家“死尸客栈”。
“罗老板,今晚还回城里么?”崔艄公知道得罪不起这个恶霸,于是小心翼翼的问。
“不回了。”罗洪毛一摆手说道,心想先把这一笔巨款弄到手再说。崔艄公闻言紧忙一点竹篙,将渡船撑离岸边,沅陵人都晓得罗洪毛此人的劣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还是躲远点的好。
此刻江边寒风习习,夜空中残月如钩,四下里见不到人,有良环顾左右,心想等渡船走远再下手。
“你们跟我走,先把这吃喝送给我师父,然后咱们连夜就去讨债。”罗洪毛说道。
“你师父在哪儿?”有良问。
“就在这家客栈里。”罗洪毛手指着前面的几间土屋说道。
有良心里直纳闷,上次送吴凤娇的尸体回乡曾经住过这家店,那不是“死尸客栈”么?大家来到客栈门口,罗洪毛上前敲门,并高声叫道:“师父开门,徒弟洪毛看您来啦。”
“嘎吱”一声门开了,走出一个无精打采、面如菜色的耆年老者,身子却是肥胖多肉,有良认出他就是这家“死尸客栈”的殷掌柜,上次吴凤娇的尸体就曾在他这里停留了一天。
“这两个人是谁?”殷掌柜瞄了耶老和有良一眼。
“生意上的伙伴。”罗洪毛回答说。
“进来吧。”
屋内点着一盏煤油灯,闪烁着桔黄色的火苗,殷掌柜坐在了一张旧太师椅上,面上似乎阴晴不定。
罗洪毛将食盒与酒坛撂在桌上,打开食盒捧出一只瓷罐说:“师父,这罐内清炖的紫河车保证完全足月。”
“是头胎男婴么?”殷掌柜鼻子凑上前嗅嗅问道。
“绝对没错,人民医院妇产科主任亲自弄来的,”罗洪毛说道,“另外舅舅已经同镇上打好了招呼,您这客栈可以继续保留,不在取缔之列。”“嗯,你同这个老皮尸要做什么生意?”殷掌柜犀利的目光瞅着耶老。
“什么‘皮尸’?”罗洪毛感到诧异。
“这个老家伙再怎么伪装也瞒不过师父,他是尸变的一种。”罗洪毛闻言吃惊的扭过头来,上下端详着耶老,疑惑的说道:“‘尸变’?你说他不是个活人?”“你看他身上的老皮都已风干,肯定是有年头了。”听了这师徒二人的一番话,有良心中暗自吃惊不已,看来殷掌柜此人不简单,竟能一眼看穿耶老的身份。
“你俩究竟是什么人?”罗洪毛随之爷警觉起来。
“不错,算你这老菜尸有眼力,老衲正是黄龙府千年皮尸耶老。”耶老尖里尖气的承认道。
“‘菜尸’?”有良瞪大了阴眼,目光盯着殷掌柜不解的问道。耶老嘿嘿两声,道:“殷掌柜必是饕餮之徒,死后机缘巧合而成为了一具‘菜尸’,从其偏爱‘紫河车’来看,生前定是做过有违人伦之事。”殷掌柜闻言冷笑道:“老皮尸孤陋寡闻,‘紫河车’实不过一味中药而已,《本草纲目》谓‘儿孕胎中,脐系于母,胎系母脊,受母之荫,父精母血,相合而成。虽后天之形,实得先天之气,非他金石草木之类所比。’当年老佛爷慈禧太后虽年过半百,却面容娇媚,宛若中年美妇,便是常年服用紫河车所致。皇上太后服得,殷某就服不得么?”
“殷掌柜,你们说了半天,这‘紫河车’究竟是什么东西呀?”有良故意打岔道,双方气氛紧张不利于实施自己的计划。
“便是‘胞衣胎盘’,李时珍释为‘天地之先,阴阳之祖,乾坤之始,胚胎将兆,九九数足,胎儿则乘而载之,遨游于西天佛国,南海仙山,飘荡于蓬莱仙境,万里天河,故称河车。’其母体娩出时为红色,继而紫色,所以称之为‘紫河车’。”殷掌柜侃侃而谈,鄙夷的目光瞥着耶老。
“哦,那不也是人肉么?”有良明白了。
“师父,别理这两个外乡人,”罗洪毛为了那笔巨款出来打圆场,并对有良和耶老说道,“喂,你们两个现在可以说出债务人地址姓名以及欠债的原因了。”
“咱们最好别打扰殷掌柜吃药,还是出去边走边谈吧。”有良心想没必要节外生枝把殷掌柜牵扯进来,此人既然是罗
洪毛的师父,又是一具菜尸,说不定挺难对付呢。
“也好,那就不打扰师父了,我们走吧。”罗洪毛点头称是。
“且慢,”殷掌柜一摆手,阴郁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有良看,许久,才缓缓说道,“你这小子一进来就感到面熟,我现在终于想起来了,你和赶脚村的罗老爹父子曾经一道住过店,就在数月之前。”坏了,这个殷掌柜竟然认出了自己,有良心中骤然间一紧。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16-03-17 06:19 第一百五十七
章 回到塔巴林寺鸡鸣五更,天就快要亮了,有良和耶老与罗家父子告别后离开了赶脚村,他心中惦记着二丫,因而提早动身前往衡山。
山垭口,一个白色的身影孤零零的伫立在寒风中。
阴眼望出去,葱白色的棉衣,苍白的面容,哀怨的眼神儿,那是吴凤娇的魂魄。
待走到近前,吴凤娇冲着有良跪倒在地,眼角噙着泪水。
“她说感激你为她父母和罗家所做的一切。”耶老叹息不已。
有良默默的望着她,许久,幽幽说道:“耶老,风娇与柱子一往情深,可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尸变,这样两人就可以
永远在一起了。”耶老挠挠头皮,为难的说:“但凡尸变怨气不散只是其一,最关键的是还要机缘巧合。”
“什么机缘?”“这个么,老衲也说不太清楚,因为十八种尸变所要求的条件因人而异各不相同。譬如尸体葬入的要得是养尸地,且不能埋葬的太深,以便吸收月华,有的碰巧滴到了牛眼泪,有的则需要黑猫跨身等等不一而足。天地造化,完全是碰巧,比闪电击中人还难上百倍不止。”耶老吞吞吐吐的解释说。
“唉,这世间却往往是有情人终难成眷属。”有良叹道,就像当年自己同妮子......两人默默的走了很远,有良回头望去,晨曦中那白色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的跪在山垭之上。
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天就要亮了,有良与耶老一路翻山越岭朝着东南方而去。武陵山区道路荆棘丛生崎岖难行,直到黄昏时分,才终于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小集镇,两人于是下山进镇打尖住宿,明早再继续上路。
自从闯出《敦煌夜魇图》后已经十余天过去,也不知道薛道禅在衡山见到二丫没有,有良心中焦急,于是找到镇上的小邮电所,拨通了衡山的长途电话。
话筒里传来藏经阁小和尚的声音:“是了去啊,古空禅师
自从下山后一直都没有回来,前不久来电话说在云南的中
甸,说如果薛先生和了去返来衡山的话,就让你们火速赶
往滇西北塔巴林寺见面。”
“那么薛先生和媚娘呢?”有良问。
“媚娘?”
“就是那只大黑猫。”
“薛先生已经带着牠匆匆赶过去了。”
“二丫呢?难道她没来衡山?”
“什么二丫?从未见过啊。”小和尚诧异道。
有良默默撂下听筒,不在衡山,二丫又会在哪儿呢?耶
老见有良闷闷不乐,便询问缘由。
“我们不去衡山了,直接赶往滇西北塔巴林寺。”有良说道。
数日前,明月.邬波驮那堪布一行人穿越横断山涉澜沧江,终于来到了梅里雪山脚下。遥望绵延冗立数百里的皑皑雪山,冰斗冰川如玉龙般蜿蜒至天际,在阳光的反射下煞是晶莹夺目,如钻石般耀眼。其中最高的卡瓦格博峰直插湛蓝深邃的天空,南侧自千米悬崖倾泻而下的雨崩瀑布色纯气清,水雾蒸腾而起现出一道艳丽的彩虹,看得众人啧啧赞叹。
“前面就是塔巴林寺了。”明月堪布手指向山脚下松林掩映着的数栋红顶白墙的建筑说道。
入得山门,寺中的红衣尼姑们见到堪布返回寺中,纷纷
出来接迎。寺中客房有限,这么多的大男人同时到来容
纳不下,况且还有一头凶恶的大肥猪。
“明月堪布,寺中俱是比丘尼多有不便,可以只安排女士入住客房,至于男人们就在寺外露宿即可。”古空禅师合掌说道。
“这么高寒的地方,不让我们住在寺中夜里怎么受得了啊?”茅二叫了起来。
“就是嘛,老尼还需要贫道暖身子呢。”茅大嘴里嘟囔着。
“住口,一派胡言!”卫道长严厉的呵斥。
“古空禅师所言极是,这么多人也确有不便,楚某就在寺外露营,只是费叔......”楚大师犹豫说道。
“呵呵,已经多年没有在野外夜宿了,回味一下童年的感觉也蛮不错的嘛。”费叔好似无所谓般。
首长和小侏儒也都点头附和,如此一来,茅山二宝就不敢再抱怨了。
“诸位,塔巴林寺是尼姑庵多有不便,平日里众尼都清苦惯了,青稞菜蔬所备有限,加之此地夜风寒凉不宜露宿,所以贫尼还是希望你们就此回去吧。”明月合什说道。
楚大师嘿嘿笑了:“明月堪布难道还不明白么,大家来到塔巴林寺所为何事?餐风露宿也都是心甘情愿。”“只要能找到东巴圣地香巴拉,吃什么苦都在所不惜。”东巴老司含泪呜咽着,其虔诚劲儿令人唏嘘。
首长走上前来异常诚恳的说道:“是啊,明月,我们此行诚心的邀请朱寒生出谷,他自己身怀绝世医术隐匿起来,可是尘世间又有多少人民群众正在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据卫生部门统计,全国光是残疾人就已经达到五百万人之多,各种绝症算下来何止几千万?就说癌症病人吧,每日每夜都在无穷无尽的煎熬中慢慢耗去生命,而他们的亲人更是为此痛不欲生。古往今来,神农氏甘为尝百草而中毒身亡,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等等大医无不是毕生殚精竭虑的为百姓解除病痛,死而后已。朱寒生由此能力而不去悬壶济世,于心何忍?明月,我们过去之间的恩怨与普救苍生来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当年华佗明知曹操会对他不利,却仍旧为其医治头风,置生死之度外那是何等的高尚?寒生有幸得到了《青囊经》,可若是不用于天下之人,岂不违背了华佗传书的本意?老先生九泉之下岂能瞑目?明月堪布是出家之人,难道也不悲怜那些受病痛苦苦折磨的天下苍生么?”首长的这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光明正大,掷地有声,令人无懈可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古空禅师合掌口诵佛号。
此刻明月心中真的是难以决断,自己答应过寒生绝不泄露他的去处,但天下苍生确实又需要寒生这位神医为他们解除苦难,我佛慈悲...... “首长此话貌似正确,但却断章取义,偷换概念,逻辑不通,本书记一听就知道完全违背了唯物辩证法。”不知什么时候,邢书记挺胸拔背的站在了众人的面前,数天来没有机会发泄自己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实在是憋得够呛。
怎么又是这个令人讨厌的县委书记?首长皱了皱眉头。
邢书记目光环顾四周,继续慷慨陈辞:“同志们,朱寒生是一位江西老区的赤脚医生,在家乡创办了南山医院。他始终坚持免费医治来自全国各地的绝症患者,数年如一日,多少人因此而枯木逢春重新获得了生命,无数破碎的家庭得以团圆。他本可以继续的为无产阶级广大人民群众服务,可是这个朴实的、美好的愿望竟然被粗暴的剥夺了,一些权贵,也就是变了质的党内高级干部不但害死了朱寒生的父亲,并且多年来一直追杀他,因此不得已才躲入了蓝月亮谷。难道他不想继续行医为广大的革命群众解除病痛吗?非也,而是形势逼迫不得不背井离乡,连一年一次清明给父母扫墓还都要偷偷的进行,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党出现了坏人,为邪恶的政治目的而不惜牺牲天下苍生的利益来阻止他继续行医,现在却反诬朱寒生为图自己安逸而躲起来,简直是颠倒黑白无耻之尤。”邢书记所讲有关寒生的事儿都是从执法尼萍儿口中听来的,深感党内阶级斗争的长期和复杂性,今天见首长如此污蔑朱寒生,不由得义愤填膺坚决予以驳斥。 “相公,你说得真好,比那和珅老家伙可强多了。”可儿兴奋的鼓起掌来,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哎呦,真的是肉麻的紧呐。”老尼嘴一瞥啧啧道。
邢书记自己也随着可儿轻轻的鼓掌致意,就好像仿佛又回到了县委礼堂讲台上做报告似的。
俗话说“讲者无意,听者有心”,楚大师以及首长等人心中为之一动,难道说这朱寒生每年清明节都要出谷扫墓?“费叔,眼下据明年清明还有半年时间,朱寒生既然可以随意进出蓝月亮谷,说明虚空通道并未关闭。楚某相信,只要能够找到标识,便一定能够破解虚空密匙。”楚大师小声对费叔耳语道。
“嗯,”费叔点点头,“要设法找到一件朱寒生用过的物品,猪坚强就可以据此追踪了。”楚大师遂吩咐豹哥杨林一同去中甸采购帐篷、被褥以及食物等生活必需品。
“是,楚大师。”豹哥应道,随即乘坐那辆面包车匆匆离去了。
傍晚时分,塔巴林寺的外面搭设了四顶帐篷,其中最大的那顶帐篷留给费叔、楚大师、首长以及宋地翁和猪坚强,古空禅师、虚风道长和东巴老司住在一起,豹哥杨林等随从人员一顶,卫道长与茅大茅二睡一顶。
寺内,萍儿安排二丫、小月住在邢书记可儿隔壁的客房。茅大茅二坚决要求峨嵋老尼不要入寺,都挺身而出愿意以自身之躯为她取暖。老尼渴望的眼神儿瞟了一眼首长,她还不知道其六年前就已经被沈才华割去了两只睾丸,见无任何反应便生气的一扭腰肢,悻悻的钻进了卫道长他们的那顶帐篷内。
“我习惯露宿。”尼朵本是西南夷的女巫,不愿住在庵里,自己采折了些松枝很快在林中搭建了一个小窝棚。
楚大师来到窝棚前,眼神儿里隐约透出一丝杀气,冷冷的说道:“尼朵,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可愿意?”“楚大师,我愿意。”尼朵赶紧答应,生怕楚大师真的会毁她的容。
“那好,你要设法弄到一件朱寒生来塔巴林寺时用过的物品。”楚大师交代了她几句,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开。
杨林默默的来到尼朵面前,手里捧着一套新买的被褥,目光中充满了爱怜,虽然心中一直暗恋着尼朵,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表白,尽管她这次盗画背叛了自己,但心中也并无一丝的怨恨。
“头儿,谢谢你。”尼朵脸上现出一丝淡淡的哀伤,轻轻接过温暖的棉被。
杨林心中一酸几乎落泪,尼朵此刻是那么的孤单与无助,自己应该鼓起勇气来......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扭头望去,东巴老司正面色阴
郁的向这边走来。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16-03-17 06:19 第一百五十六
章 东北方言赵会计回到酒楼后越想越觉得可疑,尽管以前听说过老板的师父性情古怪,他的小客栈其实暗地里是赶尸人的歇脚地儿,连小孩子们经过渡口时都吓得绕道而行,但还从没见过殷掌柜如此怨毒的眼神儿。还有,罗老板虽说面目表情上与平时并没有异样,但看上去也是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时间已晚,她考虑再三,最终还是给屠局长家里挂了个电话,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屠局长撂下电话,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尤其是想到上午与外甥通话时,罗洪毛嘴里突然冒出了一句“得儿呀呼嗨”,这句方言从未听他说起过。
他随即拨通了局里刑警队的闫队长电话,问他是否知道这是哪儿的方言。
“局长,‘得儿呀呼嗨’是东北地区满族语方言,源自于萨满巫教。其中‘得儿’是象声词,原本是东北农村赶马车时的声音,马老板儿吆喝牲畜时的口头语儿,‘得儿驾、喔、吁’代表驾驭牲畜前进、转弯和停止的意思,以辽宁吉林两省最为普遍。在黄龙府一带,形容人非常舒服和爽,就说‘老得儿’了。”闫队长解释说。 “闫队长,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屠局长惊讶道。
“局长,我爸就是东北人,随四野南下以后就留在了湘西,父母在家讲的都是农安土话。”
“农安?”屠局长似有所悟。
“吉林省的农安县,过去也叫‘黄龙府’。”屠局长想起来了,那个公安部通缉犯邢书记就是农安县的县委书记。
他想了想,撂下话筒拨通了“死尸客栈”的电话,想要问问外甥为什么突然说起了东北满语,但电话却始终是忙音,连续数遍都是如此。屠局长直觉感到有异,于是赶紧套上外衣驾车来到了县局,找到了当夜值班的闫队长。
“叫上几个人随我出去一下。”屠局长吩咐说。
“是,局长。”闫队长匆匆带上几名刑警,随屠局长一起来到了古渡口,警车就停在北岸,大家一起登上了崔艄公的渡船。
渡过沅水上岸,屠局长即刻就发现不对劲儿了,原来孤零零的那几间“死尸客栈”房屋已经失火焚毁,废墟余烬上还飘荡着几缕青烟,空气中闻到一股焦糊味儿。
“立即检查屋内是否有人遇难。”屠局长板着脸命令道,心中十分的焦虑不安。
没过多久,刑警们便报告说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屠局长赶紧上前查看,那具焦尸已经面目全非难以辨认,但身躯较为魁梧高大,屠局长结合这两日所发生的事儿,心中怀疑这具尸首很有可能就是外甥罗洪毛,当然还要经过法医勘验才能最终确定。
“赶紧通知局里的法医和技术人员来勘察现场。”他强忍悲痛命令道。
法医等人很快的赶到了,经过初步勘验,死者是中年男性,口腔气管粘膜以及肺部均未发现吸入烟灰,因此可以判定为这是一起杀人焚尸案。
死者身上衣物已经悉数烧毁,唯有一串钥匙完好无损,除此以外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
“只有这一具尸体么?”屠局长疑问道。
“是的,我们找遍了几间屋子,只发现这一具尸首。”勘察人员报告说。
死者若是洪毛的话,那么他师父闫掌柜哪去了?屠局长紧皱眉头有些不解。
“局长,我找来了摆渡的崔艄公,他提供的情况倒是很有价值。”闫队长身后跟着那位渡船老头。
“崔艄公,你把昨晚看见的事情再对局长说一遍。”闫队长吩咐道。
“是,昨晚乘最后一班渡船的总共是三个人,其中一人我认得,就是沅陵大酒楼的罗老板,手里拎着两坛酒和食盒,以前他也乘过我的船过河去探望师父殷掌柜。同船的还有两个外乡人,好象是东北老客,来自黄龙府。”崔艄公回忆道。
“黄龙府?”屠局长一下子警觉起来。
“没错,我还说当年岳飞要带领岳家军直抵黄龙府,后来被十二道金牌索命了呢。”“他们和罗老板相熟么?”屠局长问,难道两百万现金是要和那两个东北老客做生意?“应该不认识,因为船快要离岸的时候,东北老客才匆匆忙忙赶来的。”“罗老板与他们交谈过么?”屠局长接着询问道。
“交谈过。”
“都说了些什么?”
“我在后面撑船,没有听清,好象是要讨债什么的。”崔艄公答道。
“再仔细回忆一下。”闫队长说。
“实在想不起来了,”崔艄公摇摇头说,“年纪大了,耳朵也不灵光。”
“那两个东北老客长什么样?年龄有多大?”“昨晚没有月光,相貌只是看了个大概,一老一少,好象是爷俩。”崔艄公在古渡口撑了一辈子船,南来北往,江湖经验老道,知道有些事儿能说,有些事儿得装糊涂。
屠局长摆摆手,闫队长带他下去作笔录。
现场勘查完毕已经是子夜,刑警们带着那具焦尸仍旧乘崔艄公的渡船过河回到了县局。
“闫队长,带上那串钥匙跟我走。”屠局长心情沉重的领着刑警们来到了沅陵大酒楼。
值夜的保安开了大门,刑警们直接上二楼至老板的办公室前。
“试试那串钥匙。”屠局长此刻的心忐忑不安,希望外甥千万不要出事儿。
“喀”的一声,其中的一把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锁。
闫队长难过的望着屠局长,死尸是他的外甥、沅陵大酒楼的老板罗洪毛。
屠局长感到一阵眩晕,果真是洪毛,前天还与自己在一起陪着刘书记喝酒,今天便已烧成了一具焦尸。
“局长,我送您回家休息。”闫队长同情的说道。
“不,”屠局长坚强的说道,“此案需尽快侦破,我明天就去向刘书记汇报,要动员所有的力量,一定要尽快抓住凶手为民除害。”“是,”闫队长应道,随即建议说,“局长,崔艄公所说的那两个东北客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还有就是罗老板的师父下落不明,此人的嫌疑也很大。”屠局长点点头:“闫队长,你去找一下酒楼的赵会计,她今天傍晚的时候曾经过河去给我外甥儿罗洪毛送去了两百万元现金。” “哦,现场勘查并未发现有烧毁的钞票,如此说来,此案有可能是抢劫杀人纵火焚尸。”闫队长惊讶道。
“而且还有个细节值得注意,我在今天上午与外甥儿还通过一次电话,他说话中突然冒出了一句‘得儿呀呼嗨’,实在是令人费解,因为罗洪毛从来就不懂得东北方言。”屠局长回忆说。
“他当时还在客栈里吗?”
“是的,好像刚刚睡醒的样子。”
“可有什么异常?”
“并未发现。”“局长,您都累了大半宿,还是先回家休息吧,我即刻回局里连夜召开案情分析会。”闫队长说道。
“不,我也要参加。”屠局长走出酒楼,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斗,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洪毛的师父殷掌柜多年前就一直经营着那家“死尸客栈”,解放后随着政府的打击和取缔,湘西赶脚这一行当随之销声匿迹,沅陵只剩下武陵山深处的赶脚村偶尔暗中有人还在偷偷接活。那里山高林密,土地稀缺贫瘠,百姓单靠一点微薄的农田难以糊口,所以政府也就只好睁眼闭眼顺其自然。近些年改革开放,广东沿海一带的工作机会多了,年轻人也都摒弃了祖辈赶脚行当南下去打工,罗柱子和他父亲可能就是湘西最后的赶尸人了。
难道是殷掌柜觉得“死尸客栈”经营不下去了,所以见财起意谋杀了洪毛然后携款潜逃,还是东北老客预谋抢劫杀人呢?这两人会不会和数月前的农安县委邢书记一案有关联?屠局长反复思索着仍是理不出头绪。
回到局里,闫队长立刻连夜召集刑警队所有人员开会,发生了命案,而且死者是局长的外甥儿,大家的心情都很紧张,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一阵子,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同志们,”闫队长开口说道,“现在梳理一下案情,沅陵大酒楼的老板罗洪毛于昨天傍晚八时左右离开酒楼,在古渡口摆渡过河前去探望他的师父殷掌柜。据崔艄公证词,同船的还有一老一少两个东北客,罗洪毛曾与他们交谈过,其中隐约听到了‘讨债’两个字。下船后崔艄公曾经问过罗洪毛是否还要乘船返北岸,罗洪毛表示说不回去了。今天上午屠局长与罗洪毛通过一次电话,当时他还在客栈里,说是与师父殷掌柜喝了一夜的酒。通话中,罗洪毛讲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得儿呀呼嗨’,这是一句东北满族方言,意思是‘比较爽’,他究竟‘爽’什么呢?屠局长觉得很奇怪,因为从未听见罗洪毛说过,而且他也根本不懂东北方言。”“队长,这句话是东北二人转里头经常有的,好象是‘得儿呀呼嗨,哎嗨哎嗨呀......’”有位老刑警嘴里哼了两句唱腔说。 “是啊,春节联欢晚会上好像播过。”有人附和道。
“也许死者生前喜欢二人转。”还有人说。
闫队长也有点吃不准了,目光瞥向了屠局长。
屠局长皱了皱眉头,洪毛啊,“得儿呀呼嗨”,你究竟想说啥?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16-03-17 06:20 第一百五十九
章 风鬼尼朵的突然死去震惊了所有人,大家纷纷走出帐篷聚拢到了松林里。
楚大师面色阴沉的望着尼朵的尸体,目光迅速的扫视了一遍窝棚,并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物品。
杨林跪在尼朵脚下,眼里噙满了泪水,强忍着才没哭出声来。
东巴老司站在人群后面,脸上阴晴不定。
“阿弥陀佛。”古空禅师诵起了佛号。
虚风道长掏出那把红色的瑞士军刀,身子纵起割断绳子将尼朵的尸首轻轻放下。
“尼朵,你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杨林双手捶地痛苦的喊道。
此刻,塔巴林寺的尼姑们也发觉出事了,远远的朝松林这边张望和窃窃私语着,明月堪布和邢书记等人匆匆赶来。
杨林默默的抬起头望向了东巴老司,尼朵是西南夷女巫,而东巴木老司是滇西北最大的祭司,自己昨晚亲眼瞧见
他和尼朵在林中争辩什么,难道自杀跟他有关?
“木老司,昨晚你究竟对尼朵说了什么让她想不开自杀的?”杨林悲愤的质问道。
众人的目光一齐望向了东巴老司。
“哼,肯定是这淫荡老头想要揩油吃豆腐,人家小姑娘才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峨嵋老尼做了个不雅的手势。
“尼朵的自缢跟我无关,她是为殉情而死。”木老司平静的说道。
“殉什么情?跟谁?”茅大茅二异口同声问。
“开美久命金!你痛苦的眼睛,
来这里看一看草场上的鲜花!你疲倦的双脚,
来这里踩一踩如茵的青草!你痛苦的双手,
来这里挤牦牛的奶汁!你来吧,到这云彩缭绕的雪峰中来!来这里吃树上
的野蜂蜜,来这里饮高山上的清泉水,
来这里把美丽的野花插满你的头。
用红虎当你的坐骑, 用白鹿耕耘山中的地。
来吧,你来这里挤宽耳朵母鹿的奶,你来这里织飘飘的白风和白云。”东巴老司蓦地口中吟诵起来,语调极为古朴苍凉和凄美幽怨。
“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杨林疑惑望着他。
木老司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说:“这是东巴经殉情长诗《鲁般鲁饶》中对第一个殉情女的召唤,小窝棚是尼朵搭建起的‘游吉’(殉情屋),松林就是她的‘游舞丹’(殉情之地)。在雪山之上有一个美丽绝伦的灵域净土‘雾路游翠郭’,她就去了那里。”
“什么‘雾路游翠郭’,在哪儿?”杨林越发诧异了。
“就是‘玉龙第三国’,那儿有一对爱神情侣,女的叫游祖阿主,男的叫构土西公,他们骑着红虎和白鹿,弹着口弦吹着竹笛,率领着无数的飞禽走兽,在云和风中不停的呼唤着人世间悲苦难脱的有情人。那里没有蚊子苍蝇,也没有人世间的恶言毒语,晨雾流云做纱帐,绿草鲜花为地毯,日月星辰是明灯,五彩雉鸡当晨鸡,红虎为坐骑,白鹿是耕牛,獐子野驴为家狗。痴心相爱的情人在那里将永世不分离,生命在那里会永远年青。”东巴老司目光中充满了虔诚与敬仰。
“你到底想说啥?”杨林还是不明白。
“东巴经中说,天下地上万事万物都是雌雄对应,阴阳相配,人神鬼怪、鸟兽虫鱼、天地日月星辰都各有情侣,成双成对。殉情的规矩是两个人必须一块死去,称作‘丽丽花花’,意思是‘欢乐的相约相携去殉情’,而尼朵则是‘墨丽丽花花’,无人相伴,无快乐的去死,与之相恋的那个男人若不殉情跟随而去就会惨遭横死。”木老司解释说。
“呦,都什么年代了还双双殉情呢,笑死个人了,”老尼妩媚的冲着茅山二宝一笑,柔声说,“你俩愿意为老尼殉情么?”“愿意。”茅大茅二又是异口同声的答道,随即两人面面相觑各自怀疑起对方来。
“莫要胡说。”卫道长呵斥道。
“大师兄,老尼又没让你去殉情,干嘛发这么大脾气?”茅大表示不满。
“就是嘛,大师兄要是去殉情,老尼还不吓跑了?”茅二附和道。
“放肆!”卫道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拿这两个二百五师弟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东巴老司,你的意思是说还要再死一个人才算完事儿么?”楚大师犀利的目光直射过来。
“正是,否则七个‘风鬼’不答应。”木老司回答道。
“什么‘风鬼’?”楚大师哼道。
“东巴教是‘万神殿’,崇信的神灵、鬼怪和精灵单是有名有姓的就有两千多个,其中称作‘哈此’的,意为‘风鬼’或是‘风流鬼’、‘风骚鬼’。这种鬼一共七个,全是女性,民间管她们叫‘哈咪’,即‘风之女’,首领名为‘阿莎咪’。相传阿莎咪是纳西木土司的三女儿,她与一个英俊的长工相爱,两人私逃出木府住在深山洞中并生了一个孩子,两人平平淡淡过得很快乐。木府派人找了一年才终于抓到他们,木土司立即处死了长工,给女儿一匹青骡和一罐金银赶出了家门。阿莎咪抱着孩子骑青骡来到金沙江边,心中想念死去的情人悲痛万分,这时狂风骤起,把她卷贴到江对面的达勒悬崖岩壁上。阿莎咪怨气难消,从此开始带领她们作祟人间,至今东巴教‘祭风’仪式就是祭这七位女性风鬼。”木老司解释说。
众人听着东巴老司的讲述,目光纷纷瞅向了杨林,从他为尼朵痛苦而悲伤的神情上,都猜到了他一定就是尼朵的情人。
“杨林搞不好也会去殉情的。”茅大分析说。
“不殉情就要横死。”茅二补充道。
“住口!”卫道长再次严厉呵斥。
“是东巴老司说的,关我们什么事儿?”茅山二宝不服气的嘟囔着。
“东巴老司,杨林看见你昨晚同尼朵争吵,所为何事?”楚大师疑惑道。
“我只是问她因为什么要背叛东巴教,她说......”木老司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说什么?”
木老司胆怯的瞥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说:“楚大师以‘茅山噬骨散’毁容来要挟她,因而才不得已说出了画轴的下落。”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楚大师。
“哼,”楚大师鼻子动了下,颇有不屑,“她盗画背叛在先,楚某不过是略施惩戒而已。”这时,明月走上前来默默的端详着地上的尸体,尼朵脸上的神情似乎很平静,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甜的微笑,于是迷惑不解的自语道:“尼朵昨晚曾来过寺里,并带走了朱寒生的一只胶鞋,怎么会突然就想不开自杀了呢?”“尼朵带回来朱寒生的一只鞋?”楚大师闻言心中一动。
“不错,她说那头名叫‘猪坚强’的肥猪可以据此找到蓝月亮谷。”明月实话相告。
“那鞋呢?窝棚里并没有见到,难道有人拿走了?”楚大师似有所悟。
小侏儒宋地翁一头钻进了窝棚里翻了翻,然后又去周边找了找,依旧没有发现胶鞋的影子。
“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说明尼朵自缢前心情平静,可是鞋子去哪儿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被人所拿走,此人若不在我们中间,那就是另有外人光顾过了。”小侏儒宋地翁说,他是知名的考古专家,逻辑思维缜密。
楚大师阴沉着脸,开口吩咐道:“请大家都待在原地别动,豹哥、小林子,你们俩立刻搜查各个帐篷。”
“是,楚大师。”豹哥和小林子应声而去。
两人搜遍了四顶帐篷,除了猪坚强躺在那儿呼呼大睡之外,并没有见到那只胶鞋,于是回来禀告说没有发现。
“既然我们之间无人窃取这只鞋,而塔巴林寺原本就是保管者,所以昨夜可以断定昨夜一定是有外人来过。”楚大师说道。
“哈,我知道是谁干的了。”茅二突然叫了起来。
“谁?”众人忙问。
“蓝月亮谷的守护神,”茅二得意的说道,“你们这些人真是愚笨,也不想想多少人寻觅千百年都找不见的神秘地方,岂能让你们轻易得到?一定是守护神拿走了鞋子,让大伙儿白忙乎了一场,哈哈。”茅大也乐了:“只有我们茅山二宝聪明绝顶,一下子便看到了问题的本质,你们这些人真是愚笨,也不想想多少人寻觅了千百年,难道一个人都没能发现过吗?为什么从没有透露出来任何信息呢?因为发现的人都已经被杀死了,是守护神干的,哈哈。”“嗯,连大师兄都猜不到,这回你俩可露脸了。”老尼也赞许的附和着。卫道长点点头,心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这俩活宝说得兴许还有些道理。
此刻就连楚大师也犯疑了,蓝月亮谷或许真有什么所谓的“守护神”在暗中监视,否则朱寒生的鞋子不翼而飞就解释不通了。
“楚大师,茅大茅二所言也并非没有可能,但凡神秘墓穴或是帝王陵寝总会有一些古怪的。”宋地翁提醒道。
“嗯,”楚大师略一思索转身对明月说道,“朱寒生的另一只鞋可否借来楚某一用?”
明月点点头:“当然可以。”楚大师淡淡一笑,心道什么“守护神”?最多不过是一两个江湖高手而已,今晚我倒要瞧瞧究竟是何方神圣。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16-03-17 06:20 第一百五十八
章 小窝棚杨林横身拦在了尼朵的前面,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到她。
东巴老司站住了,板着脸与杨林对峙在那儿。
“头儿,你先去吧,老司有事儿找我。”尼朵惨然一笑说道。
杨林无奈只得默默点下头回到自己的帐篷前,担心的目光远远的望着松树林,他隐约看见两个人好像在激烈的争论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东巴老司独自走了,尼朵则一个人离开窝棚朝着塔巴林寺而去。
暮色降临,山中凉气骤然袭来,雪域高原入夜温度下降得很快,大家从内地而来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只有躲到帐篷里以避风寒。豹哥将买来的面包、火腿肠、午餐肉罐头等食物以及几箱剑南春酒分配到各个帐篷,古空禅师和虚风道长谢绝了荤食。
茅山派则不戒荤,茅大茅二争抢着往峨嵋老尼的口中塞火腿肠,帐篷里传来老尼愉悦而放肆的淫荡笑声,“住手,这成何体统?”卫道长高声训斥道。
“大师兄,老尼爱吃我的火腿肠,助人为乐有什么不对?”茅大不服气的反驳着。
“就是嘛,大师兄是嫉妒老尼吃我们的肠而不吃他的。”茅二嘴里嘟囔着。
“胡说!”
“那大师兄就是心里也想着要喂老尼吃火腿肠喽。”
“你们两个不争气的东西,简直丢尽了茅山派的脸。”卫道长愤怒的呵斥着。
“哎呦,大师兄,干嘛老板个脸嘛,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保守,人家茅大茅二心疼妇女,不就是两根火腿肠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帐篷里传出老尼娇滴滴的声音。
古空禅师和虚风道长相视一笑,这个茅山派简直不堪入目。
“大师,此次寻找蓝月亮谷,费叔和楚大师他们似乎志在必得啊。”虚风道长说。
“阿弥陀佛,若是真的被这些具有政府背景的人闯入,蓝月亮谷千年以来的平静就要被打破了,实在是亵渎圣地啊。”古空禅师不无担心的答道。
“大师有何打算?”“顺其自然吧,说心里话,老衲活了这把年纪也想见识一下蓝月亮谷,这是一处真实的自然虚空,而非张道陵画轴里的人造虚空,天地造化啊。”古空禅师嘿嘿说道。
虚风道长点点头,心道自己又何尝不是,面对尘世中人梦寐以求的另类虚空,又会有谁不动心呢?豹哥的帐篷里,两只打开的手电筒灯光里,几个年轻人席地而坐喝起酒来。夜风寒凉,几口烧酒落肚瞬间便暖和起来,心情抑郁的杨林不知不觉的就喝多了。他已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尼朵向她坦诚自己的爱,一直这样下去真的太折磨人了。
塔巴林寺内,明月与邢书记等人聚在佛堂也在商讨着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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