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老的笔虽每多妙笔,多能翻新,可此处武松抢富家公子的酒肉,和林冲抢庄客的酒,确实完全雷同。
不过,比较一下二人的出手,显然武松还是有所节制,完全是戏耍之态,要知道景阳冈上几十拳可是生生把个猛虎打成了个软布袋,林冲则有些阴毒。
相同的是,二人都已成灰,都要窘迫至极了。
1602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19 13:28
6、被黄狗掀入了溪里的打虎英雄“老爷却吃酒肉”的武行者,饱了,也醉了,被北风卷挟着,他走得踉踉跄跄,捉脚不住,抢将着前行。
土墙里走出一只黄狗,看着他叫,赶着他吠。
一身戾气的武行者,正要寻事,掣出一口戒刀来,大踏步赶。
那只黄狗绕着溪岸叫。
武行者一刀砍将去,却砍个空,使得力猛,头重脚轻,翻筋斗倒撞下溪里去,却起不来。
爬起来,淋淋的一身水,却见那口戒刀,浸在溪里。
武行者便低头去捞那刀时,扑地又落下去了,只在那溪水里滚。
施耐庵对武松确实偏爱,把鲁达的瓦罐寺,把林冲的夜奔,都不吝笔墨地又让武松体验了一遍。
这已完全醉去的武松,他真的醉了。
林冲是被朔风吹倒的,武松的洋相出的更大。
同是醉酒,景阳冈上他赤手空拳打死了猛虎,此时他手提戒刀,却被黄狗扑倒跌入了水沟。
写一个高大全的英雄何其容易,施耐庵偏不,你看他把这自己立起来的威风凛凛的英雄,又给写趴下了。
与狗缠斗反被扑倒到阴沟里,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人生,天神下凡的英雄被生活蹂躏成了笑柄。
在冰水里翻滚的武行者何其狼狈、何其羸弱、何其可怜又可憎。
这就是施耐庵,这就是施耐庵的水浒传,比之拷问人性的文学作品,他走的更远。
他不厌其烦地用一个个人物、一个个故事里殊途同归的绝境,他近乎癫狂地用一段段带着血的沉重的文字,撕下现实的每一块遮羞布,把一副地狱图赤裸裸血淋淋地描绘出来,向我们演示了在一个无良无助的绝望世界里,人是多么的无路可走、无路可逃,人是如何被社会的死循环逼成食人的恶魔。
比之为给我们希望而自带圣母光环的鲁达故事,比之还有甘做奴隶而不得的不争色彩而把自己逼到绝路的林冲、杨志的故事,武松的故事更让人绝望。
这完全是社会之炉锻造毁灭人间的复仇之刃的全过程。
他的寻法无路,他的求士无门,他的行侠不能,他的索爱不得,他鸳鸯楼上的性变、他十字坡上的形亡、他蜈蚣岭上的魂失、他孔家庄前的神灭,他甘做黑势力打手的黑化,他大开杀戒滥杀无辜的魔化,都让人扼腕长叹地绝望。
没有轮回,没有解脱,没有救赎,只有手里的刀。
活着,就得成魔做鬼当坏人。
当坏人的第一步,就是交出投名状,砍死自己良知的投名状。
直到他断了一条胳膊,直到他砍晕在血染的江南战场,他的梦靥才终结,他的枷锁才挣脱。
六合寺,放下屠刀的他,或许永远也无法成佛了。
但走出心魔的他,在西湖边醉赏烟霞的他,也许能收获一点了却功名之心后的宁静、淡去恩仇执念后的冷寂、勘破红尘循环后的淡漠吧。
1606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19 14:43
7、形同陌路的再相逢吃了瘪的孔亮,找来了哥哥孔明,带着二三十个庄客,回来找场子。
施耐庵对宋江这俩名誉徒弟孔家伯仲真是看不上,“长王三,矮李四,急三千,慢八百,笆上粪,屎里蛆,米中虫,饭内屁,鸟上刺,沙小生,木伴哥,牛筋”,你看这都是啥玩意儿,你还揶揄人家说,这都是江湖上有名的汉子,而且这一二十个尽是为头的庄客,余者皆是村中捣子。
哈哈,让我笑一个先,施老又调皮了,对这些欺软怕硬的货色,施老就是这般肆无忌惮地难掩揶揄之态。
武松又被宵小捉拿了,他被剥了衣裳,揪过来绑在大柳树上,被一束藤条细细地打。
藤条,本是张飞怒打督邮的道具,此刻竟成了戏谑武松的道具,悲哀。
宋江出来了,就是这么巧。
两次遇武松,都是武松人生落魄的最低点。
柴进庄上,是武松即将离去、宋江新到,是宋江碰上了武松,是武松要打宋江。
孔家庄上,是宋江即将离去、武松新到,是武松碰上了宋江,是武松被人打。
施耐庵的谋篇布局之能,着实高明。
急吼吼的孔亮叫嚣着,“不如把这秃贼一顿打死,一把火烧了罢,才与我消得这口恨气”。
孔亮的本事,比个孩童大不了多少,可这心性,却霸道得直如魔头。
一年前,宋江案发,流落江湖,武松落魄,遇赦返乡。
一年后,宋江还是那个精打细算的黑矮三郎,武松却早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你一声关切我就倒头便拜的少年二郎了。
1607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19 16:00
点开陌生人短站,一推提供顶贴服务的广告,看来这帖子的流量让人堪忧啊,噗
1609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19 16:03
8、话不投机,只剩敷衍
兄弟相逢,各诉衷肠。
宋江在柴进庄上住了半年,孔家庄住了半年,此刻又要换另外一个窝点清风寨花荣处了。
这是宋江的精明之处,居安思危,经常换藏身之处,正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法。
武松淡淡地讲着自己 23 条人命的悲惨境遇,仿佛那是别人的故事,恍如隔世。
孔明孔亮吓了个半死,如此江湖中的大人物,怎不吓死两位公子哥?再想之前武松打孔亮的三二十拳,可知武松确实是在克制自己,手下留情了,要不然老虎都给他打死了。
宋江听完,竟然不是唏嘘不已,竟然不是无限感概,而是心内喜悦。
喜的是什么呢?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同身受吗?是这打虎的英雄可算无路可走了,终于可为自己所用了的窃喜吧。
只是,此时的武松,经历了阳谷县令、施恩父子、张都监三任伯乐之后的武松,对你这第一任伯乐宋江,早已没有了花荣对你般的脑残式的膜拜与追随。
他对官府只有戒备,对庙堂只剩仇恨,你们已经形同陌路、分道扬镳了,志不同自然道不合,虽然很多时候,根本就没得选。
一夜同榻夜话,不用想都知道,宋江在给武松灌输怎样的价值观,只是,此时的武松,哪里还听得进去一句,除了沉默,他恐怕只能发出一声同床异梦、貌合神离的无奈之叹吧。
这个你一见倾心、最为看重的小弟,此刻已不再是任你养成的小萝莉了,他有了自己的认知与判断后,你这个曾经被树立起来的大神就在他的心底坍塌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还不死心的宋江,第二天又痴痴地问道,“二哥,今欲要往何处去安身立命?”我意已决的武松,淡淡地回道,“昨日已对哥哥说了”,我要去找我的下一个伯乐,二龙山鲁达。
宋江还在挽留,喋喋不休地诉说着清风寨花荣处的好处,描摹着二人的美好未来,“早晚要去那里走一遭。不若和你同往,如何?”坚如磐石的武松意志是坚定的,“发心只是投二龙山落草避”“我又做了头陀,难以和哥哥同往”“便是哥哥与兄弟同死同生,也须累及了花荣山寨不好”。
但毕竟这份兄弟的情义还在,武松实在不忍伤宋江的心太深,主动说出了“天可怜见,异日不死,受了招安,那时却来寻访哥哥未迟”的说辞。
显然这是他给宋江一夜安利的面子上的答复,他不想再给宋江继续安利下去的机会,直接给委婉地回绝了。
如果林冲对这个朝廷还心存幻想的话,可以理解,毕竟他所受的迫害只源于高太尉父子的个人私欲。
但武松则完全不同,从阳谷县的诉求无门,到孟州道的官办黑道来自体制的迫害,他对这个社会是彻底绝望的,对这个朝廷是完全不信任的,此时所谓的招安不过是他此刻不愿驳大哥面子的敷衍之辞。
宋江也自觉无趣,“兄弟既有此心归顺朝廷,皇天必佑”,这其实已是话不投机的应酬了。
1610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19 17:37
9、分道扬镳,再不做谁的工具十五日后,宋江与武松一同离开孔家庄,结伴而行一日半只说不痛不痒闲话的二人,终于来到一个叫瑞龙镇的三岔路口。
三杯相别酒下,宋江开始了自己的再一次安利,“入伙之后,少戒酒性。如得朝廷招安,你便可撺掇鲁智深、杨志投降了。日后但是去边上,一刀一枪,博得个封妻荫子,久后青史上留得一个好名,也不枉了为人一世。我自百无一能,虽有忠心,不能得进步。兄弟,你如此英雄,决定得做大官,可以记心,听愚兄之言,图个日后相见”。
武松听了,没有说话,默默无言。
单论政治路线,此时二人已是形同陌路、貌合神离地话不投机了。
此次分别,已不同于一年前柴进庄上的分别。
此时只有宋江在哭,武松已经不哭了,只剩礼节性的四拜,只剩径直而去的孤傲。
此一别,你我人各有志。
此一别,武松再不愿做谁的工具。
1613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19 21:24
网上查的一篇关于水浒版本的介绍。
欧阳健:《水浒传》的简本与繁本
中国历史内参
百家号 17-09-06 09:50
关注
一
《水浒传》的版本极为复杂,读者首先碰到的就有一个简本与繁本的问题。让我们先来对比一段《水浒传》中的有名的故事“黑旋风斗浪里白跳”。双峰堂刻《水浒志传评林》是这样写的:
……众人看见,叫曰:“主人来了!”“这厮大胆!来搅乱老爷道路,今番和你见输赢。”李逵回头,只见张顺脱得赤身,撑着渔船过来。李逵大怒,撇了布衫转身便起来。张顺把船靠到岸边,把竹篙去李逵腿上便搠。李逵怒起跳在船上……
容与堂刻《水浒传》的相关部分却是这样写的:
看了上面两段文字,谁都可以看出:双峰堂和容与堂两种本子,讲述的是同一个故事,但双峰堂本只用了 85 字,容与堂本却用了 704 字,两者相差 619 字;而且双峰堂本中的文字,除个别以外,几乎都包含在容与堂本里面了。学术界一般把文字较简的称做“简本”,文字较繁的称做“繁本”。
二
从外观上分清简本与繁本,并不是太困难的;可是要弄清它们之间的关系,就不那么容易了。
从现象上看,简本文字少,叙事状物,自然是粗线条的,给人一种古拙的感觉;繁本文字多,描写细腻入微、委婉动人,艺术上显得比较成熟,因此有不少学者认为,繁本是由简本加工改造而来的。如鲁迅说,《英雄谱》一百十五回的简本,“文词蹇拙,体制纷纭,中间诗歌,亦多鄙俗,甚似草创初就,未加润色者,虽非原本,盖近之矣。”相比之下,一百回的繁本,“惟于文辞,乃大有增删,几乎改观,除去恶诗,增益骈语;描写亦愈入细微”,结论是:“若百十五回简本,则成就殆当先于繁本,以其用字造句,与繁本每有差违,倘是删存,无烦改作也。”(《中国小说史略》)聂绀弩进一步说:“简本《水浒》就是繁本的未完成品,繁本是由简本加工改造而来”,“繁本以简本为底本,给与了整体全部的艺术的加工。对繁本来说,简本不过是一个骨架,给那骨架以血肉,使它成为活生生的艺术形象的,却是繁本。”(《水浒五论》)
这种认为简本在先、繁本由简本加工而成的观点,是建立在“最早的长篇小说的完成,有一个文字技术上的逐渐精细,故事情节的逐渐合理,思想性、艺术性逐渐提高的过程”的“文学发展规律”的认识的基础上的。从道理上讲,不能说不对。但前人的记载却有另一种说法。明代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说:“余二十年前所见《水浒传》本,尚极足寻味。十数载来,为闽中坊贾刊落,止录事实,中间游词馀韵、神情寄寓处,一概删之,遂几不堪覆瓿。”清初周亮工《因树屋书影》更指出:“予见建阳书坊中所刻诸书,节缩纸板,求其易售,诸书多被刊落。”
客观地说,从“简”到“繁”和从“繁”到“简”,这两种可能性都是存在的。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从实际出发,也就是从现存的各种版本的客观内容出发,抓住最能判明谁是本源的、第一性的,谁是派生的、第二性的关键进行分析对比,从而作出正确的判断来。
通过对比,可以发现下列几个非常突出的问题:二、简本存在繁本所没有的情节上的漏洞。如前引“黑旋风斗浪里白跳”,繁本先是写李逵在岸上痛打张顺,被宋江喝住,放跑了张顺,然后方被张顺诱上渔船;简本只写了张顺水中淹李逵,未写李逵岸上打张顺,便使后文琵琶亭上两人来与宋江相见时,李逵曰:“你也淹得我勾了。”张顺曰:“你也打得我好了。”这后一句话没有了着落。可见岸上打张顺的内容也是原本就有,后来被简本删落了的。又如繁本写武松在景阳酒店,前前后后共吃了十五碗酒,而简本却写武松先吃了三碗,“酒家见武松全然不动,又筛三碗。武松吃曰:‘果的好酒。’吃的口滑,取出碎银,还他酒肉,绰起稍棒便走。”比繁本少了三百多字,但武松却只吃了六碗酒,就酒醉上涌起来了,这哪里算得上什么好汉?又如简本写武松打虎的经过:“那大虫把两爪略按一按,从空扑将下来。
武松见大虫扑来,却闪在那大虫背后。但是大虫拿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若捉不着时,气性先自没了一半。”比繁本少了一百多字,但只写了大虫的一扑,后头的一掀、一剪,都没有了,使“三般若捉不着时”,变成了空话。这些漏洞,总不能解释为简本原先就有、而后被繁本一一弥补,而只能解释为繁本本无漏洞,简本为图省缩纸板,仓促删改而造成的。
三、简本同繁本相比,人物性格有许多不统一处。如王进本是谨慎恭谦的人,繁本写他被高俅迫害,投史家庄,见史进拿条棒在那里使,“王进看了半晌,不觉失口笑道:‘这棒也使得好了;只是有破绽,赢不得真好汉。’”而简本却是:“王进笑曰:‘只是有些破绽。’”没有了“看了半晌”、“不觉失口”的交代,又少了话中肯定史进的意思,损害了王进的性格。又如李忠是个悭吝人,在桃花山做了大王,鲁智深大闹桃花村,被请上山来,住了两天要行。简本写道:“李忠、周通曰:‘哥哥要去时,难以相留。’将出白银十两,送别去了。”一下子变得大方起来。而繁本却是写李忠、周通要下山打劫钱财来为鲁智深送行,鲁智深怪他悭吝,便取了金银酒器,从后山滚下去了。那么,到底哪种本子是原本呢?对照简本前文有关“智深到山上看景,只见四周险峻,只有一条路上去,四下里都是乱草”的景物描写,不正是为后文鲁智深从后山滚下去做伏笔吗?可见简本是对繁本作删削的结果。
四、简本的文句有许多不完整处。如简本写陈抟处士听说柴荣让位于赵检点登基,“心中欢喜,以手加额,在驴背上大笑。人问其故,那先生曰:庚申年间受禅开基,即位十七年,天下太平,自此定矣。”好像“庚申年间受禅开基”以下一段是先生的话。而繁本为:“心中欢喜,以手加额,在驴背上大笑,颠下驴来。人问其故,那先生道:‘天下从此定矣!’正应上合天心,下合地理,中合人和。自庚申年间受禅开基即位,在位一十七年,天下太平,自此定矣。”简本乱加删节,弄得文句破碎,痕迹非常清楚。又如简本写鲁智深在五台山向汉子买酒吃:“汉子曰:‘我这酒只卖与做生活的吃,本寺长老已有法旨,不许卖与和尚吃;若是卖与你们吃时,便追去本钱,赶出庙去。俺们都是寺内本钱,住的又是村寺房屋,如何敢卖?’智深曰:‘洒家也不杀你,只要与你买酒吃。’”鲁智深的话,显得突兀。而繁本中,这段话前还有两句对话:“智深道:‘真个不卖?’那汉子道:‘杀了我也不卖!’”这样再接上鲁智深说“洒家也不杀你……”,就十分自然了。这就足以证明,简本是只图省缩,不顾文句的完整了。
以上四个方面的例子,都证明胡应麟、周亮工所说书坊为了牟利,以繁本为底本,删去其中的“游词馀韵”、“神情寄寓”的部分,“止录事实”的话是可信的。这样一来,纸板节缩,成本降低,易于销售,而一般文化水平不高的“贩夫皂隶”一类下层人民,他们无力购买精致昂贵的本子,又不考究精巧细腻的描写,简本的出现,正是适应了这一客观情势的。
从总体上讲,简本是以繁本为底本删节而成的,基本上不存在“改作”的问题,但也有一些例外。
首先,少量而必要的改作,正是为了更好地删繁。如繁本写王进为逃避高俅迫害,将殿帅府拨来的两个牌军一先一后差遣开去,从而从容脱身;而简本却改为:“当晚对两个牌军说:‘我因前日病患,许下酸枣门外岳庙香愿,明日去烧香,你今晚先去买三牲,对庙祝说知。’二人先领令去了。”王进对两个人说话,却用单称“你”,不当;买三牲应在早上,岂能今晚去买;话中称“先去”,有“先”却没有“后”:这都是改作留下的漏洞;但这一改作,省去了一百五十多字,达到了省缩的目的。又如简本叙林冲起解,写了休书:“那娘子曰:‘他只虑我被高衙内那厮逼骗,故发此意,叫我嫁人。’当下吩咐锦儿把衣包交与林冲,近前拜了四拜,说曰:‘丈夫路上小心,莫只为妾,致有忧损。’道罢,自和锦儿去了。一刻间,只见锦儿走来报说:‘娘子归家,自缢身死了。’张教头与林冲听罢,放声大哭,昏绝在地,众邻救醒。
张教头曰:‘女儿既为你死了,省得你路上挂心。’林冲辞了泰山并邻舍,自和公人去了。”这样处理,不合情理之处十分明显,但较之繁本以林冲上山后补叙方式交代娘子结局,简本让她在发配时即自缢身死,早早了结林娘子这一头,目的也是为了避免章节的繁复。
其次,是诗词的改作。如林冲雪夜上梁山,在酒店题诗,繁本为五言八句,排为四行: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
江湖驰闻望,慷慨聚英雄。
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
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
而简本则改为七言四句,排为两行:
仗义林冲最朴忠,驰名慷慨聚英雄。
身世如今浮萍梗,他年得志镇山东。
这一改作,目的仍为了省缩。所以,不能因为简本在字句上与繁本稍有不同,就用“倘是删存,无烦改作”来证明它是“草创初就”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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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8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19 21:27
三但是,《水浒传》的简本与繁本二者之间,确有一个十分特殊的现象,因而使版本学家百思不得其解。这就是几乎所有的简本,包括一百十回本,一百十五回本,一百二十回本,一百二十四回本等,都有征田虎、王庆的故事,而较早的几种繁本,如嘉靖残本、天都外臣叙本、容与堂本,都只有一百回,统统没有征田虎、王庆的故事。因为这个缘故,人们又把简本称为“文简事繁本”,把繁本称作“文繁事简本”。后出的繁本,如袁无涯的《忠义水浒全传》一百二十回本,虽然有了征田虎、王庆的故事,但又与简本中的相关部分不同;从种种迹象来看,倒可以证明是根据简本中的田、王二传改造而来的。
这就给“删繁为简”的理论出了一个难以回避的题目:既然简本是由一百回的繁本删节而来的,那么,为什么至今没有发现一百回的简本呢?简本中多出的部分,又是从哪里“删节”得来的呢?
对于这个问题,用单向的思维方式是无法解决的。尽管从总体上讲,有无数的证据表明现存的简本(除了其中的田、王二传部分),是从现存的繁本删削而成的;但是,现存的版本,并不等于全部曾有的版本,现存版本的“删繁为简”,并不等于历史上就不曾有过“由简到繁”的发展过程。
鲁迅说:“《水浒传》是集合许多口传,或小本‘水浒’故事而成的。”(《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既然如此,最初结成的《水浒传》,应该是类似“说话人”底本即话本的作品,加上它的用“讲史”的格局来联缀“小说”的结构特点,都决定了它是粗线条的、提纲挈领的东西。这样一种简略的《水浒传》,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可供阅读的文学价值。随着印刷出版业的发展和具有阅读能力的人数的增加,客观形势促使有更高文学修养、同时又比较熟悉“说话”艺术的文人(以施耐庵、罗贯中为代表),把那些在初期阶段被舍弃了的具有丰满的血肉的部分,通过艺术的再创作,重新添加到那已形成的躯干和骨骼上去,于是便产生了《水浒传》这样一部真正杰出的艺术品。由“小本”到长篇巨著,由近似话本的简陋记录到血肉丰满的艺术杰作,正是最初的“由简到繁”的发展过程。
那么,有什么证据说明上述“由简到繁”的发展过程不是主观的设想,而是客观的事实呢?有的,这就是现存简本中的田、王二传。
长篇巨著的《水浒传》产生以后,一切最初的话本式的简本,都因相形见绌而逐渐淘汰。但唯有残留的田、王二传,却被书坊在“删繁为简”的过程中,匆忙地“增补”、“插增”到简本中去,以“全传”为号召,从而留下了最初简本的原始形态。
现存和简本中的田、王二传,除了文词蹇拙、体制纷纭,只录争战之类的事实,没有什么性格描写和细节刻画之外,还有两个显著特点,证明它确是草创初就的东西:一、简本田、王部分,人物身分极为错杂,如柳世雄,本为军中都头,却“开客店生理”;龚正,本为捕盗官兵,却开酒店;管营张世开,曾以卖理中丸为生;庞元,曾授光州昔利县巡检,却因上任盘缠短缺,在街市使枪棒卖药:诸如此类,写的是官方人士,偏偏都同市民身分纠杂一起,这些现象,都表明是居于市民社会底层而缺少政治生活经验的瓦舍艺人的所为。
二、简本田、王部分,政治倾向也十分混乱,贬抑田虎、王庆的情绪并不强烈,相反,在具体描写中,还有相当赞美同情的成分。如琼英称田虎为“草莽之君”,段三娘赞王庆“却有仁义”,李杰为王庆定下三条军令:“第一,不许杀人放火;第二,不许小喽罗夺人妻女;第三,不许打劫客商。”俨然仁义之师。王庆势穷,出奔沙漠,与众将曰:“今日国破家亡,相从精兵猛将不留半个,是我该灭之日。尔众斩吾首级献与宋江,保汝众之难,苦苦恋我,有何益也。”而田、王手下,均有将吏怀“忠臣不事二君”之心,为之杀身以殉。
又有唐斌,乃回雁峰之强人,“不属南北,独自称尊”,小说也予以肯定。这些,都属于初期《水浒》的特色。
那么,又有什么证据说明简本中的田、王二传,不是简本作者所另写,而是把旧本的残留“插增”到书中去的呢?证据就是简本中田、王二传与简本自身的矛盾抵牾之处。主要表现在:
一、宋江等人官职的矛盾。平辽归来,天子命省院等计议封爵,蔡京、童贯奏曰:“方今四边未宁,不可升迁。且加宋江为保义郎,带御器械,正受皇城使;副先锋卢俊义为宣武郎,带御器械,行营团练使;吴用等三十四员加封为正将军;朱武等七十二员加封为偏将军。”但转眼间,要敕谕宋江征田虎,又降诏“特敕加宋江为平北招讨使大元帅,卢俊义为招讨副元帅,关胜为征北正先锋,呼延灼为副先锋,吴用为行营正军师,朱武为副军师,公孙胜为正法真人,樊瑞为副真人,封女将扈三娘、孙二娘、顾大嫂为定远夫人,安道全为行军大医,皇甫端为监马大医,其馀众将尽封马步指挥使。”及至奉命平王庆,又颁旨“封宋江为征西大元帅,卢俊义为副元帅,吴用、乔道清、公孙胜为参谋,孙安、卞祥为总兵,馀俱封都指挥使。”然而到了最后征方腊这关键一仗的时候,宋江却被“封”为先锋了。这种混乱情况说明了什么呢?原来,以百回繁本为底本删削而成的简本的征方腊部分,宋江也只是被封为先锋使的;而原始简本中的田、王二传中,宋江却是封为大元帅的,由于添加匆忙,于是就留下了先封大元帅,后来却“加封”为先锋使的矛盾。
二、徽宗、蔡京、高俅对宋江态度的矛盾。平辽归来,蔡京等奏宋江“不可升迁”,天子准奏,功高不赏,是昏君奸臣一致的态度。到了征田虎回来,双峰堂却写蔡京、高俅在奏本中承认“宋江等功劳甚大”,“道君急宣宿太尉商议,敕令满朝文武并护卫军士,随着銮驾出城百里迎接”,并亲自慰劳说:“元帅多收(受)劳苦,已建大功,寡人将何以报。”与前后文极不协调。
三、高俅、童贯、梁中书等人性格的矛盾。“燕青月夜逢道君”一回中,宋江送高俅下山,与众商议:“我看高俅此去,未知真实。”吴用笑曰:“此人生的蜂目蛇形,是个转面无恩之人。”而到了王庆一传中,却有“高俅恩报柳世雄”一回,叙高俅流落灵州灵璧县,受柳世雄接济,发迹以后,听说柳世雄到来,对夫人曰:“恩人到此,快相见。”又对柳世雄说:“当初若非恩人,焉能到今。”并因要报柳世雄之恩,取银五十两要王庆让总管之位与柳世雄,似非“转目无恩”之人。
四、人物、年代的混乱错误。“宿太尉保举宋江”一回中,童贯授大元帅之职,征讨淮西,各处调选军马,选了“两员良将酆美、毕胜为左右翼”,而酆美、毕胜二人,正是前文“宋公明两赢童贯”中的梁山手下败将,此处又被当作“良将”选来,岂非怪事?尤其可怪的是,王庆的姨兄范全,也成了田虎手下的大将,被张清一石子打下马来。还有,简本多不记年号,只有宋江平王庆回朝,双峰堂大书:“宣和八年,张招讨将宋江等功绩奏闻。”(牛津大学所藏明代简本《水浒》残页亦有此语)按宣和七年十二月,徽宗禅位于钦宗,第二年即为靖康元年,史无宣和八年。简本人物、年号的混乱舛错,可见一斑。
上述情况表明,简本中的田、王二传,确实是后来添加进去的;它与全书的舛错抵牾,正可以证明,它是原始简本的残留,是《水浒传》草创初就阶段的产物。
来自
1619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19 21:28
四关于《水浒传》版本的两种观点──简本先于繁本、繁本由简本加工改造而来;简本出于繁本、简本是繁本的删节──都各有一个方面的真理,又都多少存在对于客观材料任意取舍的倾向。实际上,所谓简本和繁本,只是《水浒传》版本的不同形态和类型,只有以辩证的观点把《水浒传》不同形态的版本之间的关系看成一个密切相关而又互相递嬗的发展过程,才能对这一问题作出比较合乎实际的阐述。
《水浒传》的简本和繁本的相互递嬗,大体上经历了如下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有田、王而无辽国”之简本,发展为“去田、王加辽国”之繁本。在这一阶段中,文字上的由简本发展为繁本,上面已经论及,现在着重谈谈内容上的从“有田、王而无辽国”发展为“去田、王而加辽国”的问题。按照“讲史”的要求,作为一部长篇小说,《水浒传》既要写出宋江事的“兴”,又要写出宋江事的“废”,所以如何处理宋江等人的结局,就成了一个至关紧要的问题。《宣和遗事》是这样写宋江的归宿的:……宋江统率三十六将,往朝东岳,赛取金炉心愿。朝廷无其奈何,只得出榜招谕宋江等。有那元帅姓张名叔夜的,是世代将门之子,前来招诱宋江和那三十六人归顺宋朝,各受武功大夫诰敕,分注各路巡检使去也。因此三路之寇,悉得平定。后遣宋江收方腊有功,封节度使。
按照这种处理,宋江终于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并且立功封侯了。“招安──立功──封侯”,这一《水浒传》结局的模式,几乎为后世所有的《水浒传》版本(除金圣叹的贯华堂本之外)所遵循。在这一模式中,“招安”、“封侯”都没有多少文章可做,唯有“立功”一节,却有最大的可塑性。
《宣和遗事》中的“收方腊有功”,自然算是一件大功,但还不足以显示宋江的丰功伟绩,于是在求“多”求“全”的心理支配下,增益附会,扩而大之,就是十分自然的事了。
问题在于,如果要增益,先增益什么部分的可能性更大呢?具体地说,是先增益辽国呢,还是先增益田、王二传?袁无涯刊本《忠义水浒全书发凡》说:
古本有罗氏“致语”,相传“灯花婆婆”等事,既不可复见;乃后人有因四大寇之拘而酌损之者,有嫌一百二十回之繁而淘汰之者,皆失。郭武定本即旧本移置阎婆事,甚善;其于寇中去王、田而加辽国,犹是小家照应之法,不知大手笔者,正不尔尔。
“发凡”中提到“四大寇”,宋江、方腊,再加上田虎、王庆,恰好凑足“四”之数,如无田、王而有辽国,就不足“四寇”了。田虎、王庆之“作乱”,与方腊同一性质,增益进去,更可以显彰宋江的功绩。天都外臣的《水浒传序》认为“益以淮西、河北二事”,为“画蛇之足”,也是这个意思。至于增益辽国,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事情,这种导致《水浒传》主题质变的更易,应是更为以后的事。总之,在《水浒传》的演变过程中,田、王二传是先于辽国被增益进去的。
后来有人以田、王二传为“蛇足”,将其本中删去,又因种种客观情势的影响,加进了辽国的故事;而在此同时,《水浒传》也完成了由简本向繁本的演变过程。
第二阶段,由“有辽国而无田、王”之繁本,删节为“有辽国而无田、王”之简本。《水浒传》发展到“去田、王而加辽国”的百回繁本的过程,也是一个思想性和艺术性空前提高的过程。繁本的高度艺术成就,使以往一切原始的“有田、王而无辽国”的简本黯然失色,开始处于被淘汰的境况,而大量以繁本为底本删节而成的新的简本纷纷出现。这时的简本,也同它的底本一样,也是“有辽国而无田、王”的。
试以现存的袁无涯刊本《水浒全传》同现存的简本如双峰堂本相比勘,两者只有田、王二传的部分完全不同,其馀部分(包括征辽和平方腊)则基本一致;而以容与堂本同现存简本中除田、王以外的部分相比勘,内容一致的程度就更大了(如两者都没有移置阎婆事)。简本是以繁本为底本删节而来的,繁本既然是“有辽国而无田、王”的,简本当然也同样是“有辽国而无田、王”的。
以上对于《水浒传》版本递嬗过程的粗线条的勾勒表明:《水浒传》的成书过程,远比版本的递嬗演变史要长得多,也早得多。现存的版本,并非曾经出现的版本的全部,现存版本的刻刊年代,也并非等于这一版本的产生年代。《水浒传》各种版本之间的关系虽然极为复杂,但并不是神秘莫测的,只要抓住最足以判明谁为第一性,谁为第二性的关键问题,以辩证的可变的观点而加以剖析,就一定能得出令人信服的结论。
版本研究的最终目的,当然是为了求得最好的本子;但对小说来说,版本的“好”与“不好”,又有其相对性。《水浒传》的版本中,一百二十回的《水浒全传》按理该是最好的,因为它结构完整,有始有终,符合读者求“完”求“全”的审美心理;但《全传》中的征田虎、王庆的故事,文笔较差,且与征方腊的故事等于“同义反复”,少了这两个故事的百回本《水浒传》,倒反觉直截精炼,对作品的主题思想、人物形象,都无影响。在这一点上,百回本倒似乎有了优长之处。但是,不论是一百回本还是一百二十回本,都写了宋江一心招安,且又去征讨同是起义军的方腊,总叫读者心绪不快;况且《水浒传》的精华部分,确在受招安之前,这样,砍掉后三十回、五十回的七十回本,又比较地好了。当然,金圣叹腰斩《水浒》,不是因为不赞成起义军受招安,而是因为他认为“造反”是大逆不道的,根本“不配”招安,应该让官军“斩尽杀绝”才是,所以他又造出了一个卢俊义惊噩梦的故事,让神人张叔夜把一百零八人统统处斩。他这样做,确实满足了部分正统思想很浓的的心理;但又有论者站出来说:这是一种巧妙的手法,因为金圣叹明明说,把起义军斩尽杀绝,只有在“梦”里才有可能,这不是在暗示起义军的不可战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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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0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20 08:52
10、是结束,更是开始孔家庄上,武松与宋江分道扬镳,招安路线里一方的矢志不渝、一方的碍于情面但还是坚持的不赞同,就此埋下。
水浒单人单篇的纪传体故事随着武十回的结束而结束了。(史进)鲁达、林冲(杨志)、武松,三位精细刻画的人物故事完结了。
业火在已成地狱的沃土上焚烧,无力挣扎的任人宰割,有力抗争的业已成魔。
高俅们在人人口不齿、人人手纵容、人人心向往里肆无忌惮地扬威着,或为王进或为林冲或为杨志的可能中坚们,或撒手而去淹没于茫茫人海,或休妻卖友也换不回想要的安逸、在江湖火并中彻底沉沦,或不折手段只要功名地躲在暗夜里哭泣,别说舞台,连立足的地方都没了。
史太公们在末世来临的前夜纷纷老去,他们三登之世里的遗民,他们坚守着的良性社会的道德,都被他们的后继者如废纸般扔掉,一心向往江湖义气的史大郎们,在败完了父辈们积累的家业后为了吃食拦路劫径,为了活下去占山为王。
行走在地狱的真佛,看透了地狱里你吃他、他吃你的本相之后,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瞅着千千万万的金翠莲们一次次地飞蛾扑火的苟活,只能稀里糊涂地与镇四方们握手言和、称兄道弟,直到自己也不得不占了山头做起镇青州。
梁中书们送的生辰纲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因为打着大佬的旗号搜刮民脂民膏一直都是真的,闻风而动的江湖强人们也要分这一杯羹了,七星聚义后的梁山,有曾经的基石乡绅,有一直都在坐等时机的学究,有不甘寂寞的宗教人士,有活不下去要求一世快活的草根,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
打虎的英雄已成魔,走霉运被消灭了的西门大官人、王婆、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镇关西们正如雨后春笋般脱颖而出,阳谷县令、郓城县令、张大户、孔目节级、都头管营们正在明镜高悬的衙门里赚着自己的钱、经营着自己的生意,喋血的紫石街、狮子楼、飞云浦、鸳鸯楼没给这个沉睡的世界带来半分警醒。
这世间已如一个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牢城营般,上演着杀威棒、盆吊、土布袋压死的害死你的手段,而事不关己的群众们依然如陆谦家周边的邻人一样紧闭了门窗冷眼旁观,依然如东京的商贩们一样在大虫出没的街头作鸟兽散,依然如紫石街的街坊一样在窃窃私语后任罪恶泛滥张狂,依然如阎婆母女、金翠莲妇女一般为了吃穿不愁的日子出卖着一切可以出卖的东西,依然如王婆、郓哥、唐牛儿、何清一般凭借着火眼金睛如鱼得水地摆弄着别人的是非、攫取着自己的蝇头微利。
更多宋江、朱仝、雷横、戴宗这些黑白通吃的墨吏们,也继续着自己送人情的买卖,滋润而体面地呼风唤雨着。
更多的少华山、二龙山、梁山正泥沙俱下、良莠不分地壮大着、成长着。
故事的主线要重新回到第一主角宋江的身上了,宋江要揭开的是自己招兵买马的巡视江湖之路,继生辰纲晁盖班底大亮相后,宋江的班底要集体亮相了。
(桃花读水浒第一卷,业火烧,完结,敬请期待,第二卷,江湖杀)
1626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20 10:50
三十八、吃人为乐清风山
1、郁郁寡欢
一年前,宋江杀惜流落江湖,柴进庄上收下了自己的第一个江湖小弟武松。
一年后,宋江离开孔家庄,前往自己的第三个藏身之处清风寨花荣处,看透了世道人心的武松与他分道扬镳。
郁郁寡欢的宋江路上走得很不开心,患得患失地忆着擦肩而过的武行者。
别难过,宋三郎,更大的江湖正在向你招手,更多的小弟正等待着你的召唤。
1628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20 11:07
2、师傅被妖怪抓走了这一日,宋江走到了清风山,但见“寒气逼人毛发冷,清光射目梦魂惊”“樵人斧响,山鸟声哀”“麋鹿成群,穿荆棘往来跳跃”“狐狸结党,寻野食前后呼号”“伫立草坡,一望并无商旅店”“行来山坳,周回尽是死尸坑”,这是人间吗?“若非佛祖修行处,定是强人打劫场”,强人出没、禽兽纵横,这是了无生意、满目荒凉的魔窟。
行走于此间的宋江,见此古怪景致,竟然是心中欢喜,竟然是观之不足,竟然是贪走了几程、不曾问的宿头,文质彬彬的宋江心底其实是暗藏着血腥的杀伐之念的,也许是因为长久的黑白通吃浸淫出的果决,也许是因为长期不得一展抱负郁积下的戾气。
天色渐晚,仲冬天气,风霜正冽,从满腹心思中回过神来的宋江惊慌起来,“夜间寒冷,难以打熬。倘或走出一个毒虫虎豹来时,如何抵当?却不害了性命”,意识到此刻的魔窟里自己不是生杀予夺的大王、而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的他,越走越慌。
被吓破了胆的宋江,正在惊惶,就被绊脚索放倒,树林里铜铃响,十四五个伏路小喽啰把他绑上了山。
论体力,宋江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势群体。
1629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20 11:31
3、吃人为乐
面对抓上山的活物,清风山的小喽啰们的决定是,“剖了这牛子心肝做醒酒汤,大家吃块新鲜肉”,宋江开启的则是唐师傅模式,只得叫苦,心头寻思“造物偃蹇啊!只为杀了一个烟花妇人,变出得如此之苦!谁想这把骨头却落在这里,断送了残生性命!”,低了头叹气,后悔啊后悔,那笔人情买卖做得真赔本。
酒醒了的大当家燕顺的决定是,“正好,快去与我请得二位大王来同吃”,二当家王英的决定是,“孩儿们,正好做醒酒汤。快动手,取下这牛子心肝来,造三分醒酒酸辣汤来”,三当家郑天寿的表现是不说话。
“孩儿们”“新鲜肉”“醒酒汤”“同吃”,有没有一种出戏的感觉呢?我们来到的西游记中哪个魔王的洞府了呢?柱子上绑着的唉声叹气的那位莫非是传说吃了可以长生不老的大唐高僧?
有的山寨劫财不害命,可这清风山,抓个活人就好像抓个活猪,为的是打牙祭,比之十字坡的杀人为卖肉赚钱,更加丧心病狂。
这让人疑似在鬼蜮的图景,可不是几位大王为找个乐子吓唬人的演戏,而是真刀真枪地要取心肝做个汤打牙祭。
你看“一个小喽罗掇一大铜盆水来,又一个小喽啰卷起袖子,手中明晃晃拿着一把剜心尖刀,那个掇水的小喽啰便把双手泼起水来,浇那宋江心窝里,那小喽啰把这冷水直泼到宋江脸上”,这是边欣赏边坐等的先做活人心肝。
施耐庵还不失时机地总结了一下吃人心的经验,“但凡人心,都是热血裹着,把这冷水泼散了热血,取出心肝来时,便脆了好吃”。
这血淋淋动不动就要吃人、还吃出了经验的水浒世界,我们看起来有些不适应,可稍微有点历史常识的人,仔细审视一下我们这个五千年来一直饥肠辘辘的民族历史,易子而食、人竟相食、拿人肉作军粮、两脚羊、饶把火、不羡羊、和骨烂、米肉、想肉、菜人、啖醉人如食糟豚等等的记载,由果腹的“求生性食人行为”发展为仇恨和报复、美食与食物、药品与长寿的“习得性食人行为”,特别是历次农民起义的血腥原罪,历历在目,惨不忍睹。
1630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20 16:06
4、清风山三匪
清风山,水浒中出现的第四个小山头,宋江收服的第一股江湖势力,比之资历最老的少华山、实力最差的桃花山、实力最强的二龙山,它是最穷凶极恶、最没有底线的清风山。
大当家锦毛虎燕顺,赤发黄须双眼圆,臂长腰阔气冲天,原是羊马贩子,折了本钱就流落在绿林丛内打劫,比之同样是赔了钱的操刀鬼曹正的做上门女婿、拼命三郎石秀的卖柴谋生,差了十万八千里。
二当家矮脚虎王英,五短身材,一双光眼,形貌峥嵘性粗鲁,贪财好色最强梁,放火杀人王矮虎,这是有力去祸害别人的武大郎的加强版。赶车的出身,见财起意,就势劫了客人,事发到官,越狱上清风山,打家劫舍,是个坏到骨子里的脓包,比之燕顺,更下作。
三当家白面郎君郑天寿,长的白净清秀,瘦长膀阔,原是银匠,好习枪棒,流落江湖,路过清风山,与王矮虎打个不分上下,被邀请上山。
这个郑天寿是一个从头到尾连一句台词都没有的酱油男。清风山上,他对宋江不冷不热,上梁山后,他这个宋江的早期追随者,却始终被安排和卢俊义的部队一起出征,始终默默无闻。
值得玩味的是,讨方腊打宣州时,他被城楼飞下的磨盘砸在帅气的脸上而死,宋江听说后的反应是哭得昏死过去。
这位长得帅气又心灵手巧还不爱说话的男人,适不适合当一个间谍,是不是宋江的心腹就不言而喻了。
1636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20 19:16
5、“宋江”是宋江的护身符
临死前的宋江忍不住叹气“可惜宋江死在这里”,就像唐朝和尚嘴里的那句“悟空,快来救我”,“宋江”两个字可是宋江开过挂的护身符,比电视剧里的“刀下留人”还要管用。
“宋江”虽然管用,可马贩子出身的燕顺果然精细,“他那厮说甚么宋江?”“兀那汉子,你认得宋江?”“你是哪里的宋江?”“你莫不是山东及时雨宋公明,杀了阎婆惜,逃出在江湖上的宋江么?”四连问才确定宋江的身份,这份精细是他能够做一方老大的资本。
燕顺是宋江的忠实粉丝,他夺过挖心肝的尖刀割开绑宋江的麻索,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宋江身上,他抱在宋江放到中间的虎皮交椅上,他唤起王矮虎、郑天寿三人纳头便拜。
宋江呆了,自己是触发了哪个作弊器啊?慌忙滚下来答礼,忍不住询问魔王不杀他反拜他的缘由。
“小弟只要把尖刀剜了自己的眼睛!原来不识好人。一时间见不到处,少问个缘由,争些儿坏了义士。若非天幸,使令仁兄自说出大名来,我等如何得知仔细!小弟在江湖上绿林丛中走了十数年,也只久闻得贤兄仗义疏财、济困扶危的大名,只恨缘分浅薄,不能拜识尊颜。今日天使相会,真乃称心满意。”
恍然大悟的宋江很开心,自己舍得花钱经营出来的品牌今天终于在江湖里见到了成效,“量宋江何德何能,教足下如此挂心错爱”,记住了,我宋江枪棒能力不能自保,但我苦心练就的是免死之身。
1637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21 09:25
6、宋江的本事“仁兄礼贤下士,结纳豪强,名闻寰海,谁不钦敬!梁山泊近来如此兴旺,四海皆闻。曾有人说道,尽出仁兄之赐”。
暴汗。曾有人说,梁山泊的兴旺皆出于宋江之赐。我去,这曾有人是谁?梁山上以晁盖晁老大为核心的人肯定不会说这种破坏核心领导力的话。
那知情的人而且会传播这谣言的就只能是宋江自己了。
知道人家宋江为何能威名远扬声震江湖了吧,宣传攻势、品牌战略、营销手段,宋江是国际拔尖的水平,免死金牌是宋江合理利用江湖规矩自己给自己锻造出来的。
此时再回想卖给晁盖的人情,似乎也不是那么亏本了,毕竟水泊梁山的名头还是为自己的免死金牌又填了几道符文的。
宋江接着燕顺的话茬,把自己救晁盖、杀阎婆惜、投柴进同孔家庄、要去寻小李广花荣的江湖资历又一一备细地宣讲了一遍,三个头领听得心服口服,这才是久违的大哥啊。
次日,宋江又专门推介了一把英雄了得却自愿给自己做小弟的武松,三个头领拍腿长叹如此人物若能来我们这里多好,可恨他去了别处。
宋江心满意足,你们服气我就行。
清风山上,听到宋江的叹息纳头便拜、把宋江抱到中间头把交椅位置、把宋江的名声吹嘘了个天花乱坠的人,是清风山的老大锦毛虎燕顺。
按道理讲,无论是感激还是亲密程度都应该是宋江把燕顺作为清风山系的第一恩人、第一心腹使用。
可宋老大就是宋老大,他的手腕果然高明,虽然清风山是自己的铁杆势力,可宋江还是耍了手段,他把二当家王英推到了前边,引为了第一心腹。
原因很简单,王英有好色的软肋极易收买,王英是老二,重用他,更放心,更能削弱离间这股势力,更有利于把这股势力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1640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21 10:06
7、贪女色不是好汉勾当,吃人心卖人肉无所谓每日好酒好食的宋江在贼穴魔窟中住了五七日,此时正是腊日上坟的时节,一乘上坟化纸的轿子被好色之徒王矮虎一棒铜锣响、军汉鸟兽散给抬回了山后房中,燕顺大笑“这兄弟诸般都肯向前,只是有这些毛病”,郑天寿隐身,宋江感叹“贪女色,不是好汉勾当”。
贪女色是毛病、不是好汉勾当,吃人心、卖人肉无碍,这就是这个血色江湖血淋淋的价值观。
1641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21 10:28
8、讲道理不管用,得用真金白眼的利益
要来解劝的三人推开房门,王英正搂住那妇人求欢,好尴尬,不知道得敲门吗,都是啥心思啊。
对蛇蝎美人刘高妻,施耐庵是真愿意下血本,先是“不施脂粉自妖娆,懒染铅华生秀丽”地猛赞人家可不存在卸了妆就不能看的问题,接着是“云鬓半整,有沉鱼落雁之容”“星眼含愁,有闭月羞花之貌”,让四大美女作陪还嫌不过瘾,又来了个“恰似嫦娥离月殿、浑如织女下瑶池”,请来两位仙女做比,好吧,蛇蝎美人就是美。
一番盘问,得知这妇人是清风寨书记、花荣同僚的妻子,精明的宋江一番盘算“不救时明日到那里须不好看”,又做起了自己的人情买卖。
宋江先用“但凡好汉犯了溜骨髓三个字的,好生惹人耻笑”的好汉标准和“看在下薄面并江湖上大义两字”的大道理试图说服王英。
王英用“如今世上,都是大头巾弄得歹了,哥哥管他则甚”的强盗立身逻辑和“胡乱容小弟这些个”的谁吃到嘴里是谁的过把瘾就死把宋江给怼了回去。
理屈词穷的宋江只得跪一跪,用“日后给你拣一个停当好的,纳财进礼,娶来伏侍贤弟”真金白银的承诺,让王英提裤子放人。
1642 楼
作者:zzy727727 日期:2018-11-21 15:11
9、不懂女人的宋江,再次在女人身上惹下祸根眼头亮的燕顺,见宋江坚意要救这妇人,不顾王矮虎肯与不肯,喝令轿夫抬了去。
燕顺的情商果然高,可惜,你做过老大,表现的再好,宋江也会防范你。
刘高妻是人精,一眼就看准了谁才是当家的,插烛也似拜谢宋江,一口一声叫道“谢大王!”
“恭人你休谢我,我不是山寨里大王,我自是郓城县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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