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妈亲兄弟似的。桂阳堂口的青哥常年剃着泛青的大光头,脖子上戴着一串大金链子,左脸上还有一道蜈蚣似的大疤,看起来要多吓人有多吓人,他搂着我,佯装亲热地说: “阿乾,跟越南帮那一仗,你干的漂亮啊。要是你青哥出马,恐怕就不会这么利索了,非得给他们来一场血战不可。”我只能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在一旁坐着的致平叔抽着烟,不冷不热地道:“得了吧青子,一开始孟老大想得就是让你跟越南帮对着干的,你那么厉害,打出咱们社团的风采来嘛!可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那个时候犯了阑尾炎,你说巧不巧?”“哎致平叔,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可没有扯谎啊。你懂不懂医学啊,我那可是急性阑尾炎,犯起来要人命的。我当天晚上还住院开了刀呢,不信你看,我这肚子上的线还没拆干净呢……”“行了,别撩衣服了,没人愿意看你的肚子。”致平叔白了他一眼。永宗堂口的邱大良皮笑肉不笑的接了一句:“给自己一刀,再缝上几针,总比跑去跟越南人拼命强吧?”“哎大良,你他妈这说的是什么话,你青哥我是这么怂的人吗?”青哥又转向冯三问道:“三弟,你说,我那天是不是临时犯病了?”“病来如山倒,这个一点办法也没有,青哥说的都是实话。

再说了,跟越南人打,那得是心眼多的人才行啊,像青哥这样的,太直率莽撞,玩不转。”冯三这时候帮青哥说话了,看样子这俩人已经结成了一个阵营。

这话说完,小马不乐意了,道:“冯三,你什么意思,跟越南人干仗就得是心眼多的人?你意思我小马心眼挺多呗?”

“我没特指你啊,你急着对号入座干毛啊?谁心眼多谁知道。”冯三点上一根烟,冷哼一声,还若有若无地瞥了我一眼。

我只是笑笑,啥话都没说。唐妈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座位,说:

“阿乾,过来坐这儿。”我走过去,坐在了唐妈身边。唐妈小声道:“这帮人就嘴上厉害,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小声道:“不会的,我是一个后辈,他们说什么,我就听着。”孟老大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会议要开始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说:“今天各位都在,大家也知道我把各位召集过来是什么意思,我就直奔主题了。尚京路堂口的问题,大家也都看到了,急需一个坐馆的人,今天让各位来,就是希望能举荐一下合适的人选。俗话说,举贤不避亲,有什么就说什么,希望大家都能够以大局为重,直言不讳。” 话音刚落,青哥就发话了,“老大,你说让举荐,那我就不客气了。冯三是白逍的结拜兄弟,白逍不在了,这个堂口的位置理应由他来坐,这才像话,尚京路堂口的兄弟们也服气。”“呵呵,这话说的,”致平叔冷笑道:“你以为这社团是你家的,还搞世袭制?哥哥完事了给弟弟,那我问你青子,等你挂了之后,桂阳堂口是不是还要留给你儿子?”“你……”青哥一瞪眼,想要发作,却又悻悻地坐了下来。

致平叔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他根本无从反驳。况且孟老大还在堂上坐着,他这个时候动粗,很明显就是不给孟老大面子。 “致平,你是社团里的老人了,很多新人都是你看着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孟老大问道,“社团里的这些骨干,你都算是熟悉的了,怎么样,有想举荐的人吗?”“堂口坐馆嘛,自然是有能力者居之。为了避嫌,我还是不发表意见的好。”致平弹了弹烟灰说道。如果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那么致平叔也是一条老戏骨了,他心里面的城府,一点都不亚于孟老大。

这时,唐妈在桌下拍拍我的手心,在我手掌里写了一个“女”字,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推娜美上去,在征求我的意见。推娜美,我没有问题,便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大家为了举荐人的问题七嘴八舌,争的不相上下。孟老大突然打住了大家的话头,看着我道:“阿乾,尚京路是你和小马从越南帮手里夺回来的,你应该发表一下意见,觉得谁来坐这个堂口合适?”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不发表意见了吧,各位前辈在这儿,还轮不到我说话的份儿。”致平叔道:“没事,孟老大说了,举贤不避亲,辈分小点又有什么问题,你该说就说。”我说:“我真的没有什么人选,在社团里时间太短,很多事还都没有弄明白,我先持保留意见,要不,让唐妈推荐一下吧。”“对,唐,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孟老大问道。唐妈说:“让我来说的话,我觉得娜美这小姑娘不错。

人办事干净利落,在社团里也有威望,更重要的是,我是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的,别的不说,她对社团绝对是忠心耿耿。”

“选娜美姐,我双手赞成!”小马立刻附和道。

“那不行!”永宗堂口的邱大良几乎就要拍案而起了,“自古女人哪有能成大事的?娜美已经有一个堂口了,你再给她一个堂口,这像话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犼’社团里男人都不行,全靠女人打天下呢。”“呵呵,”听到这番话,唐妈也并不生气,而是看着邱大良说,“大良,你对着我这一老婆子嚷嚷这种话,也就算了。

要是娜美在场,你敢这么说吗?”“我……”邱大良头一梗,后半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如果娜美在场,他要敢说这种话,估计当场就会被削个半死。

会议开了半天,众人七嘴八舌,到最后也没有个统一的意见。这是必然的事情,十几个坐馆大哥,分成了好几个派系和阵营,在这种紧要关口,当然是要把自己一派的人给推上去。孟老大最后也是没有办法,无论挑出来哪个都不能服众。

或许他也有自己的人选,但这种时候就算他说出来,恐怕下面的人也不会买账。毕竟在坐的堂口大哥里有几位辈分极高的,像是致平叔这样的,他们的话语权足以跟孟老大分庭抗礼。

尚京路跟我的新浦街还不一样,新浦街当时是刚打下来的一个地盘,主要经营的业务是农贸市场,说白了就是进城的农民在那里摆摆摊卖卖蔬菜,在社团里属于不起眼的小堂口,没有什么油水的那种,所以当时孟老大直接让我坐了新浦堂口,众人也没谁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但尚京路不同,绝对是肥缺中的肥缺,经营海鲜生意的,不知道要甩我的新浦堂口几条街。

作者:云火欧阳乾 日期:2016-05-17 11:00今天帖子达到 1000 万点击量了!!感恩所有朋友关注和支持!

作者:云火欧阳乾 日期:2016-05-17 11:01“行了,都别说了!”孟老大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想必这种乱糟糟的局面也不是他想看到的。一心想搞帮派制衡,最后搞出来这么一个互不买账的局面,也算他是自食其果。

“尚京路堂口坐馆人选,事关重大,在这个问题上,我不会偏倚任何一个堂口,任何一个人。本着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这一次堂口坐馆人选给大家一个自由竞争的机会,一个月以后,在中华街召开社团全体会议,每个候选人给二十分钟时间,阐述自己的竞选理念和竞选措施。采用全体社团成员无记名投票的方式,得票最多的那个,就执掌尚京路堂口!你们有没有意见?”孟老大此言一出,我们面面相觑。这不是在黑社会里搞民主选举吗?这也太牛逼了,还没听说过哪个帮派有这样的搞法。我活了将近三十年,从大陆偷渡到仁川,从一个良民混成了古惑仔,一不小心还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了。看到我们一个个的发懵,孟老大敲了敲桌子,又问道:“你们到底有没有意见?”既然孟老大已经发话,下面的人又推不出来一个大家都满意的,只能纷纷表示没意见,同意了孟老大的提案。

回去后,我把此事给老棒子说了,老棒子听后哑然失笑:“卧槽,搞民主选举啊,孟老大这是玩真的?”

“是啊,我也是看不懂了,他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估计跟诸葛亮唱空城计差不多,实在是没办法了,被逼的。你想想,尚京路堂口必须得推一个人上去,可现在不管推谁,下面的人统统不服。那怎么办?只能用这招了,民主选举上去的,大家都没话说。孟老大到时候再把他拉拢过来,变成自己人,这就没问题了。”“嗯,姜还是老的辣。”我叹道:“孟老大这城府,深着呢。”“走的也是一步险棋。”老棒子沉思片刻,忽然问道:“阿乾,这时候该战队了,你想推谁上去,这个时候就得表现出来了。”

我想了想,“你觉得娜美怎么样?”老棒子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下,“行,娜美是个合适的人选,外面的人看跟咱们的关系破裂了,其实还是一个阵营的。

另外娜美虽然年轻,但在社团里的威望也比较高,不是没有可能竞选上去。”

“那就这么定了?”“嗯,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找娜美,告诉她你要推她上台。这一个月里,你不要想别的,就专心考虑怎么能够让娜美在竞选的时候脱颖而出吧。”

作者:云火欧阳乾 日期:2016-05-17 11:02

4,我立刻去找了娜美,但让我吃惊的是,娜美竟然已经不在仁川了!据小马说,娜美输给苏越清之后,终于看清了自己与顶级剑客之间的差距。为了追求剑道的最高奥义,她已经去了虎臣山,拜在了苏越清的门下,潜心修炼。

我一听,当时就蒙圈了:“娜美姐进山了?你怎么不早给我说?”“说了你也拦不住她啊。娜美姐临走的时候特地吩咐,不要让堂口的人去找她,不要打扰她的修炼。”我靠,我真是日了狗了,今年不知道是命犯何煞,总是能见到奇葩幺蛾子事。孟老大在黑社会里搞民主选举,这就已经够奇葩的了,而娜美又把自己的堂口一丢,跑去深山里修炼去了,这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我说:“马哥,我想好了,这一次推选尚京路堂口坐馆的事情,事关重大,我准备要推娜美姐上台。”小马道:“我也是这个想法,可娜美姐已经进山了,怎么办?”我一咬牙道:“不就是虎臣山吗?走,跟我进山里找她。”“可娜美姐临走的时候特地吩咐,不要人去打扰她……”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们这就动身。”虎臣山在仁川市外,因为地势险峻,并未得到很好的旅游开发,平时只有一些资深驴友会去那里游玩。我刚来到韩国没多久的时候,还看到过两名大学生进虎臣山游玩失踪的新闻。我跟小马两个人准备了一下,开车去了虎臣山。到了山脚下,我一看就傻眼了,这山脉绵延,到哪里去找娜美的影子?小马说:“我知道在哪里,娜美姐临走的时候说过,苏越清就隐居在鹰嘴峡一带。”说是鹰嘴峡,其实就是山腰处的一处凹地,植被郁郁葱葱的,含氧量倒是不低,在这里居住,至少能长寿个十年。

但这里除了树就是树,间或还有一些山里的野生动物什么的,没酒没肉没女人,一般人住在这里,估计呆不到半个月就崩溃了。我想起来娜美说过苏越清二十三岁就隐居在了这里,看他的面相,至少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他一个人在这山里住了那么多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咖。

我们没有目标,只能信步向前,走了许久,忽然在山里看到了一小片平整的开阔地,搭建着一所简陋的木头房子,外面摆放着做饭用的简单的炊具,旁边还有一个木头墩子,上面楔着一把斧头,下面散落着一些劈砍下来的木柴。

有人烟生活的痕迹,想必这里就是苏越清的隐居之处了。

我们走进屋里,凑着有些黯然的光线,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粗布衣服的人坐在那里,手持小刀,正在聚精会神地雕刻一尊十来公分高的木制观音像。在他身后有一个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木制雕像,形象各异,却全都是佛教造像题材,有观音菩萨、不动明王、梵音天王等等。雕刻的线条虽然十分粗犷,却浑然天成,神态各异,有一种木制感本身的自然之美。我不禁有些吃惊,就这等雕刻,拿去仁川市里的工艺品店去卖,绝对让那些有钱人趋之若鹜。

正在雕刻观音像的人见我们进屋,抬起头来,他面容瘦削,眼神淡然明澈,就如同这山里的清风一般,满头灰白色的头发,赫然就是在剑道大赛上见过的苏越清。

这人面容肃然淡泊,眼神中毫无杀气,如果不是亲眼见过,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会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顶级剑客。

他淡淡地问道:“二位有何贵干?” 我跟小马朝他鞠了一躬,说:“苏先生您好,我们是娜美的朋友,因为有急事找她,所以才贸然造访,还请不要见怪。”“哦,娜美的朋友啊。”苏越清放下手中的刻刀和观音像站了起来,去拿地上的茶壶,“两位先一坐,喝点茶,静候片刻如何?”看来这人还不算怪,虽然隐居深山多年,仍通人情世故。

我急忙拦住了他说:“苏先生,不用麻烦了,我们不渴。那个,娜美她现在……不在这里吗?”“娜美正在后山练剑,两位要是有急事的话,我带你们过去。”苏越清带着我们翻过一座山坡,走了大约两三公里的距离,看到了一片稀疏的竹林。娜美也穿着一身黑色的粗布衣服,手持木刀,静静地站在竹林中。我看到了娜美,正要跑过去打招呼,苏越清忽然伸出了手,轻声道:“等一等,先不要说话。”我这才注意到娜美是闭着眼睛站在那里的,一动不动,如同石雕一般,只有清风缓缓吹过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才轻轻荡漾起来。过了大约三四分钟的时间,忽然又是一阵山风吹过,竹林摇晃,簌簌作响,几片竹叶从上面悠然飘落。娜美忽然动了起来,手中的木刀倏忽而出,如流星一般掠过一道极快的弧线,然后停在了原地。那动作太快,我完全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苏越清这才领着我们走过去。他捡起娜美脚边的一片竹叶,我这才看清楚,那片细长的竹叶从中间部分已然剖开,在苏越清捡起来的时候,在他手掌里轻轻断为了两截。苏越清用手捻着竹叶说道:“格物致知,再细微的东西也有自己运动的节奏和规律。于秋毫之末间,见山川万物,进而见天地众生。娜美,你刚才凭借空气的触感觉察到了竹叶的飘落,可在出刀的一瞬间,呼吸乱了。”“是,刚才出刀的一瞬间,我无意中动了杀念,没有按照您的吩咐,做到心如止水。”娜美朝着苏越清鞠了一躬,这才抬头看向我们,“阿乾,小马,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便把孟老大开会,民主竞选尚京路堂口坐馆的事情给她说了一遍,最后道:“娜美姐,我跟马哥都商量过了,我们决定推你上台,来坐尚京路堂口的位子。”娜美收起木刀,淡淡地道:“这个事情,你们就别指望我了。社团里的那些事,我不想操心,也不想再管,来虎臣山的时候,我已经跟孟老大说过了,江湖上的恩怨纷争,能不找我的,就尽量别找我。我现在只想跟着苏老师在山里潜心修炼,提高自己的剑技,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我跟小马瞠目结舌,“你这意思,就是从此要退出江湖,不过问社团里的事了?”“该过问的,还是要过问,不过没有必要的事,我就不掺合了。像争堂口大哥的这种事情,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娜美姐,你要是这样,那就难办了。”小马面露难色,“为了一个月后的公选大会,他们都已经开始行动了,咱们要是没有动作,就落了下风了。”“如果你们非要推个人出来,那就……”娜美想了一下,看着我说:“阿乾,你就代替我上位吧。”“我?”我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在社团里是个新人,资历还浅的很,推我上来,没人会服气的。”“你错了,社团是个讲丛林法则的地方,不是按资排辈的地方,资历什么的并不重要。越南帮是你打跑的,尚京路也是你夺回来的,这一点在社团里没有人能否认。我知道你跟张勇真的关系很好,还有小马这边,再加上老……李阿俊的协助,人脉已经够了。尚京路堂口的位子,你未必不能坐。”“可是我……”我还想说什么,娜美打断了我的话,问小马道:“推阿乾上位,小马你这边有什么想法?”小马看了我一眼,呵呵笑了,“娜美姐,我听你的。你说阿乾行,那我就看好他,全力推他上位。”卧槽,我有点蒙。本来这一次虎臣山之行是要请娜美出山的,结果话没说两句,把我自己给推上来了,这算是什么情况。

作者:云火欧阳乾 日期:2016-05-17 11:03 多写了点,

所以多更一点

作者:云火欧阳乾 日期:2016-05-17 11:08

@u_101587241 2016-05-17 11:04:03 居然没更新!

----------------------------请刷新~ 作者:云火欧阳乾 日期:2016-05-17 11:12

@冬之微暖醚 2016-05-16 23:10:08不知道天涯得这个版面设计是谁干的,看个帖子那么痛苦。

我还是来了。劈了那面板设计的吧。

----------------------------手机 APP 版会好一些~ 作者:云火欧阳乾 日期:2016-05-18 11:07*今日起为同事代更,不是楼主。更帖会注明:“*代更”。

楼主有事已离京。离京前已交代帮忙代替更新,目前从他单位电脑上的存货来看,只能撑到本周五。下周他能不能回来还不知道。如果下周一断更,请大家多多理解。楼主绝对不是要搞什么饥饿营销,也不需要搞饥饿营销!最后再次替楼主感谢大家关注《南韩往事》!

作者:云火欧阳乾 日期:2016-05-18 11:09

*代更:

5,从虎臣山回去后,小马立刻就发动了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广散我要参加尚京路堂口竞选的消息,先期制造舆论氛围。

一时间,这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那些以为我已经跟娜美关系决裂的人此刻忽然明白,原来我跟娜美还是穿一条裤子的。

就算小马已经把消息都散播了出去,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晚上喝酒的时候,我问老棒子:“棒子哥,你说他们要把我推上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老棒子不咸不淡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事来了,你就接着。”

“可我总觉得心里没底。”“心里有底也不是什么好事。金大奉牛逼的时候,心里有没有底?朴海信茬架的时候,心里有没有底?白逍设计陷害你的时候,心里有没有底?他们心里都有底,可最后全都歇菜了。我给你说,混了这么多年,我是总结出了一条经验:江湖如股市,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有底也没用,事儿都是靠着一步步趟出来的。”我由衷赞叹道:“棒子哥,等你从江湖退役了,一定要写一本《黑帮回忆录》,把你的经验和领悟全都写进去,以留给后人,让他们少走弯路。”“呵呵,”老棒子大笑,“我没那个文笔,看书都费劲,还写书呢。这个活,以后就留给你了。” “好,等我哪天退出江湖了,有时间了,一定要把这些事情全都写下来,也算是一个纪念吧。”

“那你可得把我写的牛逼点。”

“操,你本来就牛逼。”晚上的时候,我正在跟老棒子商量尚京路堂口竞选的事情,手机忽然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允儿打来的。

我才忽然想起来,这段时间由于事情比较多,并且都是连轴转,我一心都扑在社团上面了,算一算,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跟允儿见面了。

我接通电话,正要开口道歉,允儿却幽幽道:“阿乾,有时间的话,就来接我下班回家吧。”

等我赶到安医生诊所的时候,差不多是凌晨一两点的样子。允儿脱下护士服,换上便装走出来,神情之间有些疲惫。

我打开车门,问:“允儿,要不要带你去吃点夜宵?”允儿摇了摇头,也不坐车,而是说:“陪我走走吧,感觉好久没有跟你一起在街上走路了。”凌晨时分的仁川,是一个夜晚即将逝去,另一个白天快要到来的分界线,大多数的人都已经沉沉睡去,在梦里继续着芸芸众生。但仁川并未完全入睡,我和允儿并排走在路上,能看到模糊闪烁的霓虹,偶尔驶过的汽车,以及从酒吧里出来喝多了的站在路边哭泣或者狂笑的寂寞男女。在夜色里,仁川展示着他孤独的一面。允儿可能觉得有些冷,她拉上了大衣的领子,挡在小脸前面,一阵风迎面吹过来,她散乱在脸颊前的大波浪头发轻轻地飘散着。我跟她并排走过了两条街道,觉得气氛有些异样。

我说:“允儿,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允儿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我说:“阿乾,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朴海信火拼的那一次,你说过什么?”

“我说什么了?”“你说,如果这一次你不死,就会带着我走,回到大陆,或者随便哪一个地方都行,然后跟我结婚。”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没错,当时的我,是跟允儿说过这样的话。面对允儿在夜色里灼灼逼人的目光,我默然了。

“可是朴海信的事情完了,还有白逍的事情,白逍的事情完了,还有封城的事情。封城的事情完了,你如今又要参加尚京路堂口的竞选……你告诉我,曾经答应我的承诺,再也无法兑现了是不是?”

“允儿,我……”“我知道,出来混的,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就是一个漩涡,你一步走进去,步步都要跟着往前走。但也并不是完全不能抽身啊,你只要愿意放弃现在得到的一切,地位、名声,哪怕你身无分文,就像你刚刚来到韩国时一样,我也愿意跟你走,无论什么地方。”允儿定定地看着我,眼睛里闪动着渴望的目光。

我还是沉默,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事情走到这一步,不是我说想放弃就能放弃的。我身上所背负的,已经不单单是我个人的命运,而是还有其他人的,小马、娜美、老棒子、张勇真……江湖没有回头路。但这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允儿看我不说话,她急了,问我:“就算为了我,难道你也放不下如今的一切吗?”我沉默了半晌,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允儿,事情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允儿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她看着我,在苍廖的夜色中,流露出一种失望的眼神,“阿乾,告诉我,这种每天生死博弈,刀头舔血的日子,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生活?”“不是,允儿你相信我,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可是,想要回头,也没有那么简单……”我话没说完,就看到允儿的眼角处流下两行晶莹的泪珠,这时一辆车开了过去,在车灯的照耀下,那些泪珠反射着璀璨的光芒,却依旧无力堕地,随即就隐没在了黑暗之中。我走过去,要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她却一抬胳膊,拨开了我的手,说:“阿乾,我对你好失望。”听到这句话,我顿时有一种万箭穿心的感觉。郑允儿,这个站在我面前的中国姑娘,是我来到韩国后第一个给予我温暖的人,在无休无止的帮派生涯和街头厮斗中,每当我感觉生活黑暗绝望的时候,一想起她的笑脸,心里就会充满了力量。是她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还有血有肉,有心有肺的活在这个冷冰冰的世界上。而如今,她却对我说感觉好失望,顿时,支撑我内心的某种信念崩塌了。

允儿独自走了,她没有再让我送她。我一个人定定地站在路边,站了好久好久,任凭寂寥苍茫的夜把我的灵魂一点一点的吞没。

作者:云火欧阳乾 日期:2016-05-19 11:19

*代更

第十四章鹿死谁手

1,张勇真知道我要参加尚京路堂口竞选的消息后,十分高兴,立刻送来了一笔价值不菲的“竞选经费”。我说:“勇真兄,你也太客气了吧。”“不客气不客气。你没见美国总统竞选的时候,每个人都要依附于一个财团吗,要不然哪来的钱去搞活动?你就当我是你的小财团吧,哈哈哈。阿乾,好好干,我看好你哦。”我笑道:“丑话说在前面,要是竞选输了,这钱我可不还给你。”“哈哈,那是必须的。投资嘛,自然是有风险的。我只希望等你日后发达了,不要忘了我这个兄弟就行。” “这说的是哪里话,咱们这么好的关系。别说尚京路堂口坐馆了,就算以后我一不小心当了美国总统,我也不会忘了你的。”“好,哈哈,等会儿,你再说一遍,我用手机录下来,免得你以后当了美国总统不认账……”有了张勇真提供的这笔资金,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开展的多了。小马组织了一个“宣传队”,在社团里以及中华街以各种方式对我进行广而告之,主要是宣传我加入社团以来的“辉煌”战绩,包括对清洞派的阻击战、打下新浦街,春川街头遭遇战等等,包括刚刚发生的在尚京路跟越南帮的交战,把胜利的果实也全都算在了我的头上,在他的描述中,我简直就成了一个英雄并伟大的化身、智慧兼勇气的集合体。

他制定的宣传范围以中华街为中心点,向外呈伞状辐射,目标范围波及大半个仁川城。在“宣传队”强大的舆论攻势下,几乎整条中华街上的人没有不认识我的,无论是吃饭买衣服挑水果甚至是买一卷手纸都没有人向我要钱,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上街了。

而老棒子这边却制定了一条更加“奇葩”的策略,那就是“派红包”。老棒子说人性其实很简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以来莫不如此。张勇真所提供的经费的大部分都被他包了红包,然后派发给社团里比较底层的小弟们,每个堂口都占有一定的名额,争取做到了“雨露均沾”。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既然收了我的钱,那么到时候在竞选会上肯定要投我一票的。老棒子这套逻辑玩的简单粗暴,带有十分明显的大陆特色,我们老家那块村里搞选举的时候,就跟这差不多,挨家挨户派钱,谁发的钱多谁就能当上村长、村支书,然后再用两三年的时间把这些钱捞回来,还能翻上十几倍。

我感觉像老棒子这样的人再多一点,在韩国多呆上几年,政治体制都能给它颠覆掉,让它从资本主义社会妥妥的进步到社会主义社会。

我们前期工作搞得有声有色,但鹿死谁手还真的很难说。

不管再怎么搞,我在社团里还只是一个资历尚浅的后辈,这个事实改变不了。而尚京路堂口竞选是社团里的一个大事,孟老大发话以后,各个堂口的人都对此虎视眈眈,包括邱大良、青哥这样的辈分比我高很多的大哥都参加了竞选,还有白逍的那个结拜兄弟冯三。

这是一盘前途未卜的棋局。

为了竞选这个事,我们着实忙活了一阵子,甚至是有些焦头烂额。那天稍微有了点空闲,小马提议哥几个一块去酒吧喝点酒,放松放松,毕竟好久没有在一起喝多吹牛逼了。

于是那天晚上,我、小马、老棒子、张勇真,外加叫了几个小弟一块去了春川街的一个酒吧,准备大醉一场。刚坐下没多久,老棒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问我:“阿乾,最近没见你跟允儿一块出来玩啊,怎么,小两口吵架了?” “没有,也不算吵架,只是……哎,算了,不想提这事儿,烦。”我举起酒杯道:“来,喝酒,喝酒。”

我们干了几杯,都有些醺醺了。小马眼光一扫,看到不远处的吧台坐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不由两眼放光,道:”哎,那妞儿长得不错啊。”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那姑娘确实长得挺漂亮,条顺盘亮,淑雅中隐藏着一丝撩人的风骚。我道:“算了,别流哈喇子了,这里的美女全特么是后天整出来的。”“能整容整成这样也算不错了,你总不能阻挡人家对于美的追求吧。”张勇真呵呵笑道。

“你们说,我今晚上能不能泡上他?”小马有些跃跃欲试。

我笑道:“马哥,你还是歇歇吧。打架你在行,泡妞你可真不行。”“哼,小看我。”小马不服,站起来说,“看好了,十分钟之内,我给你们要过来那妞的电话号码。”小马说完,就一步三晃地走了过去,借故给那姑娘搭了个讪,就坐在了人家旁边。俩人具体怎么聊的,我们听不到,只能看到那姑娘对小马完全不来电,一脸的敷衍,连头都不愿意扭过去。过了一刻钟,小马悻悻地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座位上,神情相当沮丧。

“哈哈,怎么样?”我笑道,“马哥,我说你泡妞不行,你还不服。”小马仍不服输:“不是我不行,是那妞儿根本就是个性冷淡,闹不好,还是个同性恋,对男人根本不感兴趣。”

“别找借口了,来酒吧里的姑娘,就是等着被男人泡的。”我拍了拍老棒子的肩膀,对小马说:“你要不服,让阿俊过去试试?”

“哼,谁试也没用。”“呵呵,”老棒子笑道,“就这种货色的,五分钟,我给你搞定。”“哎呦,吹牛逼啊。”小马掏出自己的银行卡,一把拍在了桌子上,“别说五分钟,我就给你十分钟,你要能要来这妞的电话号码,今晚随便喝,我请!”“好,马哥,你就瞧好吧。”老棒子拍了拍小马,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朝那姑娘走了过去。

整容后的老棒子绝对是女性杀手,少青中三代通吃。他往那一坐,没费多大事,两个人迅即聊得火热。老棒子不知道讲了一个什么笑话,逗得那姑娘咯咯大笑,前俯后仰。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老棒子就拿起手机,朝着我们这边得意地晃了晃,示意他已经得手。

“哎呀卧槽?”小马惊讶地一拍桌子。

作者:云火欧阳乾 日期:2016-05-19 11:26

“呵呵,马哥,看来你果然对泡妞不在行啊。今天这顿酒,你请定了。”张勇真笑道。

我道:“勇真,别这么说,多伤马哥心啊。马哥泡妞不行,床上未必不行,是吧马哥?”

小马被我们调戏的吹胡子瞪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棒子正在跟那姑娘打的火热,忽然一个啤酒瓶子兜头就砸了下来,“啪啦”一声,在他头上开了瓢。酒吧里的人一下子就愣住了,老棒子往后退了两步,左手捂着头,殷虹的鲜血从指缝间慢慢淌了出来。

我们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小马二话不说,抄起椅子就要冲过去,我一把拉住了他,让他稍安勿躁。因为我看到拿啤酒瓶砸老棒子的,不是别人,正是留着一头毛寸、脖子上戴着一根大金链子的冯三。在他的旁边,还站着桂阳堂口的老大青哥,两个人也带了不少小弟过来。

我走过去,先扶老棒子坐下,问:“怎么样?”“没事,没大碍。”难得老棒子在这种时候还保持着清醒,江湖老炮儿就是不一样,他低声对我道:“阿乾,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他们有备而来,真要打起来我们肯定吃亏。”“我明白。”我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看着一脸得瑟的冯三,问:“三哥,你二话不说就出手伤了我的人,怎么个意思?”“怎么个意思?我这是替你教训手下的兄弟学学规矩!”冯三一把拽过来那个刚才跟老棒子聊天的姑娘,搂进自己的怀里,“这是我的妞,能他妈的随便泡?”那个姑娘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被搂在冯三的怀里不停的挣扎,很明显,他们之间根本就不熟悉,冯三这只是借机挑事。

“冯三我草你妈!”小马骂道,“你他妈说是你的妞,你问问那姑娘认不认识你?”冯三抬手就扇了那姑娘一个耳光,笑眯眯地问:“你认不认识我?”那姑娘很明显被打懵了,不敢说别的,只能掉着泪说:“认……认识。”

“看到了吧。”冯三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一把将那姑娘拽了过来,让她躲在自己身后,指着冯三道:“有事说事,别他妈的随便欺负人。你也是爹生娘养的,别一说话就跟个王八蛋似的。”“哎呦,你骂我,你竟然敢骂我,哈哈哈……”他一边大笑着,一边问旁边的青哥,“青哥,这兔崽子竟然敢骂我,今天这事怎么了?”青哥摇着头说:“阿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对社团里自己的兄弟……”“你他妈的给我闭上嘴!”小马早已经是怒不可遏,指着青哥骂道:“给你个面子,叫你一声青哥,不给你面子,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要是娜美姐在这,你敢多放一个屁?活劈了你!”青哥毕竟辈分比较大,这时却被小马骂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瞪个眼睛,脸上的表情比吃了屎还难受。冯三说:“少他妈在这娜美长娜美短的,没女人撑腰你就不会说话了怎么着?草泥马的,听说你家娜美姐在山里修炼,有没有被狼叼走都难说呢,你还不赶紧去山里陪着,还有空在这喝酒?”“我草你妈,你敢说娜美姐,我弄死你!”小马再次抄起椅子就要冲上去,我又拦住了他。在这里跟冯三冲突绝对不是明智之举,他们敢这么公然的挑衅,不可能不是有备而来。

冯三跟青哥两个人带了十来个小弟,看到小马要动手,“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气势逼人。他们的人手比我们的人手多了一倍,要打起来肯定吃亏。冯三本人还十分得瑟,左右手的食指交叉比划成一个加号的形状,放在自己的脑门上,“要动手是吧,来呀,砸,砸,朝这儿砸,哎呦他妈的你可吓死我啦。”我实在忍不住了,推了他一把,“冯三你过分了。”“卧槽,你敢推我?”冯三往后退了一步,佯装吃惊地看着我。他的好几个小弟一下子就冲了上来,跟我们推搡在了一起。眼看着一场遭遇战就要爆发,我把心一横,牙一咬,心道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份上,不能打也得打了!就在我准备号召兄弟们开始动手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暴喝道:“都他妈给我住手!”这一声来的极其突然,双方都愣了一下,停住了手,看到一个留着火红色莫西干发型,身材又胖又壮的家伙从围观的人群里走了过来,脖子上还带着一条泛着银色的金属项链,打扮得相当新潮,像是一个发福了的摇滚歌手。冯三斜睨着眼睛问他:“你他妈的谁啊?”

“我谁?你来我这喝酒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呵呵,老板?老板怎么了?告诉你,这没你的事,给我闪一边去,小心一会儿溅你一身血。”酒吧老板没再理他,而是转头问小马道:“我听见你刚才提娜美的名字了?你说的是哪个娜美?‘犼’社团里练剑道的那个?”

“对,没错,怎么了?”小马问道。

“你跟娜美什么关系?”

“她是我大姐。”“哦,这样啊,那今天这事,我管定了。”酒吧老板打了一个唿哨,他的那些店员、调酒师、门口保安、以及后厨做菜的全都拎着啤酒瓶子、椅子还有菜刀什么的围了上来。酒吧老板整个一大块头站在冯三的面前说:“我是海东剑道的学员,娜美是我的启蒙教练。你骂娜美,就是骂我师父。

我看你今天是不想走出去了。”

作者:云火欧阳乾 日期:2016-05-19 11:28

2,酒吧老板的的突然出现让场上局势逆转,他的店员加上我们的人,足足比冯三带来的人多了将近两倍。冯三看这架势,嘿嘿一声干笑,“怎么着,还管上闲事来了?信不信打起来,把你这店也给砸了。”酒吧老板很明显不是善茬,一声冷笑,“你才几个人,还想砸我的店?我让你今天走不出去你信不信?”

“呵呵,怎么着,想凭着人多吓唬我啊?”“好,老子不吓唬你,老子今天靠实力取胜!”他朝一个调酒师喊道:“把我的家伙拿过来!”调酒师答应了一声,到吧台下面翻了一阵子,竟然找出了一把武士刀来。他凌空一扔,酒吧老板看都不看,随意的一伸手,就稳稳地接住了那把刀,随后,他将刀缓缓拔出,刀身雪亮,反射着酒吧壁顶上的灯光,晃得我眯起了眼睛。

“我在海东剑道修炼六年,黑带三段,虽然水平不及娜美,但要斩个一般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酒吧老板单手握刀,刀尖朝着冯三斜斜地指着。他身材虽然很胖,但持刀的姿势却毫不含糊,颇有一股大家的气势,一看就是专业练过的,“怎么样,今天不靠人多吓唬你,单挑,来不来?” 冯三嘿嘿干笑两声,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十分尴尬了,面对这雪亮的武士刀,他手下的小弟一时间也是裹足不前。要说这刀跟刀真不一样,这酒吧老板如果拿的是一把西瓜刀,绝对没有这种威慑力。诞生于战场上的正儿八经的杀人兵器武士刀,天然的就带着一种威慑人心的气魄。

青哥上前去拉了拉冯三,小声道:“三,好汉不吃眼前亏。”冯三梗着脖子,拿手指挨个点了点我们,又点了点酒吧老板,“好,今天晚上算你们狠,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冯三和青哥的人悻悻的撤走了,一场虚惊就此结束,酒吧里的人见此一幕,都兴奋地鼓起掌来。我第一时间去照看老棒子的伤势,看他到底被砸的重不重。

啤酒瓶子在他脑袋上豁开了一道口子,倒是不深,皮外伤,不过怎么说也得缝针了,还得清理嵌在伤口里的玻璃渣子。

我说:“棒子哥,我送你去医院。”

“我开车送你们去。”酒吧老板道。

我说:“谢了,我们在门口打个车就行了,方便。”“哎,别客气。你们跟娜美是朋友,那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并且——”他掂了掂手里的武士刀说,“我带着这玩意一块去,我知道你们华人帮派里有去医院补刀的传统。”我们都尴尬地笑了笑,正好今天晚上想着不醉无归的,也没有开车,便同意了酒吧老板的要求。刚才被冯三打了一巴掌的那个姑娘抹了抹脸上的泪,说:“我……我也去。”我心里“哎呦”一声,暗道老棒子这一啤酒瓶没白挨,赚

回来一个姑娘。

安顿好一切后,从医院回去的路上,最后就剩下了我、张勇真和小马三个人。临分别的时候,张勇真嘱托道:“马哥,我不是想说教,但你这火爆脾气真得改改,今天晚上要是真打起来,后果一定是咱们不愿意看到的。”小马还犹自忿忿不平,“冯三那王八蛋,哪天要是落到我的手里,非把他活剐了不可。”“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这个时候,咱们千万不能出乱子,以免让人落下口实。”张勇真道,“还有几天,堂口的竞选大会就要召开了,冯三这帮人现在是狗急跳墙,能搞点事出来就搞点事出来,咱可不能中了他的圈套,乱了自己阵脚。”

小马虽然生气,却也点了点头,“嗯,我明白。”张勇真还不放心,又嘱托了小马一番,这才告别。我今天喝了点酒,也是困了,便道,“勇真兄,那今天就先这样吧,回头见。”“等等,阿乾,”就在我挥手要告别的时候,张勇真忽然叫住了我,“我陪你走段路。”

我有些意外,“你家不是这个方向啊。” “没事,陪你走走。”我有些好奇,就在猜测张勇真用意的时候,他忽然说话了,“阿乾,我问你个事。”

“你说,什么事?”

“你的兄弟李阿俊的事。”

“阿俊,阿俊怎么了?”“他说话的语气、动作、行为方式,还有处事不惊的态度,我总觉得……他跟我认识的一个人特别像。”我心里一个“咯噔”,立刻就僵在了原地,舌头都有些发硬了,“像谁?”话一出口,我就懊恼不已。张勇真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一定是从我的表情里看出了些许端倪,越是这时候,我越应该表现的自然才对。

就在我等待张勇真发难的时候,他却忽然笑了笑,道:“或许是我多虑了,好,没事了,你回去早点休息吧。还有几天就是竞选大会了,养精蓄锐,别出岔子。”他拍了拍我肩膀,转身走了,我站着没动,看着他的身影逐渐隐没在夜色的黑暗里。或许,他已经猜到了,或许,他料定就算问什么我也不会说,干脆还不如不问。总之,他留给我的迷惑,比我留给他的还多。

忽然间,我有些庆幸,像张勇真和老棒子这样的人,不是敌人,而是朋友,真是太好了。这样的人,一旦找到机会,发起狠来,要比冯三和青哥那样的可怕一百倍。

一个月的时间说快也快,转眼间,就要到了堂口竞选的日子,终于到了检验我们劳动成果的时候了。这是一场公平的角逐,鹿死谁手,非常难说,但套用一句庸俗点的话,至少努力过,就不后悔。

作者:云火欧阳乾 日期:2016-05-19 11:29

*今天代更,把阿乾电脑上所有存货更新完了,明天不更新,周末不更新,下周看看阿乾是否回来,能否给大家更新帖子。再次替阿乾感谢大家对《南韩往事》的关注!作者:云火欧阳乾 日期:2016-05-30 11:18就在参加竞选的前一天晚上,致平叔忽然来到了新浦街找我。

对于致平叔的突然造访,我非常意外。要知道在社团里,致平叔的辈分是非常高的,就连孟老大跟他说话的时候都要客客气气的。而今,他却屈尊来主动看望我这么一个小辈,怎能不让我受宠若惊。

我急忙招呼致平叔坐下,吩咐手下赶紧去泡两杯好茶来。

致平叔摆摆手道:“阿乾,不用麻烦啦。我过来就是坐坐,跟你说两句话就走。”

我问:“致平叔有何指教?”“呵呵,自古英雄出少年,指教谈不少。前天晚上,青哥和冯三来找我了,还带了一笔钱,说是孝敬我的。寒暄了大半天,临走的时候才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希望在竞选那天,让我堂口的小弟都把票投给冯三。”“呃……”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致平叔给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索贿?想要我也给他塞一笔钱?

我说:“致平叔,那个……”致平叔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你知道我是怎么回复冯三跟青哥的吗?”

我说:“您老怎么回复的?”“我说,我在社团混了一辈子,从来没干过给人送钱的事,也从来不因为收了别人的钱就给别人办事。你们今天过来送钱,让我替你们拉选票,说是孝敬我,其实是打我脸。这钱你们拿走,我一个子也不要。你们不拿走,我就烧给你们。”我赞道:“致平叔,太帅了,你简直就是我的人生偶像!”“别给我戴高帽,小兔崽子,我知道你私下里也没少忙活,到处给人派红包,拉选票,我堂口里有不少人都收了你的红包,这事可瞒不过我。”我一时怔住了,正在想怎么解释,致平叔又道:“不过,阿乾,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是哪一点吗?”

我说:“我帅?”“哈哈哈,”致平叔大笑起来,“臭小子,你就臭美吧。

我最欣赏你的一点是,没有去拉拢各个堂口的大哥,而是直接从基层下手,笼络人心。阿乾,我问你,你知道咱们混帮派的,为什么要敬关二爷吗?”

我猜测道:“因为他够义气?”“不,不止于此,”致平叔摇头道,“关二爷不仅讲义气,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人,傲上而不辱下,欺强而不凌弱,从来不会对比自己强的人屈服,但从来也不会亏待自己手下的兄弟,所以咱们帮派里才会敬重关二爷。同样的,我也敬重这样的汉子。阿乾,如果你也像冯三那样,不是去拉拢我的小弟,而是直接找我送钱,那我也就不会来找你说这番话了。”我听了倒不好意思起来,嘿嘿一笑,“致平叔,我可不是故意挖你墙角的。”“我明白,宣传策略嘛,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比起他们来,你的手段算是光明磊落了。行了,我走了,阿乾,我今天来,主要就是想告诉你一点,你参加竞选,我整个堂口的人都支持你!”我激动差点浑身打摆子,却还强自装着镇定,握着致平叔的手说:“致平叔,谢谢你,你这真是雪里送炭啊。如果我能当选的话——我是说如果,毕竟帮派里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参与竞选,跟他们比,我的实力和辈分都太低了—— 我是说,如果我竞选堂口成功,那么放心,致平叔,您的这份心意我会一直记得。”“哼哼,别急着说漂亮话。我支持你,可不是为了等你回报的。我这把年纪,就算再有钱,还能享受几天好日子?”

“致平叔别这么说,您一定能长命百岁。”“我不指望那个。”致平叔摇摇头道,“能活多少年,那是天注定的,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我只想着在闭眼之前,能看到社团里崛起一些真正有胆识、有前途的年轻人,能够光耀我们华人的,那我也就安心了。”送走了致平叔以后,我忽然心里有些惭愧。光耀华人?说实话,我没起过这么崇高的念头,我一步步走到今天,只是为了让我和我的兄弟们吃饱饭,活下去。

作者:云火欧阳乾 日期:2016-05-30 11:20

3,不管经历过什么,该来的终究会来——尚京路堂口民主竞选大会在中华街拉开了帷幕。

在中华街,有一个社区礼堂,平时的时候,里面会上演一些老华侨喜欢看的京剧、昆曲等曲艺项目。这个礼堂的建成时间比较早了,有些破败,框架却十分的大,能够容纳不少人。

大会的时间定在了早上九点钟。这应该是“犼”社团自成立以来,最盛大的一次会议了。几乎各个堂口的大哥和小弟悉数到场,到最后礼堂里坐不下了,还有一帮子小弟在外面门口站着。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混帮派的差距了,凡是在社团里混的不错的,稍微有一些地位的,不能说是穿的西装革履吧,也是一身得体的运动休闲服装,打扮地整整齐齐,干净清爽。却是那些连坐位都捞不着的基层小弟,却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奇装异服,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在身上刺龙画虎,嘴巴上耳朵上打着各式耳钉,一水儿的杀马特。

这次参加竞选的候选人有九位,基本都是各个堂口的大哥,或者是能力比较强的,堂口里的骨干力量。而像致平叔这样的德高望重的前辈就权且担任了此次会议的名誉组委成员,负责对各位候选人进行监督等事宜。

作为候选人之一,我在这天穿的比较人模狗样,穿了一套暗纹色的西服,还破天荒的打了一条领带。这身行头是老棒子帮我捯饬的,一开始我还有些抗拒,“有必要穿的这么正式吗,保持本色不就好了?”老棒子都懒得反驳我,直接道:“草,你要保持本色光着腚上街不就行了。”总之,今天也许是我社团职业生涯里最帅的一天了,以至于我走进礼堂里后,很多熟人都纷纷站起来跟我打招呼,说的不是“加油”,而是说:“乾哥,今天帅爆了。”对于他们的恭维,我挨个点头微笑致谢,然后在前排找到了写着自己名牌的座位。老棒子和小马他们不是候选人,只能坐在后排,与我遥遥相望。

会议开始,主持人先请孟老大上台讲话。孟老大还是有些水平的,做到了脱稿演讲,他先是缅怀了一下社团辉煌的过去,然后展望了一下社团宏伟的将来,由面及点,最后落在尚京路堂口这个事情上,强调这里地位重要,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要让‘有能力者居之’,最后说道希望全体社团成员能够秉持公正之心,用一张选票行使自己的天赋人权,同时也寄于社团一个美好的未来。

别管孟老大人如何,这一番话还是讲的十分漂亮,赢得了全场掌声。我原来说过,如果孟老大不是黑帮,而是混公务员系统的话,以他的谋略和城府,混到副部级不成问题。如今我要再修正一下这句话,没想到他在公共场合的口才和气度也表现的恰到好处,如果真是混公务员系统的话,他估计能轻松干到正部级,或者更高。

细思极恐啊。

孟老大讲完话,正戏就开始了。每个候选人轮番上台,给二十分钟时间,阐述自己的竞选理念和竞选措施。我看了一下排名表,我的发言时间比较靠后,排在我前面的,却正好是冤家路窄的冯三。

说是二十分钟的发言时间,其实每个人都要上去喋喋不休,把自己曾经在社团里打下的那些“丰功伟绩”再说一遍,什么哪年参加了春川街保卫战啦,什么曾经一个砍五个打的菲律宾人抬不起头啦,什么当年在街头砍人被抓进局子里跟警察斗智斗勇啦……所谓的理念阐述,到最后都变成了自我表彰大会,二十分钟的时间根本不够用,大多数都得用半个小时来叙说自己的光辉历史。

在这里,出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场景,这在后来我金盆洗手,进了事业单位上班见到的情景类似:领导竞聘上岗,每个人都在谈自己做了什么什么丰功伟绩,完成了什么什么项目,可惜这些项目都是他们共同参与过的,所以每一个上去竞聘演讲的领导都拿同一个项目说事,重复率极高。今天的社团会议也是这样,春川街保卫战至少被四个人提起来过,当年自己如何如何勇猛云云。

轮到冯三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还是有些头脑的,另辟蹊径,没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大谈自己的光辉历史,而是就事论事,谈到如果自己入主尚京路,要如何利用尚京路的地缘优势,不断侵蚀周边地盘,努力扩大社团的势力。他还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比较宏伟的目标,要以尚京路为据点,在五年之内,争取把仁川南部的所有其他帮派驱逐干净,包括菲律宾帮、泰国帮、马来帮、甚至是韩国本地帮派,彻底变成华人社团的一家独大。这番豪言壮语抛出,自然赢得了台下的一片掌声。

冯三的时间拿捏的不错,二十分钟刚刚好,在讲话结尾的时候,他还简要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和白逍之间的兄弟情谊 ——这一招用的极为巧妙,他在用这一张情感牌暗示大家:因为他是白逍的拜把子兄弟,所以由他来接任白逍的地盘,是再合理不过的。冯三讲完,就该我上场了,说实话,我有点压力。我没想到白逍的竞选演讲说的这么好,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上了台,坐好,调整了下麦克风,目光在礼堂里扫了一圈,看到老棒子举起手,对着我做了一个 OK 的手势。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让他无须担心。

“我们今天都在说尚京路,可我们对尚京路又了解多少?”我沉默了一下,接着道:“赶跑越南人之后,我在尚京路一连住了九天,每天都泡在海鲜市场里,跟那些商贩聊天,跟那些搞运输的打交道,就是为了弄清楚尚京路的真正底细!”

作者:云火欧阳乾 日期:2016-05-30 11:21这一番话撂下去,果然震惊了全场,他们都没想到我来了这一出。

“尚京路区域有常驻人口 12 万,大部分是韩国本地人口,华人占 6%,其他外籍人口总共占 7%,也就是说外来人口站到了 13%的比重。尚京路有四个海鲜市场,最大的海鲜市场在旺季的时候每天的吞吐量在 50 吨左右,小的也有 15 吨左右的量。如此之大的吞吐量,各位,你们知道决定尚京路的命脉是什么吗?”我扫视了一下全场,效果很好,他么都被吸引住了,静待着我的下文。

“是运输,”我又重复了一遍,“没错,运输便是尚京路

的命脉,这不是“要想富,先修路”那么简单,如果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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