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一点头:“出去之后知道了点什么?” 吴二柱忽然一笑:“知道的事情不少,起码买我一条命差不多了!” 一旁的苍蝇忽然眼前一亮,一跃跳到吴二柱的面前:“跟我说说呗,吴大爷?反正你现在是必死了,还不如把机会留给兄弟们呐!”
话音未落,苍蝇的脑后一个烟盒横飞了过来,一回身,才发现是四哥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发火:“你他娘的是不是有病?还嫌自己身上事儿不够多啊!人家都是着急盼着快点出去,哪儿他娘的有你这样的,是不是打算在这儿呆一辈子?” 苍蝇一愣:“哥,他现在肯定翻不了身了,他的机会给咱们也行啊……” “放屁!”四哥大怒,“一个疯子的话你也信?到底你疯还是他疯?” 苍蝇一下子如同霜打的茄子,顿时没了精神。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老虎凳上摇头晃脑的吴二柱,狠狠的啐了一口痰。
中午吃饭时,我第一次坐在了风场门右边的第一个位置 ——这是每个监号安全员特定的位置,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可以马上跑到监号里按下警报铃。这个位置之前一直是四哥坐的,如果四哥不在监号,就是邢耀祖坐在这里。不过现在因为老邢带着死镣,所以还得再安排一个其他的安全员。小林给我们几个盛饭时,四哥忽然犹豫的说:“这样不行啊……” 说着,他一回头对邢耀祖说:“老邢,你看这我和小虎子要是都出去的话,警铃你不方便啊……” 没等四哥说完,邢耀祖豪气冲天的说:“没啥,这事儿你们定。反正我这副班长现在当着也没啥作用,临时的安全员你俩选了就行。” “那不行!”四哥一摆手,“咱七班现在说话算数的人就是小虎子和你,连我都算不上。这事情你们两个商量!” 我和邢耀祖都还没来的及说话,坐在一边的林子赶紧拿着饭盆递给四哥说:“哥,你让我当临时的安全员吧?” “你当个球!”四哥一瞪眼,“咱们号里现在谁拿第一碗饭你都不知道,你还当安全员?”林子悻悻的赶紧拿着碗递到我的手里,嘴里还念叨着:“哥,错了!” 我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结果没说话就被四哥从邢耀祖身后一把拽住,紧接着把我拉到号房里,沉着脸说:“到哪儿去都有规矩,咱号里的规矩更严!你该咋样就咋样,躲什么躲?” 我尴尬的一笑:“哥,我实在是不适应。再说了,你现在还在这儿呢,我哪儿能直接越级啊!” “没有的话!”四哥拽着我坐在床边上,“现在看守所好 多了,不要说远的,就说五年前,这号里头安全员就是皇帝!咱现在没有什么牢头狱霸了,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这儿关的人啥样的都有,你要是不硬一点,他们随随便便就骑到你脑袋上拉屎撒尿的!” “可哥,这号里的都是从石铺山一块儿走过来的,我这样是不是不好……” 四哥正色道:“小虎子,在这个地方,你就要把在外面的一些客套给忘掉。这是啥地方?看守所啊!你要不吃人,别人就吃你的地方。你自己想想,如果不是因为我在,你是不是也得从擦地板开始一步步的往上走?你认识我之后又是一个什么状况?你再看看咱们号里的那些三不管,别说当安全员吃好的睡宽的了,能按顿吃到牢饭就不错了!你这样柔弱的话,这个号里就肯定有一大堆人憋着要扯大旗反你!你觉得要对他们客气点,但是他们不这么想。你以为人人都知书达理吗?” 我叹着气,点了点头。四哥说的话没错,自从走进看守所一直到今天,犯人当中森严的等级和监号里严酷的规矩都让我发怵。尽管在司法部门的严格管理下,打人、牢头狱霸等现象越来越少,但是犯人与犯人之间的平等,还是无法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显现出来。 四哥看我不说话,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说:“走吧,吃饭去。你知道该怎么做了,把腰板挺起来!”
回到风场,我看到林子刚才原本给四哥盛的饭还端在手上,而且在老邢冷酷的目光下,几乎每一个人都只是看着盆子里的菜,却无人敢动。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林子的手里拿过那碗饭,接着一指菜盆:“盛吧,林子。”小林毕竟岁数小,虽然经历了生死的考验,但是对于看守所里的等级还是熟记于心。于是冲我一笑:“知道了,哥!” 一旁的四哥和老邢笑着点了点头,继续看小林盛饭。就在这时,风场角落里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牛个屌毛啊!老子当哥比你弄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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