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送终的徐悠子,是第二个爱人的姑娘,并非余国英亲生,以为老太太克不到她,哪想到人死了,还拖到徐悠子陪葬。
都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喊自己去’,余国英命再硬,自有阎王收她。
汤博白觉得邪门,三天后再找王发迪。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0-29 20:08 王发迪见他,还
问:你信有鬼不?
老汤说,不信,但余国英一家确实死得蹊跷。
王发迪说,你不信,徐悠子却信。
老汤说,一屋人都死了,不由不信。
王发迪说:腰路堤靠归元寺一边有个麻瞎,天生麻子,又丑又瞎,会卜卦算命。
事发头天,徐悠子去找他,给了一盒大前门。
麻瞎问过老太太生辰八字,说你老娘是杀星转世,命里孤绝,一生遇人克人,遇神克神。身后事得按她的来,不能埋扁担山,否则会闹得你家永无宁日。徐悠子看他说得准,头皮发炸,又搭一盒游泳烟,问如何解。
麻瞎说:明天头七最后一天,不能耽搁,必须拖祖坟地落土为安。
可老太太是棺葬,已在扁担山落位,就等封坟立碑,恐这几天惹上孤魂野鬼。
明天起棺前,烧纸钱,供饭食,务必要足,起棺后还要炸一道驱鬼鞭炮。
棺材上车,四角要垫四枚撒地金钱,她才肯走。
钱得是古铜钱,最好是康熙通宝。
康熙有霸气,能镇小鬼。
还有,明天是煞日,凶神当道,要化煞得寻一只整三岁的大公鸡,破鸡冠放血,喷涂在运棺卡车四个车轮上。
再把它绑在驾驶室里镇邪。
以上说的,切莫遗漏,若有不慎,后患无穷。
汤博白生了疑心,问:麻瞎的话,你怎么知道得这清楚?王发迪说,汤户籍,你莫跟我扣封建迷信的帽子,我就说。
老汤点头。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0-30 12:17 王发迪说:带徐悠子去见麻瞎的,是我老婆齐烟。徐悠子一切准备停当,买好公鸡交高明远,嘱咐务必破鸡冠放血涂车轮。
哪晓得高明远头天喝醉,隔天早上搞错程序,割颈放血。
鸡血喷得快,才涂三个轮子就没了。
趁徐悠子没来,高明远忙把手上鸡血抹车轮上充数,再随便捉只公鸡割开鸡冠顶包。
血少车轮就是右前轮。
仓促间,冇看到轮胎上有钉子。
我不信这些,由他去。
后来人到齐,说话抽烟一路去扁担山。
等徐悠子烧纸供饭,抬棺上车,四脚也镇有康熙通宝,炸完撵鬼鞭,直奔武昌。
奇怪的是车子上引桥无故颠动几回,像轧过砖头。
我留意观察,马路直平,冇得坑凹,忽然车又弹一下。
徐悠子脸色卡白,我怕吓她,便没说。
到大桥上,卡车又无故颠簸几回,我看得仔细,前后路都好。
回头看后车厢,看到靠我这边的棺材角下康熙通宝跑出来。
我想喊同事塞回去,又怕他们笑我迷信。
哪晓得,桥面上很小个坑,车轧过去,车头忽然抬起,至少一米高!高明远脚刹踩死,手刹拉起,拼命抓住方向盘。
操作是对的。
但我看到方向盘忽然诡异往右猛打,高明远脚踩在刹车上,油门却一轰,撞上人行道,一声巨响,估计是爆胎了,卡车失控,冲到桥下……沉默半天,汤博白说:老王,照你说,卡车是先失控,撞上人行道才爆胎的?!究竟是谁让卡车失控的?……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0-30 19:42 王发迪忽捂头喊疼。
汤博白只好告辞。
第二天,天好。
王发迪精神些,看汤博白来,不等他问,先说:老汤你猜为什么一车人就我活着?
汤博白摇头。
王发迪从口袋里摸个铜钱出来,上写:康熙通宝。
汤博白看玩半天,铜钱有个缺口,在方孔腰眼处,黄铜发光,该是新磕的,问:哪来的?
王发迪说:我老婆讲,我被捞起来,衣服口袋里的。
汤博白说:难道是后车厢被震出来的那枚铜钱?可后车厢与驾驶室不通,铜钱怎么可能到你荷包里?王发迪说:我也想不通……汤户籍,有个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汤博白道:说,不怕。
王发迪说:你不能记录,也莫和别人说,更不要说我封建迷信。
汤博白郑重点头,说:我答应你。
王发迪说:老汤,你该听说过三里坡吧?汤博白汗毛竖起,说:‘三里坡,鬼又多,人在前头走,鬼在后面拖。’那边以前是乱葬岗,死人多,传言闹鬼的也
多。鬼故事我听得多,但冇碰到过。
王发迪说:那天去扁担山,起得太早,我上车一会就睡着,卡车绕路接附近同事。
迷糊中我听到有人说‘去扁担山?’‘我也去,都去…… 寻个好地方睡觉。’。
忽然车一颠,我醒来,看车正过三里坡。探头看车外,路虽不好,那一截却是平的。
汤博白说:你想着接死人的事,做这种梦也正常。
王发迪说:老汤,我和你一样想,也没在意。但……烟!有没有烟?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0-31 14:06
王发迪忽然呼吸急促,像被人扼住喉咙。
汤博白点两支烟,递过一根。
王发迪猛吸口烟,呛得猛咳。一根烟抽一半,才平静些,说:
我也以为是个梦。
等在扁担山抬完棺材,车往武昌走,我又困睡过去。
迷糊中听到嘈杂像收音机的声音说。
‘到了扁担山不给位置我们,要拖我们去哪里?’‘三里坡再差也是汉阳,过一下到乡里,不是更荒凉?’‘不让我们睡扁担山,把他们都推下去,有人陪我们玩,冇得那冷清了!’
‘对!我们不用去乡下了。’
‘人一多,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去扁担山。’
‘好,好,好!预备齐,一,二,推!’ 我大叫一声
‘停车!’,醒来一身汗。
卡车巧不巧颠一下,我看路已到龟山。
高明远笑我说,车开一路,睡了一路,是不是昨天晚上搞狠了?
徐悠子在旁边也笑。
我不理他们,看车开到大桥上,无故颠动数次,正盘算怎么让高明远停车,忽然,忽然……
王发迪抽完烟,才接着说:
老汤,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我么事都不怕了!
突然,我看到卡车头爬有几个人大声喊‘一,二,推!……一,二,推!……
每喊声推,卡车就颠一下!我回头看车厢,垫棺的康熙通宝有一枚滑出来!我大叫,
铜钱滑出来了!滑出来了!!!奇怪后车厢的人有说有笑,像没听见。我再侧头喊高明远、徐悠子,他们自顾自说话,也不理我,像我不存在一样。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0-31 20:22正绝望时,我看到后车厢里余国英穿过棺材盖坐起来,恶狠狠说,老娘睡得正好,是哪个在吵!再吵都下去陪我!后车厢同事也一样,像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只管说话,看不到我,也看不到余国英。
老太太发恼了,大喝:一,二,推!……
喊到第五声,卡车轧过坑凹,车头猛抬起来!我想喊高明远,侧头看他身上坐个人,冲我一笑,扭动方向盘,叫道,‘嘀嘀叭叭……呜!’,猛踩油门,撞烂桥栏杆!我吓得狂喊,却见高明远、徐悠子两人像睡着了,完全听不到我说话。
他们脸上,也看不到惊恐!
卡车栽到江中,车玻璃都震碎了。
我被弹出驾驶室,看推车的几个挤坐在我位置上,笑着挥手,说,‘位置满了,留到他,留到受罪。’
我后腰剧疼,晕死过去。…… 王发迪讲得一头汗,瞳孔收缩,仿佛回到那天。
汤博白看得真切,知道他冇扯谎。
那这案子怎么定性?
不是凶杀,总不能说成鬼杀吧……老汤安慰王发迪,让他好生休养,黯然出门,迎面碰到王发迪老婆齐烟,心中一动,拉她到僻静处说王发迪的事,只略过鬼推车一节。
说完要求齐烟带他去寻麻瞎。
齐烟拒绝说,如今是么年代,么社会,你去了,还不抓他坐牢,说他封建迷信。
汤博白摇头,说,车祸已定性是普通事故,我也不愿多事,只想了解真相,知道答案,不针对个人。你要有顾虑,几时我穿便衣和你一起去,就说我是你表哥。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01 13:17
隔天齐烟买四块发饼,带汤博白去找麻瞎。
穿过三里坡,沿荒路走到马鹦路,往前再走一会直可见归元寺庙宇。
三弯两绕,现处破木屋。
齐烟说:到了。
汤博白说:这里正在三里坡、归元寺中间,不愧为阴阳交汇之地。
木屋里咳嗽一声,说,小齐来了。两人进屋,见靠背椅上歪着一人,满脸麻子,奇丑无比,一双瞎眼却与众不
同,一白,一黑!
齐烟恭敬说,师傅,一些时冇来,带几块发饼你吃。
麻瞎说,吃的事小,你带个户籍来,莫不是想抓我造业的瞎子?汤博白忙说:师傅,我是齐烟表哥,听说您家是高人,想见识见识。
麻瞎道:瞎人面前不侃鬼话,我虽残疾,却比世人敞亮,我晓得你不是来捉我的。民警同志,拿根烟来抽。
汤博白上过烟,麻瞎抽一口,说:齐烟,上回既带人来问我,为么事不按我说的来,唉,枉死七条人命。
齐烟不知大公鸡的事,说:师傅,都按您家吩咐办了啊。
麻瞎说:鬼侃!我要你们捉个三年的黑公鸡,是因为三岁的黑公鸡阳气最足,能挡鬼煞。
要你们破鸡冠血涂车轮,因为鸡冠血是公鸡血精所在,鬼祟不能近。
哪晓得你们疏忽,找个醉汉作法,割颈放血,反伤一条性命,鸡血也失效力。
更可笑是醉汉找个黑麻鸡顶替,本来是公鸡都有些镇邪效力,哪知仓促间捉的却是只阉鸡,有屁用。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01 19:59
齐烟大惊,说:师傅,还有这事,我真不晓得。
麻瞎继续说:
要是你们后车厢几个同事肯勤快点,去厂里坐车,绕开三里坡,也许命不会丢。
唉,这都是命,都是命。
如今老太太不仅冇落叶归根,还变成无根水鬼,祸事,祸事啊!
相干的人都活不过十年大限。
“相干的人?那我屋里老王算不算?”齐烟问。
麻瞎说:
上回我刻个木咳马(武汉话:咳马指青蛙,此处作蟾蜍讲。),要老王筒(武汉话:tong 三声,装荷包里的意思。)到,保命。
他不小心,碰断咳马一只脚,咳马蹦不赢,衔枚救命铜钱,方孔内磕破道口子,活该他丢个腰子,好歹捡回半条命,
还有十年阳寿。
齐烟听说爱人活不长,急道:师傅,那么样行!还望您家大发慈悲,再救救我屋里老王。
麻瞎说:
你真当我是神仙,想救就能救。
为度王发迪十年阳寿,已损我三年寿命。我有心救人,无力回天啊。
实话告诉你,现如今余国英做了水鬼,要借龙王庙一带阴气修炼,待十年功成,必定寻仇,到时候一个都跑不脱,跑不脱……这样,你好生把木咳马拿茶水养着,记得要勤换水,可保王发迪十年平安。
水不能多,也不可少,淹咳马一半合适。
记得经常舀水浇咳马背,它怕干。
齐烟听麻瞎这么说,无声垂泪。汤博白想问什么,却无
从下口。
麻瞎道:户籍同志,我晓得你想问我么样看到这些的。
要想知道,往我耳朵一边架根烟,就告诉你。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02 13:47汤博白觉得自己在麻瞎面前,毫无秘密,恭敬放烟在他耳根上。
麻瞎说:很简单,我就是能看见,像你能看报纸能认字一样。
汤博白无言。
两人坐一会告辞。
齐烟问:汤户籍,神不神?老汤道:高,实在是高。
麻瞎确实厉害!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 否
则……
齐烟会不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说实话汤博白找不出麻瞎破绽,但他内心仍有疑惑……
汤博白又探过一次王发迪。
隔不几天,王发迪满面红光,不像重伤初愈。
家里茶几上,放着个搪瓷碗,浅浅茶水,泡着只木雕咳马。
咳马栩栩如生,哪像瞎子雕就?
只是咳马缺条前腿,嘴里含着救命铜钱。
汤博白取下看,还是那枚康熙通宝,缺口果然在内里方孔右边。
王发迪缺的,也是右肾!
汤博白本已相信一切,但看到咳马,他又怀疑。
麻瞎天生瞎子,冇见过咳马,又怎能刻得这像?…… 如
果一切都是假的,谁是幕后黑手?…… 他有什么目
的?……老汤不露声色,又问王发迪:徐悠子买的大公鸡什么颜色?被高明远顶替的公鸡又是什么颜色,是捉谁家的?王发迪想想道:徐悠子那鸡纯黑,很恶兆。后来高明远捉的是邻居张黎明家的公鸡,也是黑的,但毛不纯,有麻点。
汤博白追问:你确定是公鸡?王发迪说:鸡冠那大,不会是母鸡。
又扯几句,汤博白告辞,迎面碰到齐烟带个男的回家。
齐烟不好意思笑笑,打招呼。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03 15:26 老汤点头问:他
是哪个?齐烟说:我表哥,也是木材厂的,今天来吃饭,要不汤户籍也留下一起吃?
汤博白称有事去了。
直奔高明远家,询问街坊,敲开张黎明家门。询问张黎
明 4 月 11 号那天是不是丢了一只鸡?张黎明说:是丢了只公鸡,严格说也不算丢,隔壁高明远大早上拿个刚杀的大黑公鸡来换的,说是跟厂长屋里帮忙,要借黑麻公鸡用用,丧事完了还我,大黑鸡算我白得。我看
黑鸡比我家的大,同意了。没想到害黑麻鸡喂了龙王。
从张黎明家出来,迎面看到他爱人下班。
汤博白问:你们家被高明远借走没还的黑麻鸡是不是公的?张黎明媳妇摇头说:我们家老张肯定说是公的,他晓得个屁,一天到黑么事不做!黑麻鸡是我娘屋里人送来的阉鸡。
阉鸡肉嫩,准备过年煨汤的。民警同志,是不是撞桥的案子
有眉目了?透露点啥。
老汤说,4.11 撞桥已定性是事故,我只是例行调查,冇得么事,但你记住,今天我们两人说的话不能对人泄露,
连张黎明也不能说。
如果 4.11 撞桥事件是人暗中策划,齐烟嫌疑最大,至少她是关键人物,但要同时操纵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似乎不可能……
汤博白只有等待,等待敌人露马脚。
一年后果然出事。
谭秋山、许元英公休乘坐东方红七号轮船去三峡旅游,算补结婚蜜月。一路开心。
有天晚上,谭秋山去甲板抽烟,回来皱眉说:有鬼,有鬼……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04 15:59 许元英追问也不
说。
两人包的二等舱,晚上睡觉没旁人打扰。
谭秋山朦胧看到许元英忽然坐起来,变成丈母娘余国英,厉声说:谭秋山!我女儿尸骨未寒,你却和别人快活,拿命
来!老谭怕不过,大叫:老娘饶命!老娘饶命!…… 喊声大,
把许元英吵醒。
许元英扇数耳光,抽醒他,问么回事?
谭秋山抹把汗,点烟说:晚上在甲板上抽烟,借灯光看
水里有个黑影跟着船跑。我先以为是洗把(武汉话:拖把。)。走到灯前细看,没有纤绳。我想是船底挂的垃圾,
本不在意。……
许元英看他只顾抽烟,问:后来呢?谭秋山说:
后……后来,黑影浮起来,像是颗人头!
我探身去望,它也抬起来,竟是个脑壳,长得像人又像猴子,脑门当中光秃秃凹下去一块,只两边有毛,眼睛像铜铃大,瞪着发光!
我不信邪,顺安全梯往下爬,爬到二楼,它发现了我,长得竟和我以前老亲娘有些像!
它忽然龇牙咧嘴冲我‘嗬’一声叫,栽倒水里消失
了…… 许元英说:会不会是你的幻觉?
谭秋山说:不会,它入水时溅起好大一片水花,我还听到其他乘客的惊呼。
许元英无语,只好抱着老谭说:莫怕,有我。
轮船过宜昌,入川江,云遮雾罩,一路不见三峡。
谭秋山在房里搂住许元英说:既是度蜜月,合该…… 手
脚乱摸,两人扑倒床上。
谭秋山用一阵劲,看身下新娘子忽然面容变幻,到后来变成余国英,恶兆瞪自己看,人一软泄了力。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05 12:35 许元英说:大白天干这事,还真当自己是小伙子。
心疼老谭,两人调换位置再来。
谭秋山闭目任老婆嗯呀乱动,到紧要关头蹬腿睁目,却见许元英眼如铜铃,光芒妖异,一颗头颅变得像猴子!谭秋山吓得大叫:老娘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栽倒床头,人事不醒。
许元英慌乱穿好二人衣服,去医务室请医生来看。
医生听过心跳,看床单皱纹,说:年纪不轻,不要太操劳。
谭秋山再醒来,便有些疯癫,时哭时笑,或者闷头看江水抽烟。
好容易到重庆,上岸玩一天,人强些。
待登船回程,恢复如初。
许元英担心,总跟在一旁。
船入峡江,正逢月圆。
谭秋山心情好些,说:去时冇看到三峡,今日我们夜游三峡。
拉许元英上甲板。
月朗星稀,正好赏景,谭秋山指点江山,给老婆讲神女峰上神女的故事。
两岸忽闻怪吼。
许元英问:是不是猿猴?
谭秋山不语,只低头看水。
许元英不察,还在崖壁上搜寻猿猴。
身边谭秋山忽然跃过船栏,跳入江中!许元英大叫‘救命!’,往船尾撵,匆忙中抓住船舷挂的洗把扔进江中。
谭秋山浮浮沉沉,捉住洗把头,在水里拖出一条白浪。
许元英攥着纤绳双手吃痛,高呼‘救命!’,却见白浪中忽然钻出个猴子似的东西,跳到谭秋山身上,用脚踩他手!又伸毛爪去拉纤绳!许元英双手勒出血来,不肯放手,敌不过水里力量,大半身子被拉出船外!作者:七水灵日期:2012-11-0517:54谭秋山忽抬头
说:英英,放手!那猴怪回身蹬他一脚,继续拉绳!许元英重心已失,忽然背心被人抓住,落回甲板。
猴怪见拉不了她,翻个筋斗,跃入水中,抱着谭秋山沉入水底。
许元英大叫:快拉,我爱人在水里!闻声救援的旅客忙搭手拉绳,手头猛一松!三五人同时跌倒。
许元英疯也似爬起往船尾跑,边跑边喊:秋山!秋山!…… 刚跑到船尾,便听一声钝响!黄浊江水泛些许红,又复浑黄,哪还有谭秋山的影子!许元英发疯般要跳水,水手一把抱住说:螺旋桨打了,救上来人也是碎
的。
乘警做笔录时,发现许元英双手带血,都是在洗把绳上磨破的,而纤绳上系的洗把断掉,断口如斧劈,留个长长牙印,比人的大许多。
许元英目光呆滞,重复说着:水里头有猴子,水猴子,水猴子……旅客们证实谭秋山是意外落水,却无人看到怪物‘水猴子’。
回来不到三个月,许元英疯了,住进六角亭。
木材厂有了新厂长,叫余新义,是齐烟的表哥。
汤博白闻听,瞳孔收缩,像鲨鱼闻到血腥。
暗查细节,汤博白秘密传讯齐烟。
齐烟拒不认罪。
汤博白说:撞桥系列事件是你一手策划,目的是扶余新义当上木材厂厂长。
徐悠子继母余国英的死,正好是个契机。
你利用徐悠子的迷信,和麻瞎串通。
又趁高明远、许元英夫妇不合,头天晚上让余新义借工作机会,灌醉高明远,暗中唆使许元英在轮胎上下钉子制造车祸。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06 13:20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谭秋山临时开会,却让你丈夫王发迪顶替。
你嫌王发迪软弱无能,所以也没阻止发车。
卡车坠桥,死伤众多,王发迪却命大活下来。
撞桥出乎意料,你怕事发,便串通王发迪编故事好脱罪。
见我仍有疑虑,便又搬出麻瞎。
为使事情逼真,你连高明远用来顶包的张黎明家黑麻鸡是阉鸡都打听到了。
我也一度被误导,几乎相信,但百密一疏,你们还是露出马脚。
麻瞎是天生瞎子,哪见过咳马?又怎能雕出如此像的木咳马?……
你们忍了一年,眼看风平浪静,便又出手。
谭秋山夫妇想结婚周年补度蜜月,你当许元英的面鼓吹坐东方红游三峡好玩又舒服,人也不累,还主动要在长航工作的姨父梁建民帮忙买船票。
船上你们肯定还安排了其他人,导演出水鬼事件,促使谭秋山跳水,甚至是直接谋杀了他!
从而达到让余新义当上厂长的目的。
齐烟,你认罪吗?
齐烟摇摇头,说:如今这年月,黑白颠倒,是非莫辩,汤户籍你说我有罪,我无话可说。
当初,麻瞎师傅跟我说,一年后当有小劫。
我问他如何解,他给我个布包,说厄难时打开。
我贴身筒了一年,不信你看。
汤博白结果泛黄布包,打开是张纸条,字迹清秀,写着:
神探神探,莫造冤案,遇着麻瞎,便有答案。
纸条微黄,该是旧的,字不清晰,不是新写的。
若真是麻瞎写的,一个天生瞎子,怎能写出这样好的字?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06 19:42晚上,汤博白抽一堆烟,拿出枪,加上三颗子弹。
老汤的手枪向来只上一颗子弹,是留给自己的。
若齐烟背后真有团伙,麻瞎那里一定是陷阱。
三颗子弹,一颗给麻瞎,一颗给王发迪,一颗给余新义,最后一颗,留到自己。
第二天,老汤佯装无事,先去木材厂,探听余新义、王发迪都在,掉头往三里坡去。三里坡行一半,汤博白额头见
汗,像有人在后头拖他,越走越慢。
老汤揩汗想起‘三里坡,鬼又多,人在前头走,鬼在后头拖。’的老话,又发身汗,奋力前行。
摸着麻瞎的破板房,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麻瞎歪在靠背椅上,像一年未动。
忽望空,瞪黑白眼珠说:你们几个,害死一群人,还不罢手,连民警也敢动!……汤户籍,你过来。
汤博白走过去。
麻瞎一把从他上衣口袋掏出游泳烟盒,抽两支,一人一根点上。
麻瞎猛吸烟说:你们搞共产主义的不信鬼神,今天让你见见鬼。
烟雾喷出,罩定汤博白头面也不飘散。
麻瞎伸手在长桌上抓个盛米碟子,拈些米粒,往老汤头顶抛洒,嘴里念念有词。
隔一阵说:吃饱了冇?吃饱了就走,莫害人!汤博白见
头顶青烟分五缕,朝三里坡飘走。
待烟散尽,汤博白问:师傅,难道……真有鬼?麻瞎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必纠结。它们缠到你,不是想害你,是想害齐烟他们。汤博白不解,问:么样咧?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07 11:57麻瞎说:按你说法,撞桥事件,齐烟作案,证据确凿,你若见不到我,她是死罪,王发迪、余新义也跑不脱。
老汤问:我见着你,又么样?麻瞎说:我能证明,齐烟无罪。很简单,我见着你,说的都是实话。
汤博白说:么样证明?就凭刚才撵鬼吗?
麻瞎又讨支烟续上,说:也很简单,拿纸笔来。
汤博白递过笔纸,看麻瞎在上面写下:你带着枪,有四
颗子弹。
一颗给我,一颗给王发迪,一颗给余新义,最后一颗留给自己。
如今都用不着。
字迹清秀,和昨天纸条上一样!原来是这样!汤博白捧着纸条走出去,又掉头回来问:师傅,这么说,王发迪真活不过十年?麻瞎说:我不扯谎(武汉话:扯谎是说谎的意思。)。
4.11 撞桥事件画上句号。
齐烟回家,对外称协助民警处理谭秋山、许元英善后事宜。
十年,往事已矣。
许元英老死六角亭。
王发迪却活如青年,不像只有一个腰子。
汤博白常陪他下棋,遂成好友。”
孙庆松喝口茶,点根烟问汪进:“你猜后来么样?”汪进说:“这还要猜?麻瞎说王发迪活不过十年,算是批命。”
孙庆松接着说:
“1976 年 4 月 11 日,星期天。
汤博白一大早拉王发迪去祁万顺吃灌汤蒸饺。
王发迪兴致高,说,老汤,陪我去爬山。
汤博白说,爬龟山?王发迪说,龟山谈恋爱的多,不好,我们去蛇山。
汤博白说,哪里我都陪你。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07 19:40 两人走到长江大
桥当中。
王发迪停在当年撞桥的位置俯身看江水滔滔。
汤博白见他看得入神,上半身撑出桥面,死死抓住。
王发迪回头笑说:十年前我掉过一回,哪会再掉。
冲江面发一声吼,拉汤博白前行。
到武昌时,王发迪横穿马路往蛇山跑,差点让卡车撞到。
汤博白惊一身汗,直追到蛇山上,才赶上。
王发迪迎着大桥说:长江大桥好是好,可惜占据黄鹄矶头,百年前那里是黄鹤楼所在,日后黄鹤归来,冇得家了。
汤博白说:黄鹤楼可以重建,就做在我们脚下,不是更壮观?王发迪点头道:嗯……可惜,我是看不到了,唉…… 汤
博白说:怎会看不到……王发迪说:老汤,你陪我爬山,又请我过早,我们等下去大中华吃鱼,你莫跟我争。
老汤说:好,好……
老哥俩爬一路山,中午到大中华吃饭。
大中华招牌虽因文革改叫武昌酒楼,清蒸鳊鱼还是那个味。
哥俩再点两个青菜,就瓶白酒吃个底朝天。
王发迪说:老汤,我能得你这个朋友,此生无憾。
汤博白说,你喝多了,喝多了。眼角发红。
酒足饭饱,哥俩顺解放路回。
过曹祥泰,汤博白买些芝麻糕、绿豆糕,分一半王发迪,让带给齐烟吃。
王发迪拆开来,自顾自吃。
待走到长江大桥中间,芝麻糕、绿豆糕吃完,王发迪道:想老子一生,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还落个好媳妇,好
朋友,值!
说完一步跨出桥栏!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08 12:14汤博白早料到他有这手,一把抱住,拖回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王发迪说:老汤,你晓不晓得汉阳桥头堡到这里有多远?
汤博白摇头。
王发迪接着说:
汉阳桥头堡到这里一共 14 盏路灯不到,我们在 13,14之间。
13 在洋人眼里不吉利,14 在中国人眼里就是要死,所以此地大凶。
十年前,卡车就是从这掉下去的。
我仔细算过,路灯间距30米,这里离14盏路灯差6米,离汉阳桥头正好 414 米,也就是‘死要死’。
汤博白说:老王,这都是巧合,你想多了。边说边拖王发迪往汉阳走。王发迪道:
老汤,你晓不晓得,这十年来,我老在做同一个梦。
梦见我不分黑白,趴在这里,朝下看,看到水里露出张脸,朝我喊,‘下来,下来……’。
梦越来越清晰,以至于我能看到水里猴子样的脸,模样
口气正是当年徐悠子老娘余国英。每次梦醒,我都要上桥一趟,看看水里有没有鬼脸。
十年里长江大桥我冇走过一千回,也有八百回。
这梦十年来一直折磨我,像要慢慢杀死我。
昨天,我又梦到了……这次,余国英说的是‘十年到了,下来吧……’。
刚才我冇跟你讲,其实早上我们过桥,我往桥底下看,真看到了。
汤博白问:看到么事?王发迪点根烟说:江面上露出张脸,脸上尽是毛,看着像猴子,冲我叫。
声音虽细,我听得清楚,是‘十年到了,下来吧,来吧……’
你抓我一把,它就沉下去了。……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08 18:38其实,齐烟虽没提过,但厂里人都传说麻瞎算过,我只有十年阳寿。
我到希望是真的,那样,今天我就能解脱了。
汤博白不知该说么事,二人闷头抽烟,走到龟山,岔小路往莲花湖走。
蓦然听人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
毛,…… 王发迪如醍醐灌顶,哈哈笑道:毛主席这话说
得好!管他泰山鸿毛,老子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
‘放屁!’树丛里坐起一人,看模样是叫花子,打个哈哈道:你真
以为毛泽东几有文化?这话明明是司马迁说的,他在给朋友任少卿信里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趣异也。’司马迁官至中书令,被朝廷割掉卵蛋,还写出《史记》。
你不过少个腰子,怎像个娘们!汤博白问:你么样晓得他缺个腰子?叫花子笑嘻嘻说:我不光晓得他少个腰子,还晓得他若不是有个好老婆,十年前就死在长江里了。
今天,要不是有你这个拐子,他只怕死两三回了。
兄弟,人生该有的你都有了,又得遇贵人,免遭横死,你还有么遗憾?
换作我,该大笑三声而亡。
王发迪望叫花子作揖道:多谢指点,我冇得遗憾了。
汤博白不由浩叹,天下之大,卧虎藏龙,敬根烟道,受教!作揖而去。
回首看那叫花子站起身,一步一跛,眨眼没入林荫。
汤博白问:你认得这人?王发迪摇头,隔一会说:我听人说,有个跛腿叫花子,疯疯癫癫,常在汉江两岸走动,不知姓名,都唤他跛疯子,不知是不是他。
临分手,汤博白把剩下糕点让王发迪带给弟妹吃。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09 13:57 第二天早上,汤
博白接到电话。
齐烟在那头说:老王昨夜在睡梦里去了,临走大笑三声,不知醒着,还是做梦。当时是十一点半。
挂了电话,汤博白喃喃道:果然冇过十年,冇过…… 故
事讲完,孙庆松、汪进打水洗脚。
孙庆松问:“你怎么不问我,这案子我怎么知道这多?”汪进傻笑说:“汤博白是你至交,莫以为我冇见过他,就不晓得。”
隔天起来,大脑壳冲进茅屎,屙一堆臭稀屎,起身看里面蛔虫钻爬,吓得冲了,从此肚子不疼。
毛弟下楼碰到李善强,递一包药说:我特地从医院搞的,给大脑壳治蛔虫。
大熊碰到,低头走去,右眼红光闪现。
李善强接药谢过,交给老婆,自去上班。
妈妈叫他服药,大脑壳偷偷吐掉,拿纸包好藏在墙角。
艳阳高照,大熊胸中吐泰,趁轮渡开远,精赤上身站趸船上抬举锚链,肌肉团团鼓起,像大头菜。
冯梦华看他身上几百斤锚链哗啦啦作响,说:狗日的大熊,你吃了么事,这有劲?练到正午,终于乏了,大熊去趸船后提起水里鱼网兜,挑条肥大黄鳝鱼,“咔嚓”咬掉脑壳,
吮吸鱼血!
冯梦华手里鱼竿差点吓到江里,瞪眼看他。
大熊再三两口将大半斤黄鳝吞下,肚皮一跳一跳,嘴角挂血,望老冯憨笑。
下了早班,大熊精神抖擞家走,岸上票房的姑娘嫂子看他来,把门关起。
路过候船室,烂腿叫花子又歪坐和平里,冲他瞪眼,转身入巷。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09 19:58
大熊变得像木偶,目光呆滞,慢慢跟去。到无人死巷,
叫花子打起盘腿问:人呢?大熊吓得哆嗦无语。
叫花子招手让上前,按住大熊头顶百会,隔一阵点头说:我晓得了,晓得了……松开手,大熊踉跄退几步,叫花子又问:照你看,院子里三家有嫌疑。讲讲。
大熊指头面的伤说:先说打我这个,是个疯子,叫汪进,以前蛮老实,最近看见我就打架……叫花子怪目一翻道:哦!讲讲他屋里人,有没有老娘、姐姐之类的?大熊说:冇得,冇得。他屋里人都死了,是个孤儿,现在由个民警养着。民警是他老娘初恋,汪进喊他爸,不知是不是真的,但这后爸正暂是江汉公安局局长。
叫花子叹息一声,道:这个不是,说别的。
大熊说:再就是大脑壳屋里。
叫花子说:大脑壳?是不是个子瘦小,脑壳奇大?大熊点头说:嗯,他屋里还有个姐姐,大他两岁,爸爸妈妈都是老武汉,他老头会气功,有些门道。他奶奶也在院子里住。
叫花子哼一声说:气功何惧!到是那大脑壳有些意思……这里除了我,是不是另有个跛腿叫花子?
大熊说:
嗯,这一带好像都叫他跛疯子。
有人传说他会神通,是罗汉转世。
但我看未必,年前在龙王庙,我师弟大龙打过他,把他打晕了,流一地血。
叫花子冷哼问:你师弟人咧?
大熊说:判了无期徒刑,在新疆坐牢。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10 19:52叫花子说:罗汉大仙,岂是凡夫能打的,搞不好你师弟已遭报应死了。跛疯子厉害……中原有能人啊……接着说。
大熊说:最后是灵丽屋里,他家嫌疑最大。勇勇脚里生虫是灵丽治的。我亲眼看她拿木刺破肉挑虫。后来勇勇老头梁建民亲口说,治断根也是她出手。
叫花子道:这小的伢能化蛊?她多大?屋里还有么人?大熊说:八九岁。屋里三口人,还有老头老娘。老娘不是本地人。
叫花子眼睛一亮:她老娘是哪里的?叫什么名字?大熊说:不大清楚,就晓得她老娘好像是湖南乡下的,叫姬小白……
叫花子说:写来看。
大熊捡根小枝在地上写:姬小白。
叫花子低语:难道错了……不会呀……这个姬小白,迟早要会会。
大熊说:姬小白我早先见过,近几年连楼都冇下,据梁建民说,听她声音,老得像太婆,也许不是姬小白,是她老娘……
叫花子想想说:得想法子,引她出来。
大熊说:容我想想。
掉头回家。
下过一阵雨,天越发热,知了在树上焦躁地唱。
屋里再睡不下人,家家都预备好竹床。
太阳还冇落土,大熊扛着大竹床,搁到院子口,打桶水洗。
洗罢三道,竹床水流,红亮放光。再接桶水一泼,水沁土地,驱散暑气。
大熊拎桶回屋。
街坊陆续搬竹床,排开来洗。
竹床排一行,像条小路。
一条排满,再起一行,塞满院子。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11 19:28 各家各泼几道水,
日头没落。
水洇得地面如癞痢斑驳,再淡淡消逝,院巷里阴凉许多。
大熊捧一海碗绿豆稀饭到竹床上吃。
刘家俊坐隔壁问:大熊,稀饭吃得饱?
大熊掏个馍馍出来道:还有这个,您家吃了冇?刘家俊
说:这就吃。起身回屋。
稀饭喝完,大熊仰天打个饱嗝,点根还魂烟,瞥见和平里口子人影一晃,似是烂腿叫花子。
伢们吃完饭,洗过澡,把竹床当跳板,这头蹦到那头。
大脑壳玩得疯,身上痱子粉直掉,剩下的被汗化掉。
雪琴、小蕾又和灵丽玩作一堆,趴竹床上画画。
妈妈加班回来,拎到开水瓶。
大脑壳尖叫一声,风一样跑去瘦子太屋里,找个玻璃杯,拔掉塞子,到瓶里冰镇酸梅汤。接满先递给妈妈,让她喝。
妈妈揩去大脑壳满头汗,说:单位里喝多了,大脑壳喝。大脑壳美滋滋喝一大口,又让雪琴喝。
胖小蕾喉咙滚动,下床说:回屋喝汽水去。
灵丽拿了笔纸,去自家竹床画。
姐弟喝两杯酸梅汤,妈妈再给倒一杯,回家去。
雪琴说:给点灵丽喝吧。
大脑壳说:姐姐,你忘了是哪个害你长癞痢的。
守着雪琴喝完,大脑壳偷偷回屋,趁没人再倒一杯,拿去给瘦子太。
瘦子太摸摸大头说:冰,太喝不了。
大脑壳说:太你总说冰,我捂半天了,快喝。
看瘦子太喝半杯,又问:甜不甜?酸不酸?瘦子太眯眼说:甜,酸!还有半杯,太喝不下,大脑壳喝。
大脑壳风一样跑去,继续在竹床上蹦。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12 13:14
刘家俊拉着李善强、毛弟几个下棋,围观一群。
大熊瞧一阵,召集勇勇、强强一堆小屁啰嗦讲故事玩。
灵丽、雪琴几个小姑娘伢也凑过来听。大脑壳占个位置,
冲黑暗里丑丑招手。
勇勇说:大脑壳,再闹不让你听了。
大脑壳安静下来,丑丑冲他笑笑,远远躲着听。
汪进搽一脸粉,像妖怪飘来,也要听。勇勇说:汪进,你不许唱歌,不许插嘴,不许和人打架,就让你听,否
则我们都不讲。
汪进瞪一眼大熊,坐竹床边说:从现在开始,我是个石头。
伢们吵着讲故事。
勇勇说:一个个来,今天我讲,明日讲的人,必须比我这个精彩。
伢们同意。
勇勇说:乘凉讲故事,得讲鬼故事。你们晓得为么事?……
强强说:夏天热,讲鬼故事吓一身汗,自然不热了。
勇勇说:
嗯,强强你只说对了一点。
其实真正原因是,鬼大都夜晚才出来,它们也要乘凉,也想听故事,说不定就坐在我们当中!鼻涕王胆小,觉得后脑壳有气掠过,拿手摸摸,站起来要走。
勇勇笑他道:哪个今天跑了,以后都不许听故事。鼻涕
王说:我有点想屙尿,正暂好了。又坐下来。
勇勇说:
正式开讲,再莫闹啊,哪个闹让鬼把哪个捉去。
记得前两年夏天,班上同学约着去游东湖,有我、张寿全、王三皮。
张寿全有个表妹叫李琪琦,住东湖边,说能带人进东湖。
我和王三皮屋里都是长航的,偷攒了个把月饭菜票,买两斤馍馍筒去。
张寿全负责带胎。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12 19:59 三个人踩两乘自
行车去东湖。
碰到李琪琦,我们都笑,问张寿全,她是你表妹还是表姐?李琪琦到大方,说:乡里伙食好,我又能吃,所以块头大。张寿全,你又冇说来这多人,带不进去,等我找人。
我们搭着李琪琦找到苏晓玲,她老头在东湖负点责,蛮容易带我们进去。
苏晓玲也大方,我们一下混熟。
我们下水游泳,她们女的冇带泳衣,在岸上看。
张寿全说,我们要度东湖。
苏晓玲说,东湖好几千米,比长江还宽,你们游不过去。
王三皮说,越这样说,我们越要试下。
李琪琦说,你们要真敢游,我们骑车去磨山八一游泳池那里等你们。
张寿全说,你们两个么样骑三乘车?李琪琦说,我经常骑一乘,带一乘,冇得问题。我们三个吃一通馍馍,剩下交给她们,带上胎朝东湖对岸游。
张寿全在前面带路。
刚开始我们有说有笑,后来都不作声,只凹到脑壳游。
王三皮水性强些,渐渐游到前头。
游了两三个小时,将近半程。
王三皮忽然掉头回来,扶着胎一脸惊恐。
我问他,是不是抽筋了?他大声喊张寿全过来,喘息说,有鬼!…… 我们笑他,
问鬼在哪里?
王三皮说,我刚才埋头在水里,看到个黑影。
我说,是鱼。
王三皮说,那黑影比轮渡还大,鱼冇得那大。
我也苕了。
还是张寿全反应快,他说,是一群鱼。
王三皮说,可……刚才有东西碰我!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13 13:01张寿全说,一大群鱼游过来,搞不好是会碰到人。
王三皮说,那东西带毛,哪有鱼长毛的?我说,毛?!
是水草吧。
张寿全说,我们在湖当中,水深,不该有水草啊!王三皮说,是水草就好了,刚才我觉得有毛扫过我的脚,也以为是水草,哪晓得毛里忽伸出个东西,猛拉我往水
里拖,我慌乱蹬两脚,趁它松手,才游过来。
我问,是么东西?王三皮说,像个手!
正说着,他忽然往水里一沉!
我和张寿全忙抓住王三皮,用脚猛打水。
王三皮浮起来,呛口水,脸都吓白了,说,又来了,又来了!我有个表姐齐烟,大我二十多岁,信鬼神这些,我记得她说过,遇到这种事,念‘观世音菩萨’能救命,就要他们两个一起念。
我们三个人再不敢分开,抓着胎,不停念‘观世音菩萨’,慢慢朝八一游泳池游。
这样一来,速度更慢,好在水底再也冇得东西搞我们。
天快黑,我们才上岸。
李琪琦问我们怎么这慢。
王三皮忙说,太远,我们都抽筋了。
张寿全坐倒地上,‘哎哟’叫唤,真抽筋了。
李琪琦板他脚丫,等好了,我们把剩的馍馍分到吃。张寿全看苏晓玲闷闷地,问,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苏晓
玲说,没有。
馍馍吃完,体力恢复,迎着漫天火烧云,我们往回骑。我搭着王三皮,张寿全搭李琪琦,苏晓玲一个人骑。
从磨山到梨园那条小路两边都是湖,车又少,我们骑得像风。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2-11-13 21:00 我伸开双臂,丢
双把骑。
张寿全也学我,吓得李琪琦不停尖叫。
苏晓玲只一个人,反而骑到我们前头,也学我们丢开双把,迎风大叫。
过湖心亭那块,路又长又直,我们踩得更快。
忽然,苏晓玲的车晃着走 S 形,她还不扶车把。
李琪琦喊,苏晓玲,莫玩杂技!苏晓玲笑着说,不要紧。
话音未落,车把抖动,撞在路边树上,把苏晓玲扔一边。
我们赶过去,苏晓玲冇得事样爬起来,扶正车头,继续骑,再不敢丢把。
到梨园我们分手。
苏晓玲说,今天冇得准备,你们下次来,我弄个划子(武汉话:划子就是小船。),去湖当中钓鱼玩。
我们三个路远,匆忙往回赶,八点多才到屋。
王三皮被老头发现,还挨了顿打。
勇勇讲累了,看老头隔得远,偷摸根烟抽。
大熊被伢们挤到隔壁竹床,躺倒睡觉。胖小蕾抱着瓶饮
料二厂的汽水,说,勇勇哥,不好听,不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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