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是个阴险小人,当年寒生一家人就是被其所逼不得已才到蓝月亮谷避难的,此次他又带人卷土重来,恐怕是另有图谋。”明月忧心忡忡的说道。
“不错,凭我在县委书记工作岗位上多年的经验,早就看出这些人是怀有政治野心的阶级异己分子,凡是满嘴大道理其实都是说给别人听的,完全是心不由衷的假大空。”
邢书记断言道。
“我相信相公的眼力。”可儿赞许的望着他。
“可是邢书记的话也都是些大道理呀。”小月吃吃笑道。
执法尼萍儿对明月说:“堪布,残儿妮卡他们带着大灵猫和鬼蝙蝠已经搜寻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发现蓝月亮谷,这些人肯定也找不着的。”“我看未必,”宋老拐江湖经验老道,此刻颇为担心的说,“这些人并非旅游观光,而是有备而来,想必是早已经筹划好,没准儿真的能找到蓝月亮谷。”明月闻言沉默不语,许久,才轻声说道:“难道还是为了当年的那张旧羊皮?”
“什么羊皮?”邢书记不解。
“旧羊皮上预言了六十年间国家领导人的更迭,当年首长就是为此而苦苦追杀寒生一家人的。”“唯心,纯粹是历史唯心主义,怎么可能预测以后的人事变更呢,就连马恩列斯毛五位世界伟人都做不到,更何况他人?那旧羊皮预言是何人所写?”邢书记接过话头。
“据说是一位隐居在蓝月亮谷的老活佛。”“看吧,又是虚无缥缈的宗教蛊惑,真正的共产党员是彻底的无神论者,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相信什么神仙皇帝,英特纳雄耐尔要靠我们自己来实现。”邢书记振振有辞的说道,就是有点跑题。
“相公,什么是‘婴特凶奶儿’?”可儿敬佩的问道。
“可儿,”邢书记低下头温柔的解释说,“你不会懂的。” 此刻,有红衣女尼前来禀告说有位自称尼朵的女施主求见堪布。
“请她进来吧。”明月吩咐道。
尼朵走进佛堂,施礼说道:“明月堪布,打搅了。” 明月双手合什回礼:“尼朵施主可有什么事儿么?”“明月堪布,我冒昧的问一下,您是否知道蓝月亮谷的通道所在?”
“贫尼不知。”“尼朵相信堪布所说的话,只是......”尼朵欲言又止,仿佛极难开口似的。
“只是什么?”明月诧异道。
“楚大师方才来到窝棚,要尼朵来寺中找到一件朱寒生用过的物品,否则天亮前将处死尼朵。”“岂有此理!”邢书记怒道,“楚大师是法院么?是政法委么?他有什么权利处死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何况还是位女同志。”“就是嘛,别怕,相公会为你主持公道的。”可儿心地善良,而且始终认为邢书记无所不能。明月缓缓问道:“他要朱寒生的物品有何用?”
“他说猪坚强会据此而找到蓝月亮谷。”“单凭朱寒生用过的物品就能找到通道?”明月摇了摇头似有不信。
“明月堪布,您不了解楚大师,此人不但精通茅山术,而且足智多谋,那头‘猪坚强’据说更是聪明绝顶,其嗅觉相当灵敏,真的可能找得到蓝月亮谷。”“大灵猫和鬼蝙蝠都是数百年的灵兽,这数月来踏遍了梅里雪山也没发现任何踪迹,我看那头大肥猪也肯定是徒劳。”残儿鄙夷的不屑一顾。
明月沉思了片刻,遂问道:“尼朵,楚大师这么急迫的寻找蓝月亮谷,究竟所为何事?”“楚大师说这次是想请神医朱寒生出山,若本人坚持不愿意也不勉强,但希望能给首长做个换睾丸的手术。”尼朵回忆说。
明月思忖着,这事儿听寒生说起过,当年在雪峰顶被首长带着人所包围,鬼婴沈才华以祝由神功第十式“无毒不丈夫”割掉了首长的阴囊,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还有脸来找寒生医治,可见其厚颜无耻之极。寒生的旧羊皮已毁,楚大师即便进入谷内也得不到“格达预言”,况且谷内高手如云,不用说湘西老叟等人,单是寒生的“蝇眼神功”和沈才华“祝由十八式”就无人可敌,这一点倒是不担心。如今沈才华和墨墨慢慢长大,也早就到了该上学读书的年龄,始终与世隔绝的生活在谷中会耽误孩子的。今年清明寒生出谷在寺中歇脚时,曾与自己聊起此事,他很是发愁,大人隐居谷中都无所谓,但希望他俩能和普通孩子一样读书念大学,最终融入到社会中去,这次能否就是一次机会呢?“明月堪布,我们几个人是公安部通缉的要犯,已经在寺中待了数月,时间长了难免会走漏风声,到时候牵连到塔巴林寺就追悔莫及了,这次楚大师若是能找到蓝月亮谷,我们想就跟着一道进去。”邢书记郑重其事的诚恳说道。
明月何尝不知窝藏通缉犯会给塔巴林寺带来麻烦,只是这数月来始终搜寻无果,无法送他们入谷,若是那口大肥猪找得到,不妨可以一试。
尼朵紧张的盯着明月,她今晚豁出去了,楚大师心狠手辣,自己完不成任务的话,明早肯定会被其毁容甚至丧命,因此她来找明月将实情和盘托出,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尼朵,朱寒生有双鞋放在寺中,你拿一只去吧。”明月淡淡说道。
尼朵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心中感激涕零,竟然喜极而泣。
“你还没吃饭吧?就在寺中和大家一起用餐好了。”明月和颜悦色的微笑说道。
此刻大家的心情都很兴奋,本来寻找蓝月亮谷已经失去了信心,若是等寒生清明时出谷还要等半年,因此都希望猪
坚强真的找到通道,那样就可以离开塔巴林寺了。
“这么说,我们很快就可以见到小主人了。”宋老拐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自从辗转来到塔巴林寺数月滴酒未沾,躲藏在这间尼姑庵里实在是憋闷坏了。
“相公,我们六年前在风陵寺山门前见过小主人一面,如今他已经长成小伙子了吧?”可儿幽幽说道。
“万物生长这是自然规律,唯物辩证法认为,只要不缺钙,不得佝偻病,小主人就一定会长高的。”邢书记认真的回答说。
“相公懂的真多。”可儿由衷的赞道。
晚饭后,执法尼萍儿拎来一只灰色的旅游鞋交给了尼朵,她再三道谢后离开了塔巴林寺。
走出寺门,山风寒凉刺骨,尼朵不禁打了个冷战。
抬眼望去,只有豹哥的帐篷里还有微弱的灯光,其他的三座帐篷都已经黑漆漆的,楚大师此刻肯定已经睡了。尼朵拎着那只旅游鞋回到松林小窝棚,只有等明天一早再给楚大师送过去了。
乌云压顶,山风强劲,林中松涛阵阵,四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尼朵钻进了被窝里,心中感到十分温暖,很早就看出头儿对自己有意思又不敢表白,其实她也很喜欢杨林,等这次风波过去了,两人之间的窗户纸也应该捅破了。
尼朵心中一直想着这个男人甜丝丝的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杨林便迫不及待的来到了松林里,面红耳赤的站在小窝棚前不远的地方,内心“嘭嘭”直跳,最后鼓足勇气声音颤抖着说道:“尼朵,我有话对你说。”
窝棚内没有人答话。
杨林向前走了几步望去,窝棚内空无一人,昨晚送给她的新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一边。
在窝棚后面不远处,尼朵的尸体悬挂在一株歪脖松树下......作者:鲁班尺 日期:2016-03-17 06:21 第一百六十一
章 白眉老喇嘛
“叶子飘在树前面,树和叶子走散
了。浪花跑在水前面,水和浪花分
散了。久命走在羽排前,羽排久命
分离了。久命羽排心相连,成双成
对情相悦。走早走迟路相隔,越隔
越远难相见。我的心里只有他,玉龙山下长等待!”帐篷里回响着东巴老司苍凉幽怨的诵诗声。
杨林的尸体被放了下来,虚风道长查看了他脖颈上的索沟,默默说道:“与尼朵姑娘的缢痕一模一样。”东巴老司长叹一声,道:“我就说过的,殉情男女须是成双成对,尼朵的情人怎会独活?”虚风道长思索片刻,对木老司说道:“尼朵和杨林的死表面上是殉情而死,但仍有疑点,你可否详细的解释一下东巴殉情习俗之由来,从中或许可以得到启发。”东巴老司点点头,开始叙述了古老纳西民族的这一充满悲怆爱情故事和浸透斑斑泪渍血痕的情殇史。
1723 年,清朝在丽江实行“改土归流”和“以夏变夷”的儒家文化,在传统习俗与中原汉族截然不同的纳西族中推行“三纲五常”以及“三从四德”等礼教,以大清律法强化包办婚姻制度,形成了“恋爱自由,婚姻不自由”的畸变习俗。成千上万的纳西族年轻情侣沿袭了本族历史上崇勇尚武、刚直不阿的剽悍民风,重情义不畏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用自己年轻的生命以死抗争强加给他们的包办婚姻制度。
迄至 1950 年新中国废除封建包办婚姻制度之前的两百多年里,无以数计的纳西情侣殉情而死,悲剧几乎殃及丽江府全境。唯有永宁泸沽湖周边纳西族的一支“摩梭人”未实行“改土归流”,从而完整的保留了纳西古老的习俗,就是今天的“阿注婚”,即走婚。
光绪《续云南通志》中也承认道:“滚岩之俗多出丽江府属的夷民,原因,未婚男女,野合有素,情隆胶漆,伉俪无缘,分袂难已,即私盟合葬,各新冠服,登悬崖之巅,尽日唱酬,饱餐酒已,则雍容就死,携手结襟,同滚岩下,至粉身碎骨,固所愿也。”每当景色清和,夕阳西落,三三两两的青年情侣联袂相约于深山茂林之中,盛装艳服,携榼带酒,作竟日欢,欢罢双双服毒,互相拥抱以离人世,或滚岩或上吊,大有“不自由,勿宁死”之慨,重复演绎着一代又一代浪漫凄美的悲剧。
殉情不是简单的自杀,而是一项极为庄严、神圣和洒脱进入“玉龙第三国”的仪式,纳西古老的殉情调“游悲”向人们描述了一个理想的世界:圣洁的雪山脚下,有一个遍地开满鲜花,没有痛苦和忧愁的地方,在那里殉情的男女自由的结合,生命永驻。
听完东巴老司的叙述,众人默默无语,都被深深的震撼了。
茅大茅二眼眶红红,坚定的望着峨嵋老尼,两人身上颇具纳西青年悲壮的殉情风范,此刻就连老尼也沉默不语了。塔巴林寺得到了杨林殉情而死的消息,明月堪布等人匆匆赶来,俱自唏嘘不已,遂命人将其尸体抬回寺内与尼朵一同超度。
帐篷内,虚风道长疑惑的说道:“一般人死后三十分钟到两个小时之内开始僵硬,看尸体的硬化程度,杨林应该是在午夜凌晨前后吊死的,此刻除了费叔的帐篷以外,其他都空无一人。”“杨林是在贫尼劝说之下于午夜时分离寺的,想不到竟然也殉情而去。”明月叹息不已的离去了。
“喵呜......”媚娘见到二丫欣喜的大叫起来。
二丫惊讶的发现是媚娘,上前一把将其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忙向薛道禅打听有良的下落。
“我们从《敦煌夜魇图》中出来后,他要去京城寻你,飞机上禁止携带宠物,于是我就把媚娘一同带上了衡山。有良若打电话回藏经阁,那儿已留话让其尽快赶来塔巴林寺。”薛道禅说道。
“薛郎,你终于出来了。”小月动容的上前拉住薛道禅的手,浓浓之情溢于言表。
“薛先生,黄老魇今在何处?”楚大师皱着眉头问。
“嘻嘻,黄老魇这个老淫棍,他借董贵妃之体将反噬的老阳之气都倒腾出去了,”薛道禅尖声尖气的笑了起来,“然后却独自钻入戈壁黄沙里先跑了。”“黄老魇闯出画轴的地方是在木里大寺,至今下落不明。”
古空禅师说。
“楚大师,朱寒生的鞋子会不会就是他给偷走了?”卫道长疑惑道。
“黄老魇尽管平生杀人如麻,但却不至于偷偷摸摸的,何况其已经恢复了功力,根本无需惧怕我们,所以应该不是他。”楚大师分析说。
“薛先生,你们几个人困在画里,二丫和小月姑娘千里迢迢赶来塔巴林寺,是想请隐居蓝月亮谷中的高人出手解救,结果却无法找到虚空通道。明月堪布提供了一双隐居谷中的神医朱寒生穿过的胶鞋,楚大师准备由猪坚强凭嗅觉去寻找入口,不料鞋都被人暗中劫走,还死了尼朵和杨林两个人。”虚风道长大致介绍了一下情况。
薛道禅听完默默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暗中盗鞋之人存在有两种可能性,一是达到破坏你们的寻谷计划,二是自己要利用此鞋去寻找蓝月亮谷。不过,既然轻易的便可以拿到鞋,就根本没必要下手杀死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这样反而会引起大家的警觉,这一点解释不通。”“他俩是殉情而死的,你们要找的蓝月亮谷其实就是东巴人世代苦苦寻觅的‘香巴拉’,那些殉情男女向往的灵域净土‘玉龙第三国’。”木老司颇为肯定。
此刻,茅大茅二面面相觑,心有灵犀的突然说道:“未必,‘玉龙第三国’既然是欢迎大家去的,干嘛‘守护神’ 还要阻止我们前往呢?”
“是啊,两位师兄言之有理。”老尼在一旁帮腔。
“‘玉龙第三国’欢迎的是死人。”东巴老司正色道。
二丫拽薛道禅到了一边,询问有关闯出《敦煌夜魇图》的经过。
因有良已经交代过,其与董贵妃合体之事要绝对的保守密秘,所以薛道禅避开了那一段,只说是大家纯属碰巧从“西域之门”的古井中闯了出来。
东巴老司见没人理他,感到索然寡味,于是走出帐篷来到了松林小窝棚前,此刻天已大亮,林中弥漫着一层静谧的白色雾霭,他默默的望着尼朵吊死的那株歪脖松树,禁不住的流下泪来。
当时自己虽然严厉的责问了尼朵,但并未怨恨她,楚大师以“茅山噬骨散”相胁,他能够理解恋爱中的女人对容貌是何等的在意。对于西南夷最年轻的女巫,木老司曾悉心予以栽培,希望她将来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可是尼朵竟然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汉人而殉情,简直太不值得了,好在杨林那家伙还算是重情义之人,遵照了纳西习俗殉情而去,尼朵也不至于孤零零的一个人上路。
东巴老司正寻思之间,忽见林中雾气中隐约有红衣一闪,不由得心里就是一动,于是紧忙追寻而去。穿过大片的黑松树林,雾气渐消,清晨的阳光下,一位红衣老喇嘛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扎西上师?”木老司愕然道。
那人转过身来,一对白色长眉在晨风中微拂,正是木里大寺中身份最为神秘的扎西老喇嘛。
“木老司,老衲有事找你。”扎西老喇嘛淡淡说道。
“上师请讲。”木老司心中猜测他怎么会出现在塔巴林寺附近。
“康巴藏区百多年来相对平静,尸妖等都极少出现,如今一幅《敦煌夜魇图》竟然引来众多异类,恐怕从此再无宁日。”
“众多异类?”“不错,单是那头猪妖功力已是不弱,而自称清朝顺治皇帝的那只千年大魇,康巴藏区则无人能敌。这幅图甚是不吉,说不定里面还藏有其他古怪,所以应该即可毁去。”
“上师,你也知道那头猪妖?”木老司诧异道。
“是啊,若不是那老和尚出手,你木老司还有命么?”木老司面色一红,尴尬的说道:“我与那猪妖交手的时候,曾以青铜镜照了牠,里面的影像竟然是一个长着巨大阳具的男人,样貌与那位名叫‘费叔’的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扎西老喇嘛闻言随即警觉了起来,白色长眉紧锁,半晌未吭声。
“木老司,那幅画在哪儿?”许久,他问道。
“塔巴林寺,在一个名叫‘二丫’的女孩儿手里。”“你可以将画轴盗出来交给老衲么?”木老司点头应允了,试探着问道:“上师,朱寒生的那两只鞋子是你拿走的吧?”“不错,正是老衲,”扎西老喇嘛说着从怀中掏出那双胶鞋嘿嘿两声,“这鞋的主人原来是双汗脚,那臭味儿至今都不散。”木老司凝视着他迟疑的说:“那么尼朵和杨林莫非不是殉情而死?”
“他俩是被人谋杀的。”白眉老喇嘛冷冷道。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16-03-17 06:21 第一百六十
章 殉情尼朵的尸体被抬入塔巴林寺佛堂中,明月堪布要为其超渡,檀香袅袅,众尼们趺坐于蒲团之上开始诵经。
杨林席地于尼朵身旁,默默的凝视着那张熟悉的面孔,自从数年前两人相识伊始,他就喜欢上了这个来自西南夷的小巫婆,不过从未开口表白过,想等到自己挣到足够的钱时再正式提亲,如今,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明月望着痴情的杨林,心中亦是惆怅不已,自己心中的那个男人已经死去多年,可当她午夜梦回之际,却时常忆到当年的那座无名庵,回想起与之有过雨露之欢的英俊青年黄建国。
唉,往事如烟,一切都已成为了追忆。明月静下心来,开始思索尼朵的自缢,她也听说过有关东巴风鬼的传说,但昨晚的事分明另有蹊跷,朱寒生的那只灰色旅游鞋究竟哪去了?蓝月亮谷根本就没有什么“守护神”,起码寒生就没说起过。记得当年他们入谷的时候,贾尸冥曾经私下里告诉她,梅里雪山脚下有一个蓝宝石般的高原湖泊,每逢农历十五子时一刻湖岸才会出现入谷的通道。
自己只是让残儿和妮卡先去寻找到一个蓝色的湖,然后会亲自带他们去蓝月亮谷,由于事关紧要,通道以及开启时间的秘密是绝不可以假手他人的。
可是残儿与妮卡带着大灵猫和鬼蝙蝠走遍了梅里雪山,并没见到那座如蓝宝石般的湖泊,难道是时空漂移湖泊消失了么?明月百思而不得其解。迫于无奈,昨晚这才同意将寒生的一只鞋子交与尼朵,由猪坚强去寻找蓝月亮谷,结果今晨却意外的发现她死了,另一只鞋给了楚大师,今晚还会有人再死去么?明月始终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帐篷内,古空禅师与虚风道长席地而坐交谈着。
“虚风道长,你仔细查看了尼朵的尸体,可有什么发现?”“但凡吊死者俱因绳索勒住颈动脉导致脑部缺血而丧命,自缢与他杀的主要区别在于索沟的不同。自缢的绳结位置通常分为前位、后位和侧位三种,缢痕也会根据上吊姿势而发生变化。自缢者的缢痕会呈现‘V’字形,最底部痕迹最深,向两侧上升渐浅,最后消失。而他杀则截然不同,凶手通常是将绳索套在受害人的脖子上打结勒毙,因此勒痕是一整圈,不间断的,并且通常会留下绳结印儿。相比自缢者 ‘V’型的缢痕,被勒死者的绳圈更浅、更完整和细致。”虚风道长解释说。
“尼朵的痕迹是怎样的?”
“前位‘V’字型缢痕,完全符合自缢者的特征。”“这么说她确实如东巴老司所言是殉情而死的了。”“也未必尽然,”虚风道长接着说,“若是能够将受害者麻醉,然后帮助其上吊的话,那么所有的病理特征就会与自缢一模一样了。”古空禅师点头称赞道:“‘五行追踪客’果然名不虚传,将自缢与他杀说得如此简单明了,那么你认为尼朵究竟是自缢还是他杀?”
“他杀。”
“为何如此的肯定。”
“鞋子不见了。”虚风道长答道。
是夜,天空依旧是乌云密布没有月光,四下里漆黑一片,楚大师已经做好了安排。自己带着卫道长师兄几个和古空禅师、虚风道长两位高手分散潜伏在松林里,豹哥、小林子以及司机小韩则守候在塔巴林寺山门口,费叔和首长则留在帐篷内随时准备接应,唯有杨林仍旧在寺中守着尼朵的遗体不愿离开。
天气寒冷,茅大茅二在黑暗中心有灵犀的挤向老尼,最后索性三个人抱在了一起,被夹在中间的老尼感到了两人身上传递过来的热乎气儿,顿时缓和过来。
卫道长立于松树后有些瑟瑟发抖,但仍警惕的注视着黑暗中的小窝棚,朱寒生的另一只鞋就撂在里面做为诱饵,小侏儒宋地翁则埋伏在被子下面,随时准备出手。
凌晨时分,气温更加的低了,好在他们都是学武之人,忍耐力超出常人,仍在寒风中坚守着。
林中除了“飒飒”松涛声之外,始终未见有任何的异常,眼瞅着已经五更天,就快要拂晓了,黑暗中终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楚大师心中暗道,这一夜总算没有白等,‘守护神”终于露面了,但凡能够在黑暗中如此的疾行,武功定然不弱。
脚步声走至松林边突然停住了,仿佛来人正在竖耳聆听,众人都神情紧张等待着楚大师发出的信号。
“咯咯咯......”松林里传来老尼意乱神迷的笑声,“茅二,你的蛊鳝鱼在下面不老实。”
楚大师闻言简直怒不可遏,来不及多想,身形晃动跃出松林一道黄光自手中疾射而出,直奔黑暗中的不速之客卷去。
那是他平时用惯了的“茅山鬼幡”,长长的黄缎幡上以朱砂书满了符箓,如一条活灵活现的黄龙罩向了那人。 “嗤嗤嗤”一连串的青色电芒闪过,黄缎茅山幡竟然寸断爆裂开来,“嘻嘻嘻嘻......”紧接着平空里蓦地响起尖里尖气的笑声,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回荡,令人顿起鸡皮疙瘩。
“青魔!”楚大师大吃一惊,此人瞬间便破了自己的“鬼幡”,功力可见非同小可,此刻绝不能掉以轻心,于是便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大喝一声,“开灯。”瞬间五六只强光手电筒一起揿亮,光柱将对方紧紧的罩在了里面......
“薛道禅!”楚大师愕然道。
灯光里的那位身穿藏蓝色中山装之人正是薛道禅,身后跟着个身材消瘦面色苍白、着深灰色便装的中年人,怀里抱着媚娘。
“呵呵,原来是薛先生终于赶到了。”古空禅师走上前来。
“咦,薛先生,你的皮肤怎么变得如此细腻?”虚风道长惊讶不已。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果然薛道禅面似朗月,肤如凝脂,甚至比年轻的女人还要娇嫩一些。
“啧啧啧,”老尼近前上下打量着薛道禅,嘴里赞不绝口,“好一个妙人,比起茅大茅二可耐看多了。”
“老尼......”茅山二宝闻言都大为不快,方才还拥抱在一起取暖,转瞬间就移情别恋了。 “巫禅终于合体,善哉善哉。”古空禅师赞许道。
薛道禅没有理睬楚大师那一帮人,径直走过来对古空禅师说道:“大师,自从闯出《敦煌夜魇图》就直接回了衡山,得到你的留言后便赶来塔巴林寺会合,这位是冯生,黄老魇的大管家。”“嗯,在画轴里见过,”古空禅师打量着冯生,见他怀抱着媚娘,于是问道,“了去呢?”
薛道禅答道:“说来话长,待我慢慢细说。”古空禅师点点头,问楚大师说:“天已破晓,还需继续守候么?”楚大师苦笑道:“经过这么一折腾,‘守护者’如何还会来?大伙儿都回去休息吧。”众人松了口气,这一宿又冷又冻,盼望着赶紧回帐篷里喝点烧酒暖暖身子。
“楚大师,出事儿了。”卫道长站在小窝棚前突然叫道。
窝棚内被子下面的宋地翁不知被何人点了穴道昏迷不醒,朱寒生的那只鞋子已经不翼而飞......楚大师一跺脚懊悔不已,自己整夜都在窝棚外埋伏着,一直未见有异常,可见是方才大家冲出松林之后所发生的,前后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被人乘虚而入。
“宋施主被人偷袭点了昏睡穴。”古空禅师望了一眼,随即双手一搓“噼噼啵啵”电芒闪过,随手抓起小侏儒,一手按在他的手厥阴心包经天池穴上,宋地翁矮小的身躯抽搐了几下,然后幽幽醒转。
“宋先生,看清是何人所为了么?”楚大师询问道。
“惭愧,我见你们都跑出了松林正欲起身时,有道黑影无声无息的站在面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宋地翁沮丧的说道。
“如此说来,此人一直就隐藏在松树林中等待着下手的机会,而我们竟然丝毫都未察觉,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瞒过了楚某以及古空虚风这两位高手?”楚大师长叹一声,大有英雄日暮之感。。
“鞋子不见了。”宋地翁左右环顾着。
“他就是为此而来,”楚大师喃喃自语道,“蓝月亮谷的‘守护神’。”虚风道长皱着眉头,颇为不解:“此人点了宋先生穴道并未下死手,看来目标只是朱寒生的鞋,那么尼朵也不会是此人所害,难道真是为殉情而死?”
“如今两只鞋都已被掳走,断了我们寻找蓝月亮谷的路子,”楚大师转身对东巴老司揶揄嘲讽道,“你的‘风鬼’不是要人成双成对殉情的么?是不是觉得宋先生配不上尼朵而放过了他?”
东巴老司面红耳赤的正准备辩解。
就在此刻,帐篷那边突然传来司机小韩的惊叫声:“不好啦,头儿自尽了。”众人不禁愕然,匆忙跑进帐篷里,中间的钢骨架下垂荡着杨林已经冰冷的尸体。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16-03-17 06:22 第一百六十三
章 守护者入夜,雪山脚下温度更低,哈气成霜,人们只好躲在帐篷里扎堆取暖。
楚大师要老尼去女人的帐篷里住,虽然她和茅大茅二都不乐意,但也不敢不去。
茅大茅二送老尼走进小帐篷,里面二丫、小月、妮卡、可儿加上她总共五个人睡还是蛮挤的。
“楚大师也真是的,天气如此之冷,女人本就性寒,若是抱团取暖只能寒上加寒。”茅大抱怨道。
“师兄你说的不对,老尼虽然性寒但味甘,一甘抵百寒。”茅二反驳说。
“咯咯咯......”老尼发出妩媚的笑声,“你们两个胡说八道,老尼自打发育成熟后啥时候性寒过?”
茅大茅二面面相觑,似乎有点糊涂。
“两位茅山道士,我们要睡觉了,男人请回避。”小月往外哄他俩走。
“好香啊。”茅大鼻子嗅嗅,闻到了妮卡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山间野花的味道。
“师兄,这是菖蒲的香气。” “不对,是含羞草的味
道。” “含羞草什么味儿都没有。”
“那是你鼻子不好使。”
“不好使怎么能闻得出菖蒲的香气?”
“所以根本就不是菖蒲的香气。”茅大大声的训斥道。
“你们出去!”小月用力将二人推出了帐篷,听着他俩还在一路相互争辩着。
“住口!”那是卫道长痛斥的声音。
二丫与可儿相视一笑,这俩活宝肯定是缺心眼儿。
“大家早点睡觉吧。”小月说道。
二丫弯腰铺被的时候,突然身子一歪站立不稳几乎摔倒,被可儿一把扶住,惊讶问道:“你怎么了?”小月赶紧过来察看,发觉她脖颈以下的皮肤已经全部变成了乳白色,如同在水中浸泡多日满是褶皱,不由得吃惊说:“已经扩展到颈部了,到底是什么病呢?”
“二丫,你生病啦?”可儿关切的望着她。
妮卡摸了摸二丫有些肿胀的皮肤,眉头皱起缓缓说道:“你这症状好像听我师父曾经说起过,叫做‘尸蜕’。”“‘尸蜕’?”小月回想在 301 医院这些年来,好像从未听说过有这种病,于是问道,“你师父是谁?他是哪家医院的?”“他叫‘湘西老叟’,是苗疆最大的黑巫老司。”
“他能医治这病么?”小月抱有怀疑。
妮卡摇了摇头:“这不是普通的疾病,而是一种业障,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得问师父。”
“你师父在哪儿?”
“蓝月亮谷,和寒生他们在一起。”妮卡说道。
“二丫,别担心,蓝月亮谷一定会找到的,到时候妮卡的师父或者神医朱寒生都能医治好你。”可儿安慰她说。
二丫默默的沉思着,方才妮卡说到“业障”两个字,心里似乎隐约想明白了些事儿。佘天庭曾经说过自己是河南驻马店洪水淹死的孕妇遗腹女,身上汲取了无数溺毙者的怨力,天生异秉,通过噬嗑针可以迅速提升修为。于是便带着她先是隐匿在丰都鬼城,用噬嗑针在奈何桥下制造了一个小虚空来练功。后来被柳十三等人追踪到,只有转移去湘西沅陵的一座山洞里,结果没多久又暴露了,无奈北上昌瑞山地下古墓,却不料噬嗑针竟然被黄老魇给夺去了。自己本来已经练就了一些道行,没想到那噬嗑针气突然会反噬,若不是那晚有良在身旁,自己恐怕是早已经死了。
想到与有良在憨叔家初试云雨的那一夜,二丫面颊悄悄的飞起了两朵红晕......
“咦,你怎么啦?”可儿惊讶的望着她。
“这还用说,这丫头肯定是想男人了呗。”老尼在一旁噘嘴道。
大帐篷里,楚大师集中了所有的高手,包括古空禅师、虚风道长和薛道禅,大家围成一圈席地而坐,中间放着那只破旧的背囊。
猪坚强白天吃饱了山鼠,此刻趴在角落里睡得正香,发出极大的鼾声,到底是猪,能吃能睡。
“楚大师,你认为‘守护者’今晚会来么?”古空禅师问道。
“极有可能,此人盗走了一双鞋,想不到朱寒生还留有背囊,这里离蓝月亮谷不会太远了,他必然会在暗中一直盯着我们寻找机会下手,要不就没有时间了。”楚大师压低了声音。
“不错,楚大师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过我们始终大眼瞪小眼的这么看着也不是个办法,外面必须也要有人暗中埋伏才是。”虚风道长说。
楚大师点点头:“从宋先生的遇袭来看,这位‘守护者’的轻功匪夷所思,而且下手干净利落速度极快,我们在帐篷外面两人一班的轮流守候,其他人也都别睡觉,以免被其乘虚而入,今夜最为关键。”
虚风道长站起身来说道:“谁愿意与贫道守头班?”
“老僧就与虚风道长搭伴吧。”古空禅师呵呵笑道。
此刻帐篷内,费叔斜倚在猪坚强肥厚的肚皮上,首长盘腿趺坐眯着眼睛,似乎各有所思。
“好,不过先等片刻,”楚大师摆下手,面对小侏儒宋地翁说道,“宋先生,可否再回忆一下‘守护神’袭击你时的情景?”“我当时刚刚掀起被子准备出窝棚,蓦地面前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没听见脚步声也无察觉有任何异常,甚至连其如何出手的都没看见,想起来实在是惭愧。”宋地翁懊恼的答道。
“那么那黑影的各部位可有明暗差异?比如说脸部比较身上的衣裳,这样也好推测他的穿著服饰。”宋地翁摇摇头:“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了,现今的记忆十分的模糊。”“宋先生,茅山术里有一种‘摄魂符’,可以调动人的潜意识。但凡眼睛所见之物是会被潜意识暗中捕捉到的,然后埋藏在大脑的深处,而正常清醒时回忆不出来的东西,处于摄魂状态下,潜意识往往能够释放还原当时的真实影像。”“那不就类似‘催眠术’了么?”宋地翁见多识广,一听就明白了。
“嗯,道理是一样的。”“我明白了,楚大师,你尽管施术吧。”宋地翁坦然道。
楚大师点点头,自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阴木小盒,打开盖子内里盛有鲜红的朱砂。他解释说道:“这是‘阴木盒’,是小叶紫檀沉于寒泉千年后捞起制成的,可令内盛的朱砂越陈药力越高,请你闭上眼睛,我开始准备书符。”宋地翁阖上眼皮,楚大师手指蘸着朱砂在他的额头以及双眼四周画着符箓,最后在左右眼皮上各自点了一个印记,如同两只红色的鬼眼。
此刻,其他人都神情贯注的盯着宋地翁,一时间帐篷内鸦雀无声。
“宋先生,药力正在渗透神经,你不要睁眼,大脑须努力回忆那天晚上窝棚里发生事情的所有细节。”楚大师小心翼翼的收好药盒,循循诱导着说。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小侏儒的脸上。
不多时,宋地翁缓缓开口说话了:“他来了,就站在我跟前......”
“你要努力看清他的相貌。”楚大师柔声问道。
“红色的衣服......裸露着肩膀......头发茬很短......”宋地翁如梦呓般的喃喃细语着。
“以前曾见过此人吗?”楚大师接着问。
“好像有些面熟......是啊,在哪儿见过的呢......”宋地翁仿佛在拼命的回忆着。
“不要着急,放松,再仔细的想想。”楚大师的声音更加柔和了,仿佛具有一种磁力。
“啊,我想起来了!怪不得呢,原来就是......”宋地翁
恍然大悟道。
此刻,所有人注意力瞬间全部都集中在了宋地翁的脸上,只要他的潜意识能说出那人是谁,这几天来的所有疑窦都将迎刃而解了。
“嗤......”一丝极细微的破空声在帐篷里响起。
小侏儒的嘴巴张着,喉咙里“咕噜”两下身子一歪便倒下了,与此同时,古空禅师与薛道禅双双纵身跃起,凌空扑向了帐篷外。
楚大师伸手一探,宋地翁已然气绝身亡。
“追!”楚大师低声喝道,与虚风道长风也似的窜出了帐篷。
此时夜空中明月高悬,云杉林中投下斑驳的月光,眼瞅着古空禅师与薛道禅两人正在奋力追赶着一个黑影,楚大师和虚风道长随即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那黑影左躲右闪的奔跑,但凡轻功在林中是极难施展的,若太快就容易撞到树干上,因此功力强弱在粗大茂密的云杉树林中分别不是很大。那黑影却耐力极强,唯脚步略显生涩,有两次还踉跄着差点跌倒,楚大师不禁心中生疑。
古空禅师待得挨近突然凌空跃起,一道梦遗指激射而出击中了那人的后背,不料那黑影恍若不觉,身子微微一震后连蹦带跳的接着狂奔,甚至连一只鞋子都跑脱掉了。
此刻古空禅师心中却是骇然不已,此人功力高得简直匪夷所思,当今世上能够受自己一记梦遗指而无任何反应
的人,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薛道禅的背后突然青光一闪,瞬间生出两只薄薄的肉翅,随即身子腾空飞起,掠过那人的头顶赶到其前面,随即转身落地。
那人止住了脚步,前有薛道禅挡住去路,后有古空禅师、虚空道长和楚大师三位尘世高手堵截,这位“守护者”已经无路可退了。
清冷的月光从云杉树隙间透下,洒在了在“守护者”的脸上,瞬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了去......”古空禅师瞠目结舌道。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16-03-17 06:22 第一百六十二
章 寻谷
东巴老司呆怔在那儿,随后问道:“上师,你肯定是谋杀?”
“老衲看见了凶手。”
“是谁?”“木老司,为安全起见,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木老司沉默良久,默默的问道:“上师,你既已看到有人谋害尼朵,为何不出手相救?”
“老衲并非为救人而来。”
“为何要拿走那双鞋?” “阻止那些异类入谷的企图。”
“你知道蓝月亮谷在哪儿?”
“老衲无须知道。”扎西老喇嘛模棱两可的淡淡答道。
东巴老司在木里大寺有自己的禅房,虽然每年只有六个月住在里面修行,但却很少见到这位神秘的白眉扎西老喇嘛,仁波切对其也绝口不提,仿佛讳莫如深,据说他的修为在康巴藏区无人能及,但究竟高到什么程度并无人知晓。
“木老司,你可以走了,画轴盗出后老衲自会来取。”扎西老喇嘛说道。
木老司还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未开口,遂转身走进了松林。
回到小窝棚处,他望着那株歪脖松树不由得悲从中来,尼朵,你死的好惨啊,可是凶手究竟是谁呢?尼朵身为西南夷的巫婆,武功虽然不高,但对付一般人还是绰绰有余。凶手能够不发出一点动静便将她和杨林吊死在树上以及帐篷里,功力一定不弱,而高手算算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而且昨夜都一直守在松林里,那么半夜谁回去帐篷里杀了杨林呢?
当时留在帐篷内的就只有费叔和首长两个人,难道是他们?东巴老司摇了摇头,也不对,他俩都是为了蓝月亮谷而来,怎么可能去杀两个不相关的人呢,导致鞋子丢失无法找到入谷的通道。
这个新来的薛先生武功不弱,连楚大师的黄缎子都毁了,难道他早就隐藏在附近故意骗大家说是星夜刚刚赶到?总之,此人疑点甚多,需要多加留意。
还有就是塔巴林寺的明月堪布,她藏有谷中隐士朱寒生的鞋子,却一直否认自己知道蓝月亮谷,这岂不是自相矛盾么?东巴老司最后得出结论,还是薛道禅与明月堪布两人最为可疑。
“当......”塔巴林寺的钟声响了,隐约听到寺内众尼们的诵经声,那是在为尼朵和杨林这对殉情的恋人超渡。
东巴老司转身朝寺内走去,他要再去看一眼尼朵,顺便找二丫聊聊,既然她的情人已经从画轴里出来,那幅《敦煌夜魇图》对其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估计会疏于保管,自己可以趁机下手盗画。
佛堂内,尼朵安详的躺在那儿,嘴角依然还带着微笑,杨林就并排在她的身旁。
“梭拉,梭拉,麻哈梭拉,苏梭拉,娑哈。苏达拉,苏
达拉,苏玛拉,苏玛拉,娑哈。
那摩三曼达,尼达拉,嗡,度噜度噜低威,娑哈。
那摩佛,那摩法,那摩僧,那摩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达地啊他,嗡,嘎拉吧达,嘎拉吧达,拉嘎吧达,拉嘎
吧达,娑哈。
天罗神,地罗神,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南无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殿内回荡着诵经声,庄严而肃穆。
木老司默默的望着尼朵,心道,你安心的上路吧,不管凶手是谁,功力有多高,我东巴老司一定不会放过他。
寺外的帐篷里,古空禅师、虚风道长正与薛道禅商议这两天所发生的诡异之事。
“盗鞋之人不但心思缜密,而且功力极高,两次出手都丝毫不露行迹,时间拿捏的也十分准确。”听完虚风道长的叙述,薛道禅沉吟道。
“是啊,如今我们在明处他在暗,朱寒生的鞋子也被其盗走,费叔他们好像已经陷入了绝境。”虚风道长说。
古空禅师沉思不语。
“大师,你在想什么?”薛道禅问。
“虚空道长始终认为尼朵和杨林并非因殉情而死,而是被人所谋杀,若是暗中盗鞋之人所为,为何要将他俩伪装成自杀呢?”古空禅师疑惑不解。这的确是解释不通的地方。
塔巴林寺的超渡法会仍在进行中,东巴老司目光不经意间瞥见楚大师从明月堪布的禅房里走出来,不由得心中犯了寻思,遂留意起来。楚大师手里拎着一只破旧的背囊径直出了山门。
紧接着看到邢书记几个人也陆续打那屋子中走出,他们好像是在商量什么事儿。
“木老司。”明月堪布近前双手合什。
“明月堪布。”木老司赶紧还礼。
“贫尼将朱寒生留下来的背囊交给了楚大师,他准备继续由那头大猪去寻找蓝月亮谷的入口。”明月说道。
“背囊?”“塔巴林寺是尼姑庵,朱寒生每年清明路过本寺时,会自备些换洗的衣物暂寄寺中,那双胶鞋也是。”原来是朱寒生的背囊,木老司心道,这回楚大师肯定要严加防范,扎西老喇嘛恐怕不会再那么容易得手了。
东巴老司走出塔巴林寺,看到豹哥等人正在拆卸帐篷。
“你们这是......”木老司问。
“已经拿到那个朱寒生的衣物,楚大师命令我们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寻找蓝月亮谷。”豹哥答道。
此刻所有人都在收拾行装,虚风道长见东巴老司过来,遂问道:“木老司,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吗?”
“哦,当然是一道了。”木老司回答。
因为寻找蓝月亮谷可能需要数日之久,山路亦无法行车,所以帐篷以及食物等都需要人背肩扛。木老司也分到了一竹篓午餐肉罐头,背在了身后,由于走得匆忙,已经来不及盗画,只有等以后再说了。
“出发了。”楚大师手里拎着那只背囊,口中高声招呼着大家启程。
猪坚强在前边带路,楚大师费叔等人走在头里,其他人鱼贯的跟在了后面,熙熙攘攘的朝着梅里雪山走去。
就在这时,塔巴林寺中又涌出一帮人,为首的是邢书记和可儿,原来他们也决定离开塔巴林寺,随同楚大师前去寻找蓝月亮谷。残儿身后背着一只大竹篓,里面盛着老迈的金头鼋,鬼蝙蝠在空中盘旋着,大灵猫则紧跟在二丫的身旁,还不时的伸出舌头舔舔她怀里的媚娘,牠俩在河东老宅见过一面,到底是同类很快就混熟了。
梅里雪山地处金沙江、澜沧江和怒江的“三江并流”地区,是一座北南走向的雪山群,北段梅里雪山,中段太子雪山,南段碧罗雪山,北连西藏阿东格尼山,平均海拔六千米以上的雪峰有十三座,称“太子十三峰”。主峰卡瓦格博如同白色圣洁的金字塔般高高矗立在深蓝色天空里,被尊为藏区八大神山之首,是千佛之子格萨尔王的守护神。
远眺明永冰川,从主峰往下呈弧形下泻一直铺展到原始森林地带,绵延十多公里煞是壮观。苍翠的云杉森林下面是一望无际的高山草甸。每逢五月里,无数叫不出名字来的野花和满山的杜鹃与格桑花争奇斗艳,竞相怒放,美不胜收。如今是初冬,虽然姹紫嫣红的景色已不复存在,但其远古的苍凉景致则给人以另类的心灵震撼,难怪当年洛克曾感叹这是他一生中见过最美的山峰。
猪坚强在前面慢悠悠的走着,不时的停下来嗅嗅,偶尔还以其强有力的鼻子拱进松软的黑土中拽出几只小山鼠来吃掉,引得大灵猫和媚娘忍不住的冲上去分食。
东巴老司心不在焉的回头瞅瞅,二丫斜挎背囊,那卷画轴就在里面,不过众目睽睽之下难以下手,四下里望去见不到扎西老喇嘛的身影,或许把他给甩了也说不定。
就这么走走停停,行进的速度很慢,众人一面欣赏着高原景色,倒也兴致颇高。
“费叔,”虚风道长见猪坚强并不像狗对猎物那样紧追不舍,对其能力产生了怀疑,于是悄声问道,“猪坚强好像不太积极呀。”费叔呵呵一笑,道:“道长有所不知,猪的嗅觉远远的超过狗,初生的猪仔一个时辰便可辨别各种气味儿。你瞧瞧牠的鼻子有多大,里面布满了嗅觉细胞,耳朵更是无以伦比,简直就如同两只扩音器,搜索音响的范围极广和灵敏,这些都是犬类所望尘莫及的。”虚风道长想想也是,不同种类动物的进化赋予了各自不同的能力,猪的鼻子和大耳朵确实与众不同,可能除了大象之外就是牠了。
“虚风道长不必担心,”楚大师回过头来微笑道,“猪坚强是来自黄土高原的八眉土猪,血统纯正,吃苦耐劳,领
悟力强,牠会带领我们找到蓝月亮谷的。”“纯种土猪肉质吃起来是很香的。”茅大咂了咂嘴。
“老尼,将来贫道定要宰杀一只八眉土猪,让你一饱口福。”茅二谄媚的说道。
“呼噜”一声,猪坚强扭过头恶狠狠的盯着茅山二宝,口中发出愤怒的低吼。
日暮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了雪山脚下那片茂密的原始森林。
“今晚就在这林中过夜。”楚大师吩咐道。
豹哥等人开始打桩支起帐篷,由于加入了邢书记一伙儿,人员比以前多了不少,所以把女人们全部都集中到了一顶帐篷内,其余的再重新分配。
人们似乎都没有留意到,邢书记的一帮人里唯独缺少了宋老拐。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16-03-17 06:23 第一百六十四
章 路遇两日前,有良和耶老日夜兼程的出湘西、经贵阳昆明赶到了滇西北的迪庆州,黄昏时分,已经远远望见了白雪皑皑的太子十三峰。
“终于又回到了雪域高原。”耶老干瘪的眼眶中噙满了泪水。
有良默默的看着云雾缭绕的梅里雪山,是啊,与妮子分别已经六年了,在那座雪峰之上,自己的双手被沈才华放出的恶犬咬断了筋脉,屈辱的往事就如同昨天一似的历历在目。
“妮子,你如今还好吗?”有良嘴里喃喃自语。
“我们可以先去蓝月亮谷,请寒生给罗柱子治病,然后你再到塔巴林寺如何?”耶老说道,既然答应了罗老爹就应该尽力去做。
两人直奔卡瓦格博峰而去,山势渐渐高企,前面出现了一片莽莽原始森林,高大挺拔茂密的云杉树,其间地上落满了枯针和鳞状的紫色果球,空气中带有一股浓浓的松脂香味儿。
蜿蜒的小路一直伸向林子深处,墨绿色的云杉树下趺坐着一位红衣老喇嘛,正闭着眼睛在冥想。
“当年老衲在谷中也是喜欢在林中打坐,鼻子里闻着松脂香,感觉自己与天地万物融为了一体,心境便会格外的空明。”耶老望着老喇嘛,口中感慨的说道。
就在两人经过冥想的老喇嘛跟前时,那人突然睁开了眼睛说道:“好浓厚的老阴之气。”有良此刻注意的瞧瞧老喇嘛,见其两道长长的白眉如羽毛一般,目光犀利,但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嗡阿吽。”耶老上前双手合什,双眼下垂目光注视着指尖,口诵三字明咒。白眉老喇嘛诧异的望着耶老,这个装束怪异的外乡干瘪老头竟然深谙藏区的密宗礼节。
合什的含义是代表众生三昧的左手与代表佛陀般若的右手对接,产生感应,也是佛教徒表达谦和的行礼方式,藏传密宗合什为大拇指由其他手指包含,与中原的汉传佛教有所不同。
“哼,果然尘世间的异类都聚到了康巴藏区,喂,你这老皮尸来这儿干嘛?”白眉老喇嘛颇为不屑的说道,竟然一眼看穿耶老的身份。
耶老闻言不乐意了,心想路遇同道自己礼施于先,结果却被人家恶言相向,于是口中没好气儿的答道:“你才是个异类呢,哪儿有人会生出这么长眉毛的?纯粹就是一只老雉鸡。”老喇嘛把脸一板:“你这皮尸倒会逞口舌之快,你们这些异类究竟所为何来?”耶老不吃这一套,抽出斜插腰间的小皮鞭,“咚”的一声皮鼓响起,随即以尖里尖气的女声唱了起来:
“左手敲起文王鼓,右手擎出霸王
鞭,敲锣打鼓请神仙。一请胡,二
请黄,三请蟒,四请常,请出翠花
做大堂,
冤魂死后就上了房梁,
得儿呀呼嗨,咿呀咿嗨呀......”老喇嘛从来没听过关东的跳大神曲调,而且歌词晦涩难懂,不由得白眉蹙起厉声喝问道:“这是什么巫咒?你到底何许人也?”
“黄龙府耶老仙儿,出古洞啊离深山,
抓把黑土就把那洞门关。
阴天驾云走,晴天旋风旋,
来回不用一袋烟儿。
套仙索,捆仙绳,三宝还有拘魂瓶,八方仙家来相迎,得儿呀呼嗨,咿呀咿呀嗨......”耶老自豪的唱道。
“呸,原来是中原山洞里跑出来男不男女不女的妖孽,来到康巴藏区竟然还如此的嚣张,我扎西倒要看看你的‘套仙索’、‘捆仙绳’还有什么‘拘魂瓶’到底有多大能耐。”白眉老喇嘛扎西嗤之以鼻。
耶老本就是嘴皮子厉害,若是真正动起手来可就不行了,于是赶紧唱道:
“套仙索、捆仙绳,
还有那只拘魂瓶,
可惜全都忘了带,得儿呀呼......”“唗,”扎西老喇嘛打断了他的唱腔,揶揄道,“那你还有什么本事?”
耶老呵呵一笑,继续自吹自擂:“老仙儿‘被窝里放屁——能文(闻)能武(捂)。”扎西老喇嘛寻思了老半天,才终于弄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不由得哈哈大笑。
耶老已经很久没跟人唠东北的歇后语了,一时技痒,赶紧接着吹嘘:“老仙儿刚才只不过是‘癞蛤蟆掀门帘——露一小手’。”扎西老喇嘛鼻子“哼”了声:“嗯,倒还像那么回事儿。”耶老一看更来劲儿了:“老仙儿我是‘二齿钩挠痒痒— —一把硬手’,‘寡妇生孩子——有老底儿’,对付你还不是‘老太太擤鼻涕——手拿把掐’。”扎西老喇嘛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白眉翘起有点傻眼了。
“哈哈,”耶老高兴之极,讥讽道,“‘三岁长胡子——瞧你那小老样儿’,怎么‘吃冰棍拉冰棍——没化(话)’了?哼,有幸听到老仙儿的黄龙府地道‘哨嗑’,你‘大车压罗锅——死也值(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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