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修炼‘祝由神功’,尽管已至古稀之年,但其体内阴精仍然保持着相当的活力,阴阳一旦结合便会受孕结胎,要想结束妊娠最简便的方法便是做人工流产。”“嬷嬷要生娃娃了么?”沈才华吃惊的望着他,感到有些困惑不解。

“我们要有小弟弟了?”墨墨童稚的脸蛋上竟然显得有些兴奋。

有良望着沈才华和墨墨两人不由得心中暗道,待在蓝月亮谷虚空里,不但其身体没有得到发育,甚至连智力也都停滞了。

“可以用药打胎吧。”有良在一旁试探问道。

“这并非正常的妊娠,嬷嬷肚子里的是一具怪胎,而且生长极为迅猛,不过才短短十余天的时间,肚子已形同即将分娩的孕妇一般。如今世间普通的药物是难以医治的,只有先让她待在画中不要出来,等回到蓝月亮谷用辟邪‘尸衣’ 来驱除方可万无一失。”寒生思索着说。

“寒生爸爸,那我们就赶紧回去吧。”沈才华跺着脚央求道。

“有良,南宫烟说血灵芝就在那座矿洞的隔壁?”寒生问。

“嗯,紧挨着墓穴的东墙。”有良答道。

“好,我们即刻动身。”寒生匆匆吩咐着。

大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蹑手蹑脚离开房间,悄悄的走出北京饭店大门。

“什么?你们这回要去八宝山?”出租车司机揉着惺忪的睡眼吓了一跳,他认出这正是自己前晚载去秦城监狱的那几名奇怪乘客。

“去不去?”寒生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问道。

黎明前一般很难拉到客人,反正只要能挣钱就行,司机嘴里嘟囔着启动了马达,载着他们沿长安大街一路向西直奔八宝山而去。

漆黑的矿洞中,寒生打着手电筒在前面摸索着前行,沈才华和墨墨紧紧跟随,有良则身负背囊走在最后面,几个人里唯有他的阴眼能够暗中视物,但并未告诉任何人。

老太监钢铁的墓穴中,那具肥胖的汗尸以及那几只黄鼠狼都已经不在了,地上脚印凌乱还散落着一些烟蒂,这是那些警察们留下的。

他们来到墓穴的东墙下,手电光柱照过去可以看清墙壁是以青砖所砌就,由于年代久远已是斑驳陆离,并生有稀疏的绿色青苔。

“果然这地下有些潮湿,与城内干燥的气候不一样。”寒生点点头,南宫烟说的不假,这样就有了符合棺材菌的生长条件。

“才华,你来吧。”寒生吩咐说。

鬼婴嘻嘻一笑,两只小手食指朝天竖起,口中梵音袅袅:“唵唵曷,囊羯刹那怛伽诃啰……”这正是自己得意的“猪油神功”第九式“天门洞开”。

但见他食指紧贴着墙壁画了个圈,顿时砖屑纷飞,坚硬的青砖墙瞬间被其掏了个窟窿,里面露出黄色的土壤。随着继续往里掘进了约有三尺左右便遇到了另一堵砖墙,但明显比老太监的要新一些,有良知道,那应该就是毛団墓了。

鬼婴继续画圈将其割开然后伸手用力一推,“噗通”一声,东墙上露出一个可容人爬入的窟窿,里面漆黑一片,阴风袭来令人顿起鸡皮疙瘩。

“小心,里面有红色尸气!”寒生猛然上前一步拽着鬼婴的脚将其拖了出来。

父亲曾告诫过他,坟墓中的尸气普通的有淡灰和黑色两种,人若误吸则会生病,而罕见的红色尸气毒性最大,可以顷刻之间致人于死地。

此刻,有良的阴眼已经瞧见里面隐约有股淡淡的红色气体正在向外飘出,情急之下反手取下背囊一古脑儿塞进了墙洞内,将窟窿堵住。

当年在南山村灵古洞前面的千年古墓中,寒生曾遭遇到红色尸气,幸亏墓穴中的白陀须救了他,虽然以后会百毒不侵,但因其当时已经昏迷过去,所以时至今日,他仍不清楚自己已经具有了免疫力。

“好险,”寒生检查了下洞口,见背囊已将窟窿堵得严严实实,在确认不会有尸气逸出后,他谨慎的说道,“红色尸气杀人于无形,这里空气流通不畅,若等其自然散尽恐怕尚需时日。”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有良闻言顿时焦急不已。

寒生沉思了片刻,最后开口说道:“这样吧,‘癔症神功’中的‘老牛闭气’可以暂时不用呼吸,我进去后你们仍将洞口堵死,千万不要让尸气逸出。等取到血灵芝后,我自会由内推开背囊,到时候大家屏住气一起往外跑,尸气追不上人的奔跑速度,听懂了吗?”“寒生爸爸小心。”沈才华和墨墨担忧的望着他。

“不要紧的,有良准备好堵洞。”寒生微微一笑,眉间伏尸魄骤然开启,手里拿着手电筒猛地拽开背囊,但见身影一闪已然窜进了窟窿里。

有良迅速的将背囊重新堵住了洞口。

墓穴内,寒生发现进入的是一间耳室,手电光下可见墓室内凝滞着淡红色的空气,随着身体的移动而产生层层涟漪,就像在水中似的。他感觉到里面温暖和潮湿,由此推断距水源较近,南宫烟说的不错,墓穴内的小气候完全有可能生长出棺材菌。这座建于乾隆年间的古墓制式规格并不算高,墙体由青砖砌成,耳室的地面上也未见有什么随葬品。

寒生屏住呼吸一步步走去,灯光里瞧见主墓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具腐朽的棺椁,四壁满是绿茵茵的青苔,在棺材盖板的上面,孤零零生长着一株殷红如血、大如手掌的蘑菇。

待到近前细瞧,菌柄上可以看见数条微微凸起的脉络,如同人的血管似的,其伞盖表面有几块不规则的色素沉着,像极古稀老人皮肤上的寿斑,寒生心中暗喜,这正是一株 200多年的血灵芝。他从怀内掏出一块事先备好的麂皮,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采摘。

当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菌柄之时,那几条如血管般的脉络突然收缩,“喀嚓”的一声棺材盖板裂开了一条大缝,里面蓦地伸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大手,牢牢的抓住其手腕......寒生根本料想不到这具腐朽的棺材内竟然会有一只手伸出来,因而猝不及防的被其抓了个正着。他本身并不会武功,平时依仗着“癔症神功”超过普通人 200 倍的速度逃脱了无数次危险,可是一旦被人捉住则无计可施了,此刻他深深的懊悔自己此次出谷没能穿上那件辟邪的尸衣。

棺材里的手力气很大,拽着他直接就往盖板裂缝里面拖,寒生下身和双脚使劲儿的抵住棺椁死命的往外挣,此刻正“老牛闭气”,所以也不敢张嘴呼救,手电筒也滚落到了地上。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腐朽的棺材板终于承受不住压力,随着“咔咔”声响而破裂散了架,内里露出一具长满白色柔软汗毛的男尸。此人浑身赤裸没穿衣服,面容苍老狰狞,双瞳呈灰白色,张开的嘴巴里生长着那株血灵芝的菌柄。

他缓慢的探出另一只手臂,一下子攫住了寒生的腰并渐渐收紧。

情急之下,寒生另一只手抓住菌柄用力硬是生生的掰下,“噗”的男尸嘴里喷出了一团血雾,但紧随着抬起脑袋将沾满鲜血的双唇凑了上来......矿洞内,大家正焦急的等待着,有良将耳朵贴在背囊上聆听,但始终没有寒生返回来的脚步声。

“会不会出事儿了?”他不无担心的说道。

“寒生爸爸才不会有事儿呢。”沈才华瞪了有良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寒生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不行,俺得进去看看。”有良站起身来,他寻思着“梦遗掌”可以用老阴气泡裹住自己,这样就吸不进去红色尸气了。

“寒生爸爸就让我们等在这里。”沈才华坚持说。

到底是小毛孩子,只晓得听大人话而不知江湖之事在于变通,有良颇为不屑的想着,“你们让开,记得赶紧堵住洞口。”他说罢推开沈才华,用力的拉出嵌在洞内的背囊,紧跟着一记“梦遗掌”将淡红色的尸气推了回去,然后屏住呼吸一头钻入了窟窿里。

进入毛団的墓穴,他双掌劳宫穴发出浓郁的老阴之气形成气泡,先护住了自己的头部,然后睁大阴眼四下里搜索过去,耳室内空荡荡的未见寒生身影。

当有良走入主墓室时,眼前的一幕令其大吃一惊。

手电筒滚落在地上,一具白毛尸躺在破碎的棺椁之内,双手紧紧攫住不断挣扎的寒生,殷红如血的两片大嘴唇已经快要吻上他了......此刻,有良已不及多想,随手发出一记“梦遗指”恰好击中了白毛尸的腮帮子,极寒的老阴之气令其面颊发出阵阵颤抖,随即灰白的瞳仁转动着瞥了过来。

“好你个毛団。”有良纵身跃至近前,不容分说的就是一掌按下,拍在了白毛尸的脑瓜顶上,极寒之气自劳宫穴源源不断的涌入其囟门。

毛団的身子渐渐的僵直,两只手臂“啪嗒”一声落下,通体的白色汗毛结满寒霜,两只灰白的瞳仁也凝滞住了。

寒生精疲力竭的爬起身来,手中握着那株滴着红色汁液的血灵芝。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16-03-17 06:38 第一百九十六

章 怪胎这是一具怪胎,准确的说是一只椭圆形呈乳白色的茧,初时的那一刻震惊过后,兰儿小心翼翼的揩去表面血污和羊水,可以隐约瞧见里面躺着一个肉嘟嘟蠕动着的躯体,包裹着的茧皮内发出类似婴儿般的啼哭声,干涩而沙哑,入耳怪异。

屋内人目瞪口呆的怔在了那儿,面面相觑做声不得,空气此刻也仿佛凝滞住了。

“还是先把它撕开吧。”许久,寒生开口吩咐说道。

老祖上前运足真气指甲一划,将乳白色的茧皮扯碎......一个白白胖胖的畸形婴儿呈现在众人面前,一颗肥硕的脑袋,两眼细如针缝,上面糊满了黄褐色的眼屎。奇特的是额头上还生有一只大大的立眼,乌黑的瞳仁警觉的瞅着周边这些陌生的面孔。嘴巴大的出奇,豁牙漏齿参差不齐,四肢短而粗壮并长有灰指甲,胯下光溜溜的是个女婴。

寒生轻轻拨开那如缝的两只细眼,双瞳小如绿豆且黯淡无光,像是已经完全退化了。

屋外的男人们见屋内没了动静,于是一起拥了进来,其中还包括着闻讯而来的邢书记等人。

“这是什么东西?”吴楚山人愕然道。

“活师。”有良说,心中暗想这老太监的元阳真是厉害,竟然能够隔代受孕,怪胎的立眼和那只活师的简直就是一个模子扒下来的。

“活师?”贾道长沉思道,“相传先秦时期的宦官都是由受了宫刑的罪人充任,唐高宗时改殿中省为中御府,以宦官任太监、少监,故后世通称其为‘太监’。唐德宗朝有位无名太监识得一种方术,名为‘活师术’,就是在阉割前将先天元阳入丹田贮存起来为日后修炼所用,

不过此术早已失传,至于有什么具体的用途就不甚了

了。”“莫非这老太监钢铁就识得此术?”吴楚山人唔了一声,“蟾蜍的幼虫蝌蚪就叫做‘活师’,其形状如同精子,而古人称男子精液为‘元阳’,由此看来这‘活师术’修炼的是一种阴阳交合的邪术了。”

“不错,客家嬷嬷生下的这个怪胎应该就源于‘活师术’。”贾道长肯定道。

此刻,老祖在一旁不耐烦的叫嚷起来:“什么‘活师术’‘死师术’的,这只怪胎绝不能留,待老娘一掌劈了他。”说罢分开众人,一记阴掌击向了婴儿。

“不要!”客家嬷嬷突然抢先将其抱在了怀里,目光痴痴地瞅着她,竟流露出一丝母爱的温存表情。

此刻,寒生也不明白一直具有奇效的辟邪尸衣怎么不管用了,但他知道这具怪胎绝非正常人类,老祖说得不错,还是应该尽早除去为好。

“嬷嬷,还是将其处理了吧。”他尴尬的劝说道。

此刻那怪胎已停止了哭泣,四肢颤抖紧紧揪住客家嬷嬷,硕大的脑袋直往她怀里面拱,口中发出亲昵的哼唧声。众人议论纷纷,都在劝说客家嬷嬷舍弃掉这只怪胎,此刻她心神意乱踌躇不决,原本恨死了老太监与活师,可一旦自己产下这小东西却又难以割舍。

老祖深知嬷嬷初为人母的复杂心情,暗道只有强迫她下决心才行,否则时间越长越是放不下了。想到此,于是趁其不备一把将浑身黏滑的怪胎抢在了手里,客家嬷嬷条件反射般的伸手争夺,房间内顿时乱作了一团。老祖感觉掌中一滑那怪胎竟脱手而出,当其推开众人低头寻找时,那怪胎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大家伙儿急忙寻找,可是搜遍了木屋内的角角落落,还是一无所获,那具怪胎就如同凭空蒸发了似的。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地上展开着的那幅《敦煌夜魇图》中,漫漫的戈壁滩里,有处黄沙丘露出半拉白白的小屁股,正使劲儿的扭动着钻进了黄沙里,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唉,命数啊......”客家嬷嬷躺在床上阖然长叹一声,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大家都出去吧,嬷嬷刚刚生产需要休息。”寒生带着人们走出了木屋,有良卷起画轴拎着背囊也跟随了出去。

“真的是奇怪,‘尸衣’乃是刘伯温尸身上的人毫和天门山灵泉堪孖之鱼的绿色体毛织成,辟邪向来灵验,今天怎么失手了呢?”寒生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他不知道,老太监钢铁原本与刘伯温是青田同乡,入

宫前曾蒙其传授“活师术”和获赠药丸,那件尸衣上的“人毫”本与刘伯温的秘术同属一脉,自然会放过那具怪

胎了。

“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邢书记在一旁瞧不过眼儿了,于是挺身而出,义正言辞的朗声说道,“我国对残疾儿童尤其是女婴的保护是有法律明文规定的,客家嬷嬷属于高龄产妇,生下个把畸形儿不足为奇,可是你们却要处理掉这个小生命,这与故意杀人又有何异?我作为一名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在这里表示坚决反对和严厉谴责。”“相公说得太好了,婴儿多一只眼睛有什么不好?看东西比常人还更加真亮呢。”可儿拍双手赞成。

寒生闻言自觉有些理亏,说实在的,那具怪胎看上去还是蛮健康的,唉,此刻说啥都晚了。

“木屋就巴掌大个地方,怪胎能躲到哪儿去呢?”贾道长感到有些迷惑不解。

“这小东西鬼得很,一定是趁乱逃到外面去了,我们大伙儿分头去找。”老祖说着和众人四处散开了。

“朱医生,俺要去寻找二丫。”有良对寒生说道。

寒生点点头,将麂皮包裹着的血灵芝和盛有汗青的青花瓷瓶交给了他,叮嘱说:“好吧,治疗‘尸蜕症’只需水煎服血灵芝即解。”有良小心翼翼的将血灵芝和瓷瓶收入背囊负于身后,以江湖礼节拱手辞别,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了。寒生望着他孤零零的背影,心中颇感歉意,二丫来到蓝月亮谷后失踪,尽管是其偷偷自行离去的,但怎么说谷中也负有一定的责任。

“寒生爸爸,嘟嘟牠并没有回来谷中。”沈才华拽了拽寒生的衣襟不安的说道。

寒生吃了一惊,临去京城前,自己吩咐牠守候在塔巴林寺监视楚大师和首长等人,防止其卷土重来,牠既不在寺中也没回蓝月亮谷,此事可有些蹊跷,这只大鹦鹉向来聪明机警,绝不可能一点音讯也没有的。

一定是出事儿了,他想。

鬼婴和墨墨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口袋里掏出沉睡了多天的灵胎,使劲儿的摇醒了他。

“干嘛?”灵胎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睡眼不满意的嘟囔着,他每年都要冬眠一阵子的。

“嘟嘟不见了。”沈才华焦急的说道。

灵胎盘腿在鬼婴的手掌心里打坐,须臾,开口说道:“嘟嘟不在蓝月亮谷中。”

“那牠跑哪儿去了?”鬼婴追问。

“在虚空里是探知不到外面的。”灵胎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墨墨,那我们就出谷。”鬼婴坚决的说道。

当直升机从塔巴林寺前腾空而起时,嘟嘟蹲在屋脊上默默的目送着其消失在天际,阴沉的天空渐渐放晴,但牠

的心里却仍旧是闷闷不乐。

牠拍动着翅膀冲向高空,脚下的塔巴林寺变得越来越小,俯瞰原本黝黑的松林已是皑皑混沌一片,好冷啊。嘟嘟怀念起与小主人在缅甸萨尔温江热带雨林里历险的那些日子,自从进入蓝月亮谷以后,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激情......牠一圈圈的在天空里飞翔,竭力发泄着心中的惆怅与愤懑,突然牠的目光落在了松林外白茫茫雪地上的两个人影。一位赤裸着上身的老喇嘛大步的向东北方而行,身后紧紧跟随着一个身穿蓝印花袄斜背挎包的小姑娘,怀里还抱着一只黑猫。

大鹦鹉认出是两天前入谷的那个因偷食禁果而怀孕的女孩儿二丫,她不是一直昏迷在蓝月亮谷中的么,怎么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身边还有一位陌生的红衣老喇嘛。

难道这个二丫是假装昏迷实则潜入谷中探听虚实的奸细?嘟嘟立时警觉起来,在高空中悄悄的盯在了后面。

冬天里的横断山,树木凋零,白雪皑皑,寒气袭人。

老喇嘛扎西赤膊着上身在雪地中跋涉,秃脑瓜顶上冒着丝丝热气,二丫则踩着他的脚印艰难前行,这是一条前去木里藏区的捷径,但翻山越岭道路崎岖极其难行。

数日后,他们终于从雪线上走下来,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高山草甸,尽管还未到野花开放的季节,但已经见不到一丝的冰雪了。

“前面就是木里大寺。”扎西老喇嘛手指着远处夕阳下金光闪闪的古寺塔刹,苍凉的钟声传入耳中,古老而神秘。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走进了这座康巴藏区最大的密宗寺院。

“扎西,你回来了。”大殿内,端坐于蒲团上的仁波切睁开了眼睛,见其光着上身微微一笑。

“仁波切,一路上有只蓝色的怪鸟在天上跟踪着老衲。”扎西用藏语说道。

“让‘南喀’去瞧瞧吧。”仁波切打了个手势,轻声吩咐身后的一位红衣喇嘛。

一只巨型金雕如箭般的从木里大寺直射天空......作者:鲁班尺 日期:2016-03-17 06:38 第一百九十五

章 分娩

矿洞内,沈才华和墨墨心急如焚的等待着。

突然,“嘭”的一声背囊飞出,紧接着有良和寒生相继钻出了洞口。

“快走!”寒生口中忙不迭的叫道,俩孩子闻言扭头就往外跑,有良拎着背囊紧随其后,大家一口气的冲出了矿道。

洞外已是清晨时分,朝阳初升,雾气蔼蔼,山峦间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此刻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寒生手中的那株棺材菌在阳光照耀下殷红如血,散发着一

股淡淡的腥味儿。

“这就是‘血灵芝’啊。”沈才华和墨墨诧异的望着大蘑菇说道。

说话间,那株鲜红欲滴的血灵芝接触到阳光后迅速打蔫了,随即干瘪萎缩,几分钟不到,它就变成了一株只有三寸多长的红色蘑菇干。

有良见状大吃一惊:“朱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儿?”“血灵芝终年生长在古墓之中,一旦遭遇阳光中的紫外线便会枯萎,不过并不影响药效,”寒生用那块麂皮小心翼翼的将其包好揣进了怀里,然后说道,“大家折腾了一整夜都饿了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八宝山殡仪馆的大门外就有热气腾腾的小吃摊,飘来一阵阵炸油条焦圈的香气。

寒生等人坐在木凳上,点了焦圈、豆汁、糖油饼以及炒肝等地道的老北京小吃。

沈才华和墨墨瞪大了眼睛,这些东西在蓝月亮谷里是从来吃不到的,两人也不等寒生发话便迫不及待的狼吞虎咽起来。

灰绿色浓稠的豆汁,又酸又涩,甜腻腻的糖油饼令两人的味蕾大开。尤其是炒肝汤汁油润透亮,爽滑的肥肠和鲜嫩猪肝再加上淡淡的蒜香,俩孩子一口气喝了好几碗,小肚子都鼓胀起来。寒生默默的望着,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他们本应该享有和其他孩子一样的童年,可是因为自己避世而一同躲进了蓝月亮谷与世隔绝了这么多年,以至于现在生长发育迟缓,智力还停留在六七岁,是自己害了他们。

“真好吃,要是谷里也有就好了。”墨墨舔着嘴唇啧啧有声。

“天天都想吃。”沈才华的脸上洋溢着满足感。

“朱医生,难道就让他俩一辈子呆在蓝月亮谷里么?”有良望着墨墨不无怜悯的问道。

就在这一刻,寒生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要让俩孩子过上正常的生活,而且要接受世上最好的教育。

“我去打个电话。”寒生凝视着清晨上班一族滚滚的自行车洪流,默默的说道。

殡仪馆的旁边有家店铺,门前挂有“国内、国际长途”字样的广告牌,寒生站起身来走过去,在店里拨通了香港的国际长途电话。

“边个?咁早打电话嚟,重瞓觉(谁,这么早打电话来,还在睡觉)......”对方大概还未睡醒,嘴里不耐烦的嘟囔着粤语。

“卢太官么?我是朱寒生。”他轻声的说道。

听筒内随即传来卢太官惊喜的叫声:“哎呀,是寒生啊......” “我想让才华和墨墨到香港来念书和生活,兰儿老祖她们也要同行照顾,你看可以安排吗?”寒生大致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当然没问题,”卢太官满口应承下来,“不过‘六四’之后,大陆边境口岸盘查甚严,目前沿海所有的偷渡点都已经停止。如果能够绕道缅甸的话会比较安全,到时候我会安排船只在仰光港接应。”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寒生撂下电话付了费走出小店。

“才华、墨墨,你们去香港念书吧。”他坐下便吃边说。

“好哇。”两人闻言顿时兴奋不已,在谷中这么多年已经待腻了,早就琢磨着想要出来呢。

“有良,我们先回蓝月亮谷医治二丫,然后你再带着汗青去湘西救那位罗柱子吧。”寒生说。

“俺......”有良一愣,自己哪懂医术啊。

“很简单,用注射器抽出汗青注射进折断的脊椎处,大约一周左右就能接驳长好下床了。”寒生解释说道。

“好的。”原来如此的简单,自己完全可以操作,有良放心了。

吃完饭大家赶去北京火车站,匆匆登上了南下昆明的列车。

北京饭店的房间内,豹哥和小林子两人正坐立不安,大清早起来发现寒生、孩子和了去大师都不见了。楚大师凌晨接到费叔电话匆匆离去前,曾再三叮嘱一定要看住朱医生他们,可两人还是睡着了。

豹哥硬着头皮给楚大师打电话,看来这一顿痛斥是免不了的了。

听筒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楚大师吩咐说:“朱医生找不到客家嬷嬷是不会离开京城的,你们严密监视秦城监狱,那儿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是。”豹哥赶紧应道。

电话挂断了,楚大师竟然出乎意外的并没有训斥他们,奇怪,一定是有什么更紧要的事情发生了,豹哥这样认为。数日后的黄昏,寒生一行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塔巴林寺。

“嘟嘟......”沈才华扯开嗓子呼唤着。

寺院的执法尼萍儿告诉他,嘟嘟已经有好些天没见着,大概是回去蓝月亮谷了。

当寒生他们终于返回“玉龙第三国”的湖边木屋时,才知道二丫已于多日前带着媚娘偷偷的溜走了。

“怎么会?二丫干嘛要逃走呢?”有良闻言顿时急得团团转,此行好不容易采来血灵芝,可她人却不见了。

“寒生,都怪我没能照顾好。”兰儿自愧不已。

众人猜测了半天,仍是莫衷一是,不明白二丫究竟为何而悄悄离去。

“没有了鬼壶的续气,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寒生忧心忡忡的说道。

有良默默的解开背囊,取出《敦煌夜魇图》平铺在了地上,夜空中明月依旧,一望无际浩翰的戈壁滩,敦煌古城横亘于沙丘之上,月色如水,依稀望得见客家嬷嬷挺着大肚子落寞的站立在黄沙中......

“客家嬷嬷!”兰儿老祖等人惊讶的叫了起来。

贾道长、吴楚山人诧异的望着寒生。

“嬷嬷在京城被一具六百年前的行尸所困......”寒生将事情的经过大致叙述了一遍。

“明初司礼大太监钢铁,我记得八宝山中是有这么一座褒忠护国寺,明成祖朱棣还钦赐了牌匾,想不到这老太监竟然还活着。”吴楚山人亦是愕然不已。

“而且还当上了秦城监狱的监狱长。”贾道长苦笑两声。

“寒生,想到解救客家嬷嬷的方法了么?”吴楚山人问。

“嗯,”寒生点点头,吩咐兰儿说,“去把辟邪尸衣拿来。”兰儿匆匆回房从箱子里取出那件绿毛尸衣,交到丈夫的手里。

有良思忖半晌最后平静的说道:“俺这就带嬷嬷前辈出来。”说罢身子蓦地纵起一头扎进了画中。

众人见状无不愕然。

寒生长叹一声:“这些年来,有良定是经历了不少的磨难与奇遇。”

“但愿他能改邪归正。”贾道长默默说道。

皎洁的明月一动不动的悬挂在夜空中,清凉的月光洒在了沙丘上,客家嬷嬷低垂着斑白散乱的发丝,双眼凝视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心中万般苦涩。自己与李地水数十年夫妻也无半个子嗣,如今却被这可恶的老太监乘虚而入,毁了自己的清白,想着想着不由得黯然落泪。

半空里突然传来裂帛之声,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了面前。

“有良!”客家嬷嬷欣喜道。

“前辈,朱医生有医治的办法了。”有良匆匆说道,自己以前进入画中都是狼狈不堪的摔倒在沙丘上,这次竟然可以破空而降,看来功力又增强了。

他简单的讲述了回到蓝月亮谷的经过。

“原来那件‘尸衣’可以驱除侵入体内的活师余孽。”客家嬷嬷听罢终于释然了。

“孩子,既然采到血灵芝,你的那位小姑娘也可以得救了。”客家嬷嬷微笑道。

有良心中一酸:“二丫走了,俺要赶紧去找她。”

“走了?”客家嬷嬷闻言一愣。

“前辈,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有良无法解释清楚,伸手揽住客家嬷嬷的腰纵身跃起。

一道裂帛声响,两人转瞬间已然回到了木屋之中。 “嬷嬷......”沈才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客家嬷嬷紧紧的搂住鬼婴,一时间竟无语凝噎,两行热泪“扑簌簌”的流淌下来,令在场之人无不动颜。

“嬷嬷,我来把下脉。”寒生伸手握住她的两只手腕,同时指切三关。

但见其脉动左强右弱,尺脉则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就像血管内有一排气泡流过,依次经过无名指、中指和食指。

竟然还是个男胎,寒生心中暗道。

须臾,突然尺脉急转如切绳转珠般的“嘭嘭”剧烈跳动起来,同时见嬷嬷眉头紧锁,额头上沁出汗珠,仿佛忍受着极大痛苦似的。

“不好,要临盆了!”寒生大惊失色。

“男人们都先出去。”兰儿手忙脚乱的说道。

“快把尸衣给嬷嬷穿上。”寒生吩咐着兰儿,同时扶客家嬷嬷躺到了床上。

男人们随即退出小木屋站在湖边上,除了有良外,他们都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

此刻听到屋内“哔哔啵啵”一阵连续不断的静电声响起,这是那件尸衣在驱邪时所发出的动静。

“好了,尸衣辟邪的功效举世无双,当可确保嬷嬷无虞。”贾道长微笑着说道,众人都安下心来。就在这时,忽闻客家嬷嬷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16-03-17 06:39 第一百九十七

章 罡洞“南喀”在藏语中的意思为“天空”,在青藏高原生活着一种巨大的猛禽,名为“喜马拉雅兀鹫”,秃头裸颈,黄褐色毛发般绒羽,可飞升至九千米以上的高空轻松翻越珠穆朗玛峰,是尘世中飞得最高的鸟类。

兀鹫尤喜腐尸,常成群结队的守在山顶“天葬台”周围,等候着啄食尸体。一般的兀鹫身长只有一米多,而这只“南喀”翼展却足足丈许,且浑身毛色金黄,在阳光下如同“金雕”一般,为木里大寺的镇寺神兽。

嘟嘟连续跟踪了数日,虽然途中可以抓山鼠充饥,但依旧是疲惫不堪,牠在半空中围着木里大寺绕着圈,眼瞅着二丫跟随着老喇嘛走进了大殿。

就在这时,突见寺中金光一闪直冲云霄,待嘟嘟定睛瞧清楚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只巨大的兀鹫居高临下正朝自己恶狠狠的扑来。

妈呀,这下死定了,这种丑陋的东方喜马拉雅高山兀鹫是吃腐肉和尸体的啊,怎么冲着自己过来了?嘟嘟双翅并拢笔直的栽了下去,只有尽快的躲到屋檐下才能安全,在空中鹦鹉绝不是兀鹫的对手。就在嘟嘟惊恐万分的急速迫降时,那只凶恶的兀鹫闪电般的转瞬即至,探出两只如钢铁般有力的大爪刹那间便攫住了牠,然后翅膀倾斜着滑翔进入大殿,威武的站立在了仁波切的面前。

“嘶嘶......哼哼。”南喀嗓子眼儿里发出一连串的喉音,然后轻蔑的一脚,将浑身筋骨酸麻的蓝紫金刚大鹦鹉踢到了活佛的面前。

“奇怪,此鸟竟然生有蓝宝石般艳丽的羽毛,嘴巴像个大铁钩,绝非本地所产,定是外来物种。”仁波切打量着嘟嘟惊讶道。

真是少见多怪,嘟嘟心里想。

“不错,一定是那头猪妖的同伙儿,前来窥探蓝月亮谷的秘密,这些异类依旧贼心不死。”扎西老喇嘛分析说。

胡说八道,我本身就是蓝月亮谷中出来的,嘟嘟强忍着没有分辨。

“将其喂食给南喀算了。”扎西不屑的哼了声。

嘟嘟一听几乎晕了过去,这个不要脸的老喇嘛,竟然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阿弥陀佛,”仁波切叹了口气,“此鸟亦是一条生命,怎可随意杀戮。”这老和尚说得在理,嘟嘟心存感激的望了他一眼。

仁波切目光望向了二丫,问扎西道:“这位小姑娘年纪轻轻面容却酷似老妇,好象是中原罕见的‘萌尸蜕变’。”扎西点了点头,说:“老衲也是这般怀疑,不知可有医治之法?”

仁波切疑虑的瞅着他,似有难言之隐。

扎西老喇嘛明白其意思,于是说道:“她叫二丫,是有良的情人,并非猪妖一伙儿的异类。有良这小子与老衲有着一面之缘,且与蓝月亮谷内的一位神医相熟,也可算是‘守护者’的对象吧。”仁波切摆了下手,吩咐手下喇嘛搬来一只大铁笼子,将这只蓝色怪鸟关了进去,防止其跑掉。

“来人,先带这位小姑娘去禅房休息。”他吩咐说。

大殿内就剩下扎西老喇嘛一个人了,仁波切心情沉重的开口说道:“康巴藏区数百年来的平静结束了,自从东巴木老司拿来那幅不详的画轴后,妖鬼尸怪纷至沓来,而且还具有朝廷的背景。这些还不足惧,但画中出来的那位清朝皇帝可是一只千年大魇,以我们的功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扎西严肃的望着仁波切,情况确实如此。

“这位名叫‘二丫’的小姑娘来历绝不简单,老衲若是没看走眼的话,她就是一只幼魇。”

“幼魇?”扎西老喇嘛吃了一惊。

“中原每当改朝换代之际都会是一场浩劫,血腥杀戮、饥荒瘟疫接踵而来,死人无数,岂不闻有‘九魔一魇’之说么?老魇过后又有新魇诞生,遭罪的是只是无辜的百姓。”仁波切默默说道。

扎西闻言沉思半晌,面现疑惑之色:“自 49 年内战结束之后,只有六十年代的大饥荒和文革期间死人较多,以二丫姑娘的年龄推算,她应该出生于七十年代中期,中原那时好像并未发生大的劫难啊。”“扎西,”仁波切说,“‘萌尸蜕变’乃是幼魇蜕变为成魇的一个必然发育过程,至于二丫此人来自哪里又何必探究呢?总之,有因必有果,尘世之中,未知永远大于已知。”“是,”扎西单手合十,问道,“仁波切的意思是除掉她么?”“有因必有果,但还必须要有缘,同因不同缘则不同果,因缘和合而生,因缘散尽而灭。二丫虽是一只未成年幼魇,既然来到了木里大寺便是善缘,老衲竭尽全力若是能够消除其魇性,使其变为一名正常人,便是结出了不同的果,善莫大焉。”“哈哈,老衲惭愧,”扎西老喇嘛心中释然了,遂问道,“仁波切如何来应付‘萌尸蜕变’呢?“

“一世班禅的罡洞。”仁波切答道。

扎西老喇嘛闻言心中一凛,木里大寺供奉着一根古老的“罡洞”,藏语叫“冈令”,俗称“鬼号”,据说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了。这根罡洞的来历非同小可,乃是宗喀巴大弟子一世班禅的贴身法器,每逢月圆之夜,它都会自行发出低沉苍凉的吟啸之声,是康巴藏区格鲁派的镇寺之宝。

“仁波切,二丫姑娘如果承受不住‘罡洞’的驱魔音,岂不要了她的命?”扎西老喇嘛担心的说道,毕竟二丫是自己带来木里大寺的,又是有良的情人,万一死了可有些过意不去。

“即便如此,也不能任由幼魇成功蜕变,否则将会后患无穷,事不宜迟,今晚子时就请出‘罡洞’来驱魔。”仁波切正色道。

铁笼子里的嘟嘟听到了他们之间谈话,心里犯了嘀咕,原来这个二丫并非是奸细,寒生和小主人已经前往中原寻找血灵芝了,为其医治“尸蜕症”。如果真像老喇嘛说的那样,她万一承受不住“罡洞”的法力就这么死了,岂不前功尽弃?不行,得设法阻止才是。

嘟嘟博览群书,记忆力超群,知道“罡洞”这种法器是用高僧喇嘛的小腿骨制成,也叫做“人骨笛”,如果是一世班禅克珠杰.格勒巴桑的法器,那肯定是相当厉害的。

就在这时,忽闻大殿门口传来有气无力的话音:“仁波切,哦,还有扎西老喇嘛也在啊......”一位白脸磕张的中年人垂头丧气的走入了殿中。

“莫局长,您又来啦。”仁波切嘴里敷衍着。

莫局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您这是怎么了?”仁波切诧异的问。

“唉,”莫局长长叹一声说道,“明明是顺治皇帝嘛,非说是精神病,你们两位都看见他确实是从画里跑出来的吧?”

仁波切点点头:“亲眼目睹,不会有错。”“可就没有一个人肯相信我的话,连 301 医院的军医都判定他是主观妄想型精神病,这下可好,部里的文司长产生了看法,我这个宗教局长可能要在这儿干到退休喽。”莫局长牢骚满腹,嘴里一个劲儿的嘟囔着。

有小喇嘛端过茶水来,莫局长抬眼望见了铁笼子里的嘟嘟,不由得惊讶道:“咦,你们从哪儿弄来了这只纯种的蓝紫金刚大鹦鹉?”

“莫局长认得这只怪鸟?”“当然,这是产自巴西的金刚鹦鹉,生活在亚马逊的热带雨林之中,是世界上个头最大的鹦鹉,聪明顽皮,擅长交际。”

“擅长交际?”“知道成语‘鹦鹉学舌’么?牠最善于学习人类的语言,而且能夸夸其谈。”莫局长卖弄着自己的知识,这帮藏区喇嘛孤陋寡闻,纯粹是土老冒。

“莫......莫局长好。”笼子里的大鹦鹉突然发出清晰的人语来。 “听听听,牠简直太聪明了,竟然能瞧出眉眼高低!” 莫局长惊讶的叫了起来。

仁波切和扎西老喇嘛闻言亦愕然不已。

“莫局长,我,我饿了。”嘟嘟继续说道。

“哈哈哈,”莫局长一扫沉闷萎靡的情绪,赶紧吩咐说,“快给牠弄点吃的来。”不一会儿,小喇嘛从伙房端来了一碗米饭和两样素菜,小心翼翼的塞进了笼子里,这是寺中僧人们吃的晚餐。

嘟嘟拿爪子扒拉了两下,嘴里不满意的说道:“都,都是青菜,这是在喂鸡么?”莫局长拍手大笑:“太顽皮啦,仁波切,你们从哪儿弄来的这只活宝?”

“是从天上捉来的。”

“那好,我要了。”莫局长满意的说道。

“这......”扎西老喇嘛迟疑着,“这只怪鸟的来历有些可疑。”莫局长把脸一板:“蓝紫金刚大鹦鹉是世界濒危物种,木里大寺是宗教活动场所,怎么能饲养联合国公约都规定保护的动物呢?”“是 1922 年‘华盛顿公约’列明的一级保育类鹦鹉。”嘟嘟更正道。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16-03-17 06:39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迷药莫局长愕然的望着这只蓝紫金刚大鹦鹉,口中喃喃说道:“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国宝嘛,快,赶紧叫人去弄点核桃松子之类的坚果来。”有小喇嘛取来几捧山上采摘来的毛榛子,这是他们闲来时候的零食,嘟嘟一见顿时大喜,大弯喙忙不迭的“嘎巴嘎巴”一阵嘣嘣响,就如同人嗑瓜子般似的,皮屑乱飞。

“今天夜里,老喇嘛想要杀一个抓来的小......小姑娘。”嘟嘟隔着铁笼子,悄声对莫局长说。

“什么?”莫局长大吃一惊,疑惑的回望仁波切和扎西两人。

“这只妖鸟胡说八道。”扎西老喇嘛白眉一扬,犀利的目光直逼嘟嘟,隐含着一股凛冽的杀气。

“事不宜迟,今晚子时就请出‘罡洞’来驱魔。”嘟嘟维妙维肖的学着仁波切的声音,就如同其本人在说话一样。

“驱魔?”莫局长诧异道。

“仁波切,二丫姑娘如果承受不住‘罡洞’的驱魔音,岂不要了她的命?”紧接着,嘟嘟又模仿起扎西老喇嘛的话来,自然都是断章取义,以达到危言耸听的目的。

“果真是只妖鸟。”仁波切怒道。

莫局长嘿嘿冷笑了两声:“仁波切,‘鹦鹉学舌’都是如实的模仿人类语言,就如同录音机一样,你们究竟对我隐瞒了什么事儿?作为这里的宗教局长,我有权知道。”

仁波切与白眉扎西老喇嘛面面相觑均默不作声,两人根本想不到这只妖鸟竟会专拣不利的话说,简直就是存心来捣乱的。

嘟嘟在关键时刻又揭露道:“那姑娘就被关在那边的禅房里。”莫局长表情严肃的吩咐道:“仁波切,请你马上带我去禅房。”“唉,莫局长,那位二丫姑娘邪祟缠身,老衲是想为其医治,莫听那妖鸟一面之词。”仁波切无奈的站起身来,带着莫局长前往禅房。

走进大殿旁边的小门,当莫局长瞅见躺在木板床上打盹的二丫时不仅吓了一跳,她的身材和穿着打扮都似女孩儿般,可面容却如同老妇,脸上的皱纹更是层层叠叠,且布满了一块块的暗黑色寿斑。

“怎么样,相信老衲了吧?十六七岁的小女娃竟然长着一副老太婆的面孔,此等邪祟侵入体内若不及时驱除必然后患无穷。”仁波切面色平静坦然。

莫局长没有言语,上前仔细观察了半天,然后转过身批评说道:“仁波切,这明明是儿童早衰症,跟所谓的‘邪祟’没有半点关系嘛,宗教也要尊重科学常识,千万不能陷入封建迷信的泥沼。”

“早衰症?”仁波切头回听到。

“‘早衰症’是一种先天性遗传疾病,从婴儿的时候起就发生老年退行性病变,患者的老化过程十分迅速,较正常人快五到十倍,十几岁甚至更小就会貌如老人。”莫局长耐心的解释说。

“她是一只正待蜕变的幼魇。”身后传来扎西老喇嘛冷冰冰的声音。

“什么‘幼魇’?”莫局长不屑的问道,这帮藏区的喇嘛总是排斥科学跟不上社会的发展,哪像内地的和尚们都已经逐步开始职业化了,不但下班回家后可以喝酒吃肉,还允许娶妻生子,这才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宗教嘛。”

“‘幼魇’就是还在发育之中的‘魇’,根据中原民间‘九魔一魇’的说法,每当大的劫难过后便有妖魔现世,只不过生成九只魔才有可能出一个魇,会给百姓带来新的劫难,循环反复,无穷无尽。”仁波切无奈只得说出实情。

“荒唐,纯粹是无稽之谈,”莫局长听罢嗤之以鼻,正色道,“自打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建设蒸蒸日上,人民群众安居乐业,生活水平也是日益提高,那么请问,‘魇’在哪里?灾难又在哪里?”“这......”仁波切瞅了眼扎西,两人苦笑一下没有作声。

“这个患了早衰症的女孩儿从何而来?”莫局长见他俩被

驳得哑口无言,心中颇为洋洋得意。

“她是老衲一个朋友的情人。”扎西老喇嘛回答说。

莫局长皱起了眉头:“她的家人呢?监护人是谁?木里大寺为一个患了早衰症的遗传病人搞所谓的‘驱魔’活动,万一弄出了事儿,不但你们承担不了责任,就连市宗教局也都会受到牵连。”仁波切的目光望着扎西,罡洞毕竟供奉在寺中数百年,其威力究竟有多大并不知晓,能否安全的驱除二丫身上的 “萌尸蜕变”并无十足的把握,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确实不好交代。

扎西老喇嘛面色凝重,缓缓说道:“为天下苍生所想,‘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仁波切点点头:“老衲愿意承担一切后果。”莫局长见他俩语气坚决,也不愿关系搞得太僵,那样以后就很难再开展工作了,为官之道最重要的是圆滑,于是话头一转,迂回着说道:“两位上师,你们所讲的‘罡洞’究竟是什么?”“一世班禅克珠杰.格勒巴桑曾经使用过的法器。”仁波切回答说。

“一世班禅?”莫局长闻言兴奋起来,“宗喀巴的首要弟子,那岂不是距今已有五百多年了?”

“正是。” “这我可要见识一下,那法器现在何处?”

“就供奉在本寺,今晚子时方可请出。”“好,今晚我就留宿寺中不走了,顺便商量一下今年下发拨款的事儿,”莫局长的态度明显缓和下来,微笑着说道,“现在有劳仁波切先弄点宵夜吃吧,肚子一饿胃就不舒服。”他刚调来藏区任职不久,对传说中的密宗法器尤感新奇。

国家每年都下拨有一些维修寺庙的款项,决定权就在这位莫局长的手上,因此是得罪不得的,仁波切深知。

密宗虽是大乘佛教,但也并未完全禁肉食,藏传佛教的创始人印度莲花生大师在其伏藏品《三根本宝灯论》中规定:“沙弥和比丘不能吃的肉有:怀孕而死、被杀害、自缢而死、未成熟、被火烧死、溺水而死、山上滚下来摔死等众生之肉及犏牛肉、圆蹄动物之肉,乃至血亦如此。”但藏区地处高寒,气候恶劣,藏人素以青稞、糌粑为主要食物来源,很难满足人体热量与蛋白质的需求,唯有吃些肉类来补充,这是地理环境因素所决定的。

饭桌就摆在了大殿内,单独为莫局长炖了一盆热气腾腾的羊肉,仁波切叫醒了二丫一同进餐。

这几天的跋山涉水与餐风露宿,二丫早已是饥肠辘辘饿坏了,她先夹出几块连骨带皮的羊肉丢给了媚娘,然后自己忙不迭的狼吞虎咽起来。

“好香啊,莫局长,我,我也要吃羊肉。”嘟嘟在笼子里敲打着铁栅,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莫局长闻言哈哈大笑,站起身打开笼子放嘟嘟出来。

仁波切和扎西寻思着大殿内有兀鹰南喀看守,谅这只妖鸟也不敢逃跑。

莫局长从兜里掏出个药瓶摆到桌上,从里面倒出些药片塞进嘴里,不经意间还顺手滑落一只小药盒,被身后的嘟嘟手疾眼快的接在了爪子里。

“莫局长生病了?”仁波切关心的问道。

“胃溃疡,还有失眠的老毛病。”莫局长用力的咽下了药片。

嘟嘟悄悄的喵了一眼,认出盒子上写着“安定(地西泮)”,原来是用于镇静的安眠药。

“来,大鹦鹉,这可是本局长亲自赏给你吃的。”莫局长盛了一小碗羊肉撂在地上,他想要收养这只聪明的金刚鹦鹉当宠物,自然要先笼络一下感情。

“谢谢。”嘟嘟说着,趁人不注意,在桌子底下用灵活的爪子打开药盒,啄出几粒白色的药片丢进羊肉碗中。

等药片在热汤汁中充分溶解后,牠用爪子抓起瓷碗一跳一蹦来到那只凶恶的兀鹫面前,恭敬的轻轻撂在其脚下。

扎西老喇嘛扭过头瞥见这一幕,心下暗自惊叹不已,这只妖鸟真的是聪明之极,竟然懂得去巴结对手南喀。

高山兀鹫虽然是木里大寺的镇寺神兽,但其智力却远远不及嘟嘟,见到羊肉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即刻大口的吞噬了起

来。

嘟嘟心中暗喜,只要迷倒了兀鹰,自己便可以逃之夭夭。

“仁波切,这名叫‘罡洞’的法器究竟是什么?”莫局长嘴里啃着羊腿再次追问道。

“‘罡洞’也称作‘人骨笛’,是用前辈高僧喇嘛的小腿骨制作而成,其音凄冷深沉,可穿透一切魔障。罡洞一般用于天葬时超度死者亡灵和孤魂野鬼,也招来四方兀鹫施舍肉身。寺中的这根一世班禅使用过的罡洞,乃是格鲁派的亘古法器,已经供奉了数百年,若不是为了驱除这只幼魇的魔障,老衲也断然不会冒然动用的。”仁波切面色凝重的解释说道。

“呵呵,”莫局长笑了起来,“虽说是迷信,但也富有传奇色彩,我还是想要见识一下密宗是如何用其来驱魔降妖的,不过要随时注意安全。现在已经快要到子时,我们就开始吧。”仁波切点点头,转过头来仁慈的对二丫说道:“小姑娘,时辰已到,老衲准备开始为你驱魔可好?”二丫一直盼望着木里大寺的老和尚能够医治好自己,尽快恢复原先的模样,以便尽快与有良相聚。若是这幅老态龙钟的容貌无法改变的话,她宁可带着媚娘躲进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里,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想到这里,她那苍老干瘪多皱的脸上竟自黯然垂下泪来。作者:鲁班尺 日期:2016-03-17 06:40 第二百章 线索“嘶嘶......”南喀忽然发出一声长啸,箭也似的直插蓝天,然后收拢双翼闪电般的自高空俯冲而下,两只利爪探出直奔精疲力尽的嘟嘟后背狠狠的抓来。在经过了两三个时辰的飞行之后,几粒安眠药的药效已消散,喜马拉雅高山兀鹫又重新恢复了体能。

此刻,嘟嘟蓝色的羽毛早已浸透汗水,一丝气力也都没有了,恍惚中望见地面有两个移动着的黑点,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头扎了下去。

这两个人正是鬼婴沈才华和墨墨,昨晚夜深人静之时,他俩偷偷地溜出了小木屋离谷前去寻找嘟嘟。

黎明的太阳刺得墨墨眯起了眼睛,“瞧,那是什么?”她手指着头顶半空里急速坠下的一道蓝光疑惑的说道。

沈才华抬头望去大吃一惊,那独特的宝蓝色羽毛是如此的熟悉,不由得愕然失声叫道:“嘟嘟,那是嘟嘟!”金色的阳光里,一只巨大的兀鹫正居高临下凶恶的俯冲下来,两只利爪抓向了嘟嘟......

就在这时,墨墨瞬间腾空跃起,脚下的一只布鞋“嗖”的飞出,与猛扑下来的大兀鹫撞击在了一起,正是“达摩五式”中的第五式“只履归西”。

沈才华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接住了坠落的嘟嘟。

“才......才华!”嘟嘟惊喜的叫了声,随即眼白一翻

昏厥了过去。

大兀鹫南喀被飞来的鞋子击中了左翼,还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就已经被强大的冲击力瞬间折断了翅膀,半空里羽毛纷纷散落。

南喀勃然大怒,钢铁般坚硬的尖喙闪电般的啄向了这个袭击牠的小女孩儿。

墨墨见状张开嘴巴,“呸”的吐出一口粘痰,鞭毛猎猎的大血蚤骑在上面直奔兀鹫脑袋而去,“啪”的声响,痰块糊在了南喀的左眼上,尖利的口器已然插进其眼球,随即身子倒射返回到了主人的口中。

大血蚤乃是当年泰国第一降头师蒙拉差翁的独门蛊虫,毒性匪夷所思,修道者们无不闻风丧胆。此刻,大血蚤已经将毒素注入南喀的眼球,这只喜玛拉雅大兀鹫即将命丧在梅里雪山脚下。

南喀毕竟是木里大寺的镇寺神兽,当牠觉察到左眼中了剧毒之后,毫不犹豫伸出锋利的爪子一剜,将眼球抓出扔在地上,眼眶中鲜血涌出染红了光秃秃的脖颈。

沈才华和墨墨都看呆了,想不到这只大老鹰性情竟然如此的刚烈。

“千万不要伤害牠......”就在这时,高山杜鹃树丛后面慌慌张张跑出来一个头戴五佛冠,脖子下面挂着一串“海贝壳”服饰怪异的老者急忙摆手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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