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李凤仙死了以后,她老汉就疯了,这都没啥。主要是那一年里头,乡里死了 20 几个人啊,都说是瘟疫,我也不晓得,我去看过,那个死的样子好吓人,有人是口吐白泡泡,有人的嘴巴张多大.....我就在想是不是遭报应了哦?那些人好像都是说李凤仙说的最凶的。但是,又好像是病,他们死之前嘛,都很虚弱的样子,饭也吃不下,一天到晚都在睡。”那老婆婆挺热情的回答到。

“这奇怪的事儿?你们乡里没人懂?没人喊来看看?”姜老头儿忽然问到。

“喊了,真的喊了。”那老婆婆一拍大腿,大声的说到。

“哦,那喊的是个啥人啊?谁喊的啊?”姜老头儿问到。

“具体谁喊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乡里死了 20 几个人吧,先来的洋医生,不是洋人,就是学洋医(西医)那种,他说是瘟疫,具体是哪一种也说不好,也治不到。后来吧,这乡里就来了个先生,神神秘秘的,说是要把李凤仙的坟迁到那啥,哦,就是现在乡里那片儿坟地去,才得好,而且他说乡里的人以后最好都往那儿葬。不过,还真的灵,从那以后,乡里就没死过人了,这日子久了吧,这茬事儿,大家也就忘了,不咋提起了。”老婆婆回答的很详细。

而我那便宜师父却咦了一声,从我见到他到现在,这疑惑倒是头一次,不过我却不在意,反正他神叨叨的。

“那大姐,你还记得那先生的样子吗?”姜老头儿有些急的问到。

“哎呀,这个你说起来,我倒还真想不起了,只晓得有这么一个人,他什么样子我发现我这几十年来就没啥印象,有点怪诶。”那老婆婆也有些疑惑,不过转瞬即逝,毕竟是普通老百姓,想不通,也离自己太远的事情就不去想它了。

再和老婆婆闲扯了几句,姜老头儿就带着我准备离开她家了,当然走之前,姜老头儿是非常真诚的感谢了老婆婆的招待,我也是,非常诚恳的谢谢了人家。

其他不说,姜老头儿那段儿话在我心里分量还是挺重的,我听进去了。总之,没人是天生该为你做啥的,人要懂得感恩及图报。

走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姜老头儿的脸色挺沉重,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受不了这种沉默,干脆问到:“师父,你咋了?”“没啥,只是没想通一些问题,我们先去把李凤仙的事情解决了。”姜老头儿显然不愿意说,不过他说解决那个厉鬼的事情倒是成功引发了我的好奇心,在今天的谈话以前我是深恨那个厉鬼的,可在今天的谈话之后,我又有些同情她了,我很想知道我这便宜师父会咋处理她。

于是,我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到;“师父,你不会真收了李凤仙吧?”“你这娃儿,是木头脑袋啊?!我才给你说过,鬼是鬼,妖是妖,收只能收妖!你说我聪明伶俐的,咋就找了你这样一个笨徒弟?”姜老头儿说他自己聪明伶俐!!“又不是我愿意让你找的。”我小声嘀咕着。

“你说啥?”姜老头儿怒目圆睁,让我想起了他脱我裤子,打我屁股的时候。

于是我赶紧说到:“师父,你要咋对付李凤仙嘛?”“只能消它怨气,度了它。”姜老头儿的语气颇为感慨。

我是不会问姜老头儿具体要咋做的,反正问了我也不懂,我只是非常好奇一个问题,于是就开口问了:“师父,这李凤仙吧,生前也不是啥坏人,咋变鬼之后那么恶呢?”“因为它有怨气,怨气冲天,变鬼之后,生前种种都化为了怨气,哪里还有多少人类的情感?简单点儿说吧,你要给自己煮碗姜糖水,如果姜放多了,糖放少了,那不就是只有姜味儿了?李凤仙含怨而死,怨气把它为人时的其他情感全部遮住了,就是这样。要帮她,只能了她的愿,否则,也只能让她魂飞魄散。”关于这些,我那便宜师父是很愿意为我解答的。

接下来,姜老头儿带我去了镇上。

我是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出来和姜老头儿办事儿,还能到镇上,得了便宜的我,一路上简直笑得嘴都合不拢。

乡里距镇上不算太远,走过那条黄土大道,就有一条泊油路直通镇上,一般乡亲都是步行,那个时候就算有路,也看不见啥车的。

总之到镇上步行个两个小时,也就差不多了,这对走习惯山路的乡亲们真是小儿科的。

不过,今天,我不仅能跟着姜老头儿混到了镇子上,还生平第一次坐上了车。

那是一辆绿解放货车,真真是少见,在我还在发呆的时候,姜老头儿死乞白赖的就把人家的给拦住了,也不知道咋说的,反正我和姜老头儿得到了允许,可以坐在后面的车厢里。

坐在后面,那是一个四面全是风呼呼吹的位置啊,还跟一堆水泥在一起,可这丝毫不能抵消我的兴奋,坐上车那一刻,我觉得这车是一件儿多么神奇的东西,反正比姜老头儿抓鬼还神奇多了。

有时必须得感慨,现代科技带给人的感觉和冲击,在某种时刻比玄学还厉害!第三十七章普通小院儿?姜老头儿看我那样儿,笑骂了一句:“狗日的娃儿,土的很。”可是眼神里却全是慈爱,当然,他骂的时候,又伸手摸了摸我脑袋,我如常的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可是,我却没有问他,我们到镇子上去干啥。

车子就是快,平常要步行 1 个多小时的泊油路,坐车上就 20 几分钟。

这 20 几分钟的坐车经历对于我来说简直太宝贵了,我是恋恋不舍的从车上下来的。

镇子上依然很热闹,有小饭馆,有供销社,有公园,还有电影院呢!当然还有一些小推车,卖些零嘴儿的。

我很馋,可是我却开口找我那便宜师父要,看他那样子,也没钱。

可不想我那便宜师父却主动给我买了一包炒花生,另外我第一次喝上了橘子汽水,我喝得那叫一个珍惜啊,在一旁等着我退瓶子的老板恐怕不耐烦到想一把给我抢过来,不让我喝了。

喝完了汽水,我剥着装衣兜里的炒花生,一路非常乖的任由姜老头儿牵着走,这便宜师父挺大方的,我发现我有些喜欢他了,反正有零食塞着嘴,我也不去问他七弯八绕的要带我去哪里。

大概在镇子上走了 20 几分钟,姜老头儿带我走进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胡同,这里有很多独门独户的小院,他拉着我径直就走到了其中一个看起来很像办公室的小院门前。

在那个时代,是有很多这样的办公室的,反正有的是‘统战部’,有的是‘XX 办公室’,到了 74 年,这样的所谓临时指挥部少了很多,不过也还有,总之这个小院是各种的不起眼。

姜老头儿在门前大喇喇的敲门,过了一会儿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谁呀?”然后一个穿着普通军装的年轻男子来开了门。

“你是谁?”那男子说不上多友好,但也没有多凶。

姜老头儿从衣兜里随手摸了一个脏兮兮的东西给他,我目测是一个没有了壳子的,类似户口本的东西,反正被姜老头儿弄得脏兮兮的。

那人有些嫌弃的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一看之下脸色就变了,立刻就要给姜老头儿行军礼,却被姜老头儿一把拉住:“别搞这一套,我不喜欢。若非是必要的事儿,我还是情愿当个闲云野鹤。”说着,就拉着我进了这个小院,小院里一派清闲,有两个人在喝茶,另外还有几个人在打牌,这几个人咋看都不像军人,偏偏穿着一身军装,反正我也说不好,就觉得这院子里的一切有些神奇。

姜老头儿无视于那几个人,拉着我径直往一间屋子走去,那几个人也各做各的事儿,无视姜老头儿。

直到给我们开门那个年轻人对那几个人说了几句啥,那几个闲散无比的人表情才开始认真了起来,望向姜老头儿的眼神也充满了一种类似于崇拜的东西。

那几个人犹豫的商量了几句,然后其中一个看起来接近中年的人快步走了过来,非常尊敬的说到:“姜师傅,我们能帮你啥吗?”“暂时不用,现在我要用下电话。”姜老头儿的神情也淡然,既不高高在上,也没了平常的猥琐。

那人也不废话,跟着姜老头儿进了办公室,直接拿出钥匙,打开了一部电话的小锁。

而姜老头儿径直拿过电话,就开始摇动起来,然后就是各种接通。

我在那办公室,大口大口的吃着炒的焦香无比的花生,才懒得理会我那便宜师父说些啥。

只不过,过了一会儿,我那便宜师父的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对,我要于小红的生辰八字,越详细越好。”师父要于小红的生辰八字做啥?电话那头又是啥人?这个地方到底是啥地方啊?我一口把花生壳吐在地上,蹲在凳子上,两手捧着脑袋,居然也开始思考起来。

可那姜老头儿可恶啊,明明那么严肃的在打着电话,还能注意到我,见我这个样子,他在那里吼到:“谁也不许给他扫花生壳,啥子行为哦!!等会你自己把花生壳给我扫干净了!”他这一吼,吓得那个拿着扫把准备把花生壳扫了的人手一抖,接着那人就把扫把塞在了我手里,充满同情的望了我一眼,出去了。

还真听话!!啥人哦!!我才 7 岁啊,你就忍心让我扫花生壳?我愤怒的,却不敢反抗的下地去扫花生壳了,我深刻的觉得我那便宜师父买花生给我吃,就是在坑我!不过,这下花生也吃完了,我一边扫地一边尖着耳朵听姜老头儿到底在说啥。

“你随时都可以翻阅人口档案,这事情难吗?”“呵呵,你继承了那两脉,这点逆推的本事还没有?我要精确的生辰八字!!”“得了,你别绕我,当我欠你个人情,还有我要于小红的照片,传真过来吧。”“别废话,我挂了。”这姜老头儿真有脾气,说挂‘啪’一声就挂了,我也刚好扫完地,眼巴巴的望着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啥。

至于这时办公室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给我们开门那个人,正端着一杯茶进来,他是完全听见了姜老头儿那不客气的语气的,也不知道为啥,竟然一脸惊恐。

“姜师傅,你要用传真机?”那人放下茶,小心翼翼的问到。

“嗯,一个小时以后我再来,还要用一次电话,传真机也要用的。”姜老头儿点点头,随意的喝了一口茶,又牵着我出了那个小院。

至始至终,我都不知道我这便宜师父到底是要做啥,还有传真机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小时的时间对于我来说是比较无聊的,姜老头儿一出门就给我又买了一包炒花生,外加一包炒瓜子儿,然后带我到镇子上最繁华那条街上的树下一坐,就不动了。

他笑眯眯的左看看,右看看,我就蹲在他身边磕花生,磕完花生,我就磕瓜子.....这样,半个小时过去以后,我耐不住了,就问:“师父,你在看啥嘛?”“呵呵,你看那边,就那个推着自行车,扎两条辫子的姑娘乖不乖?”姜老头儿兴致勃勃的指着一大姑娘给我说到。

“不晓得。”我吐了 2 片瓜子皮儿,直接回答到,在 7 岁的我眼里,大姑娘绝对不如一把玩具枪,甚至不如一顶绿军帽。

“算了,给你说了也是白说。”姜老头儿不理我了,继续笑眯眯的在树下打望着,我没办法,就无聊的在他身边蹲着。

好在一个小时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估摸着时间快到了,姜老头儿站起来,满足的长吁了一声,伸了个懒腰,牵着我回到了那个院子里。

一进到院子里的办公室,一个人就走了过来,递给姜老头儿两张纸条,恭敬的说到:“姜师傅,我们刚才接了.....”姜老头儿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直接就问到:“他打电话来了吧?那这就是我要的东西?”“是的。”那人赶紧说到。

“那就好,我走了。”说完,姜老头儿也不待那人回答,牵着我转身就走。

刚走了两步,他又牵着我走了回去:“这都快 5 点了,这样吧,你们弄辆车,把我们送到 XX乡的路口吧。”“是!”那人立刻大声的回答到,似乎他也知道了姜老头儿不喜欢废话,还有可能就是在我面前有些顾忌着什么。

我兴奋,我很兴奋,我相当兴奋。

我做梦也没想到我能坐上这种车,这车是我见过的最高级的车,绿色的军用吉普车,在我印象里,只有高官才能坐这种车,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坐上。

第三十八章替身娃娃坐在车里,我有一种幻觉般的感受,也对我这便宜师父生出了几分疑惑。

“师父,他们为啥能弄到这种车给我们坐啊?”“没啥,他们是当官的,我呢,以前帮他们的头头抓过鬼。”姜老头儿的回答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我当时小,也没多想,他说什么也就是什么了,连那点仅有的疑惑也消去了。

“三娃儿啊。”姜老头儿忽然喊到我。

“嗯?”“回去别和你家里说,我们坐了这车啊,也别说去了镇子上。”“为啥?”“不为啥,你下次还想坐车,就给我保守秘密!还有,我是你师父,师父说啥就是啥,尊师重道晓得不?”姜老头儿利诱加恐吓的威胁着我这个只有 7 岁的娃娃。

“好吧。”我倒干脆,啥尊师重道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非常的想再坐一次这车。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8 点左右了,毕竟车子只把我们送到了乡场土路的入口处,剩下的路是我们自己走回来的。

我回家倒是累了,呼呼噜噜的吃完饭,就赖在床上躺着了,可我那便宜师父连饭都没顾上吃。

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舒服了,又想去看看姜老头儿在做啥,其间,我爸妈几次进来看我,又几次都欲言又止的出去了,弄得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现在想来,估计他们是想问一问这一天姜老头儿带我去做啥了,可是又觉得不合适,毕竟他们已经把儿子交给别人当徒弟了,只要姜老头儿把我带出去,然后能安全的带回来就是最大的安心了。

到了院子里,我发现姜老头儿在院子里点了一盏油灯,在灯光上,他正仔细糊着纸。

我跑过去一看,原来他用竹片儿扎了一个架子,现在正在往架子上糊纸,看那架子的轮廓,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人!“师父,你在做啥?”我好奇的问到。

“看不见吗?扎纸人呢。”姜老头儿做的挺仔细,在糊纸的同时,一边又用一种色泽很奇怪的墨,在竹架上写划着,反正我是看不明白了。

我就蹲在姜老头儿的身边,看他认认真真的扎着纸人,看了一会儿无聊了,就发现旁边的石桌子上摆着两张纸,我好奇的抓过来一看,发现其中一张纸上写着什么什么年,什么什么月的,反正以我二年级的水平是认不全,另外一张纸是一个人的照片,像是照片,但是又是在纸上,这个我知道,是印上去的,课本不就是这样的吗?我仔细的打量着这张画像(姑且叫它画像吧),上面是一个女子,非常好看,两条眉毛飞扬入鬓,一双狭长的眼睛,眼波流转,高挺的鼻子,嘴唇小而薄。

这样看去,既像个好看的女人,又像个英俊的男人,我又不笨,一下子就猜到了,开口对姜老头儿说到:“师父,这是于小红吧?你拿她照片做啥?”“不止是照片,还有她的生辰八字我也要到了,我这是要做个替身娃娃,没这两样东西不行。”姜老头儿糊完最后一张纸,也很详细的回答着我。

“替身娃娃?”我有些不解。

“李凤仙最大的心愿是啥?就是和于小红厮守到老,要化解她的怨气,就只能解开她的心结,这替身娃娃就是代替于小红的意思,也可以把它当做于小红,去陪伴李凤仙。”“一个纸娃娃能代替吗?”我抓了抓脑袋,有些搞不懂。

“一个纸娃娃当然不能,这替身娃娃做起来可不简单哪!就比如这做骨架的竹片必须按照于小红的骨重比例来做,这骨重不是头骨的重量,而是八字的称骨重量,还有骨架上必须写化身纹,一种专门的转换符文。在上古的传说里,厉害的化身纹,能够暂时的化腐朽为神奇,就比如你折一只鸟儿,画了化身纹,打上自己的功力,那鸟儿就能飞一阵儿。另外还有许多讲究,反正麻烦。”姜老头儿不厌其烦的给我解释着。

在解释的同时,他已经拿起一支笔,开始在那已经糊上纸的粗胚上画了起来,看样子是准备画一个人的脸。

姜老头儿的画工确实了得,就一会儿工夫,他照着照片,已经画了人的眉眼,和那于小红的照片对比起来,竟然有 7,8 分相似,我有时真的觉得,我想不出来有啥是我这便宜师父不会的?看了一会儿,我困了,一会儿趴姜老头儿身上,一会儿趴石桌子上,不停的打着呵欠。

“三娃儿,去睡会儿,我这还要个把小时才能完成,完成了以后,我要带你去办事儿。”姜老头儿随口说到,估计是不耐烦我像个小猴子似的,在他周围转来转去的打呵欠吧。

我依言进去了,明天是星期天,虽说可以名正言顺的不上学,但架不住我今天折腾一天困啊。

趴床上,我连衣服都没脱,一分钟之内就睡着了,迷糊中只记得我妈来给我脱了衣服,盖了被子。

我是被我爸叫醒的,他叫醒我后,小声的说到:“三娃儿,快点,你师父已经在外面等着你了。”边说还边给我擦了给冷水脸,被冷水一激,我就完全清醒了,还是免不了嘀咕,当个道士也挺辛苦,这白天跑一天不说,晚上还要办事儿。

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果然看见姜老头儿已经在等我了。

“师父,我睡了多久,这都几点了啊?”我伸了个懒腰问到。

“不久,两个小时吧,我扎好了纸人,上山去拿了东西,才叫你妈叫你的,现在还差 10 来分钟 11 点。”说话的时候,姜老头儿看了看手腕,我一下就看见一块亮闪闪的大钢表。

“师父,你可真有钱呐。”大钢表可是稀罕东西,绝对是有钱人的象征,而且我师父那块还与众不同,不过我也没看仔细,“呵呵,你也想要吧?”“嗯,是想要。”我就是个老实孩子。

“不给你!”姜老头儿得意的一仰头,走了。

我那个气啊,这便宜师父难道就不觉得这样逗一个 7 岁的小孩子挺没劲儿的吗?我被姜老头儿牵着往赶往乡场的路上走着,他一手牵着我,一手还拿个纸人,这纸人身穿粉色的小生戏袍,带个小生帽儿,栩栩如生,唯妙唯俏,那脸看起来像极了画像里的于小红。

“师父,那李凤仙今晚上不会来找我姐吧?”我非常担心这一点儿。

“不会,三张符起码也耗了她一半的煞气,要再找你姐也起码得等个两三天。就像一个人熬夜做了件事儿,而且在过程中很认真,第二天少不得就要休息很久,如若不然精神就会不好,那就是伤了神,得养养,鬼也是一样。”“哦,那两三天后呢?”‘啪’回答我的是脑袋上的一巴掌,我特无辜的抬头望着巴掌的主人——我那便宜师父姜老头儿,弄不得为啥就挨打了,却只见他怒目圆睁的吼到:“老子像是那么没本事的人吗?不要说两三天,今天晚上就能把事情给办成了。”就这样,我和姜老头儿连夜往着乡场上的坟地儿赶,兴许是嫌我走的太慢,姜老头儿干脆一把把我背在了背上,大步向前走着。

我在他背上趴着,也感觉不到他走多快,但就觉得,往日里很远的路,他一会儿就能到一大截。

“师父,你走挺快的啊?”我在他背上,舒服的就快要睡着了,还不忘迷迷糊糊的嘟囔一句。

“这也算快?你是没见着真正有本事的术士,他们可是可以飞遁千里的。”姜老头儿挺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又在宣扬封建迷信了,师父!难不成你见过?”我也不屑的。

“没见过,不过真有,以神魂游千里,到了一定程度是可以带动肉身的,只是那些人才是大能之人,怕是已成人仙,世人不得见吧。”姜老头儿思考了一阵儿,挺认真的回答我。

“哼哼...”就算我信鬼,我是绝对不信神的,用哼哼声表示对姜老头儿的话的不屑,结果屁股蛋儿上被姜老头狠狠拧了一下,我不敢吭声了。

说快,是真的很快,平常我要走 1 个半小时的路,趴姜老头儿背上只感觉一会儿就到了,姜老头儿得意的瞅了瞅他那块大钢表,嘿嘿一笑:“我这轻身功夫练得还不错,一个小时不到,嘿嘿嘿....”我撇撇嘴,心想又不是捡到粮票了,不过没敢说。

第四十章喊魂(1)走了大概二十几分钟,他终于停下了,四处望了望,点了点头说到:“这里是这个地儿气脉流动的汇集点,在这里是最好不过了。”我在心里暗骂到,不就是村里最高的一个小土坡吗?就是站得高,望得远,什么气脉流动的汇集点!姜老头儿不知道我心中所想,只是指挥我爸把桌子放在一定的位置,开始布置法坛,要是他知道我在想啥,我估计我的屁股又得遭殃。

这法坛布好了,姜老头儿严肃的说到:“我这要走步罡,开眼,和普通看鬼的开眼不同,这次开眼是要望透这村子的一切,才能找到二妹的魂魄所在,这开眼有一忌讳之处,不管是人,还是牲畜都不能撞见,你们退到土坡以下,顺便看住不能让任何牲畜撞上来,特别是猫,狗之类的。”所幸这土坡是一个从下往上渐渐变小的形状,我们三个人站在半腰处,就看不见姜老头儿做法了,而三个人也完全可以守住这里,不让牲畜冲撞了。

其实,这半夜三更的,哪家的牲畜会往这里跑?再说经过了那三年,野生动物也少多了,这样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姜老头儿很郑重的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了道袍穿上,这一次他拿出了 2 把桃木剑,总之在我的印象里,姜老头儿更多的是喜欢手诀,而少动‘法器’,看来这一次不一样。

接着,姜老头儿又拿出一块令牌,和一件我不认识的东西,后来我知道这叫笏,就是后来电视里(宋朝)那些大臣手持之物。

这阵仗还真了不得啊。

“我要开始踏步罡了,你们速速退去。”姜老头儿大声喊到。

我家三人闻言,赶紧从商量好的三个地方分别下去,非常紧张的守护着姜老头儿做法。

土坡顶上是什么情况,我们三人看不见,但过不了一会儿,就听见姜老头儿那清朗的声音出来::“太上之法受吾,依旨任吾之行...........”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也是听清楚姜老头儿的咒语,不过具体是啥意思,我却不知道。

时间大概只过了20几分钟,但这20几分钟对于我家的人来说简直跟20几个小时一样漫长,生怕有啥东西窜上去,冲撞到姜老头儿做法。

但所幸的是,这种折磨很快就结束了,我们清楚的听见姜老头儿喊了一声:“开!”接下来就是寂静无声,我不知道我爸妈感觉到了什么,但我在这一瞬间,看见整个村子的天空忽然变了颜色,好几种颜色在缓缓向这里汇集,然后又散去。

但这只是一瞬间,在下一刻整个村子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我很淡定,我真的很淡定,我对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能力已经快要习惯了,鬼都见过了,我难道还怕这些五颜六色的气?就这样沉静了好几分钟,我们才听见姜老头儿的声音:“可以上来了!”我们一家三口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纷纷快速的朝着山顶跑去,非常想知道我二姐的魂魄到底丢在哪儿了。

“有两魄在同一个地方,其他的一魂两魄不同的地方,倒也省了些事儿。”姜老头儿一见到我们,就说出了我二姐魂魄的所在。

“那在哪儿呢?”我妈非常的着急。

“我会带你们去的,你别着急,嗯,为了避免冲撞,老陈,你先回去,秀云和三娃儿一起跟着我就好了。”姜老头儿说到。

我爸忙不迭的答应,他可不敢承受女儿少了魂魄的后果。

收拾完法坛,我爸把桌子搬回去了,剩下我们三个,这个时候姜老头儿从他那个百宝囊似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扁扁的灯笼,随便拨弄了一下里面的竹架子,灯笼就鼓起来了,他把灯笼交给我妈。

然后又从包裹里拿出一截白蜡烛,放了进去,然后才说到:“等会儿到了地方,我和三娃儿会离远些,为你们护法,毕竟生魂很容易受惊吓,你要一路点着灯笼,不停的呼唤二妹的名字,不能停下,脚步要慢,灯笼也绝对不能熄,否则生魂说不定就会因为惊慌而散掉,一定要记得。”说完,姜老头儿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红线编的手绳戴在了我妈的手上,拉紧了上面的那个结,然后说到:“这是锁住你的一部分阳气,二妹的生魂流落在外面好几天了,说不定女人的阳气也能冲散了它,你戴上这个结后,记得无论任何情况不能妄动情绪,这样阳气会起伏不定,冲散了这个结就不好了。你也知道,我不敢锁你多余的阳气,对你身体不利。”原来喊魂有那么多的忌讳,我妈紧张了,拉着姜老头儿说到:“姜师傅,你就给我上重点的锁阳结吧,求你了,我不怕,只要能把二妹的魂安全的带回来。”“不行!绝对不行。”姜老头儿几乎没有考虑,一口就回绝了我妈。

我妈知道这姜老头儿在严肃的时候,几乎是说一不二的,也只好哀哀的同意了。

“就在那棵树后,是二妹的其中一魂,魂比魄稍强,先把魂叫回去吧。”这个时候,姜老头已经带着我妈和我来到了二姐的第一个丢魂处,详细的说明了位置。

我妈紧张的点点头,姜老头儿一言不发的为我妈点亮了灯笼里的蜡烛,然后对我妈点头示意,接着就拉着我后退了几乎十米。

我妈小心翼翼的提着灯笼,生怕里面的火灭了,然后走到了那颗树后。

“陈晓娟,陈晓娟...”我妈小声的,低低的呼唤着我二姐的名字,我和姜老头儿则密切的注视着那边的情况。

“三娃儿,想看吗?”姜老头儿问我。

我忙不迭的点点头,我这天生的天眼通,时灵时不灵,这个时候,我是非常想看见我二姐的。

“嗯,看一条生魂难度倒也不大,你听我的,现在闭上眼睛,舌抵上腭,心里啥也不要想,全心全意的去感受周围,然后念这口诀......”姜老头儿详细的为我讲解着。

其实,天眼通几乎是最难修的神通,要求的功力累积之高,才能达到配合口诀水到渠成的地步,我这就是上天的‘厚赐’,当然对一般人来说是恐怖,才能有这番境遇。

这就是修道的天分,当然我的人品如果不纯良,我也会被道的大门拒之门外。

我照着姜老头儿所说的去做,果然只是一小会儿,我就‘看见’了,只不过没有那次无意中的那么神奇,我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片,我妈模糊的影子,姜老头儿模糊的影子,还有我妈身后跟着的一团灰蒙蒙的东西。

再仔细一看,那团灰蒙蒙的东西,活生生的就是我二姐,只不过表情非常呆滞,整个人也轻飘飘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时,我看见姜老头儿在对我妈点头示意,想是说可以了,我妈喊上了二姐,可以带我二姐走了。

我妈会意,小心翼翼的举着灯笼,声声呼唤着二姐的名字,朝着我家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这时,我看见另外几团灰蒙蒙的雾气,正在快速的朝着我妈靠拢,我知道那是什么,几乎就要叫出来,而这时,一双大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捂住我嘴的,不用说,就是我师父,他这样一捂,我立刻就发不出声音了,但同时我也冷静了下来,我知道我师父这样做是有用意的。

我妈提着灯笼,继续小声的唤着我二姐的名字前行,等她们走出一段距离以后,我分明看见我妈的身后跟了 4,5 团灰蒙蒙偏黑的影子,同样仔细一看,就是 4,5 个人的样子,一样的表情麻木。

让人感到恐怖的是它们就这样一个一个,排成整齐的竖行,跟在我妈的身后,在我的眼里看来,就跟开火车似的,而我妈是那个火车头。

第四十一章喊魂(2)“我们跟上去。”姜老头儿小声的在我耳边说到,然后放开了捂住我嘴的那只手。

“师父,有好多鬼跟着我妈啊。”我也小声的对着姜老头儿说到,这一幕在我看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恐怖,感觉我妈在带着一群鬼走路,而且全是朝着我家走,“你妈提着的引魂灯,在这些孤魂野鬼看来,就是一片茫茫黑暗中的唯一光亮,有些会被吸引来不足为奇,而且也不全是鬼,有些你看来比较淡的雾气,不是黑色,而是偏灰色的,是历来这里的人,丢掉的魂魄,其实没有什么伤害,等那魄回了你二姐的身体之后,小小的驱散一下就行了。”姜老头儿其实根本不担心这个在我眼里很恐怖的场景。

就这样,我妈一路引着这些鬼前行,我和姜老头儿一路在后面跟着。

快到家的时候,姜老头儿忽然带着我从另一条小路,飞快的朝我家跑去。

“师父,你这是要干啥啊?”我搞不懂。

“啰嗦个屁,等下就知道了。”姜老头儿不耐烦回答,一把提起我抗在肩上,速度那叫一个飞快。

当我们跨进家门的时候,回头一看,发现我妈离家门不到 50 米了,她显然也看见了我们,可是并不敢分心。

姜老头儿带着我直奔二姐的房间,奔到二姐的床前,他伸手就开始解锁魂结,边解边说到:“不打开锁魂结,你二姐的魂魄进不来,锁了这两天,你二姐剩下的魂魄应该很稳定了,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啥事儿?”我看着姜老头儿的手就像两只上下飞舞的蝴蝶在穿花,快的不可思议,也霎是好看,只是解那结太复杂,我根本就看不懂。

“在生魂进入你二姐身体后,锁魂结又要快速的绑住,因为生魂原本被挤出了身体,就不稳定,况且你二姐的生魂还在荒郊野外呆了那么久,更不稳,所以必须还用锁魂结绑住。只是你二姐丢了一魂四魄,所以要开 5 次,锁 5 次,在这过程中,我怕生魂又跑掉。这个事情是不能轻易冒险的,因为生魂本身就脆弱,常人冲撞一下说不定就散了,只能靠你二姐去留住它了,我是怕意外。”姜老头儿明显有些担心。

毕竟我二姐一丢就是 5 个,常人丢一两个就了不得了,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极大的意志力,姜老头儿是有办法,但听他的说法,都很冒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想。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只得祈求二姐够坚强。

这个时候,一声声‘晓娟,晓娟’的声音传来,想是我妈已经进了院子,姜老头儿喊到:“所有人都回避。”说着,又一把把我睡在二姐旁边的大姐给拎了起来,我那大姐还没反应过来时啥事儿,就被带到了我爸在的房间。

简单的解释后,我们 4 人就躲在我爸的房间,透过门缝,盯着我二姐的房间。

我妈进房间了,身后依然跟着 5 个鬼魂,这次我数清楚了。

我妈进我二姐房间了……我妈来到我二姐的床前…….站在床前,我妈不停地喊着晓娟……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直跟在我妈身后的二姐生魂先是愣愣的站在我二姐的床前,接着就跟不受控制似的,一下就撞进了我二姐的身体。

“成了。”姜老头儿说了一句,接着他快速的冲出我爸所在的房间,我们三人在他身后紧紧地跟着,我也顾不得那房间还有,另外 4 个鬼魂了。

姜老头儿快速的在我二姐的身上,重新绑那个在胸口的锁魂结,我们一家人站在旁边不敢吭声,而我发现一件神奇的事儿,从我,我爸,姜老头儿三个男人冲进来那刻开始,房间里的鬼魂就生生的跑了 2 个。

那感觉就跟被风吹了出去一样,也像是自己快速的飘了出去。

这恐怕就是常人所说的,这鬼魂也怕寻常人的阳气,这里也不仅是男人,有的女人阳气也挺重的,只是相对来说,男人这个群体的阳气比女人这个群体的阳气要重些。

绑好锁魂结,姜老头儿长吁了一口气儿,也不管房间里剩下的孤魂野鬼,说到:“天亮之后,生魂就会躲起来,不好寻找了,今天晚上必须全部把魂喊回来,抓紧时间做吧。、”这时,我转过头去发现我妈的脸色有些难看,总有些灰扑扑的感觉,可是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我不懂,也因为这件事情除了我妈也没有别人可以办了,在床上躺了那么久的二姐真的是太可怜了。

但愿一切顺利!听见姜老头儿说的,要赶紧为我二姐喊魂,天亮之后事情就不好办了,我妈连水也没喝上一口,提着灯笼又要出发。

在她看来,二姐流落在外的生魂也是她的孩子,试问一个母亲怎么忍心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受苦?而且这孩子还随手都会有危险。

姜老头儿在闲暇的时候曾经说过,生魂脆弱,容易被冲散,所以生魂一般都躲在偏僻,人迹罕至的地方,当然这地方是有范围的,就是它的阳身活动最多的地方,就像我二姐的生魂只会在我们村的范围内游荡。

所以那偏僻,人迹罕至只是相对而言。

就是因为这样,我妈才分外的担心和害怕。

“秀云,等一下。”我爸追了上去,一碗热米汤就递给了我妈。

这就是我爸和我妈,他们不浪漫,更不善于表达感情,日子也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和三个儿女,但我丝毫不怀疑他们的感情,就算是在很多年以后,我也非常坚定的相信我爸和我妈的爱情很深。

他们的相濡以沫就表现在平常日子里的这些细节中,这就是大爱无言。

我妈接过米汤喝了两口,就急急的把碗递还给了我爸,我爸就在这过程中碰到了我妈的手,惊呼到:“咋这凉。”我妈来不及解释,提着灯笼急急的出门了,姜老头儿在她身后紧跟着,因为他要为我妈引路。

我停了一下,望了我爸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跟了出去。

其实我晓得原因,我妈身上带了一个锁阳结,阳气被锁住,身体怎么不会发凉?而且一群鬼跟在我妈身后,又怎么可能没有影响,但是我还是不能说,说了也于事无补,也只能让我爸更担心。

我也不知道我咋在一夜之间就变得懂事了些,在那个年代的孩子普遍懂事的早,我已经算是比较晚熟的人了,但发生了这些以后,我不能不懂事儿了。

走在路上,我心里难受,眼前老是浮现出我爸那双压抑的担心的眼睛,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在心里默默发誓,这一辈子,绝不让我爸妈受苦,要让他们过好日子。

这一晚上分外的忙碌,我们就这样一趟趟的跑着,一次次的把二姐的生魂引回家。

除了我妈,姜老头儿的压力也很大,我看得出来,锁魂结的一开一锁,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看了几次,我都知道,在这中间的过程中,一点细节都不容出错,要不然就锁不住魂。

而姜老头儿每次打开锁魂结都如临大敌,而每次锁上以后,就会松一口气,我知道他是在担心着,我二姐的生魂又跑出来,所幸的是,这件事情没有发生。

最后一次,我妈同时带了我二姐的两个生魂回来,这一次我妈的身后足足跟了 7 个鬼魂,我发现我妈的脚步有些踉跄了,连呼唤我二姐名字的声音,也变得有些虚弱起来。

第四十二章魂魄归位我非常的担心,同时也心疼我妈,拽着姜老头儿的手,手心都流出了一手的冷汗,姜老头儿也明白我的情绪,轻声叹到:“你妈真的很坚强,锁阳是件痛苦的事儿,何况身后还要跟阴魂?这一锁,锁了那么久,还要一次次的跑,一次次的承受高度的精神紧张。你妈妈…她…她真的很了不起。”姜老头儿是深知这件事情有多么艰难的,但是除了我妈根本没人能完成,他也没得选择,或者说姜老头儿也没多大把握。

可这时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母爱,它爆发出来的能量石绝对令人惊叹的,我妈偏偏就做到了。

如同飘泊在狂风暴雨中一艘小船,我妈看来是那么岌岌可危,可是她就是这样,在风浪中还是坚强的前行着,把我二姐的最后两条生魂引回了家。

姜老头儿依旧是快速的打开锁魂结,又快速的给我二姐锁住,当最终完成的时候,姜老头儿也如释重负,说到:“成了,二妹的魂魄全部归位了。”我爸一下子跑出来,激动的摸了摸我二姐的头,裂开嘴,笑了,那笑容傻傻的。

可我能看出来我爸其实是有多么的激动,他表达不来了,就只能这样傻笑。

“如果没有问题的,最多再有两天,二妹就能醒过来,是完全的清醒过来,要是这孩子坚强一点儿,明天就能醒来。”姜老头儿也挺高兴,在一边激动的说到。

我妈听见之后,虚弱的一笑,忽然就无声无息的昏倒了。

我爸立刻扶住我妈,紧张的连嗓音都变了:“姜师傅,秀云…秀云…这是咋了?”姜老头儿一下子就冲了过来,喊着:“糟了,还没来记得解开秀云的锁阳结。”一边喊着,姜老头儿就一边快速的开始解结。

像这种结,根本不能强拽,强行拽开,会引发很多不同的后果,只能解开,所以非专业的人,不会按照步骤去解,绝对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儿。

而这时,我在担心的同时,盯着我家的屋子,也是一阵害怕,为二姐喊了 4 次魂,我家起码聚集了 7,8 个鬼魂,这都快成鬼窝了。

它们虽然表情麻木,可我根本不知道它们留在这里,是要干嘛!“把秀云扶到床上去休息,她只是个普通人,在锁阳结下坚持了那么久,实属不易。”此时,姜老头儿已经解开了锁阳结,对我那惊慌失措的爸爸说到。

我爸扶着我妈,有些不放心的问到:“姜师傅,这对秀云以后没有大影响的吧?”“没有什么大影响,多多休息,阳气恢复过来就好,明天我去给她采些草药,煎服了,会恢复的更快。”姜老头儿一边说着,一边把已经变成一条红绳的锁阳结放进了他随身携带的包里。

我爸扶着我妈去休息了,同时也吩咐大姐去休息了,这时,我才小声对着姜老头儿说到:“师父,我们家快成鬼窝了。”“无妨,这些鬼魂不是凶历之物,我呆会儿写张符箓,驱散去一下就是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记得我教你的静心口诀,不要一直开着眼,这个对神的损害是很大的。”姜老头儿随口吩咐到。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我就感觉到大脑昏昏沉沉的,整个人也很乏力的感觉,刚才紧张之中还好,这一放松下来,真是太难受了,而且非常的想吐。

“记得默念静心的口诀入睡,这样才能恢复的快,恢复的好,要不你小子下一个星期,都别想活蹦乱掉的。”姜老头儿严肃的说到,接下来就赶我去睡觉了。

我当然是听从姜老头儿的吩咐,在洗涮完毕后,一上床就默念着静心的口诀,还真奏效,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我就沉沉的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刺眼,伸了一个大懒腰,我发现肚子饿的慌,可人却非常的精神,昨天那昏沉恶心的感觉已经彻底的没有了。

“妈,妈妈,几点了,肚子好饿啊,我们今天吃啥嘛?”我躺在床上大声的喊到,却不想我妈根本没回到,进来的却是我大姐。

“几点了,都大中午的了!吃啥?给你娃儿吃顿‘竹笋炒肉’。”大姐一进来,就掐住了我的脸蛋儿,不过没使劲,态度里多是亲昵。

“啊?今天星期天不吃好的就算了,还要给我吃‘竹笋炒肉’。”我知道大姐是开玩笑,不过也乐得和大姐贫嘴两句,因为按往常的规律,一到星期天,全家人聚在一起,总会吃些好的。

“是啊,这不抓紧星期天的时间,对你进行‘再教育’吗?哈哈....“大姐一变说,一边呵起了我的痒痒,我最怕这个,被大姐呵的在床上乱蹦乱跳的。

两姐弟疯闹了一小会儿,大姐这才叫我穿衣服,顺便她也帮我扣着扣子,一边扣一边说:“今天我们妈身体不舒服,是我们爸做的饭,还有二妹醒了,就是精神还有些不好。”“啥?二姐醒了?”我一听,一下子就从床上窜了起来,连扣子也顾不上扣好,边提裤子就边朝二姐的房间跑去。

大姐无奈的在后面喊着:“三娃儿,你慢点儿。”“二姐,二姐....”我直奔到二姐的房间,一眼就看见在床上半倚着的不就是我二姐吗?我爸现在正在给她喂稀饭,我一闻味道,就知道是加了肉糜的。

“三娃儿。”二姐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不过那股子姐弟间的亲热劲儿还是没变。

我‘哗’的一下就扑到了二姐的旁边,惹的我爸一个巴掌就给我拍了下来:“三娃儿,你给老子轻省点儿。”“二姐,你好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不知咋的,看见二姐好端端的靠在床上,眼神儿也恢复了正常,我的鼻子就酸酸的,一句话问出口,眼睛都红了。

我实在太怕二姐又变成沉睡不醒的样子,我实在太怕二姐那陌生的,凶狠的眼神了。

“好了,没事儿了,我就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我梦见自己跑坟地儿去了,我梦见自己在好多个地方走啊,走啊,周围有一些陌生的人,他们不说话,样子也很可怕,我很害怕,想回家,可是周围黑沉沉的,我都找不到我们家在哪儿。”二姐拉着我的手,对我说着,就算再懂事儿,二姐也是个孩子,她肯定是很害怕的。

“好了,二妹,没事了。”大姐不知道啥时候也进来了,一把揽过二姐,靠在她怀里,爸也放下了碗,怜惜的摸着二姐的头发,而我则低下头,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

“我觉得我难受死了,感觉自己都快要消失了,然后就听见我们妈叫我的声音,点着个灯,一路叫着我,往回走,我也不知道我来回走了多少次,才总算走回了家。还有,前些日子总感觉有个好凶的女人来吓我,她一吓我,我就不敢看她,连声儿也出不了,我就对自己说,我不要怕她,我不要怕她....”二姐喋喋不休的说着,她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而我们都没打断二姐,只是等她说着,说完之后,全都好言劝慰着。

特别是大姐,一再给二姐强调了,我们家来了个很有本事的人,以后没有谁敢来找麻烦了。

大姐描述着,没想到二姐也对姜老头儿有印象,她说到:“是不是那个脏兮兮,神叨叨的老头儿,我记得他,小时候他来过我们家几次,后来我们家三娃儿的病就变好了。”听见大姐和二姐讨论姜老头儿,我这才想起他人呢?于是抬头问到我爸:“爸爸,我师父呢?”听闻我问起姜老头儿,我爸望着我怪异的笑了一声,调侃到:“那么快就叫师父了啊?”“我这不是怕他打我屁股吗?”其实心里是佩服姜老头儿的,可是我咬死也不承认,我也不知道我这纠结的性格是为啥,怪不得老被我爸揍,这小子简直就不讨人喜欢。

“懒得和你辩,你师父一大早给我一张符,让我贴在大门上之后,就出去了,说是要去办件事儿,具体是啥没说。我问他要不要叫你,他说不用了。”我爸是深知我这不讨人喜欢的性格的,也懒得和我计较,直接回答了我了事儿。

在床上和二姐赖了一阵儿,看二姐喝完了肉粥,我就出去了,按我大姐的说法是,二姐现在要养身体,不要一直费(在这里理解为打扰)二姐。

第四十三章挖出来的蛇群午饭吃的是荤豆花儿(四川特色菜,豆花儿,酸菜,蘑菇,肉片煮的汤),豆花儿是我爸一大早推的,原本是为了给姜老头儿吃的,他爱吃我家的豆花儿,谁晓得他一大早就出去了,我爸就干脆做成荤豆花儿,让我吃了,因为我特爱吃肉。

荤豆花儿非常好吃,农家道地的糍粑海椒(海椒砸碎,加菜油),配上滑嫩的豆花儿,辣得我直呼气,却又香得我停不下筷子,吃了两大碗饭,又喝了三碗汤,我这才算吃过瘾。

放下筷子,我又去看了下我妈,我妈精神恢复的还不错,我爸特地给她炖了点儿鸡汤补身子,我和我姐都懂事儿了,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闹着要吃鸡肉了。

我乖乖的趴我妈身边,看我妈喝完鸡汤,就直接滚我妈怀里撒娇去了。

“老陈,这下好了,二妹的事儿也解决了,孩子好了,三娃儿也可以在我们身边呆到 15 岁,我这心里舒坦啊。”我妈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可气色终归是好的,比起前几天的憔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是好,我觉得我家三娃儿,该有大前途,我总觉得姜师傅的身份绝对不普通。”我爸把我妈拉到他身边靠着,任由我在我妈身上滚来滚去的,跟我妈说着话儿。

“咋不普通了?”我妈显然就没多想啥。

我爸看了我一眼,没回答,而就在这时候,酥肉的声音在我家院门口响了起来。

酥肉这小子义气啊,自从我家发生了二姐的事情后,村里很多人有意无意的都比较回避到我家来,虽然他们一开始也悄悄的来出主意,可是架不住他们怕啊。

就是酥肉这小子,也不管他妈担心,三天两头朝着我家跑,来找我玩儿。

我穿上鞋子,‘蹬蹬蹬’的就跑出去了,前些日子因为二姐的事情我没心思玩,酥肉来找我,我都随便应付两句就过去了,今天少不得要和他好好玩玩。

见我‘意气风发’的跑出来,酥肉倒是吓了一跳,前些日子,哪天我不是灰头土脸的啊?“你二姐的事儿好了?”酥肉这小子不愧是我铁哥们,非常的了解我。

我拍了拍他肚子上的肥肉,说到:“好了,好了,彻底没事儿了,我说这次我们走哪儿去玩?不然,我们去把刘春燕家的鸡偷来吃了吧?”二姐的事情解决了,我当然就想起了我和刘春燕的‘深仇大恨’,当下就出起了馊主意。

“今天不去了,等下我们去乡场一次,我跟你说,有好事儿,对了,你昨天咋没来上学?”酥肉显然今天不想偷鸡,提起了乡场,顺便问了句我昨天咋没上学。

我差点脱口而出我和师父去办事儿了,可到底还是没说,原因很简单,我以为我原本在酥肉心中的形象是一个英雄的红军战士,这一下变成了一个道士,太毁我形象了,于是我就打了个哈哈应付过去了,倒是对他所说的乡场上的好事儿很感兴趣,于是问到;“乡场上啥好事儿,你快说,否则我就要上老虎凳,辣椒水伺候了。”“嘿,你不知道啊,乡场上在砍竹子,今天上午我和我妈去乡场赶集知道的。”酥肉忙不迭的说到。

“去去去,我还以为啥事儿呢,砍竹子新鲜?前面就有一小片儿竹林,我去家拿吧刀给你,你去砍砍?真是的,你就直说吧,要不要和我去刘春燕家,把她家那只鸡给偷了。”我非常不屑酥肉的好事儿,要砍竹子都成了好事儿,那这好事儿天天都在发生。

“嗨,你听我说完啊,那不是砍一两颗竹子,是砍一整片儿竹林呢,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说是砍竹子还给工分儿,这都不奇怪,奇怪的是那竹林好多蛇啊。”酥肉喋喋不休的说着。

“蛇?竹林没蛇才奇怪!”我嚷了一句,农村孩子谁没见过蛇啊?也知道,竹林那种阴凉的地方,一般都有蛇存在,可是我心底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想起了那晚上我呆的那个竹林。

“你急啥,蛇是不新鲜,好多人还准备捉了回去吃啊,却被乡场上当官的给阻止了,听说还来了解放军,我还听说啊.....”酥肉忽然就压低了声音。

我听见解放军已经是心神荡漾了,可一听酥肉说还有事儿,一着急,连忙问到:“啥?”“我听说有条大蛇,好大的蛇,这次砍竹子可是要求把竹根儿都挖了的,不知咋的,有条大蛇在地下,那蛇头就有一个筲箕那么大。”酥肉比划着。

我的脸色不好看了,嘴上却说着:“你就吹,尽管吹牛皮,你看见了?”“没看见,呵呵...”酥肉抓着后脑勺笑了,那脸上的肥肉推挤起来,让他的眼睛成了个眯眯眼,看起来憨厚老实之极,不过他又继续说到:“可上午那些挖竹子的人来说了啊,现在满乡场都在传呢,反正那蛇头先出来的,被几个当官的解放军看见了,立刻就把人赶走了,说是等下再放人进去。”我心里有八九分相信了,酥肉这小子看似老实,其实满嘴跑火车,但他不糊弄我啊,我终于问出了我一直想问的问题:“酥肉,你说的是乡场上哪片儿竹林啊?”“哦,那竹林听说挨着一片儿坟地,平日里都没啥人去的,好在没啥人去,不然不给大蛇给吞了啊,我跟你说....”酥肉上下嘴皮快速的翻着,一直在说着,就我一听说是那里,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大蛇啊!!前几天我不仅撞了鬼,还睡在大蛇身上,狗日的,我这是命大?还是命大呢?“三娃儿,三娃儿.....”酥肉见我发呆没回应他,不停在旁边喊我。

“咋了?”我一下子回过神来,装作没事儿的问到。

“你刚才听我说没,还听说挖出了个石门,就是靠近坟地儿那一块。”酥肉非常认真的说到。

我一听,原来我发呆的时候错过了那么重要的信息,于是说到:“你小子是想我和你一起去乡场看热闹吧?走,我们这就去。”“好咧,我干粮都带上了!”酥肉一身肥肉兴奋的发抖,赶紧说到。

“啥干粮?”一听有吃的,我也来劲儿。

“你看。”酥肉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一打开里面是快被他那一身肥肉挤‘糊糊’的煮土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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