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勋祺将文件展开一看,大吃一惊,原来这是红军制定的一份秘密军事计划。按照这一计划,红军将在土城附近张开口袋,将他的旅予以全部歼灭。

联想起红军近日都是稍事抵抗便即行退却,郭勋祺感到计划可能属实,于是马上传令前卫团停止追击。

油印文件如何会失落,现在已无从查考,但它的内容却千真万确。

当时遵义会议已经结束,曾经靠边站的毛泽东再次走上军事指挥的舞台,突然从屁股后面冒出来的川军引起了他的注意和重视。

通过情报,得知郭勋祺率领的不过是一支川军孤旅,仅三个团,六千之众,毛泽东大感意外,说红军有数万之众,他敢于以六千人不知死活地猛追,真是一个自寻死路的莽子。

毛泽东在江西不知击败了多少敌军,连张辉瓒都中了他的诱敌之计,一个尚名不见经传的川军小将哪被他放在眼里,不过是桌上的一味下酒菜而已。

潘文华加强防御后,红军往北受阻,毛泽东当机立断,决定采取“北守南攻”策略,先集中力量消灭从后追击的郭勋祺。

就在郭勋祺捡到油印文件的前一天,毛泽东以中央军委的名义通报全军:“吸引敌人(郭勋祺部)于土城之东,准备会合三、五军团共同消灭该敌。”土城战役是毛泽东复出后指挥的第一仗,对打好这一仗,从他本人到整个中央红军高层都相当重视也极有信心。

1 日 27 日这一天,毛泽东专门抽出半天时间,到土城后山再次观察了战场地形,红三军团军团长彭德怀则对部下说:“你们准备啊,准备接待俘虏”。

一张小小的油印文件,把郭勋祺从覆灭边缘拉了回来,否则他就是“张辉瓒第二”了。郭勋祺惊出一头冷汗,他找了几个当地人,结合地图,对土城附近的地形重新作了一番研究。

3069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2 09:34:11--]

草鞋军团(244)

风筝坝距离土城仅三十里,一出坝就是关子门大山,翻过大山,便是深谷。这座深谷长达十余里,四周都是犬牙交错的各种小山头,只有中间有一条可供单人行进的小道。从捡获的文件上看,此处山谷也正是红军要施行三面夹击的预设阵地。

郭勋祺询问当地人,得知关子门其实是绕远了,如果直走,应为狮子岭大山。

狮子岭距土城二十五里,就是说比关子门要近五里,但来往行人都甘愿多走五里,而不愿翻狮子岭。原因是狮子岭山如其名,此地形势险峻,杂草丛生,常有毒蛇猛兽出没,而且无路可通。

一查地图,上面确实只标识了关子门这一条路。

眼前不是“鬼门关”,就是“狮子国”,似乎横竖都过不去,郭勋祺颇不甘心,便问当地人:难道就从来没有人翻过狮子岭?回答说,也有,不过不是行人,而是那些打柴割草的。

郭勋祺眼前一亮:“如果有打柴割草的人来往,部队当然就可以攀登上去。”

他随即抽出一营翻越狮子岭,直插通往土城的道路,同时派兵增援关子门方向的前卫团。

前卫团沿途都没发现红军,还以为红军早就逃得没影了,及至郭勋祺的传令兵赶到,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遵令先占据住山谷内的有利地形。

伏击不成,毛泽东转而组织三、五两军团,向控制着猫猫岩、青杠坡、凤凰嘴等高地的川军发起进攻。

红三军团以彭德怀彭大将军领衔,红五军团号称“铁后卫”,都是中央红军响当当的主力,即便不预先设伏,打一个团也应该没有问题。

一开始川军的前卫团确实摇摇欲坠,但在郭勋祺派出近一个团援兵后,很快稳住了阵脚。

郭勋祺旅属于刘湘手下最精锐部队之一,此前一直在成都担任警备。该旅不仅兵员比普通旅多,而且武器较好,配有轻重迫击炮和机关枪,出发前,每个士兵携带子弹都超过一百五十发。

中央红军此时的兵员数量和战斗力则远不如江西时期,军团论编制应为一个军,但长征时,红三军团只剩下四个团,红五军团三个团,每人只能配发二十发子弹,战斗打响后,又处于仰攻状态,歼灭战变成了攻坚战,作战之难度可想而知。

经两个多小时的激战,红军向三个高地发起的进攻均未能成功,毛泽东等红军高层都十分意外。

3085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2 09:39:52--]

@joyfond 2012-09-02 00:33:45

一张小小的油印文件

-------------------- 这个是不是野史哦

----------------------------- 取自郭勋祺参谋长胡秉章回忆录

3086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2 09:40:39--]

@joyfond 2012-09-02 00:33:45

一张小小的油印文件

-------------------- 这个是不是野史哦

----------------------------- 取自郭勋祺参谋长胡秉章回忆录

3087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2 20:30:00--]

草鞋军团(245)

感到格外庆幸的是郭勋祺。

乘着傍晚双方休战的间歇,他来到关子门,亲眼见识了山谷中那条单人小道,小道仅一米多宽,骡马不能并行,比想像中还要狭窄,周围除了陡峻高山,就是悬崖深谷。

郭勋祺长叹一声:“此处真是天险,我们幸而拾得红军计划,未走小道,天险也得以各占一半,不然真要全军覆没了。”

未能如愿歼灭郭勋祺,使毛泽东对尾追川军的数量和实力产生了怀疑,遂要求军委二局尽快侦听和破译川军的无线电码。

军委二局是一个非常神秘的机构,里面云集着一批红色谍报高手,专门负责破译电报。毛泽东后来说,军委二局是“走夜路的灯笼”,如果没有二局,长征是很难想象的。

电码捕捉到了,但一时破译不出,原因是刘湘所使用密码系其自编,要破译的话,难度很大。

没有“灯笼”,也得先摸黑“走夜路”。当晚八九点钟,红军再次反起攻击,枪声浓密,战况较之白天也更加激烈,机关枪和迫击炮声震撼山谷。

郭勋祺深知土城一战不仅决定着他这个旅的生死存亡,而且关系全局成败,因此一面急调最后一个团参战,一面向刘湘发报,催促各部尽快向土城会师。

红军夜战仍未能奏效,土城道路两边已躺满伤兵,谁都知道战役绝不能再拖延下去。

毛泽东决定从次日凌晨开始总反攻,力争在两到三个小时内结束战斗,解决郭勋祺,同时调红二师前来参战。

1935 年 1 日 28 日,拂晓。

红军的总反攻尚未打响,偷越狮子岭的川军突然出现。

相对于关子门,狮子岭对土城的威胁更大,红军立刻投入重兵阻击。

郭勋祺既要顾及关子门,又不能放弃狮子岭,鉴于兵员不足,他想了个办法,就是把营拆成连,每次前方觉得顶不住了,就增援一个连。

这不是普通的步兵连,而是手枪连,除人手一支盒子炮外,还有八挺手提式机枪,有的甚至配备了机枪班,当年刘湘就靠它起家,火力很是生猛。

川军逐渐从守势转向攻势,红军方面本来预料两到三个小时结束战斗,但战至中午,非但没能扩大战果,从狮子岭冒出来的川军还一度逼近了红军总参谋长刘伯承所在的前敌指挥所。

3103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3 09:59:08--]

草鞋军团(246)

毛泽东当时在土城后山观战,从后山可以看到前敌指挥所,前方险情令他吃惊不已,而此时红二师尚未到达,只能让陈赓率军委干部团临时救急。

军委干部团成员皆为连排以上干部,每人头上一顶德式钢盔,配有手提式机枪和马刀,其威猛程度又超过了川军的手枪连。

经过一番短兵相接的搏杀,干部团不仅将川军击退,还俘虏了几名受伤的官兵。

正在后山观察战局的毛泽东当即称赞说:“陈赓,可以当军长!”发现“戴钢盔的红军”冲上狮子岭山顶,郭勋祺急忙再抽一个营用于增援。这个营的营长叫韦斌,外号韦驮,他正要出发,郭勋祺喊住他,对他说:“韦驮是护法神,诸邪看见都要回避,希望你把法术和威力都拿出来,使邪魔鬼怪逃之夭夭,以保护本旅平安得胜。”

众人听后一齐大笑。

郭勋祺作战,每个团都要派参谋人员督战,随时向他进行报告。这个时候他还要插科打诨开玩笑,是因为他已经知道战场开始对他不利,所以得设法调节一下气氛,以免部属过于紧张。

午后果然是一个转折点,红二师赶到了。

若以战斗力而论,中央红军中,红一军团是王牌,而红二师又是王牌中的王牌。他们的到来,带动了红军在关子门一线的反攻,红军开始像潮水一般猛袭而来。

川军接连失去关子门山谷内的几个山头,各部弹药即将耗尽,躺在山脚下无法送出的伤员则越聚越多,已达数百人。

部下见战局不利,便请示郭勋祺,再调援兵或从狮子岭抽一个营来助战。

郭勋祺已经把近乎整旅都压上了上去,身边只剩下最后一个手枪连,哪还有什么多余援兵,而狮子岭能吸引红军干部团出马,说明其重要性非同寻常,所以也抽不得。

郭勋祺没有其它办法,只能让前线硬撑,同时再次致电刘湘,催促各部速赴土城。

郭勋祺一个人在土城唱戏,都快唱岔气了。他对这些“友军”的行军速度多少都有些意见——走得也太慢了,说不定你们还没等赶上来,我就要被人打烂了。真应了那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就在这天下午,军委二局破译出了川军的密电码,从中得知,川军正在向土城合围,由此判断,对面敌军可能不止一旅。

3117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3 20:38:06--]

草鞋军团(247)

正好军委干部团抓到了俘虏,其中有一个叫王清泉的手枪连连长,被认为有很高的情报价值。在彭德怀和朱德都见过此人之后,毛泽东决定亲自讯问。

当问到兵力多寡时,王清泉唯恐讲少了,红军攻得更猛,便信口胡吹,除供称自己属郭勋祺旅外,又说潘佐旅在风筝坝作总预备队,廖海涛旅在后面跟踪而来,其余各旅正向土城推进,远的六七十里,近的只有三四十里。

在王清泉说这番话的时候,潘佐旅离土城还很远,更不可能在风筝坝作什么总预备队,但土城一役中郭勋祺旅所表现出的战斗力,却使得毛泽东对王清泉的话确信无疑:对面川军不是一个旅,而是两个旅,此外尚有八九个旅将加入战团。

毛泽东还从王清泉口中了解到,刘湘共派了十二三万部队在长江南岸布防——当然这也是在吹牛,不过显然对毛泽东随后的决策产生了一定影响。

当天下午的战况似乎在验证着王清泉的话,不管红军如何占据优势,都未能从根本上动摇郭勋祺的阵地。

红军高层开始进行紧张探讨,到傍晚,终于达成共识,即迅速撤出土城,西渡赤水河,实际上就是放弃了从泸州北渡的计划。

1935 年 1 日 29 日,上午。

前方向郭勋祺报告,弹药快打光了,如果还不补充,只好束手待毙。郭勋祺无计可施,只得跑去前线,当着官兵们的面,把刘湘、潘文华给他的电报读了一遍,无非是“各旅正兼程向土城合击而来”,不过是画饼充饥地给众人打打气罢了。

一番抑扬顿挫之后,他忽然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没枪声呢?

旁边的参谋很是机灵,赶紧来了一句:“可能是敌人侦悉我大军前来包围,先行逃跑了。”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怕就怕不是啊,一个小时后,各处纷纷来报:“红军撤走了。”其实红军在天亮之前就已在赤水河上架好浮桥,着手进行撤离。

毛泽东传令,必须轻装前进,那些从江西瑞金一路抬到赤水河边辎重,包括 X 光机、山炮、迫击炮、重机枪,全都被拆成零件,扔进了赤水河。

前方指挥官跟统帅部的感觉并不完全相同,彭德怀接到撤退命令时还觉得很奇怪,问这是在干什么,传达命令的干部说:“准备渡河,还不过,想当俘虏啊!”为了不被川军发现,朱德负责组织了两次佯攻,直到掩护主力渡过赤水,才悄悄撤离,这就是“四渡赤水”中的“一渡赤水”。

3139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4 13:17:00--]

草鞋军团(248)

郭勋祺算是大难不死。

当他进入土城时,有人向他恭喜:“旅长的洪福大到齐天。”郭勋祺撇了撇嘴:“什么洪福齐天,如果再打半天,子弹一完,管叫你们饮弹入地。”除了那张捡到的油印文件救了他一命外,还得感谢那个“大话王”王清泉。

红军撤退前,王清泉被予以释放。听完王清泉的汇报,郭勋祺瞪着眼说:“你把我军实情告诉敌人,是犯了泄漏军机的大罪,按照军法,应该枪毙。”

王清泉却有他的解释:“我们单单一个旅,与数倍之敌大战两昼夜,伤亡很大,预备队已经用完,子弹也所剩无几,要等那些援兵来救,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话王”一语惊人:“我这是在故意夸大其词,把敌人吓退啊!”

不管王清泉被讯问时是不是真的在用“退兵之计”,至少他这个解释还算合理,郭勋祺有点明白红军为什么会突然撤离了,他顿时转怒为喜:“妙计,你不愧上过军官学校,我奖你一百元,等你养好伤,再升你为营长。”

土城战役前,正是川军士气普遍低落之时,急需“攻克土城”这样的消息提提精神,刘湘闻讯,立即晋升郭勋祺为模范师师长,同时在四川报纸上大肆宣扬,称之为“土城大捷”。

一个“土城大捷”,并未能够从根本上动摇中央红军北上的决心。毛泽东撤离土城,只是为了寻找新的渡口。

从军委二局截获和破译的情报上分析,赤水河以西的叙永、古蔺一带原本兵力就极为空虚,自土城战役开始后,原拟增防叙永的刘兆藜旅已前往土城,目前这两座县城的兵力一共才一旅一团,正是趁虚而入的绝佳时机。

“一渡赤水”,为的就是攻下叙永,从而为从宜宾北渡赢得先机。

在判断出红军这一战略意图后,刘湘又着急起来,他赶紧让刘兆藜赶赴古蔺阻截,然而还是迟了一步,红军早已穿过古蔺,直奔叙永而去。

1935 年 2 月 2 日,中央红军开始攻打叙永,执行攻城任务的是红二师,担任前敌指挥的则是红一军团长林彪。

这是当时中央红军可以排出的最豪华阵容,从部队到指挥官,但是战斗并不顺利,整整一天都没能破城,而城中守军只有川军的一团二连,此外还有五个民团性质的“义勇大队”。

3161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4 19:08:22--]

草鞋军团(249)

叙永最初为黔军所镇守。黔军从武器装备到战斗力都很差劲,中央红军长征到达黔北后,对着黔军便是一顿横扫,黔军早已被赶得无影无踪,此城这才由川军接防。

“六路围攻”和万源战役的失败,对于刘湘来说,可谓刻骨铭心。自那以后,他不仅推广“新战法”,而且有针对性地研究了红军的突袭和游击战术,试图从中找出破解之法。

第二十一军从连排军官开始,就训练如何筑城建壕,如何构建散兵壕、交通壕、机枪掩体以及碉堡,这在川军军官中已成为基本功。

叙永川军就是受益于刘湘的这一变革,他们在防御上显得颇有章法。红军攻城困难,首先就受制于城外修筑的碉堡群:城外有八座碉堡,小山上有两座石碉,尤其后者,可伏瞰全城,是防御中的主要支撑点。

入夜之后,林彪改变战术,重点盯住石碉,采用爆破器材和优势兵力,方将石碉拔除。

再攻城,还是攻不上去。

川军同样加强了夜间攻防战的演练,刘湘甚至说:“只要我们能在夜间跟红军打个平手,就可稳操胜券。”

除了能与城墙形成犄角之势的八座碉堡外,城外还挖掘有护城濠,设置了鹿砦和防备红军夜袭的照明坑。

这一天是红军攻势的顶点,到了次日,双方已处于对峙状态,红军虽也有时来攻,但明显不如第一天猛烈,连守城川军都意识到,红军再无能力进行持久攻坚。

因为援兵赶到了。

刘兆藜在叙永附近与担任警戒的红一师前卫部队交火,因大雾弥漫,难以辨识方向,作战红军一度与总部失去了联系。

当天晚上,红军高层作出决定,撤出叙永,前往云南。

1935 年 2 月 16 日,中央军委向红四方面军发出电报,表示已放弃了拟从泸州上游渡江北上的计划。

早在土城战役之前,红四方面军即接到中央命令,要求他们西渡嘉陵江,以策应中央红军渡江北进。

接到中央来电后,红四方面军内部展开讨论,有人提出,是不是干脆以主力南下,直接打到长江边与中央红军会合。

大部分人都觉得没有把握,此议只好作罢。

俗话说得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经过将近十个月的反“六路围攻”,红四方面军也由八万人锐减至六万。同时,川陕苏区元气大伤,战役结束后,徐向前从前线回到后方,沿途所见,“良田久荒,十室半毁,哀鸿遍野,令人惊心惨目”。

3176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5 12:36:11--]

草鞋军团(250)

张国焘一次在与徐向前闲谈时,曾问他:“你看将来该怎么办?现在根据地物力、财力很困难,如果刘湘再发起新的进攻,该怎么个打法?”

言下之意,已对民尽财穷的川陕苏区失去信心。

也就是说,即便中央不来这份电报,红四方面军也在考虑向其它方向发展,西渡嘉陵江遂成为头等大事。

从 1935 年 2 月初起,徐向前发起陕南战役,兵出汉中打击杨虎城,但这只是虚晃一枪,为的是吸引嘉陵江沿线的川军北向,以便从嘉陵江中段实现突破。

到中央红军宣布放弃北上计划时,红四方面军已是箭在弦上,非渡不可了。

强渡嘉陵江,徐帅选定的目标又是那个倒霉的冬瓜。

川中诸侯,以田颂尧第一个与红军交手,也就等于第一个遭殃,此后就留下了心理阴影,不仅军心涣散,而且官兵无不畏红军如虎。偏偏分摊给田颂尧的防线还特别长,全长七八百里,三十多个团铺上去,平均二十多里地才一个团,根本无法全部顾及,只能是守点看线。

咬不完的牙,着不完的急,田颂尧只好自己骗自己,先在江边转了一圈,看看筑的碉堡,想想红军若要强渡的话,必然要暴露于碉堡群的火力覆盖之下,红军应该不会出此下策吧?

接着又扫视一下江面,似乎觉得更有把握,因为他已经把江中所有船只都弄到西岸和下游去了,没有渡船工具,嘉陵江又不能陡涉,红军难道能飞过来?

虽然有了这些垫底,毕竟还是有些心虚。

让田颂尧及其部下感到格外恼火的是,他们得不到嘉陵江东岸红军的一点真实情况,派去侦探,带回来的情报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由于不知红军虚实,田颂尧的部下何瞻如便求上了神仙。

何瞻如在关帝庙设了个神坛,找两个道士扶乩,把什么关公、观音、玉皇大帝一古脑全召了来,请这些“神仙上级”发指示。

每个“神仙上级”都来了一趟,乩笔上都说:“红军要失败,要消灭,不会来。”何瞻如高兴起来,他准备春节回成都娶姨太太,走之前,又去扶了一把乩。这次不仅关公亲自登坛赏光,而且还破例赐了何瞻如一首诗,说的是:“跨骑赤兔下南天,嘉陵江边好清闲,将军各自放心去,红罗帐内戏婵娟。”

3198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5 19:40:27--]

草鞋军团(251)

何瞻如乐得哈哈大笑,一颗心完全落了地,他立即打电报给田颂尧请了假,经过批准,这哥们放心大胆的去成都“戏婵娟”了。

嘉陵江边却并不清闲。

何瞻如呼呼地走了,正如红军飕飕地来。田颂尧不知道,徐向前已在离嘉陵江几十里远的地方大量造船,在发起强渡之前,这些船只都被抬到江边,只是做了伪装隐蔽,看不出来罢了。

1935 年 3 月 28 日,一个风雨之夜,由徐向前和张国焘直接指挥,红四方面军分三路强渡嘉陵江,其突破区域正是何瞻如防守的正面。

突破之后,川军乱得一塌糊涂,电话打来打去,乱喊乱叫,负责侦听的红军通讯队听得清清楚楚。

那边川军不知要点已失,还打来电话问:“红军到哪里了?你们怎么样呀?”有人回答得很干脆:“老子是红军,你们完蛋啦!”

徐向前灵机一动,让通讯队伪装川军对答,更加剧了川军的混乱。

通过嘉陵江一役,红军全盘“接收”田颂尧的沿江防线,为继续西进打开了通道。

蒋介石闻讯大为震怒,明令将田颂尧撤职查办,由孙震接替指挥,以“戴罪立功”。

此前,田颂尧已知前景不妙,曾急电自己驻重庆的代表向刘湘求救。从早上到中午,求见三次,都被门卫婉言谢绝。

这个代表知道“主公”已危在旦夕,最后怒形于色地说:“今天见也要见,不见也要见,非见不可。”随即将名片摔在了地上。

名片摔得很没有出处,因为刘湘也深恨冬瓜不争气,早就不想保他了,可是见田颂尧的代表赖着不肯走,也不得不出面敷衍。

刘湘说:“我已将你们的意思转达给贺元靖(贺国光的字),他表示只能听候委座(蒋介石)处理,似无折衷余地。”田颂尧的代表当然知道“听候委座处理”是什么后果,因此一再坚持:“甫公何不马上就以总司令的命令处理。”

田颂尧希望打两下屁股就算,但蒋介石和刘湘却是准备开除冬瓜的学籍,代表拼命恳求,也只是让蒋介石的命令延迟发布两天而已。

1935 年 4 月 4 日,孙震召集军官开会,宣布:“军长这两天有病,命令我暂时代理他。”说完之后,他就离开了,但却在桌上丢下一张纸,众人面面相觑之后,捡起一看,才知道是对田颂尧的撤职查办令。

一朝天子一朝臣,整个军部立刻被愁云惨雾所笼罩。

3209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6 08:15:09--]

草鞋军团(252)

有亲信前去田颂尧公馆探视,见那里竟然连个警卫侍从人员都没有了,田颂尧正患腹泻,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二人相对黯然,不觉泪下。

孙震倒也真做得出,和田颂尧交接之后,便来了个大清洗,军部原有官佐除个别留用外,全部停职遣散,让他们另谋生路。

距离成都巷战三年后,田颂尧的“事业”还是彻底完蛋了,一只好端端的大冬瓜摔到粉碎。

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后,虽然基本放弃了川陕苏区,但通过连克涪江流域的九座县城,部队又迅速扩充到八万,加上从川陕苏区撤出的其他人员,总计不下十万之众。

蒋介石、刘湘自然不会让红军这么悠闲自在,紧接着便从各个方向调兵合围,连胡宗南也率部进入了四川境内。

无论北面的红四方面军,还是南面的中央红军,此时都在急切地寻找着新的会合地点,西康逐渐进入他们的视线。

却说刘文辉退到西康后,经济极为困难,早已是穷途末路。他的部队仅仅能够勉强裹腹,士兵衣不蔽体,跟叫花子差不多,虽然旧部中陆续来投的军官很多,但都只能暂时收容,连工资都发不出。

为了能向刘湘多要一点粮饷,刘文辉经常进行内部编制调整,一会扩团为旅,一会扩旅为师,可是扩来扩去,实际兵力尚不足两万,也就是说,现在的刘文辉比落魄时期的杨森还要可怜。

因为天高皇帝远,刘文辉没能参加“六部围攻”,这倒让他避免了损失,内心里颇感庆幸,然而很快,中央红军长征进入贵州,并且一直盘旋于黔西北,大有杀入西康的模样,这让刘文辉又心惊肉跳起来。

我都躲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了,还有人惦记,这真不让人活了。

此时的刘文辉两手空空,那什么诸葛的脑子,哪咤的风火轮,菩萨的法力,还有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他都恨不得有人能借给它,那样就不怕红军了,可惜全没有。

刘文辉已退无可退,但也不可能兵来酱挡水来走先,一遁了事。他能做的,至多是掩耳盗铃,严密封锁消息,以免动摇军心。

其后,中央红军“四渡赤水”,一度回师贵州,作进攻贵阳之势,刘文辉及其部下又产生了幻想:红军应该不会再来跟我们挤这么一个不毛之地了吧?

3220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6 21:57:06--]

草鞋军团(253)一番揣测推敲之后,他们得出结论,认为红军要入西康,必经金沙江至大渡河,那是半个多世纪前石达开所走线路,沿途山路崎岖,人烟稀少,并不利于大兵团运动,石达开的兵败覆灭,即与此地理相关,红军哪里能再来钻这个牛角尖。

可是红军的出现,就是要改变历史,趁滇军开赴贵州救急,毛泽东突然一个回马枪,又杀回云南。

“四渡赤水”被毛泽东本人认为是一生中的“最得意之笔”,应该说不是笔笔都那么顺利,但最后调开滇军这一笔,确实很漂亮。

接下来,他要重走石达开的老路,不是走向覆灭,而是走向胜利。

除了认为红军不敢走“石达开线路”外,刘文辉先前抱有侥幸心理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薛岳的“中央军”一直紧紧跟在红军后面。

他也对此做过预案,即假如红军真的奔西康来了,他得堵,当然能否保住他的地盘,并不取决于此——中央红军的力量尽管不如长征前强大,可要扫平西康这点部队,还是游刃有余。

刘文辉全部的希望,其实都寄托于两点,即红军在“石达开线路”上自生自灭,以及薛岳早点赶到。

替刘文辉驻守金沙江的,是他的侄子、川康边防军司令刘元璋。

说是要守金沙江,刘元璋却一反常态,他在金沙江沿岸只布置了两个团,其余兵力都设于后面的会理、德昌、西昌等三线。

刘元璋的分析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说金沙江的江防线和嘉陵江一样漫长,不易防守,若被红军突破一点,便会全线崩溃,因此,守江不如守城,守面不如守点。

刘元璋的出发点跟刘文辉差不多,就是将兵力全部集聚于县城,只要守住几天,等薛岳一到,红军自然离去。

此外,三线分配的兵力也不同,基本表现为前轻后重,前面兵力少,越往后面兵力越多。

刘元璋对此自鸣得意,他的参谋长告诉别人,这是为了“麻”内行:红军打仗内行,通过这种摆法,可以给红军造成一种城内守军越来越强的印象,那样红军就不会拼命攻城了。

从后往前数,刘元璋亲率两个旅驻于西昌,德昌有一团又一营,到了会理,就仅有一个团,再到金沙江沿线,总共两个团,却承包了所有江岸。

如此排兵布阵,最痛苦的莫过于一线将领,即刘文辉的另一个侄子刘元塘。

3238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7 10:54:16--]

草鞋军团(254)区区两个团,怎么分都不够摊,只能重点设防,有的地方认为红军必过,就多放点兵,有的地方一看就知道红军不会光顾,便少放点兵,或干脆用其它代替。

哪里是红军必不会考虑的?

刘元塘得出的结论,是通安渡口。

通安渡口是川滇两省的正道,云南入四川,或者四川进云南,都是从通安渡金沙江。按常理,通安才是守军设防重点,但刘元塘偏偏不这样想。

红军擅长避实击虚,绝不会碰硬钉子,而且既是正道,薛岳也一准会奔此而来,两两相加,说明红军反而不会把通安选作强渡地点。

岷江大战时,刘元塘曾嚷嚷过要扮演“川南红军总司令”,如今他又站在红军的角度来了个逆向思维。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他自个都有些佩服自个:川军战将要都有我这么聪明,那能避免多少人生悲剧啊!

于是,通安就成了刘元塘最节省兵力的地方,他一个兵都没放,只是将此地防务交由通安的江防大队负责。

这是刘元塘另一个自认为精巧的构思:江防大队从大队长到队丁,全都是通安人,在通安闭着眼睛都能走路。一旦觉察到江岸对面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便可向离通安十几里外的一个营报告,到时该营紧急赶来通安堵截,也完全来得及。

像刘元塘这样的粗人,能考虑到如此周密,也实在不容易。可惜的是,人生无剧本,它往往就像打发乞丐一样,你要钱,它偏给你饭,你要饭,他偏给你钱。

刘元塘想要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江防大队长,最后得到的,却是一个很二的角色——岂止是二,还是“二的平方”。此君不知道红军有多厉害,接到命令,说要封锁渡口并检查行人,还以为捡到了发财机会,那个乐。

他把南岸所有渡船都拉到北岸,只留下一条船在南岸,干什么?做生意。

有人要渡江,每位收费一元,客商则要加收半元,连抬滑竿的轿夫和邮差都照收不误。

到了“四渡赤水”后期,刘文辉、刘元塘等人惶惶不可终日,江防大队长却是数钱数到手软:在战争的压力下,过境民众剧增,生意火到要爆。

摆渡生意好,寄宿生意也水涨船高,通安的客店、茶馆乃至于烟馆里都住满了人。

这些寄宿客人,除了商人、行人、路人,还有红军!

3254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7 20:33:04--]

草鞋军团(255)

刘元塘以为红军不会强渡通安,然而人家看中的,恰恰就是通安,而且用不着强渡,巧渡即可。

红军一人付了一元,坐着江防大队的渡船就过来了。

1935 年 5 月 3 日,在刘伯承的指挥下,先期潜入的红军侦察组发起突然袭击,江防大队不战而溃,利用搜得的七艘渡船,干部团率先渡江。

与干部团交手后,那个协防的营被打到伤亡过半,只得退往通安后方。

刘元塘在会理接到电话,他预料江上渡船不多,红军大部队不可能一下子全渡过来,已渡江的必然只是少数先遣部队,因此立即率会理城内所有的部队驰援,想把红军迫回南岸。

可惜他不知道干部团是什么威力。在通安以北,双方连续激战数个小时,川军崩溃,随刘元塘逃回会理的仅四百残兵而已。

如果红军奋起直追,不需后续部队,只消一个干部团,攻下会理都没问题,但恰恰在这个时候,红军没有继续穷追下去,原因是红军高层没有把攻占会理放到首要位置,当时考虑的是大家能否顺利过江。

1935 年 5 月 5 日,中央纵队过江。毛泽东过江之后盛赞刘伯承指挥有方,避免了中央红军走上绝路:“四川人说刘伯承是条龙,江水怎会挡得住龙呢?我早知道他会把我们带过去的。”

中央纵队安全脱险,但后面还有各大军团。金沙江江宽水急,无法搭建浮桥,人多船少,渡江并非易事。

1935 年 5 月 7 日,红三军团全数过江,而红一军团还未上船。

正是因为关注于渡江,毛泽东迟迟没有下达攻占会理城的命令,使刘元塘获得了宝贵的喘息调整之机。

耳闻不如见面,一交手就挨了揍,曾让刘元塘惊惶万状。

红军的先遣部队就这么难搞,看来会理很难守住,可是不守吧,又要受军法制裁,在这上面跌了大跟斗的,前有守嘉陵江的田颂尧,后有号称“贵州王”的王家烈。

田、王都是军长一级的大佬,尚遭严厉处分,刘元塘不过是只小虾米,轻轻一捏,也就完了。

惨事不能想,越想越绝望,刘元塘本一介粗人,自以为从来天不怕地不怕,连扮红军总司令这种要“满门抄斩”的话都敢说,但到了此种地步,也不禁急得哇哇大哭起来。

3266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8 10:06:53--]

草鞋军团(256)

当时川军中流传一种谣言,说红军对于俘虏,士兵留做苦役,军官一律惨杀,家眷还要编为慰劳队,用以犒劳有功人员。

刘元塘既畏军法,又不甘于“被惨杀”,坐守待援似乎也是死路一条,这人快被逼疯了。

都是死,他选择了死守会理。

刘元塘的两老婆本来已被他给送走,分别之前刘元塘一人“赠”一包毒药,嘱咐她们如果被红军抓住,就赶紧服毒自杀,以免被扔进“慰劳队”,现在又赶紧派人给追回来,准备着要死死一块。

刘元塘将退下的残兵和城内留守人员编成作战部队,在城外高地构筑防守工事,同时一边向刘元璋告急求援,一边分头飞调担负江防的两个团撤回会理集中。

刘元璋答应派一个团增援,但他对守会理更无把握,在电话中就吩咐刘元塘,实在不行就放弃会理算了。

事到如今,刘元塘岂能说弃就弃:你不过是舍不得你那个团,我的身家性命可全在这里了。

刘元塘怕刘元璋收回成命,索性派副官快马北上,非把增援部队接来不可,你想来得来,不想来也得来!1935 年 5 月 7 日,在红三军团迫近后,刘元塘自知不敌,被迫将城外部队全部撤回城内。

第二天,红一军团渡江,红军两大军团的先头部队先后进至会理近郊,毛泽东正式下达了攻占会理的命令。

这是城内人心最为慌乱的时候,援兵尚未到达,城下红军却已如潮涌来。

刘元塘站在城头,迎来了一批被红军释放的俘虏,这是通安作战时受伤被俘的十几个官兵。其中有个排长,他说:“红军不但不杀人,对我们还很客气。他们官兵服装一样,都在一起吃饭,营长、连长都不拿架子。如不告诉我们,根本就分不清哪个是官。”守城士兵大感惊奇,都围上来问这问那,听到没有传说中的“留做苦役或被惨杀”,人的心理状态明显就不一样了。

这时城内又传出一副对联,上联是“红军中,官、兵、夫,起居饮食一样”,下联是“白军内,将、校、尉,阶段薪饷不同”。白军系由苏联引入的名词,这里指的是与红军作战的军队,包括川军。

对刘元塘来说,俘虏带回的信息和那幅对联,简直比“四面楚歌”还可怕。置身于重重压力之下,他就像一只被拉伸到极限的弹簧,困兽犹斗之下,整个人到达了歇斯底里的程度。

3279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8 18:41:49--]

草鞋军团(257)

刘元塘红着眼睛,提起马刀,亲手杀死了释放回来的所有俘虏,然后又追查对联的来源,最后追查到两个来历不明的道士,刘元塘连他们也杀掉了。

刘元塘双手沾满鲜血,成了不折不扣的杀人魔王,但总算镇慑住了军心,没人再敢说动摇二字。

援兵终于来了。

刘元璋派出增援的聂团从西昌出发后,沿途便听到风声,说红军势大,去会理无异于白送卿卿性命,早就魂不守舍。

当刘元塘派出的副官赶到时,聂团正要打道回府。来人亮出刘元塘的命令:星夜赶来会理,如敢延误,军法从事!跟红军作战固然危险,可听听“刘魔王”的口气,返回西昌的话更危险,两险择其轻,聂团只得硬着头皮往罗网里钻。

红军急于合拢包围圈,自然要把援兵挡在城外,刘元塘在城头看得真切,赶紧带上两个连冲出北门,一番交战后,将聂团接入城内。

过了一会,西门外又枪声密集,刘元塘判断,可能是江岸部队撤回,为红军所阻。

这时包围圈已越来越紧,刘元塘把心一横,脱光上衣,只穿一条短裤,腰上拴一红肚兜,手舞马刀,领着三个上了刺刀的步兵连出城接应。

“刘魔王”变为“红孩儿”,左右都是妖怪,不过好歹把人接进了城内。

一看不是两个团,只有一个团。原来,在接到刘元塘回防的命令后,其中一个团以为回防会理必无生路,已直接逃往西昌去了。

刘元塘恨得牙痒痒,但既然已有两个团,先守着再说。

除留下两营作为预备队外,他将所有部队都派上城头防守,平均每个垛口分两个兵。

晚上,刘元塘又将浸透煤油的棉花团作为引火物,抛到城外民居之上,将其烧毁,既防止红军利用民居接近城垣,又借以扫清射界。

1935 年 5 月 9 日,包围圈完全合拢,由彭德怀的红三军团向会理发起猛攻。

起初,川军没有守城经验,喜欢伸出头向下查看,因此常被红军击中头部,以后学乖了,官兵纷纷用城砖或铁板遮着脑袋,才减少了中招的机率。

刘元塘在每个垛口都摆了瓦罐,里面装满石灰,当红军用云梯或勾索登城时,守军便立即投掷石灰罐,红军眼睛被石灰刺伤,导致无法前进。

红三军团伤亡很大,一名团参谋长战死,彭德怀和红三军团素以能打硬仗著称,但面对刘元塘的固守,也感到难以速战速决,遂建议放弃攻城计划。

3293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9 11:23:10--]

草鞋军团(258)当天晚上,在金沙江南岸担任掩护的“铁后卫”红五军团渡江,中央红军全部过江入川,船只则被一个不留地予以烧毁,使得追到南岸的薛岳暂时只能隔河兴叹。

红军高层据此向彭德怀发出指示,要求继续攻打会理,如强攻不成,应加紧进行坑道作业。

在缺乏重武器的情况下,要想短时间内攻克城池,所用办法无非这两样,彭德怀于是传令用步枪对垛口进行密集射击,用以掩护坑道作业。

枪声很密,却再无人架梯攻城,刘元塘又不傻,很快便发现不对劲,红军恐怕是要施展“土行孙”的绝活了。

刘元璋派来增援的那个聂团长很有些头脑,紧急状况下,他向刘元塘献计,说可以采用“瓮听法”来对付。

无论是红军的坑道作业,还是川军的“瓮听法”,其实都并不新鲜。早在清末,太平军即采用“穴地攻城法”,也就是在城下挖掘地道,然后用炸药进行爆破,利用这一方法,太平军曾经屡试不爽,最后一直攻到了南京城下。

“瓮听法”系清末名将江忠源首次广泛采用,自这一防守战术问世后,“穴地攻城法”才遇到了克星。

刘元塘依计在城墙下到处挖掘一米半深的土坑,把空罐子放下去,用以查探红军挖坑道的位置。其后,果然听到西北城角有挖土的声音,刘元塘除挖沟灌水外,又集中兵力在西北角防堵。

1935 年 5 月 10 日,半夜时分,忽然天崩地裂一声巨响,西北城墙被炸塌一角,红军冲上城墙。

刘元塘提刀上阵,一面堵缺,一面交战,交战过程中,这疯子受了伤,满脸是血,但仍立于阵前督战。

由于土湿泥陷,红军无法沿塌陷的坑道跟进,加上川军有了防备,红三军团发起的首次坑道突袭遭到失败,已入城的少数红军悉数战死。

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川军上下已心有余悸:如果红军再来两次坑道作业,怎么堵得住?

于守城而言,最怕军心动摇,军心一动摇,便什么都完了。刘元塘赶紧再想新的主意。

第二天,一个消息在城内盛传开来,人们交头接耳:“昨晚很多人在城墙上看到了关公!”

据说,这个“关公”全身披挂,手握大刀,坐在城墙之上,光身子便有三米多高哩。大家都相信,昨晚红军攻城失败,实乃“关公”护城之故,于是接连几天,都有人拿着香到关帝庙敬神。

3304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09 19:22:27--]

草鞋军团(259)与天、地、神相比,人实在是太脆弱了,有了“关公”护佑,守军都安下心来,这个道理,跟义和团念了符咒,便相信自己刀枪不入,其实是一模一样的。

1935 年 5 月 12 日,红军在会理近郊召开会议,很多将领都对会理攻坚战提出质疑,认为红军在撤出土城时,已将仅有的迫击炮和山炮抛弃在赤水河中,之后便没能攻入叙永,这次打会理不下,再次证明以红军现有的火力配置,无法完成攻坚任务。

红三军团大将黄克诚直言不讳:“我军可以绕过会理直接北上,不必攻打会理,决定强攻会理是一个失策。”林彪干脆提出让彭德怀站出来指挥,毛泽东当即反击:“你是娃娃,你懂得什么?”

坑道作业继续。

1935 年 5 月 14 日夜,红军从东城墙实施爆破,再次对会理发起攻击。在此之前,刘元塘已通过“瓮听法”侦察到了方位,并照上次的经验做了安排,城墙刚刚崩塌,川军便用手榴弹和石灰罐,甚至是迫击炮弹向红军大量投掷。

一个小时后,红军攻城失利。经过七天七夜的攻坚战,红三军团承受了重大伤亡,但仍没能撼动会理城防。

这是最后一次尝试,经过这次尝试,毛泽东也终于认识到攻克会理之难,他随即下令撤围会理,绕道北上。

因会理一战,刘元塘被蒋介石晋升为陆军中将,并通令全国。

自会理之后,红军便力避攻城战,同时用政略代替兵略。

身为川人的刘伯承被任命为先遣队司令,承担给大部队开道的任务。早在川军时期,刘帅便与德昌守将相识,他派人送了封信过去,告知对方红军只是假道西康,不想争城夺地,双方可以互不侵犯。

这德昌守将阅信后,觉得很有道理,人家经过而已,何必与之拼命呢,于是只象征性地打了一下,实际上是不战而弃德昌。

会理、德昌之后,便是西昌。驻守西昌的刘元璋虽比三国的刘璋多出一个字,但打仗的水平不见得更高,三线布兵,说要“麻”红军,其实大半是为了“麻”他自己:西昌的兵最多,可赖以壮胆。

他把刘元塘的一套搬了过来,也烧掉城外民房,作出“城存与存,城亡与亡”的架势。

红军进德昌,是因为不用打仗,既然西昌跟会理学,便不再逗留,而是绕道直插大渡河。

3317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10 12:34:25--]

草鞋军团(260)早在红军围攻会理时,其进军路线已非常明朗,就是奔着大渡河去的,这让雅安的刘文辉如坐针毡。

原本困扰刘文辉的,不过是穷,这倒也罢了,生活嘛,无非就是凑合着生,凑合着活,咬一咬牙便能挺过去,但当他看出红军的矛头所向,就觉得挺不过去了。

大渡河是刘文辉的第二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红军冲过这道防线,他在西康的大本营雅安便会无险可守,而雅安一旦被攻破,刘文辉也就彻底完了,他只能像田颂尧那样,给自己的毕生“事业”画上句号。

这比让他死还难过。

大渡河一战,毫无疑问关系到刘文辉的生死存亡。如果他还处在全盛时期,根本眉头都不会皱一下,那个时候,若说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他啃不动的,无非两样:鹅卵石、牛犄角。

眼下,他早没了这副好牙口,部队士气低落,装备低劣,要跟红军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尽管刘元塘守住会理这件事,给他挣了面子,捞了声誉,但刘文辉心里十分清楚,特例是无法复制的。

在与部将、幕僚反复商讨后,刘文辉决定将驻守雅安的第五旅调往大渡河。

第五旅守于大渡河北岸,南岸叫作安顺场,往西十里,就是石达开当年兵败之所:“紫打地”。

安顺场由地方官员负责管理。安顺场的这个地方官跟通安江防大队长类似,都是没见过世面、一脑子豆腐渣的土财主。在第五旅到达后,他本应带着地方部队撤到北岸,可却迟迟不肯挪窝。

倒不是这厮还不知红军的厉害,而是舍不得立即离开。

红楼梦中描写秦可卿办丧礼,用了王爷的“樯木”(实际应为楠木)棺材,此棺木号称万年不坏,细看时,“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

要论做棺材的上等材料,楠木以下,即为杉木。

安顺场一带就有沉埋于地下几千年的香杉木,雨季一到便会被冲刷而出,这些杉木经过水土侵蚀,已变成坚硬木质,永不腐坏,当地称为“建板”,价格很是不菲。

这些香杉不管在安顺场的哪个区域被发现,都属“政府所有”,当地居民必须报缴,并且在运走之前,还有看守责任,否则损坏了还要赔。

3329 楼[--楼主:关河五十州 - 时间:2012-09-10 21:05:13--]

草鞋军团(261)

安顺场的地方官就靠香杉发财,如今正是雨季即将到达的时节,一想到收不成杉木,做不了生意,心里就油煎火烧似的。

条条道路通罗马,红军也不一定就会来安顺场吧?要是不来,那就亏大了。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地方官就跟北岸守军讲好:由他率地方部队留在安顺场,待红军到时再过河,这样南岸消息还不至断绝。

北岸提出一个问题,说红军进军神速,要是你到时候来不及过河怎么办?

地方官的回答是,他已在通往安顺场的道路上设了十余座哨所,红军不是本地人,路径必然不熟,只要远远看见红军,哨兵便会抄近路向他飞报,他就算是慢慢收拾再过河,也来得及。

既然布置得这么妥妥贴贴,北岸便同意了。

地方官没有忽悠,他确实设了哨所,可是他说红军不识路径,那就错了。

红军不是本地人,给红军带路的却是本地人。

红军绕道西昌,要经过三百里彝区(即彝海)。这曾是汉族军队的畏途,当年石达开来到大渡河,就是因为前有清军拦截,后有彝民围攻,才落到全军覆灭。

最了解四川民情的是刘伯承。他在新川军中任职十几年,耳闻目睹,对彝区的情况很清楚。

在彝族聚居区内,有好几个彝族部落,彼此械斗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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