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一定也闷很久了,一方面看不起我,觉得我孤家寡人苦禅多年,一方面又充满敌意的审视我的过去。
“大概……有这餐厅的一半人数吧。”小张又狠掐我一下,“你再说?”我吃痛,“那再减一半好了。”小张不屑道,“你们男人,总喜欢吹嘘自己有过多少多少女朋友,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似的。”“‘你们’?”“是啊,总好过你们女人总说自己没谈过一样。”“谁没谈过了?”“你闺蜜。”“你闺蜜!”小张反击。
“那就我闺蜜好了。”两人无言,又坐了一会儿。待我准备想走时,小张唉了一声。
“我啊,以前一直深信我将来会和一个工科男生结婚,他穿纯棉衬衫,棕色卡其裤,一定不要戴黑框眼镜,在某个知名企业默默无闻的做事,几年或十几年后,飞黄腾达——或许他会找个小老婆,但依然对我宠爱有加——我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天过着悠闲的日子,闲的无聊时,就约一票姐妹儿斗小三儿。”“宫廷大戏啊!”我言不由衷的赞道。
“你给我滚。”***我带小丽去网吧,要了两台联机。付押金的时候她抢着给,我没抢过。
旁边打传奇的几个男的不时看我们这边,我心里有些犯哏,总觉得这些社会气息浓重的人,多多少少会去过小丽她们店。
网吧里没有空调,脚底一会便麻了。劣迹斑斑的玻璃门上贴着被雨水打褪了色的暗红字样,外面的人行色匆匆,屋里的则面无表情。浓重的烟沉淀在头顶上方无法散去,不多久衣服上都是辛辣的气味。
我想给小丽申请个 QQ,便于以后联系,可是那个年代,服务器总是繁忙。
“弄不成就不要弄了呀。”小丽趴在我扶手旁心不在焉道。
“可以的,就是需要等一会儿。”“那就慢慢弄,不急,今天不行就明天。”“你想玩点什么?”“我不知道。”“看‘小电影’吧。”小丽惊恐的瞪大了眼,“不好吧?”“说的也是,那你有什么想看的没有?”“没有啊。”“你以前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没打发过时间呀,偶尔看个电影什么的,一般都是逛街啊!”“只逛不买!”“嗯嗯!”“那给你找个电影看吧。”那时候没有网管系统,看电影要上本地的信息港,会有几部粗糙的港片可以看。
“周星驰看不?”
“可以呀。”无独有偶,周星驰系列只有一部唐伯虎点秋香。于是给她调出来看电影,我在这台机器上申请QQ。
她不时探过头来问我进展,她那边的电影总是缓冲——那时候的网站就是这样的。
整个网吧肆处都是CS的B31咚咚咚连射的声音混着传奇战士喝啊喝啊砍杀的声音,彼此起伏。
我眼前的企鹅跳半天,提示服务器繁忙。
时间一点点在过,我就跟着小丽一起断断续续看电影。
小丽的笑点很低,遇到一些烂俗的桥段也会欢喜一阵。见她笑的专心,我就陪她应付几声。
当秋香把华安推出府,插上后门时说了一句“我爱你”时,小丽突然落泪了。我本来想笑她一笑的,小丽尴尬的抹自己的脸,我才发现原来她泪点也低的怕人。
我俩都不是随身带纸巾的人,她用手背正反揩了几下,突然可怜兮兮的扭过头看我。
“干嘛?”她想说又憋住,扑哧一下喷出个鼻涕泡,慌用手捂。浓郁的鼻音后是她好听的普通话,“我也爱你啊。”天快黑时,终于申请到一个。我赶忙让小丽下机,又押了些钱在我机器上。
“取个名字吧?”“什么名字啊?”“你 QQ 上的名字啊!给自己取个代号一类的。”“9527!”小丽不假思索。
“不是真的取代号啊!真服了你!——取个小名儿,懂了吧?”“那就叫丽丽吧!”
“‘那就叫丽丽吧’!”“不是全部都写上啊!笨死了你!”“你还好意思说我?”顿了一下,我问,“你真名到底叫什么?”小丽很自然的说了,跟“丽丽”一点儿关系的关系都没有。
“你果然骗的我啊!”“我以为你知道的啊!”“我去哪里知道啊我!”“这不就知道了么。”“还是丽丽好听点。”“那就叫丽丽呀!”“什么贤良淑芬的,哈哈!”小丽狰狞的掐我,力道却很轻。
“再说个状态。”“什么状态?”“嗯……就是你现在的心情。”“小祥万岁!”又是不假思索。
“你正经点。”“真的啦!我是这么想的。”“傻了吧唧的,你再想想。”小丽想了半天,最后说,“要不先这样吧,等我想起来就要你帮我改。”然后我教她操作,登陆和密码,她似懂非懂的应了。
出来的路上已是夜火辉煌,天桥下是来往不息的灯河。潮冬的湿气浸透了衣服,棉絮变得矫揉,隔不住风,留不住体温。
小丽依偎着我,淡淡走在街上。我们和普通的情侣一样,在这个声色犬马的街头走着,混进潮流般的人堆里,一不留神,便淹没了。
小张和小丽续集:青青青青作者:开开 550转过山路,村子静静躺在和熙的日光中,远远看去,蜿蜒小溪穿村而过,一座石桥横跨水上。
那男生在颠簸中醒来,朦胧的问我些什么,我都答了。
油腻的车窗外是耀眼的白,将层层林木铺满午后的味道。他深色外套的纹路都被映了出来,细密而粗糙。
在村口的梧桐树下了车,举目望去,是有些年头了,枝木繁繁攀上了天,挂满了紫色的花,落下阵阵清香。路的两旁载满了油菜花,约莫齐膝高,更显得路长而窄。
好在走得不远,便入了村。
一如远远所见,村子静得极了,没有鸡鸣狗吠,也不见人言细碎。似乎风都不在,可以听得阳光流淌下来的声音。
屋与屋之间的挨得很近,砖瓦层层叠在一起,缓缓挑起小的飞拱。
男生细瘦的背影在狭长的过道中,外套的颜色又暗了些。路过一处空地,见到一群老人拍集体照似的坐成高低三排,其乐融融的笑着。
阳光从他们深壑的皱纹里漏出来,把黝黑的脸抹得精亮。老人们后面是一条古风走廊,颇有园林味道。我们上前跟老人搭话,老人只和善的笑,并不应声。男生索然,也不叫我,便去了后面走廊。
我想去追他时,却见走廊转角处陡然出来一人,穿红色清宫服侍,离男生很远,却鬼魅般冲到他身旁,他应声而倒。我也吓得醒来。
车子进站,我还有些晕沉。下来时,青青早已等在那边,穿一袭翠绿的衣裙,远远看去好似一朵合花。
“没看过电影吗?”我笑着问她,她一愣。
我戏谑她,“来这么早干嘛?” 她反应过来,笑了,“约好的时间嘛。”我拢起胳膊,她便顺从的挽着,长发丝丝落在我的手臂上,柔痒的很,像是被猫在舔。
“今天带了些什么?”放映后不久,我就觉得无聊,开始打青青小零食的主意。
“嗯……”她拉开包包,翻了一下,“桔子,还有一个苹果。”“苹果要怎么吃啊?”“削皮呀。”“在这儿啊?”“你要吃吗?”我扫一下周围的人,莹白的光照得他们的脸很像复活岛的石像,各个庄严肃穆的。
“要!”青青就从包里拿出一只塑料袋和一把小刀,咔哧咔哧削起苹果来。片刻好了,她削下一块薄片,用刀叉着,自己碎碎的吃了,把那大半个都给了我。
“跟你在一起总让我想起我过世多年的外祖母。” 青青就笑,鼻梁上是细细的皱纹,“那你喜欢吗?”我把苹果核放进她腿上的塑料袋里,和那些削掉的皮再次骨肉相连。 “非常喜欢!”散场后天色尚早,我就哄骗青青去我家吃饭,青青以为要见家长,吓一跳,“我们才认识多久呀!”“好几个月了啊。”“那多不好呀! ”“没事儿,我家没人,就咱俩。”“那也不好啊,孤男寡女的。”我看她一脸认真,加上那身衣服,颇似路边的邮筒,每天收发时间一丝不苟,固执的一窍不通。
“你又不喜欢去外面吃!”我没好气。
“那就各自回家呀。”“我家没人!”“也是哦,”青青沉吟一会儿,做了个艰难的决定,“那我请你吧!”“你拉倒吧!就你那点儿工资,办个公交月卡都得是预付费的!”“哪儿有啊——?!”青青惊惶失措,我就喜欢她这种缺心眼的风格。
她着急辩解,“我都是走着上班的!”她以理据争,强烈要求请我吃饭,我推辞不过,也就从了。
开始她说请我吃饭前的犹豫,我还以为是心疼钱,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而且错的离谱。她带着我从蔡东街横穿解放大道,继而翻山越岭,斜刺刺杀进光辉街,后七晕八拐,似乎走过万千小店,我们终于在一处大排档落了脚。
天色恰好沉沉掩来,一如我酸痛的膝盖。
“你是如何做到在几秒钟时间里规划出这么完美的路线的?”“蛤?”“我们刚刚逛了大概多少间店?”“呀!不提那个了,开开想吃什么,尽管点好了!姐请客!”“我好像比你大吧?”“那妹请客!”我接过那油腻的塑封菜单,斑驳的泥垢愁云不展的糊在字面上,零零散散也就那么几个菜。
“一个锅仔,一份口味虾,一碟毛豆。”青青谨慎询问,“吃的掉吗?”我瞪她一眼,“我请——!”青青唯唯诺诺退了下去,趁我不注意溜去跟老板偷偷吩咐,远了依稀听得“就我们两个人,不用太大份……”回来后见我不爽,谄媚问道,“吃桔子不?”“谢了。”“那,喝瓶啤酒吧?”“你别给我那三块的那种!”“嗯嗯!再烤两个鸡爪吃好不?”“去吧。” 青青便欢天喜地的去了。
果真,老板用袖珍可爱的小碟,各装一份虾子和毛豆,锅仔也是 18 块钱的那种小锅。那 5 块钱的雪花骄傲的杵在桌子上,霸气的虎视脚下铁盘里两只干瘪的鸡爪。
我看别桌热气腾腾的大火锅冒着烟,暗器般的铁签散了一桌,琳琅满目的酒瓶倒映着厨子翻滚的火,第一次尝到了隔岸观望大美利坚的滋味。
青青忍痛把两只桔子都刨了,放在烤鸡爪的盘里,像是开了两朵畸形的花儿。
“别发小脾气了,再不吃就凉了。”“我看起来有那么小心眼儿吗?”“看上去,是的啊!”“你眼有问题!”“希望如此吧!”青青给我倒上酒,又把鸡爪都推了过来,自己在那边磕毛豆。
“看你也不像是偏远山区的难民啊,怎么如此拮据?”青青窸窸窣窣把壳子吐在一边,不服气道,“这叫会过日子好吧?”我冷哼,学小沈阳,“可不是,人死了,钱没花了。”青青笑了会儿,接道,“你好,你人活着呢,钱没了!”“滚滚,吃饭!”青青一边笑一边又给我斟上酒。
吃过饭,站在路边,夜风习习的。青青望着街对面的人潮发呆,我问,“接下来去哪儿?”青青回过神,“都快九点了呀,你明天不上班么?”“上啊,又不打紧,你那儿不也没事儿么。”“要打卡的呀!”“人事代理请自重。”
“蛤?”“说的跟个事儿似的,你们单位那么清闲。”“哎呀,态度要端正嘛。”“给老干部跪了!”拉扯一番,青青试探着要再去逛逛,被我无情打断,一来二去,还是弄去了我家。
“你家都没人的啊?”青青探头探脑问着。
“他们都在新房子那边,这套老宅子准备卖了还贷。”我打量青青的背影,虽然瘦,也玲珑有致。漆黑的头发散下来,快到腰际了。我从后面抱住她,嗅到她不施粉黛的体温味。
“这房子也挺好呀,卖了多可惜啊。” 青青毫不在意我的突如其来,自顾自说着。
“新房子很贵啊,不卖哪里有钱。” 我揽她一下,转过来,准备亲她的嘴,不料被她戳一下肋骨,躲了开去,嘿嘿问道,“你想干嘛?”我心里话,干你。表面说,“啊,毛豆吃咸了,请你帮个忙。”青青信以为真,忙道,“那我去烧壶水吧!” 于是便像到了她家似的,我拘谨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她进进出出的忙活,最后给我沏了杯热茶。先前喝了一肚子啤酒,我现在看见这浑黄的液体就不高兴。
开了电视,青青翻着找智勇大冲关看。我笑她,“要不要也带你去参加一次啊?”“诶?我怎么行呀,肯定第一关都过不去。”“不试试怎么知道?”青青回头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见我危襟正坐,哼哼道,“少来了你,肯定是想看我掉到水里的样子!”
“小人之心。”“衣冠禽兽。”我逮到话茬,佯作愤怒,夸张的跳起来,又扑向青青,吓得她尖叫一声,随即想到是在我家,又惊恐的张大眼睛看我,不敢做声。她的呼吸里有锅仔和口味虾的味道,鲜香麻辣的。
“你猜猜我想干嘛?”我压低了声音问。
青青依然很害怕的样子,哆哆嗦嗦问,“先生你想吃毛豆吗?” 我就吻了下去。
顺着她的脸蛋往下摸去,那翠绿的丝质涌入掌心,继而游到她胸前质地颇硬的海绵上时,青青像个武林高手般,不经意的架开了我的手。我缠着她吻,假装刚刚只是个意外,被拆下去的手在她腰间停了会儿,感觉她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了,又兴冲冲的攀了上去。
不料青青又利落的逮住我正意图不轨的手,我用力,她也用力,我便急了: “搞毛啊?!”青青吓一跳,“没搞毛啊?”我压着她,见她傻乎乎的,还牢牢攥着我的手,一脸认真相。僵持了几秒钟,我怏怏的下了沙发,坐一边抽烟。青青见状便把烟灰缸递来,放我跟前。我一肚子闷气,青青也不说话,电视里是参赛者和主持人欢乐的笑声,跟我们这里仿佛阴阳相隔。这时一个彪呼呼的参赛者自我介绍的时候开始唱歌,是五音不全的《青花》。青青的耳朵明显尖了一下,硬着头皮偷偷扭过头去看。
“有这么好听吗?”青青急忙转回身来,不吭声了。
“问你话呢。”“还好啦。”那人还在唱,原本平淡无奇的歌他居然唱破了音,青青又忍不住偷看,我就笑了,青青看我,
也憨憨的跟着陪笑。
送她回去的路上,烧烤的灰烟依旧占据了整条街,随着忽明忽暗的火星,绕上了天。过高银街不久,桂花的甜味洒下来,让人心情愉悦。
青青问我,“你还记得《八月桂花香》这首歌不?”“罗文唱的那个?”“嗯嗯!”“那叫《尘缘》好吧?八月桂花香是电视剧名字。”“开开记性真好啊!”“是你太差了。”青青像只小狗一样撒娇,“那你给我唱一下好不?”“不好。”“就唱一下下!”“尘——好,唱完了。”青青停下大惊道,“怎么可以这样呀?”我见左右人不多,一把抱她进怀里,“你不也是这样?”青青反应过来,夜色下看不清她的脸,喃喃道,“诶你别闹了,有人呢!”我就松了手,“那我以后给你唱啊。”青青哼哼,“小心眼儿。”又一个周末,我在家打游戏,青青电话打来。 “在干嘛呀你?”“蹂躏小妹妹。”
“蛤?”“带队打露比。”“啥跟啥啊?”“游戏,魔力宝贝。”“好像见过诶?很老了吧这个?”“这是 SF,能耐得你!打电话干嘛?”“怕你在家发霉呀,致电关心一下。”“你又在逛街?”“是啊,跟小琳一起呢。”“我就纳闷了,你又不买,老是逛个什么劲儿啊?人家男的看 AV 还撸一管呢,你倒好。”“有时也买的呀!”我一分心,螳螂打死了露比前面的刀,于是看到了漫天大流星。
“行了你,没事儿别废话了,我这人都快死完了!”“嗯嗯,中午出来吃饭不?”“又你请啊?”“小琳请,说想见见你。”“我见她干嘛!”青青一下语塞。这时最后一个队友也被露比撸死了,屏幕交叠,我顶着伤回到了法兰城。
“算了算了,你们定地方吧,我赶过去。”青青明显开心起来,忙不迭的嗯嗯嗯。
在环城北路一家烤鱼店见到了青青和小琳。之前听青青说过,她和小琳是一起在外打工的同乡,
回来后一直没找到工作,就在自己家附近开了个服装店,闲来便与青青逛街,日子倒也悠闲。
青青见我来了,奋力的挥了挥手,样子特傻。小琳的穿着有些 OL 的感觉,一直对我微笑。
青青一指,“小琳。”我点点头,“久闻大名。”青青又一指,“杨继开。”小琳欠身一笑,“如雷贯耳。”菜上来后,她们两个悉悉索索的说些什么,神情转而变得越来越严肃,眉宇间都是忧国忧民的神色。
“说什么呢?”她俩一顿,交视一眼,又齐齐看我。过了小会儿,青青沉痛道,“刘德华有女朋友了。”我举杯,“看来你没机会了。”青青带着悲呛的神色,说了句刘德华的经典台词: “这辈子而已。”都喝了些啤酒,话多了起来。见小琳长得也不错,就问,“小琳对象是干嘛的呀?”小琳叹一声,“以前喜欢过一个搞乐队的,现在孤家寡人。”我跟着悲呛,“原来是同道中人。”青青眉毛一挑,“蛤?!”“敬你!”我和小琳单独碰杯,“众鸟皆有所归兮,凤独惶惶无所栖。”青青“哎呀哎呀”的拧我,气力却不大,我们都笑翻了场。
“继开真幽默,青青总是那么有福气。”小琳言不由衷的赞道。
我听出话茬,掐住青青后颈,恶狠狠的问,“总?姑娘艳福不浅啊!”青青忙不迭把嘴里的鱼刺吐出来,惊恐的看我,又看小琳,两手连摆。好半天才把东西咽下,
都结巴了,“我没没没啊!” 我和小琳又是一阵乱笑,气的青青在下面使劲掐我腿。
“店里生意怎么样啊?”“就那样呗。”“我也就奇怪了,你自己都开店了,你们俩还整天逛个什么劲儿啊!”青青接过话,“你懂啥,这叫科学调研,充分了解市场需求量!”我大惊,“青青你怎么了?青青你醒醒啊!为什么毫无文化的你会说出这样深刻的话?你到底是谁?”青青气阻,想反驳又没口才,憋了半天才恨恨道,“小琳常这么说!”“难怪。”我和小琳用眼光惺惺相惜的交流,青青就故作咬牙切齿状。看她们感情这么好,突然就问,“在外地的时候你们也一个单位的啊?”小琳楞了一下,跟青青对视一眼,吞吐道,“算是吧。”“是做什么的啊?”“就是工厂啊,灰色的回忆,还是不提了吧。”我对青青撇撇嘴,青青立即回咬,“干嘛?!”“你做场妹的时候,没被别人一碗炒河粉就给骗走吧?”“啊啊啊开开你个大混蛋!” 我跟小琳都快笑岔气了。
下午被她们拉去逛街,直到天色渐晚。路边等车时,我跟小琳站在一边,关切的对青青道,“要我们送你回家吗?” 青青的脸在夜色下衬托出酒红色,被远处扫过的灯光显得格外好看。她气呼呼的挽住我的胳膊,很是用力般,又把我们逗乐了。
“物归原主,那就不闹啦。”小琳道,“今天很开心。”青青过去拉着她的手,“我也很开心。”“那就明天见。”“嗯啊。”小琳跟青青挥挥手,顺带着对我挥了一下,便转身走了,几许车间穿过,便不见了。
“然后去哪儿?”我问。
“你说啊。”“去你家。”“蛤?不行啊,我家有人啊!”我笑,“那就去我家,我家没人。”青青好像又脸红了,低着头不说话。我就牵起她的手,放在我的臂弯,她又顺从的挽着了。
在超市买了些菜,青青执意要做晚饭。
“这是啥,可以吃么?”“茭瓜啊。”“我记得不是要切片的么?”“去皮切丝也很好吃的。”“姑娘当真不曾诓我?”“滚滚,去看电视吧,这儿烟熏火燎的。”“图样,我犯烟瘾的时候,常在厨房扮吸油烟机。”“啥?”“炒你的菜!”青青总是一副娇憨相,唯独做饭的时候除外。那神情从容不迫,手腕锅铲游刃有余,颇像武林高手。有时翻炒的弧度大了,从后面看,屁股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突然很想吃带皮五花。”“那你不早说!”“现在也不晚。”“超市好远啊。”“先吃饭吧。”我把炒好的菜端出去。
“那你的五花肉怎么办?”青青拿毛巾卷了卷湿辘的手。
“先吃饭吧!”我笑得猥琐极了。
茭瓜炒蛋,番茄炒青豆角,白米饭。吃过后,我衷心的赞美,“所谓眼瞎耳聪,脚瘸手健,还真是有道理啊!”青青在收拾,一愣,“手贱?”“我是在夸你烧菜好吃!”青青疑神疑鬼的端起碗筷,嘟囔着进厨房了,“手贱……?!”半晌刷洗完回来,坐我对面,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我手咋贱了?”青青一脸诚恳的样子,希望得到忠恳的意见,否则她可能会跟我同归于尽。
“我是说,盲人一般听觉都好,腿脚不好的人胳膊都比较有力气——缺短补长嘛!”“那和我啥关系?”“就是脑袋笨的人烧菜比较好吃啊。”青青又揣摩了一会儿,才似懂非懂的装出要发怒的样子来。
我昂然不惧,怒喝,“想干嘛?!”
青青吓得一惊,便又被我扑倒在沙发上。
我们吻一阵,要继续,又被青青下意识挡住,我问她,“看过圣斗士星矢没?”青青乖巧,便去寻思,“小时候看过吧。”“同样的招式,第二次对我不管用的!”青青没来得及招架,便被我从下摆探进手去。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原本跳的很快的心突然平静了,犹如 SY 过后的感觉。我俩就不动了。青青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我不说话,她也就不言语。
隔着细滑的皮肤,青青的体温逐渐流过掌心,蔓延进来。想起小时候,很热的天,买来可乐,在很渴的时候,也非得放冰箱里冻透了才喝。
“青青我们结婚吧。”青青撅嘴,“感觉很像小学生啊。”“什么意思?”“你骗女孩子做那个,手段太幼稚了啊。”“**认真的!”青青一愣,“那你再说一遍。”“我们结婚……”“好啊!”青青抢答道。
那天起我们约定,不谈过去,只问将来。虽然我不知道青青是不是处女,但我想我不是很在乎这个。我只想,把彼此的第一次,留到结婚那天才是圆满。青青开心极了。有了约定,便肆无忌惮往我家闯,像唐僧一样,也不管人家受得了受不了。穿稀薄的棉质衣物,在我面前横冲直
撞。
“我说,你敢穿的再少点吗?”青青低头思量一番,“也还好啊!”“好你个头啊!”“你不喜欢啊?”红烧五花肉谁和尚都喜欢,可是他吃不了。
“你单位不忙啊,老往我这儿跑。”“我是人事代理嘛,我自重。”“小琳呢?”青青闻言,喜不自胜,“交男朋友啦!”我也挺感兴趣,“干嘛的?”“也是上班的啊。”“条件怎么样?”“挺好的呀。”“那就好。”我打着游戏,青青就跟猫似的趴在我腿边,“我和小琳说好了,谁先结婚,谁就做谁伴娘。”我带队过索奇亚,小心翼翼的躲着热砂,“那不惨了。”“惨什么?”“传说常给人当伴娘会嫁不出去的。”“怎么可能——”“别人说的。”
“不可能啦!”“但愿如此。”青青把头一侧,贴在我腿上,我登时就有了反应,谨慎的看她,却见她若有所思。
“想毛呢?”“想小琳啊。”“有什么好想的。”“万一……”青青把头侧到我这边,“你不要不娶我啊!” 说得怪可怜的。
近来又做那梦,断断续续的,在那个祥和的村子里。阳光依然温和如水,静静的汇入村里的小溪。我遍寻不着与我同来的男生,便漫无目的的在村里走。寻人问路,也没人答我,都笑眯眯的摆摆手,毫无声息。
在一片高阔处,村容尽收眼底。来时的梧桐,像株小草般插在村口。老人们依旧齐坐在空地处,他们身后不远,便是那男生消失的回廊。
我猜男生应该在那里面,可我心里充满了恐惧,想那小道,竟似毒蛇般蜿蜒在眼前,令我动弹不得。犹豫了好久,下定决心去了。一路走得飞快,日光从耳畔掠过,温暖的有些虚假。
在那路口,才发现这回廊竟高的离谱,比之前看到的要高出几倍不止。我回头去看,老人们入定般的望着远方,未曾有人注意我。
踏了进去,便好像进了另一个世界。外面原本橙黄的阳光立时收得没了,这漆黑的回廊内陡变成了夜晚,栏外的景色也成了青山蓝黛,一副夜深人静的模样。
走了些许,也不觉得怕了。放开了走到尽头,居然是一片折下去的石阶山路,过道旁是高耸的石壁,月色不知从何处漏下,轻轻的铺满前路。
去留之间,梦便断了。
近来天天不回家吃饭,家人自然起疑,于是就把我和青青的事儿说了。
我妈埋怨,“处多久了,也不跟家里说声。”“也就几个月,没想到发展的这么快。”“小孩做什么的呀?”“社区的。”“挺好啊!”“嗨,人事代理。”“这样啊……什么学历呀?”“哎呀,找老婆关学历什么事情啊真是。”“那家里是做什么的啊?”“就是普通农民。”“谈的来吗?”我笑,“谈不来不早散了。”“不是那意思,我看这小孩文化也不是很高,你们有共同语言吗?”“又不吟诗作对,青青很听话的!”我妈想了一会儿,忧虑道,“你们先谈谈看吧,别把话说的太死,以后的事儿慢慢来……”我有些不耐烦,“妈我跟你说,上那几年大学在这个社会真的屁用都没有,八十年代早就过啦,高考早就没有七九年那么神圣了!如今这四年本科就和义务教育一样,都普及了,满大街都是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说实话还真没职专生就业容易!”“你看你怎么把话扯那么远。”“不是我扯的远,毕业那会儿我也狂的不行,我也认为天生我才我也觉得我能治国齐家,以前听你的,亲也相了,对象也见了,结果呢?不还是遇到一个个和我一样无知的笨蛋!”
“你这孩子……”“我也想和大老板的孩子结婚,我也想一步登天——我幻想了很多年了, 我比谁都想!可是我在社会上浮沉了这些年我才发现,我是一个比任何人都普通的平头老百姓,满大街都是和我一样的人,我只能与我同一个世界的人结婚生子,青青对我来说,已经是一块意外的瑰宝了!”我妈也动了气,“人事代理!临时工!说不定那会儿就给人辞了,虽然不想你攀龙附凤的,但起码也得门当户对吧?她家都是农村的,对你将来能有什么帮助?到时候乡里乡亲一大把,还得各个麻烦你——我跟你说,你还小,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不也就是个合同工?还不是你和我爸四处找人才给安排了的?我就是个小人物,我就想过踏踏实实的生活,也就因为我上过大学,我才知道上过大学的女生是多么不靠谱,她们把最纯粹的感情都留给了学校里会打球唱歌的高富帅,散场了又想回家来‘告老还乡’?拉倒吧——对我来说,一个傻了吧唧的农村女人,比一个衣着时尚会说英语的大学生好了不知多少倍!”听到这里,青青一脸惊恐,见我停下,便追着问,“然后你妈怎么说?”“我妈说:‘那好!要是让我看到那个小村妇,看我不整死她!’”“蛤?!”“骗你的。”“那到底怎么说的啊?”“还能说什么啊,生闷气去了呗。”“你怎么能这样气你妈啊!”“是她不明白。”“可她是为了你好啊。”
“我知道。”青青正色看我,严肃道,“开开,你以后不能这样,知道吗?”我翻她一眼,“能耐了?还没过门就想讨好婆婆?”“我认真的。”“我不也是?”午后的太阳落在厚重的窗帘上,映出青青侧脸细小的绒毛。我去摸她的脸,她躲也不躲,依旧有些生气的盯着我。
“我知道啦。”“好孩子。”青青附过身来,在我额头上啄了一下。
家回得少了,青青自然就扮演起保姆的角色。我在里屋打游戏,见她穿梭在客厅和卧室间,要么洗衣做饭,要么打扫卫生。看她的神情,悠然自得的样子,好像在做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一样。
我招手,“过来过来。”她不依,“等我把这件衣服晾上啊。”记得以前在书上看过:所谓爱情,就是心甘情愿想为对方做些事,让对方开心。
看她端着一盆甩干的衣物“哒哒哒”的去了阳台,我就跟了过去。
“什么事儿啊?你往后站一点,别弄你身上水。”青青推我一下,然后别过头,一抖衣服,霎时间飞舞的细小水星铺我一脸,凉丝丝的。
“看你劳苦功高,准备犒劳犒劳你。”“真的呀?”“君无戏言。”“你怎么犒劳我啊?”“帮你生个孩子怎么样?”“啊?我不要!”“不要?”“现在不要——你不是说了,现在……”“骗你的。”“蛤?”“现在要孩子是骗你的,你怎么这么笨啊!”“我是村姑嘛。”我乐了,“看姑娘衣着打扮,颇似城乡结合部之人,不知姑娘 QQ 号是多少,容小生一探究竟。”“什么意思?”“你 QQ 多少!笨死了!”展平的衣服后透着青青的身影,她探出头,“我没有 QQ 啊。”“今年是哪年?”“二零零九年啊!”“QQ 都出了快十年了你没有?骗鬼啊!”“很久以前朋友帮申请过啊,后来不记得了。”“骗鬼。”“真的——!”
“该不会私藏着小情人小老公什么的,不敢告诉我吧?”“怎么可能——?!”“你没上网聊过 QQ?”“没啊。”“一次也没?”“有过一次。”我看青青一脸诚恳,不像撒谎的样子,突然就很开心,掀开湿哒哒的衣服凑过去,青青大惊,“你干嘛啊?弄湿你衣服的……” 还没说完,就被我堵住了。
经再三商议,青青索要三个苹果作为奖励。我本想去超市随便拿几个,可青青执意要去菜市场。
沿路铺满了彩色的花砖,青青背着手,一颠一颠踩在盲道上,发际在腰间跟着一跳一跳。她的手白皙葱嫩,懒洋洋的勾在一起,如果牵起来,应该软绵绵的。
“喂。”青青停下来,“干嘛?”“过来过来。”青青就跟个宠物狗似的,撒欢跑来。我拢起胳膊,“你是离异妇女啊?跑那么远干嘛。”青青一脸委屈,鼓起嘴,挽住了。到了菜场,水果摊上有四块一斤的烟台苹果,也有两块一斤的本地苹果。青青扯个塑料袋,就要拿两块的。
“我犒劳你,拜托给个面子吃顿好吧!”“这也不坏啊!”青青挨个检查翻看,麻利的挑了几个,“红富士有种崇洋媚外的感觉,而且口感没这个甜。”“你刚刚说啥?”
“崇洋媚外啊,富士啊。”我作五体投地状意欲跪拜,青青吓一跳,“你干嘛?”“好深奥的成语啊!给爱国达人跪了!”青青小幽般的思索片刻,“这不是成语吧?”我没兴趣跟吃个苹果都能吃出民族感情来的文盲说话,便去把钱结了。回到家,青青迫不及待去洗苹果,我在她背后看她一扭一扭的屁股,禁不住问: “你是有多喜欢苹果啊?”青青想也不想: “最喜欢了!”我没心情再搭理吃个苹果都能欢天喜地的人,便回房间玩魔力。我在东银行前刷屏,“打犹大的+++++啊,还差 9 个!”青青托着个盘子进来,上面摆着切成小块的苹果,像一艘艘即将出海的衡阳号,意图收服大和失地。盘子摞在我烟灰缸上,青青啃着苹果核,“给你的。”“你吃吧,我又不是乔布斯。”“啥意思?”“我不吃!”青青哦一声,撅着嘴端起盘子,坐床边吃边看我玩游戏。 “哪个是你啊?”“这个。”“哪个?”“这个啊!”青青凑过来,苹果都忘了嚼,仔细看清楚了,窃笑,“是个女的啊?”“不可以吗?”青青“嗯嗯”敷衍着坐了回去,在背后用博爱的眼光怜惜我,好像不经意发觉了我内心残酷变态的一面,她决定用母爱般的关怀感化我。我想解释一下,但觉得跟一个连 QQ 都没有的人讲这些未免太高端了,于是忍痛甘做变态,被她默默关爱。
于是青青关爱道,“你玩这个多久了呀?”“很多年了。”青青更加关爱道,“这个好玩吗?”“你给我闭嘴!”青青露出一个现如今只有手脚冰凉的女生才会有的微笑,用几乎可以把我我因组不到人,在银行前跟个傻子似的挥手刷屏,丝毫不觉得很好玩。
“你+人去干吗啊?”“打犹大 。”“然后呢?”“得称号。”“什么称号呀?”“传说中的勇者!”我本以为这个被取消了很多年,而如今在这个 sf 可以获得的经典称号,在我这样轻松淡然的说出来后,威武霸气的会把青青征服的一比一那啥。可是我错了,青青依然一副鲁豫有约的样子问,“然后呢?”“然后你给我滚!”月末,小琳的男朋友请我们吃饭,地点在小琳家。青青很是郑重的带我去逛菜场,好似前往欧洲采购军火的领导人,一丝不苟的。
“小琳他们发展的挺快啊!”“是的啊。”
我看她专心致志挑水果的脸,“我的意思是我什么时候也能去你家。”青青一脸惘然,“我家有人啊。”“小琳家没人吗?”青青恍然大悟,笑说,“没人啊,她爸妈没接过来,自己租房子住。”想到小琳那清新脱俗的样子,自己在这个小城住,还撑着一个店面,确实不易。
“那再给多拿几个火龙果吧!”青青喜忧参半,“很贵诶。”“那就拿西红柿吧。”“蛤?!那怎么行!”“那就拿火龙果啊!”青青犹豫一下,撒娇道,“蛇果好不?”“你的怨念是有多深啊!直接拿两箱苹果吧!”“那个不好看……”“那你想怎样?”“就拿几个蛇果啊……”“行。”“真的啊?”“你赶紧的!”青青高兴坏了。
小琳在她店铺附近的商贸城租了间一室一卫,虽然小点,却整洁利落。屋内也没其他陈设,一台本子,一张床。床头立柜上摆着一架塑料风扇,方方正正的。见我们来了,他俩欣喜异常,
青青也欢喜的不得了,与小琳提着东西去了外面厨房。
小琳男朋友与我约莫高,从长相上就能看出小琳千挑万选的抉择。他递我一支白沙,笑道,“我叫王玉峰,宝玉的玉,山峰的峰。”“杨继开,继承的继,开门的开。”于是便熟络起来。早些年我是看《流星花园》才知道“四人约会”这个概念的,无奈自身条件欠佳,能交到女朋友就是罕事了,更别提这么高贵的颇有些那啥俱乐部意味的活动。玉峰话不多,看着有些腼腆,与我寒暄了几句便坐在床那边吸烟。继而他折返拿了两个易拉罐回来,示意我把烟灰弹里面。
“平时在这儿我都不吸烟,所以也没准备,你见谅。”“好男人啊!”我啧啧称赞。
玉峰干笑几声,算是敷衍,又没了话茬。
我便问他,“你们发展的挺快的呀,感情很好吧?”“还好,小琳大我几个月,会疼人。”“真羡慕你啊!”玉峰笑,“羡慕什么啊?”“我家那个笨蛋,小我好几岁,智障似的,整天要我照顾她。”“不会吧!”玉峰惊道,“听小琳讲她很成熟的啊,在外面常受青青照顾呢!”“小琳骗你的。” 玉峰一愣,眉宇间神色和青青脑筋转不过弯时一模一样。
我笑,“你说是那就是啦!”“是真的!”玉峰争辩,“小琳常这么说呢!”“好,好,可能我脚下有光环,削减了青青的智力。”玉峰也笑了,“你也玩 wow 啊?”
“啊,那个太高端,玩不起。我玩魔力宝贝!”听到这么萌的名字,玉峰可能想从心底夸赞一下,但是由于来的太突然,便生生卡在了那里。
不就外面传来下锅爆香的味道,我和玉峰还是断断续续的聊天,似病入膏盲的烈士,意犹未尽的说着当年的青春。既然说青春,就免不了下三路的话题。我旁敲侧击,“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明年年底吧。”“这么久啊!”“我还需要跟家里做做工作。”“好事多磨。”“是这样的。”“那,最快也得后年再添小孩了?”玉峰居然真的算了一下,“啊!差不多!”“不如现在奉子成婚呀!”我下一套儿。
“这个……”“你们不会一直采取措施吧?”玉峰立马上钩,“是的啊!”我便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嗯嗯,不节外生枝也是好的。”心里却为我和青青的纯洁性和坚韧不拔性暗自叫好。大抵世界上我这种好男人绝种了,玉峰这么娇憨的人,都忍不住下手了。
玉峰倒也不傻,回马一枪,“你们呢?”我很少这样一愣,呆头呆脑的,心里恼羞成怒,面上则不以为然,“嗨,那事儿,都不稀罕
了!”玉峰赔笑,“也是。”我大惊,他这淡淡一句,在我心里高下立判,我可是强撑着面子,他倒是真的对小琳这个小美女吃到腻了。
我必须比他更淡然,“都这么大的人了,都不是小孩子了,哪能一昧的追求外在的快感。”我深深的装完一逼后,见玉峰没了声息,以为他已为我拜服,便心满意足的瞄他。只见他缓缓闭上双眼,喃喃大人两字,继而说了一句令我终身难忘的话: “孩子时幻想的,都是得不到的人;大人了,幻想的却是得到过的人。”说完进入冥想状态,脱离低级趣味的装之境界,化身为逼,傲立世间。他睫毛一跳一跳的,不知想起了谁。
吃饭的时候我问玉峰,“你们怎么认识的啊?”玉峰和小琳无辜的对视一眼,玉峰接道,“就是相亲啊。”我笑,“这么时髦啊!”玉峰问,“你们呢?”我不假思索,“五百年前一个漆黑的夜晚一份奇妙的缘分就在桥头上那一点火星开始。”小琳插话,“大话西游啊?”我机智果敢,“然后我隐姓埋名遁入华府潜心修炼成了一名斗志昂扬的小书童。”我笑着看青青,却见她闻言一震,并没有吱声。我怕她没有听清,便放缓了语气,“后来夺命书生杀来华府我以一当百换来美人归。”小琳道,“唐伯虎啊!”我们都笑,唯独青青若有所思。以她的智商,是听不懂这类笑话的吧。太有幽默感了也不好。
回去的路上,三绕两绕,又走到那片栽着桂花树的路上。夏夜晚风迟迟吹来,桂花的甜味有些淡了。青青却一直郁郁寡欢,我便逗她,“给你唱段《尘缘》好不好啊?”“好啊。”“尘——”我立即收声,笑嘻嘻的看青青,她好像意料之中,并无太大反应。
“你看上去不太高兴啊,怎么了?”“没有啊。”“从吃饭的时候就开始了,身体不舒服吗?”我坏笑着抱住她,手搭在她屁股上,“我给你揉揉啊?”本以为她会生龙活虎的挣脱开,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不料却安安静静的趴在我的怀里,不吭声。
“没事吧青青?”她摇了摇头,蒸发掉洗发水的味道混了上来。我也就不再说话,就这样抱着她,任过往的人用各异的眼光审视我们。良久,青青退出来,站在隔我一步远的地方对我笑,笑得特别不真实,宛如梦中出现的那些老人,在永恒的时光中刻下难以复制的皱痕。
“开开,”“啊,我在。”“我爱你啊!”我笑,“有多爱啊?”“很爱很爱。”青青斩钉截铁。
以往都是青青在我家陪我很晚后,自己再走回家,今天不知为何特别想送送她,于是一起走在
去她家的路上。半路无言,只见车流如龙,缓缓的穿梭在这条城市中。有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车,就像与我的生活般遥远,好像注定不会出现在彼此的生命里。
我也想不小心买个二手车,变成了塞伯坦人,我也想有宠物小精灵,我也想有个能下出钢铁侠的爹。生活得久了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唯有偶尔留心时才被自己的麻木刮得遍体鳞伤。其实我也会嫉妒,我也会羡慕。
想了一圈,见青青乖巧的跟着我,一直未曾放下挽着我的手。皮肤之间的汗渍已模糊了去,有风而过,反而凉丝丝的。我偷偷的看青青,她并不是电视上那种好看的人,但是她一举眉毛一张口,我就可以联想得到她下一个表情。
我无比的熟悉和喜欢她,我的心里或许曾经是一块坚硬的胶泥,而她恰好是那个可以雕刻我的模具。烙下她的字样,终生不改。
“青青,”“嗯?”“明年暖和了,我们就结婚吧?”“好啊。”“我说真的。”青青把头靠过来,“我也是啊。”我有些失落,我觉得她应该像以前那样,欢快的不得了才是。忽然远处有人叫我,我们停下去看,是个圆胖敦实的男的,气喘吁吁跑过来。来得近了,发现是个小学同学,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寒暄一阵,同学要我手机号,恰巧我没带着,刚想说时,青青迅速的说了,同学一愣,然后一起笑了。
到青青家楼下时,她便要我回去,我执意要她上楼我再走,青青就应了。她上去后我点上烟,揣着裤袋,悠悠的吸着。虽然我没有名车豪宅,也没有显赫家世,朋友也不多,混的也不怎么
样,但是我觉得,遇见青青,是我这辈子迄今为止最大的幸运。到家后青青给我振铃,我给挂了,转身想走,电话又响了。
“怎么了?”“想给你说件事啊。”“说呗。”“我们结婚后,我也不上班了,开个小店,好不?”“学小琳啊?”“不啊,上班工资也不高,还没有自由时间,没法好好照顾你和小孩啊。”“你想给我生小孩了呀?”“一直都有想啊。”“生几个呀?”“两个。”“龙凤胎啊?”“不啊,先生女孩,五六岁以后再要个男孩,这样姐姐就可以帮我看小孩了。”“你想要就要啊?”青青想抢话,到嘴边又咽下了,我突然想象出她着急的样子,可爱极了。
“就按你说的办吧。”我说。
“生小孩啊?”“开店!”“哦哦。”过了会儿,青青说,“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啊。”“好。”
“开开晚安。”曾经我觉得我的生活像《江湖行》里唱的:“见过许多我这样的年轻人,走啊走啊停下来那么伤心;这个曾是他们想要改变的世界,成了他们不可缺的一部分。”现在我的生活变得很短,短到只有《灰姑娘》里的一句:“如果这是梦,我愿长醉不愿醒。”很多次我都想回到梦里,再去探探那片山水之寓的世界。我想在那片漆黑的回廊内,看看那个一直走在我前面的男生怎么样了。又或者,我只是贪恋那永恒的和曦,毫无纷扰的空气与潺溪。
可是我好像再也回不去了,梦到各式各样的人和事,却再也没有踏上过通往山水之寓的客车。
继而,我的运气用完了,天空好比倒过来的海,顿时让我无处可逃。九月的一天,看上去秋高气爽的一天,却成为了我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那天过去很久以后,我都不想再回忆起当天目睹的一切。
所以后来我常侥幸幻想,如果那些美好的都是梦境,不醒来该有多好。在我刚刚察觉出人生的微意时,为何又要生生把它打回原形?近来小琳和玉峰好似总在吵架,青青就抱着电话坐我床上给小琳支招献策。我在法蓝城东门转了一圈,想要个成品螳螂,不然我的肉水龙打犹大实在太不给力了。转了好久也没可心的,片上好友又喊我去做任务,我觉得我就跟青青似的,自己又没啥本事还总爱给别人添油加醋的。
青青那边又唠唠叨叨说了好久,才忧心忡忡的挂了电话。
“加完血啦?”我问。
“蛤?”“你也是传教吧,拿着个 2 及补血到处混经验。”
“啥啊?”青青不解。
“小琳她们怎么了?”“吵架了啊。”“那两人风轻云淡的,不像是会对掐的主儿啊。”“是玉峰啦。”“玉峰也跟个食草动物似的,会咬人?”“哎呀,就是那种老实人才认死理,没法沟通。”“什么事情啊?”“一言难尽。”“您刚才又用高贵的成语了!”我赞道。
“别闹了啦!”到了晚上,青青要去看小琳,我执意陪同,青青开始还推却一下,后来也就从了。我们打车到了肯德基,玉峰和小琳早就到了,两人面前摆着一份干巴巴的薯条,玉峰跟前的可乐喝了一半,小琳面前一杯白水纹丝不动。气氛剑拔弩张的,我就笑,“两位老板谈生意呢?”青青暗地捅我一下,我便挨着玉峰坐了下来,跟小琳她们对面。这才看见小琳的妆补过了,显然哭了不止一次,眼白都泛红了。见我们来了,小琳尽量装得若无其事,青青赶忙握住她的手。
“怎么啦这是?”我觉得这种场合还是以男方为切入点比较好,就问玉峰,“前几天吃饭的时候还好好来着。”玉峰木讷,看了我半天,欲言又止的样子,如此反复了几次,还是小琳把话接过来,“没事啊。”
玉峰就看小琳,盯了一会儿,转过来看我,“嗯,没事儿。”我心里骂“看你那挫样儿”,表面还得暖洋洋的安慰他,“又没外人,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有时候当局者迷,大家一商量可能就清晰了。”“真没事儿,害你们担心了。”小琳惶恐道,“要吃点什么吗?”“我就不了,青青你呢?”我问。
青青比小琳还焦急,好像当事人一样眉头紧锁,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我便去买了果汁和甜筒,回来时玉峰已经走了。
问了小琳,说还没走远,我就追了出去。玉峰蹲在肯德基旁的台阶上,身后是硕大玻璃露出柔黄的光。门外与屋内一样嘈杂的空间,只是宽广了些。各异的灯洒在街面,照的的玉峰的脸格外落寞。
我也过去蹲下,忆起黄土高坡的味道。玉峰摸索半天,递给我一根白沙。
“多大事儿啊,难受成这样!”我抽口烟,“男人嘛,就得大度点!”玉峰没理我,幽幽吐了口烟,化作一条青色灰烟,渐渐融入到夜色里。
“不想说?”“嗯。”“还跟不跟小琳好?” 玉峰没吭声。
“你要想拉倒,咱现在进去跟她说拜拜,完我陪你喝酒去,我请你!”玉峰还是不说话。我把烟丢一边,“你要想和她好,那也进去,坐那儿,不想说话就别说话,我给你们圆场,今天睡一觉明儿个就没事儿了,成不成?”玉峰吭哧一下,我就一把拉起他,回了屋里。这边也好不哪儿去,青青像慰问灾区的领导,一副“我来晚了”的博爱相,见我们回来也置若罔闻,只是拉着小琳的手,显得比小琳都难过。
“甜筒呢?”我问。
青青低声说,“我怕它化了,吃掉了……”“don't push me my 啾啾!”“蛤?”“别动我的甜筒!”气氛登时更冷了,他们好像都没看过罗志祥耗到很晚,终是让玉峰送了小琳回家。临行前青青神色焦急的嘱咐小琳,被我收在眼里。待他们走后,我问青青,“军师,您给他们出了什么馊主意?”“我叫小琳别那么傻啊,什么都说。”“说什么了?”“也没什么啦,就是一些过去的事。”想起小琳落落大方的样子,与这个小城市格格不入的气息,禁不住问,“过去啥事儿?”“没啥事儿。”“做过小三?”“哪儿啊!”“那气质不是一般男朋友可以调教出来的啊。”“没有啦!”“有过很多男朋友?”“没!”青青斩钉截铁。
“前男友和玉峰是杀父仇人?”“别闹啦!”“还是——”我一脸坏笑,“小琳做过小姐?”
青青一下子愣住了,我也楞了,“不会说中了吧?”青青就傻了吧唧的,哭了出来都说女生间的友情华而不实,见青青这么手足情深我也吓了一跳,哄了半天,青青的泪还是大颗大颗往下掉,我来回跑吧台要了不少餐纸都被用光了。
桌面上摆着肯德基爷爷被揉成一团的脸,上面蘸着青青潮湿一片的泪水。我把手搭在她背上,感觉她的脊柱一小块一小块的在顶我的掌心,像儿时抚摸过的小猫小狗。
“不哭了啊,回头我劝劝玉峰,要是想得开,就别往心里去,要是想不开,趁早散了的好。”青青说,“小琳早就这么说了,玉峰不肯散。”“不肯散那就好好处啊!这废熊。”青青拉我的手,“他也很为难的。”“为难个屌,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男人!左右就两个选择,任选一个不就是了!”青青叹口气,“小琳命苦。”我跟着附和,“就是,看我们青青,运气多好呀!”青青“唔”了一下。突然我心里猛的一惊——如果说小琳以前是做小姐的,她们感情又这么好,同在外打工,那么青青会不会也是?我的笑容一霎那就僵了,心里像有千丝万缕却又无法顺平,短短几秒脑内浮现无数疑问,想要问时,看到青青哭的凄楚的脸,这样的话又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橙黄的屋内是温馨的气味,角落游戏区偶尔伴出小孩子的尖叫,零散的几对情侣脸上都挂着一个模子里刻出的微笑。我盯着青青的侧脸,这个成为我女朋友好几个月,并将在之后几个月成为我的妻子的女人,一切都与这个情景万分吻合,丝毫没有风尘气息。
我在这个小城市,从小到大都是普通而又平凡的活过来的,应该不会遇到电视里的桥段。又看了青青一会儿,我更加坚定这种想法。
回到家,我给玉峰打电话。 “怎么样了?”“送回去了。”玉峰的声音很平淡,丝毫没有喜当爹的失落感。
为照顾他的心情,我说话也尽量小心,“我问你怎么样了。”“没事儿。”“你很喜欢小琳吧?”“嗯。”“那就好好在一起。”“嗯。”“别想太多了,没用。”“嗯。”“别嗯了,一切都取决于你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涉你的选择——现在和将来都是!我衷心祝福和支持你们!”“嗯,谢谢。”“睡吧。”“好。”开了游戏,我自己坐东门桥上,听脚下流水潺潺,脑中都是先前遇到的事,小琳和玉峰的脸重叠在一起,写满了爱恨情仇。
好友发名片过来说,“人找齐了,就差你一个女传教了,去打犹大吧!”我没心情,“今天这么晚了,改天不行么?”“九缺一,你自己看着办!东银行见!”“你别总是为了凑人数找那些级别低的来啊,找几个高级的朋友会死啊?”
“这还找不齐呢,赶紧来吧!”我跟了大队伍,糊里糊涂跟着走,不时点对话,镜头跳来跳去。打犹大的规矩很怪异,必须男的组一队女的组一队分头前进,在终点汇合,交换誓言再对决 boss。路上队里的人妖们见我沉默寡言的,一致认为我是真妹妹,不断出言调戏我,使我无法联想他们电脑后面会是怎样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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