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放了两枪后,‘嘎巴’子弹用尽,他随手将左轮枪扔了出去,转身加速奔逃。

就听身后的追兵叫道:“大伙儿分散开了,他没子弹了!我们把他堵在这里弄,抓个活的回去请赏!”官兵分散开来,两人一组进了各条巷子。

逃跑的人此时拐进了一条巷子,放眼一看,原来是断头路,正前方被一堵高墙堵死,两侧都是院墙,可能是某大户人家。

他正寻思 掉头出去,外面已经传来了吵杂的声响,那人焦急之下忙手爬脚蹬地想要攀墙,可是那围墙外壁十分的光滑,哪里爬得上去。

那人正焦急万分之际,只觉嘴被一把掩住,随即身子一轻,被人抓着轻飘飘地飞进一处空无一人的院落中,而后缓缓落下,没发出半点声响。

只听外面的官兵已经钻进了巷子大叫:“这不是死巷吗?明明看见人进来了,莫不是飞了不成?”有一人说道:“会不会爬进院里了?”“这么平的高墙你爬一个试试?”“那他哪去了?”“没准是看走眼了,再四下找找!”外面乱了一阵后,声音渐渐远离。

那人只觉口上一松,吐了口气,回头一看顿时大喜,小声叫道:“白安兄弟!”这救他的不正是李白安又是谁?李白安嘘了一声,拉着他向院中的隐蔽处走了走,小声说:“孙大哥,你怎么被官兵追上了?”

1056 楼

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17 17:44

(十一)被救的正是孙文,他自下船与李白安等分手后,就联络了兴中会的会员采购军火,今天在交货的当口被官兵探得了消息,堵了个正着,十几个兄弟只有他们几个跑了出来。此时若不是遇见李白安搭救,恐怕也被官兵抓了。

孙文握住李白安的手是喜不自胜,正欲千言万语,就见一条身影蹭的落在院子里,抬眼一看正是秦潇。

李白安问道:“不是让你回府吗?”秦潇说:“我看官兵众多,便想来帮个手!”随后向孙文施了个礼说:“孙伯伯好!” 之后向二人接着说:“外面的官兵已经把这一片的里弄堵住了,现在正在挨家砸门搜查。”孙文看着李白安刚要说话,秦潇却说:“我倒有一个脱身之计!孙伯伯,你把外衣和帽子脱下来给我!”一会儿之后,围捕的官兵突然发现自己要捉拿的反贼出现在了外面的街市上,一众人等吆五喝六地追了出去。

李白安听外面没了什么动静,就施展功夫将孙文带出了十几条街方才住了脚步。问明了情由,这才说道:“孙大哥,你们这样太冒险了!广州城的官兵都是装备精良,你们又被通缉着,光天化日在外面活动,岂不是虎口捋须一般!”孙文正色道:“我们的革命是见得光的!我们也正要人民知道满清的腐朽和革命的必要!也只有让人民看到革命的星星之火,才能燃起熊熊之势,推翻封建专制!”李白安见他说的激烈,也知他满腹激越,一腔抱负,虽觉得这牺牲很是无谓,但也无从劝起。

他就说道:“大哥,你可知道太后已经向列强宣战了!”孙文一听眼睛一亮:“当真?”“那还有假!”就把总督府听到的捡紧要的说了一番。

孙文听了喜不自胜,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满清向西方八国开战,就是自取灭亡!革命的时机终于到了!”李白安说道:“大哥,我刚才说了,李大人是绝不会让两广甚至东南六省乱起来的!”孙文正色道:“白安兄弟,你不懂!国人在满清腐朽皇权的压迫下早已苦不堪言,但迫于官兵势大,朝廷也还能号令,不敢乱来。可如果各国打进了北京城,抓了老妖后和皇上,事情肯定就不一样了!到时我们先在一起联络有志同仁在各地起义,再拢络一批有意反清、反帝的实权派从旁呼应,必能形成一个割据的地方新政府!到时推翻帝制希望的明灯就会被点亮,各地的同仁志士也会纷纷响应,到时何愁清廷不灭,帝制不废呢?”李白安虽然不懂政治,但军士多少还是懂的。他知道以一帮散兵游勇、有志平民去打正规朝廷军队,无异蚂蚁撼象,自寻死路。

官兵打洋人不行,对付小小义民也是不在话下。但也不便浇灭孙文的一腔热忱,就问:“孙大哥,你可知道,您这一起义,要有多少人白白去送死呀?”孙文凛然道:“革命就会有流血牺牲!如果不让百姓看到我等誓为真理,誓为革命,誓为黎民的福祉,抛头颅洒热血的雄心和壮举,百姓又怎能看到革命的曙光,看到未来的希望,又怎会投身于革命之中呢?”

1057 楼

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17 17:45

(十二)李白安将孙文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又把身上的钱全给了他后,再次告别独自走回总督府。

在路上他反复思索孙文的话,又想起了自己在黄海绝战中的一幕幕,自己投身军中只是有感于李鸿章的大丈夫报国说,而自己在浴血拼杀时可曾想过保住社稷朝廷,想想是半分也没有。

如果在那热血燃烧的时候还能想些什么,那一半是可千万别让沿海百姓受战祸殃及,另一半也是为了李鸿章这白发老人的一生抱负和满腔气概。

如果说是为了那腐朽不堪的朝廷去送命,那自己也是说服不了自己的,可是为了百姓的福祉呢?朝中当官的总说这句话,可哪一个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又有哪个真是为了百姓考虑呢?可是孙文想要的革命呢?却是实实在在的。目的看似单纯,行动也很莽撞,但也恰恰是这一心为民的热血丹心感染了自己吗?

这些思路搅得他一直无心旁骛的走回总督府。

秦潇已按约定早早回到府中,几人上前询问,李白安不便细说,只是一一搪塞过去。

到了傍晚,李鸿章终于回来了,那张风霜遍布的脸上早已没了什么喜怒哀乐,只剩下历尽千山后的从容和疲惫。

他看似还是很轻松,与众小辈于堂中说笑了一阵,才有些正色说道:“你们这次回来,我是十分开心的。看见几个孩子已然成才,也很是欣慰,但愿他们不要负了父辈的英名。

我本欲你们在府中多聚几日,但现下看来时局恐已不许,你们还有何打算吗?”众人皆起身说一切凭大人吩咐,李鸿章点头。

这时亲兵又火急般送入一份电报,李鸿章看完,半晌无语,将电报递给了钱千金,钱千金一看念到:“德国已率先正是诏会总理衙门向我大清宣战,并联络其它七国成立联军事宜!”众人都已然知道了这个结果,便都没做声,李鸿章叹了口气道:“看来今天英法俄三国的居中调停没有结果了!” 众人一听,原来李鸿章这一天都在忙着要求三国能做个和事佬,可惜事与愿违。

李鸿章突然转笑道:“到晚饭时间了吧?去把心月和几个孩子都叫出来,在这院中吃个团圆饭!”一大桌子人围着李鸿章,满桌的山珍海味,连最饿的徐三豹都没动筷子,大家都只是看着李鸿章,心月和芙儿分别站在他左右伺候着。秦潇等几个小的见气氛凝重,也纷纷站了起来退到后边。

谁知李鸿章说:“你们都坐下!心月、芙儿你们也入座,我还没老到拿不动筷子!”说罢率先一笑。

大家也跟着松了口气,李鸿章道:“现在虽中秋未到,满月也已过,但今日月色尚明,我们就当一家老小吃个团圆饭。

本来应该是久别重聚,暖心热肠,也该让大家在羊城多玩多住些日子。尤其是几个小的,都没来过吧?”边说边慈祥地望过去,盛思蕊是迎着目光笑靥如花,“可是时局紧迫,局势突变。眼见京畿就要战火重燃,黎民失怙,社稷不保。人能在危时当其所用,能在难时勇得其所,也不枉堂堂正正世上一遭!今日这顿即是团圆饭也是送行酒,广州虽不至受战火牵连,但朝廷危局正是需要尔等之时!大家今夜痛痛快快地一醉方休,明早我安排你们去唐季孙那里有大用场。来,举杯!”心月已然哭了起来,说道:“大人,我不走,我留下来伺候您!”李鸿章笑道:“傻孩子,都是白安的媳妇了,还说伺候我这老头子,况且我这儿还有芙儿呀!”心月继续哭道:“那让我留下来多陪大人一段时间吧!”李鸿章柔声道:“心月,你可知月尚有圆缺,人岂无离别呀!聚短离长本是人生常态,不要太为介怀!”而后他向着大家说:“你们喝酒吃菜!三豹,别愣着,就你那饭量现在恐怕已是饿扁了吧?趁着今日月明星稀,叫弹唱的动起来助兴,再叫厨房弄点中秋的点心,我们一道喝酒赏月!”大家抬头望去,虽已过十五但月亮尚圆,如硕大的玉壁悬于天际,上面的阴影坑洼就像一点点微瑕,点缀着本就不圆满的孤月,月色也是清澈如水般撒向地面。

众人的心间都笼罩着一层伤感迷茫,仿佛这场送别酒即像是别离酒,更像是永别酒,仿佛过了今天就与亲人永别参商,今世难见。

1058 楼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17 17:46 抱歉,各位亲,

今天很是疲倦,

明天再对各位的支持表示感谢。祝愉快!

1059 楼

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18 12:41

各位亲久等,更新来了!十五、码头纷

(一)李白安等人第二天一早便匆匆辞行出发,当时广州到武汉、武汉到上海的铁路还在建设却未贯通,加之时局动荡且陆路不便,众人就被安排乘客船赶往上海。

正当战端骤起,形势益发紧张,原本最多十日的船程足

足开了半月有余。海上虽偶见西洋各国战舰,但大多都

是相安无事,各取其道,整个东南海域却还没有大战已

发的剑拔弩张之势。

钱千金说:“看来太后派四帅镇守东南还是颇有远见卓识的!”“噢?”李白安问道:“哪四帅?”钱千金有些自得:“你们各干各的,我在总督府可没闲着,看了不少这些年的邸报和通谕,也算是补了几年不在朝局的课。现在除督守两广的李大人,坐镇两湖的张之洞、执掌两江的刘坤一和总辖闽浙的许应骙都与大人是一般心思!如此一来,东南便无战事,只要朝廷的税赋重地不失,庙堂上的龙椅就能坐得稳!”李白安反问道:“如果这四帅其中哪一个起了独立的念头,朝廷太后不就空欢喜了?”钱千金摇摇头道:“白安这你就不懂了,太后就是看出这四位都是识能兼备、且忠君爱国的老臣,才会将这么重要的位子交给他们。这招后手实在留的妙呀!”李白安又问道:“照钱先生你这么一说,慈禧太后看人用人的本事算得上英明了?”钱千金皱眉道:“那我也不敢说,就算这四帅和直隶总督荣禄这些要缺她可以说是洞明烛照,但其它地方可就不好说了。除了那些八旗贵胄多是些腐碌之辈外,李大人举荐的山东巡抚袁世凯就绝算不上个忠君事主的人!” 这是李白安第三次听到说起袁世凯,不禁追问:“这袁世凯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何李大人对他青睐有加,多次保举呢?”钱千金说:“我也是翻档才知道的,说他读书都没个秀才出身,但是个行伍的材料。他在高丽战争中曾帮助朝鲜国王平定过叛乱,打赢过外敌,但不久就在朝中失势。甲午一役后,北洋海军元气尽失,大人筹划操练北洋新军,他主动跪求大人要官儿。”“恰逢大人手中也确实没有不招朝廷非议的非北洋系的人可用,就举荐了他统领北洋三镇新式陆军,之后他也算干得有模有样。在戊戌年,他首鼠两端卖了康党,也算是扑灭了保皇立宪派逼宫的火苗。太后一向是有功必赏的,加上大人和荣禄的保举,他就荣加了山东巡抚还兼管着北洋新军!”李白安琢磨了一下说:“你既说他是保太后有功才发家的,怎么还会反了太后呢?”钱千金笑道:“从这人出卖康党背叛皇上一事看来,他必是个于利害看得透彻的枭雄之辈,难保日后不会做出有害朝廷的事!我看到大人的一份书信副本里就曾痛斥恫吓于他,想必大人也有此担心。”

李白安问:“钱先生,你这次在总督府不过呆了大半日,怎么知道这么多?”钱千金笑道:“大人的书房机要都是不避我的,既然时间有限,当然是捡于现今紧要的来看,难道你以为我有什么神通不成!”

1092 楼

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18 12:44

(二)客轮从东海进入吴淞口,继而转入黄浦江,慢慢地上海黄浦江沿岸就渐次展现在眼前。

上海自鸦片战争后通商开埠以来,因其独特的地域优势,短短几十年就已超越广州成为大清第一繁盛的港口。

而又由于本地原有的十余万民众大多是外迁之民,开埠后商贸飞速发展,人口已然扩充至近百万。加之各地外来之民本无统一根族性,远不及广州、天津那般对洋人的敌视,所以华洋相安无事,百姓对洋人的事也倾向于无奈的半推半就,所以上海更成了洋人在大清乃至整个东亚的乐土。

钱千金遥指江西边正在建设已有雏形的一片建筑问道:“白安,你看那些建筑,可想起些什么?”李白安定睛看了一阵,恍然道:“怎么那么像英国利物浦沿海市政厅那一片建筑?”钱千金道:“说的不错,要我看那石柱、圆顶就是一模一样照搬过来的!看样子,英国是把上海当成他们自己的港口了!连建筑也要弄成一个样式,还真是煞费苦心。我开回国内的汇票的承汇银行就是汇丰银行,也就是香港上海银行有限公司的简称,英国人是把香港和上海当成他们的实际属地了!”

李白安问道:“可上海还有法国、日本等各国的租界地呢?”钱千金道:“这就是上海的复杂了,各国各地人等地盘交错犬牙,不是个龙争虎斗的地方才怪!”船已近十六铺码头,心月带着宋婉毓走出舱来。这两天她总是说身子不舒服,很少出舱,但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病怏之气,反而经常泛上些红光喜色。

李白安虽不是粗人,但也十分不擅长揣度女人家的心思,只是听说她老家就在昆山县,以为是接近了故乡所以喜上眉梢。

可是一问下来心月却说自己的家人早在她几岁时就病死了,要不她也不至于被河北香河的亲戚收留,然后被送进宫里做了宫女,最后竟成了太后身边的内侍,所以对老家的印象模糊的快像薄雾般散尽了。

李白安就问他到底什么喜事,心月就掩不住的暗喜说道:“相公,不急,等到了上海,坐实了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白安再追问坐实什么,心月就只是满怀憧憬,笑而不答。

这时她出得舱来,看着岸边说:“这上海好像比广州的码头还热闹,不过这天儿也比广州热气多了!”边说边不住地擦汗。

钱千金笑道:“心月你也不想想,到广州时刚刚立夏,现在已经入暑了,能不热吗?不过再一个多月就出伏了,那时就该凉快些了!”心月道:“还是京城直隶好,哪里有过这般热?哎,相公,咱们来唐先生这儿,是让他帮我们进京城吗?”

一听这话,众人都犯难了,李白安说:“心月,我们来这儿也只是因为李大人吩咐,看看有什么能出出力帮帮忙的。

况且现在战局已定,我们也不过是略尽人事罢了!”

1094 楼

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18 12:50 谢诸亲关心,

加更一节

(三)谁知心月摇头道:“相公,虽然我一直依着你,但这话我就不同意了。想太后老佛爷是何等英明的人,只身一人就把大清这个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这次啊,一定是被一帮子谗臣的猪油话蒙了耳朵,一时糊涂才被这些小人摆布的。她老人家身边一定没什么体己的人能把道理跟她说明白,我要是能见到老佛爷,她一定会听我好好说话的。况且……”

她面有微红的看着李白安,“况且她还说如果有一日我能……,她便应了我一件事!所以我去一定能行!”

李白安劝道:“心月,别太孩子气了!想想李大人他们忠心耿耿的老臣多次上书劝谏都没用,你也就别多想

了!” 心月继续摇头:“你是不知宫里、军机的事情,

如果朝中真出了什么大奸大恶,哪怕是李大人的密折太

后也未必能见得着。而如果有人一并勾结,老佛爷多半

还以为大家都认可了呢?甚至认为大清的营兵已把洋人

打的满地找牙,跪地求饶了也说不准!所以我一定要告

诉她老人家真相!”钱千金见她说得激动,圆场道:“哎,心月,先不说这些,我们到了唐季孙那再做打算。还是先想想下船先吃什么才是正章!船上这十来天都快把我的胃吃倒了!”几个年轻人一听下船有好吃的,无不兴奋,徐三豹更早事饥肠辘辘,追问起来。

这上海自开埠以来,各地人等混杂,饮食也丰富得很。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滇黔,各地菜系也都有融合,从小吃到正菜,好吃的确实不少。

钱千金介绍了一番后捋着胡子说:“要说这最具本地特色的嘛,小吃当属小笼包、生煎、馄饨,小菜嘛红烧肉、狮子头、走油蹄髈什么的。当然了三豹,这些东西就算你每样点十份也未必能吃饱,倒不是你食肠赛过猪刚鬣,而是上海菜量实在是太少了!”几个小的笑作一团,徐三豹阴着脸没说话。

倒是心月问道:“不对吧,钱先生,最有名的长江三鲜鲥、刀、豚三鱼你怎么没说呀!我曾在太后那借光吃过鲥鱼,当真是鲜美绝伦!”钱千金说:“心月,你也说是在太后那借光,寻常的饭馆又怎能有?这三鲜虽绝,但一是产量极少,采捞时限短;二是出水即死,极难保鲜美,你在太后那里吃的是李大人派人捞上后急令冰镇后用军舰不停送去的,这份排场又有几人享用的了!”众人一听军舰运鱼,都觉实在奢靡异常,不过心月说太后就好口吃的,以天下奉一人也不为过。

见众人争执,钱千金清清嗓道:“哎,别争了。其实普通些的鲜货也是有的,比如鲈鱼,菜馆里松鼠鲈鱼也是常见。

不过要说这松江的四鳃鲈鱼可是鲈鱼中味道最鲜的,李大人可是最爱吃,以前在直隶时经常要清蒸吃上一条,所以朝中很多大员暗地里都叫他‘李鲈’。”“那时大人还有首诗:‘享清福不在为官,只要囊有钱,仓有粟,腹有诗书,便是山中宰相;祈大年无须服药,但愿身无病,心无忧,门无债主,就是地上神仙。’可惜他老人家这愿望跟他没半分关系,他也只能‘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哪!”

1095 楼

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18 12:54

@冻结五月谇 2018-10-17 17:57:16 楼主,辛苦

了 -----------------------------

谢亲的支持!您的鼓励是最大动力!

1097 楼

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18 17:53谢各位亲的捧场!更新开始!可以回家路上看了!

(四)说道了李鸿章,李白安心里泛上了一层阴霾,这次回来本打算效命于大人驾前,可是忧还没分上,就被安排北上匆匆来到上海,希望唐季孙能有什么好计策帮他们助大人一臂之力罢!心月察觉了他有些异样,关心道:“相公,别总是闷闷不乐的。现在起码我们回了国内,况且你还有我相伴呢?早听说现在的上海比广州繁华,不如我们下船后四处转转好散散心!”说罢挽住了他的胳膊,一脸娇柔。

李白安温柔地看着她心说:‘这些年亏了心月这良妻相伴,自己才没憋出病来。可是在英国自己行事处处古板小心,可是苦了心月这般如花似月、浪漫青春的年华,真不知该如何补偿与她!’众人下了船,码头外立刻有一片黄包车夫围拢过来,钱千金就迎上去与众车夫讨起价来。

就听到‘撒么子’‘噶距吖’‘已港’等一大堆炒瓜子似的方言过后,钱千金雇了几辆车。众人依次上车,上车前李白安小声问他:“你这上海话说的很溜嘛!哎,在广州怎么没见你与车夫讨价还价呀?” 钱千金眯眼道:“我曾走遍江湖市井,懂各地方言是基本功。这上海与别的地方不同,车夫也是生意人,开价必虚!如不讨还一番,岂不落地就成‘戆都’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众人忙问‘港督’什么意思,钱千金答道:“傻瓜呗!”说罢,上了头车领路。

唐季孙的住所就在黄浦江边上,所以一行车就沿江而上,也不过就跑了半小时,就看见了另一处码头。

李白安此前随帮中船只来过上海,但码头远没有现在这般林立,心中叹道:这处的通商发展如此迅速,难怪已是第一水岸重镇!这时他看到码头边上两艘货船挤插插停在了一起,两船的船员正在推揉争斗。仔细一看桅上的旗子,心上一惊,怎么是漕帮的船!水道行船都以旗子作为标识,漕帮的尤其特殊。不像其它各帮派上面写个名号,漕帮的上面连半个漕字都没有。

一般旗杆由上至下依次是江河湖海水神助图样的帮旗,由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图腾区分的舵旗,以及由二十八宿对应的星图标识的各分道旗,这规矩传了几百年,从未变过。

而李白安以前是总舵随意堂主,各堂出行船上则只有帮旗和象征各堂职司的各种鸟兽旗,像专司法度的刑律堂旗上就是犴狴图样,而他专管应急机动的随意堂挂的就是青鸟像。

漕帮历来以长江分南北,以省界辨东西,以大湖为支系江河枢纽驻扎地,而眼前正欲开打的两条船上的人应分属东北分舵济宁四湖道和东南分舵九江鄱阳湖道的。

以前帮中兄弟也有往来争斗,但都是同道或临道的,这么毫不搭界的两道船只又因何事起了争执呢?

1113 楼

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18 17:55

(五)李白安虽不在帮中久矣,但与漕帮的感情实在不亚于北洋,所以见此情景,怎能坐视不理。便叫停了车,与大家说明了原委,并告知事毕自己会赶赴唐季孙处。

心月一听急了:“相公,照理说你的事我不应该插嘴,但你已经有多少年不在帮里了?就算你以前是个堂主,但现在的人谁又知道你?你又能认识谁?别到时事情管不好再把自己陷进去,你说呢,相公?”目光殷切期盼。

钱千金也劝:“白安,多事之地,君子不立。你可要三思呀!”自从回了国,钱千金突然对李白安说话少了些拿捏,多了些挚切,或许是一路上的见闻让他对李白安多了些亲近感吧!李白安就说:“我入帮时就宣誓生为帮中人,死为帮中鬼。如今碰到又岂能坐视不管。你们不用担心,这区区小事在我以前处理的事中实在不算什么,放心,我去去就回!”说罢拍拍心月肩头。

这时秦潇和盛思蕊也要跟着去,说是方便策应。周烔本也跃跃欲试,但看了看宋婉毓的冷脸只好作罢。

李白安心想让他们跟着见见世面也好就答应了。可是三个黄包车夫不干了:“啊唷,努不好这样咓……”罗嗦起来,意思大概是你们半路下车,车前怎算?钱千金只得又在路边买了几筐西瓜装在空车上叫他们拉着,总之要他给空车付全款这种‘戆都’事他是绝不愿意干的。

李白安三人离了众人,就已然赶到了码头跟前,眼见船上的两帮人已经由口角推揉升级,纷纷从船舱里拿出家伙,虎视眈眈,摆出一副随时动手的架势李白安见情势还没有急到粘火就着,也就示意二人不动看看原委。

就见左手边济宁道一枣红脸大汉穿着短褂,坦着胸,胸口的护心毛扎里扎碴,伸着胡萝卜粗的手指在那叫阵:“沃薛,叫你们把头出来说话!”一口山东腔,话声轰里轰隆。

对方一精瘦黝黑的汉子答道:“你叫谁沃薛呢?傻大个,就凭你也配跟我们头说话?” 红脸大汉怒道:“你个小瘪棍骂谁傻呢?你奶奶的,末人教过你说话呀?”

瘦子立刻回嘴:“你爷爷我今天就教你说话!”红脸大汉反嘴道:“你奶奶的,还敢自称你爷爷,那你和你奶奶是个啥关系,你管你爹叫个啥呀?”

瘦子回道:“我和你奶奶的事你还知道了?那你爹我儿……”自己这边的人听着哄笑,“我儿现在在哪呀,怎么不带你这个孙子来拜见爷爷?”他的人笑得更欢。

红脸大汉显然嘴上占不到便宜,怒道:“你个灰孙子没事儿就占便宜,咱们别像个娘们儿打嘴仗,手上招呼吧!” 说罢,手下已经递上了一把磨盘大斧。

那边瘦子也不甘示弱,叫道:“小孙子想开打,爷爷奉陪!”说完手上多了一杆分水红缨枪,双方人等都纷纷举起了家伙。

1115 楼

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19 12:27 更新给亲午休

看!

(六)李白安一见这二位刚问候了一遍双方的祖辈家人就要动手,本欲上前阻止。

本来嘛,江湖对骂互拼口活是老祖宗几千年前打仗时就留下的传统。虽说脏话漫天有些丢人但也无可厚非,但自己人互掐无论伤了谁都是让外人看笑话。

可是手边却没有半点儿帮中信物,现在出去该如何阻止呢?正思索间,又有一只趸船靠上了码头,看旗号却是帮中总舵的。

船头两人大叫:“漕帮弟兄听了,不要自相残杀,卢护法驾到!”这声音厚远悠长,一看就是喊惯了号子的人。

接着一条人影飞身上岸,快速行至众人跟前,只见他速度虽疾,衣角却未见凌乱,是个功夫了得的人。

那人定住身说:“两边兄弟且住手,卢应龙在此!”李白安一听一看认出了此人正是老帮主胡进锐的贴身亲随,和自己在帮中关系还好,想不到现在成了护法了。

两边的帮众都是低级弟子,大部分连分舵主都没见过,只是交头议论。

红脸大汉疑道:“尼薛你是护法,有凭据末有?”但是瘦子显然级别高一点,也在帮中更久一些,仔细看了看拱手道:“不知卢护法驾到,小的们有失远迎!”其实这也不奇怪,漕帮的活动历来是南多于北,实力呢也是南强北弱,所以济宁道的人没见过帮中高层也属平常。

李白安也暗自庆幸自己没莽撞出手,否则真应了心月的那句‘谁认识他呀!’

红脸汉子那帮人一见对方认得是护法,也都纷纷拜见。

卢应龙说:“各位都是自家兄弟,怎地就一言不合动起手来?还要舞刀弄枪的,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这样吧,

我们总舵在外滩边上有处库房,二位留下些兄弟看守货

物船只,其他人随我过去细说如何?”两边都无异议随

他走了。

秦潇问李白安:“义父,看来这边的事已经能解决了,我们是去是留?”盛思蕊道:“师兄,哪有做事做一半的道理?当然是跟着过去喽!是吧,义父?”

李白安自打广州拜师未果后,就一直惦记师父。听说师父来上海看病,现在见师父的护法在,当然要跟着顺便探看师父。

他就说:“不急着回去,先跟着他们看看。但要记住,没我的吩咐不要轻举妄动!”几人跟着没多久就来到了一处货仓,卢应龙领众人进去后,留下两人在外把守。

李白安三人绕到仓库侧后,此处背靠后码着一堆杂物,十分僻静。仓库墙上方有两个离地五六米高的气窗向外开着,窗下有极窄的小平板。

李白安冲两人指指上面,自己就一跃而上轻轻踏住木板,秦盛二人如法炮制,上了另一处台板,三人齐向内观瞧。

1150 楼

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19 12:30

(七)里边的卢应龙坐在上首,两边各坐着双方首领,随从站在身后。不过这个货仓却没什么货物,倒更像个秘密集会的地方。

卢应龙当先说:“现在这里没外人了,两位可以慢慢说。” 红脸汉子抢先道:“卢护法,沃叫冯兴庄,是东

北分舵济宁四湖道微山支甲组的把头,这次行船是从菏泽到上海的。

本来以往行船都是停在外滩码头的,但这次一来却被他们抢了泊位,这不双方就口角起来。现在可好了,卢护法,您倒给评评理,他们凭什么占沃们的泊头!”卢应龙看看那边,瘦子说:“卢护法,我是东南分舵九江鄱阳湖道信江支丁组的严曲九,这次是从德安运货到上海。

本来我们是要停在十六铺码头的,但十六铺今日只停大船,我们只得沿黄浦江而上停在了外滩。谁知这孙子,不,这姓冯的,见我们占了先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们的船也挤进了泊位,差点儿没把我们的船挤‘划’了,手下这才跟他们起了冲突!”

船家人忌讳个‘翻’字,通常以‘划’替代。

冯兴庄本欲拍桌子椅子扶手,一落都没有,只得直接拍在大腿上说:“护法,您都听着了,是他们不按规矩在先,抢了沃们的泊位!”严曲九指着他的脸道:“你胡说!那你就撞我们的船呐!规矩?按规矩这都是漕帮的泊位,我们怎么不能停!” 冯兴庄本来想一拍桌子应声而起,此掌再次落空,他载歪了一下身子说道:“卢护法,您老人家应该知道的,这黄浦江上的九处码头除了金家的三处外,其余六处一向是沃们南北划界使用的。”“南方两舵用的是虹桥、南市和十六铺,我们北方用的是金桥、浦江和外滩,几年来一贯如此。他们南方的船停我们北方的码头,那就是越界!咋地,他还有理了?”严曲九不甘示弱:“那是以前!现在北边又开了个黄埔码头,那你们北方两舵岂不是有了四处码头?所以这个外滩码头理应南北公用!”冯兴庄站了起来:“公用你个大头鬼呀!你不知道哈?那南浦码头只能停专线船,根本就不让外船停靠!”严曲九起身迎上:“可是听来过的兄弟说,那黄埔码头停船挂的是你们东北分舵的旗!怎么不是你们用的?”冯兴庄上前一步,指着瘦子:“你彪呀!那边儿停的都是大海船!只有你们东南边儿的才有海船,沃们哪有呀?” 严曲九迎上去几乎顶住了对方的胸口:“那是你不知道,我的兄弟还能骗我!”双方人马见气氛骤然紧张,就都涌到二人身后,摩拳擦掌起来。

1151 楼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19 17:56 亲们,更新来

啦!回家路上看!

(八)卢应龙叫了一声:“你们都坐回去!”见双方虽怒目而视,但也都陆续回到本边,他接着说:“我这次来就是通知各个码头的,以前不管你们是什么专属码头,什么专用泊位,今后一律没有了!”冯严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很吃惊,几乎齐声叫道:“为什么?”卢应龙站了起来:“前几日我分别去了上海道和租界的工部局,他们通知我们今后黄浦江所有的码头都不再为漕帮专设泊位。也就是说说今后你们停船要自找出路了!”冯严二人闻言都愣住了。

李白安也是相当吃惊,要知道这码头的泊位是帮中兄弟多少年的打打杀杀,拼命赚来的,有专门的泊位,有专门的仓库,有帮中人值守,是漕帮行船江湖的便利,也是第一大帮的地位脸面。

以往这份打来的脸面都是通过花钱买通衙门和租界来维持的,现在帮中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连这也做不到了?冯兴庄问:“沃薛护法,这是什么意思?漕帮之所以叫帮,那就是到哪里行船都有自己的天地,都有自己帮中兄弟照应,这是兄弟们的脸面。对不对,严把头?”他倒是看情由不对,拉拢上了对方。

严曲九也说:“对呀!漕帮的兄弟就是靠着各码头帮中的大旗行走江湖的,怎地帮中现在不管下面的兄弟了吗?”卢应龙叹道:“两位说的什么话!帮里怎地会不管自己的兄弟们!只是这上海的情势复杂之极,帮里多次与地方衙门交涉未果,他们也是迫于洋人的压力,现在时局又已经

到了这般田地,帮里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李白安一听就觉得里面不对,自己以前就处理过这样的事,就算洋人的枪炮再厉害也不敢滥杀,而漕帮帮众之多是人所皆知的,如果一哄而上,任谁都得掂量掂量。

如果是小的争执对方不明底细冲撞了杀了人,漕帮都要报复找回人头,这么大的事说不让就不让了?而帮里竟然没什么异议,就这么妥协了,这根本就不是漕帮的一贯作风嘛!难道帮中有了什么大变故?那师父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就听卢应龙接着说:“你们这次就算了,你们回去传话给自己分舵的人说了,以后来这上海到了黄浦江停船就要自己想办法了!”说罢,他指着空荡荡的库房对他们说:“你们看,总舵的库房里也都没什么货物了,我们已准备清空关门了!你们做完这一单也就只有自寻它法了!”冯兴庄木了一会儿说道:“可是这几年,沃们的活计都是跑上海的,要是没了泊位,我们怎么办?难不成停人家的泊头去,那交了泊靠钱沃们还有嘛赚头,大家还不得喝西北风去!”那边严曲九也是一样情况。

卢应龙只好说:“那就只好靠你们帮众自寻出路了,有句话说‘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儿’嘛,总会有办法的!”

1181 楼

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19 17:58

(九)

冯兴庄琢磨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站起来大声说道:“兄弟们,沃是看出来了。帮子这是要解散那!这安家钱也没有,抚恤金也没有,说不管就不管了,这是让沃们自生自灭呀!”说罢看看严曲九也是默默点头,接着说:“可是沃们可是从小伙子就进了帮子里,除了行船跑码头可是啥也不会呀!再说这几年沃们跑的全是上海的生意,没了这生计咱们也过不下去呀!老子老娘、婆娘孩子谁养活呀!”严曲九点头道:“我们也不比你好到哪里去,少了上海的活计,我们一大帮子人的活路也是没着落!”双方手下纷纷附和,议论一片。

冯兴庄接着提高了嗓门道:“兄弟们,以前看别人打打杀杀的抢码头,还觉得自己在帮子里安安稳稳的真是烧了高香了!奶奶的,没成想,说不管就不管沃们了!如今为了大家的活路,我决定,打打杀杀总比没活路强!既然帮子不管咱们,泊头也没了,咱们索性留下打出自己的码头来!兄弟们你们看怎样?” 手下一片附和之声。严曲九也说:“这话有些道理,既然眼看没了活路,我们几十号也留下打自己的码头,兄弟们行吗?”身后也是一片叫喝之声。

见此情景,冯兴庄对卢应龙说:“护法,你也看到了。

回去帮我们给帮主老人家请个罪,可不是沃们不想在帮子里,而是帮子不管沃们了。我们也不给帮子找麻烦,自谋出路喽!” 说罢就叫上严曲九一起向外走去。

他边走边说:“沃薛老严,管怎么的沃们都是一个帮子里出来的,不如沃们成立个新帮派,立个名头。你看沃使个大斧子,就叫‘斧头帮’咋样?”

严曲九道:“呸!我才不在你手下混呢!还什么‘斧头帮’,那我用红缨枪,就得叫‘红枪会’了?”冯兴庄接着道:“哎,不急不急,那都是后话,现在沃们在这个地界人地两生,应该兵打一处,咱们先一起干,名字以后想!老严,你是属啥的?”“怎地,要和我论把子……”两人倒是一路唱和起来,全不似刚刚还要向对方玩命一样。

这二人有说有聊带着自己兄弟走了,只剩下卢应龙和两个弟兄被刚在那里。按帮里的规矩,下属的帮众离场最起码也要施礼告辞,而这两个小小的把头竟似忘了这位护法的身份一般自顾离开。

这种坏了帮规的事,按律应该处置,一个手下说:“卢护

法,这……”卢应龙低哼了一声:“随他们去吧!我们还

有事要办!”这时他隐隐看到三个人影出现在门口,一个手下也看到了,叫道:“谁这么大胆,敢擅闯漕帮属地!”为首的来人朗声说:“不对吧?我刚听说漕帮要搬走了,过来看看场子也不行!”脚步却未见稍停。

卢应龙抬眼仔细看来人,突然间眼皮一阵抽动,不自主地向前跨上两步问道:“你,你可是白安兄弟?”来人上前施礼道:“卢大哥,小弟唐突前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1183 楼

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19 18:00

(十)李白安他们看两路人马结伴走远了。飞身下了地面。盛思蕊抢先问:“义父,现在也没热闹看了,不如我们回去吧!”李白安瞥了她一眼说:“我还有要事问他,要不你们在外面等我?”秦潇之前已知道自己是漕帮帮主的嫡传孙辈弟子,自然不肯,说道:“义父,我跟您一起。”盛思蕊也说:“这怎么能只留下我呢?”三人这才进了库房。

李白安与卢应龙久别重逢,又是握手拍肩拥抱的半天。搞的盛思蕊直起鸡皮疙瘩,心道:这男人表示情义深重怎么比女人还肉麻!这二人坐下叙了半天旧,李白安将自己在北洋的遭遇说了一番,但这几年去英伦的事却一字未提,只是推说这几年一直受朝廷通缉,也不能连累帮里,只好游走江湖,隐姓埋名,又收了两个孤儿做徒弟相伴。

卢应龙一路听来,唏嘘不已。叙及当下时,李白安就说本去了广州给师父拜寿,但并未见到,听门房说到了上海看病。

他见卢应龙一直只是听,不问不答,便先挑开问道:“卢大哥,朝廷现在也取消了对我的通缉,所以我也可光明行事。

小弟冒昧问一句,帮中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为何连上海的码头都不要了?那可是兄弟们凭着血肉打回来的。还有总舵为何连这码头的总仓也要放弃了?”“据我所知,这可是真金白银买的。按理有了房地契就不会被强逼着走,除了明抢。难道帮里连这点保卫田宅的实力都没有了?或者帮里已经穷的要卖产业了?还有师父他老人家到底得了什么病,现在在哪里?请卢兄明示呀。”盛思蕊也跟腔:“是呀!是呀!刚才我见你们帮里的人都要拉出去自立帮派了,是不是漕帮要解散呀?”秦潇狠狠瞪了她一眼喝道:“蕊妹住嘴!不得无礼!”盛思蕊喃喃不服:“我说错了吗?”卢应龙低头沉思了半晌,又似下了很大决心说道:“也罢!白安兄弟你虽久不在帮中,但即是帮主爱徒,也还是帮中要人,我便说与你听了!但这中间的是非曲直,各种关系厉害却不是一时半刻就说得清的。我就向你简单说说上海滩这档子事!”原来自上海开埠以来,漕帮就一直没有放松对各码头水运的经营,可以说新开一个码头便去争专用泊位,凭着人物财的关系,虽从未真正独占一个码头,但势力也绝不容小觑。

况且漕运的经营范围本就广布而分散,也完全没必要独抢单个码头。就这样,漕帮与各大水运势力互融一起,合作经营,大家都是各有财路,相安无事。直到金源公司的出现,这家公司是由英国人控股的,并且有租界工部局的背景,势力极为强劲,漕帮几轮与之明争暗斗,都败下阵来。

最后漕帮退出了三个码头,而这三家也为金源公司独占,从此漕帮再没能在这些地方插进一条船。

自此漕帮在上海滩的势力就开始下滑了,但是仍在其它码头控制泊位,负责帮中船只的往来装卸。

1184 楼

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20 12:23 亲们,更新来

了!饭后看吧!

(十一)直到一年前,工部局、法租界和日租界向上海道联合施压,要求所有往来的大清船只在黄浦江租界沿线停靠,一律缴纳五倍的入港费,而费用由租界方收取。之前也收货物入港费,但都是大清衙门来收,并且只收国内船只的,对外洋船支一概不收,收费后再向租界方缴纳一定比例。

但这大清官吏还不都是一样,只要喂饱了就会睁一眼闭一眼,他们拿了漕帮的月供银子,自然就不会横加为难。

漕帮的船只也就乐得加开上海航线,反正开得越多赚得越多,但是洋人一开收,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李白安插嘴进来问道:“卢大哥,这货物入港费可一直是收的!都是按照货物的种类、数量不同而受,类似关税。

我在的时候各船不但要交入港费,还要给贪官污吏月供银子,这笔费用可是要高过入港费好几倍的。这下由洋人统一收管了,实际花费最多应该和以前差不多罢了!怎能说高过以前几倍呢?”卢应龙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接着说:“白安你只知其一。

其实我们帮中在这些行船走货里一直是赚不到什么钱的,赚得实际是官府明令不许的暗中买卖运输!”李白安思索了一下惊道:“卢大哥,你说什么,莫非是偷运鸦片?这些小的简直狗胆包天!”卢应龙见他动气忙解释说:“白安,帮主早下令帮中严禁运输鸦片,有哪个敢这么做?实际上兄弟们就是运一些见不得光的私货,像私盐、金丝楠、缅翠和田玉、武器火药火枪什么的。以前大清的官府衙门只要塞了钱,都不管不问。可洋人就不一样了,各种限令极严,兄弟们眼见是干不下去了!”李白安又问:“大哥,照您这么说,那就是洋人严禁运输违禁物品了?可我跑船这么多年,各地各派包括洋人甚至衙门,做生意都是明一套暗一套,且不说衙门,就是那些洋人,自己还卖禁货呢,要不哪来那么多黑市枪支弹药卖?”“况且我们和洋人都是倚着官府,各行其道。见到洋人,多是绕着,轻易不会招惹。那洋人的地盘租界也多是要钱而已,并且比之官府的无底洞更容易打点。怎么就会突然不许我们干了呢?这不是自断财路吗?是不是帮里和洋人的沟通出了问题?”卢应龙低头沉思了一下,眼珠快速一转说道:“白安,不是洋人不许干这些买卖了,而是洋人在自己培植势力做这些买卖。你想漕帮人数众多,势力庞杂,在这类买卖上跟我们合作他们只能拿小头,也就是管理费。而要是他们自己的势力来做,岂不是赚得更多。你懂这些洋鬼子的,唯利是图嘛!”说完深深呼了一口气。

李白安想了一下,觉得让一帮列强在大清自己建立新势力来为他们做私货买卖。这耗时和本钱实在太大。以他在国外几年对英国人的理解,这些人都是以最快、最直接、最便利获取利益为先的。

如果说一单生意抽成不高,但巨量的生意额其抽成就十分可观,这所谓过的雁越多拔毛就越剧,哪里有为了燕尾毛自己养雁的道理?所以只有把规模做大,利益才会越多,完全用不着自己费力去做舍本逐末的事,而且还会风险大增,这才叫得不偿失!这帮洋人会干这蠢事?不过想想也不是全无可能,毕竟上海现在是洋人聚居最多的地方,又是列强诸国在大清商贸额最大的所在,索性全垄断了不是无可能。

1219 楼

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20 12:24

(十二)见他再没什么异议,卢应龙挤挤眼接着说:“如此一来,帮中的船就有些做不动了,东北、东南两分舵派人来大量贿赂,都没什么成效。就这样允许我们进港的码头越来越少,直到这总舵联络点所在的外滩码头也快保不住了。所以帮主派我来结束这边的生意,转出上海!”李白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刚才在外面听那两个把头的话好像不是这么回事,还有帮里凡是协商交涉一类的事物应该由执事堂来办,怎地派个护法来呢?这也不和规矩。

卢应龙看出了李白安的狐疑,笑道:“白安你有所不知,这几年帮中各堂口已是草木凋零,总舵的势力也已四分五散,连帮主身边也没什么得力的人了,只好派我来。不信你看!”说罢掏出一块令牌,李白安认得那是师父不能亲临由他人代往时用的‘神主令’,传了多少代了,就是那乌金木的木工包浆光泽就做不了假。

他也就不再疑惑,问道:“师父他老人家何在,请大哥带我去拜见他!”谁知卢应龙却一脸难色,李白安见状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卢应龙有些犯难地说:“帮主他老人家不在上海!”李白安吃了一惊道:“不是来看病吗?到底怎么回事?”卢应龙想了一下答道:“白安,到上海看病只是对外的推辞,这次来的实际目的本是为了解决东北东南两分舵的纷争,不过到了上海才发现……”李白安急道:“发现什么?大哥,你就不能快些说吗?”“才发现帮中的很多事情实际都与齐鲁新兴的赤蛟帮有关,便匆匆赶赴山东。他现在正在日照,几日前派我来办事,这不赶巧遇上你!”李白安追问:“怎么样,事情办的顺利吗?” 卢应龙叹了口气:“帮主身边没多少可用之人,事事受阻!”李白安接着问:“有什么得力的人在他身边?”“张玉宁护法、度之堂步式伦堂主。”“就你们三个,除了一些后辈弟子,现在他老人家身边就两个!”李白安知道这二人武功也不弱,但是步堂主应有六十开外,张护法也该年过五十了,况且日照本是海港,不是漕帮的势力范围,三个老人在一起倘若碰上些危险可如何应付呀!卢应龙见他已然心急挂脸,宽慰道:“没事,后辈还有十几个好手跟着呢,放心吧!”李白安摇摇头道:“如今时局混乱,人心难测,师父他老人家这是只身涉险。不行,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也想见见他老人家!”卢应龙见他态度坚决,几次劝说未果,只得说:“白安如能一起那再好不过了!帮中又有强援。不过我们回去的船两个小时后就出发,你还来得及吗?”李白安只说:“那得劳烦大哥陪我回去交代一声便即赶回来!”卢应龙为难道:“白安你知道,现在我船到六点就必须离港,耽误不得,赶得回吗?”

“绝无问题!”

1220 楼

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20 17:28亲们太捧场了!感激万分!攒足精神早点儿更!更新来

了!

(十三)四人叫了黄包车,一路赶往唐季孙宅地。约么半小时后,一所富丽堂皇的西式大宅就现于眼前。

这宅子虽不如他们在英国的古朴宏大,却也是雕梁立柱,极是精致华丽。

几人进了屋,其他人早就到了,唐季孙虽有事未归,但早已吩咐下人准备好一切接待。

李白安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并说要去山东拜见恩师。心月有些担心地说:“我本不该插嘴你们爷们儿家的事,可我们刚到上海,连唐先生的面都未见到,也不知李大人有何嘱托,怎么着也等唐先生回来再说吧?”钱千金也说:“白安,虽然你的恩师可能需要你,但那边情况未明,还是等季孙回来商量一下也好嘛!总不差于一时的!”徐三豹却说:“要我看师恩大于天,师父有事当然要赴汤蹈火,没什么可犹豫的!”李白安也有些犯难,但还是取了随身物事,这次他可没忘了宝刀,裹严实了扎在身上。

那边卢应龙已经再催了,李白安只好说:“这样吧!我到了之后,给这边发了份电报,有什么情况再联系!”说罢,随卢应龙就要出门。

这时门一开,唐季孙回来了,他似乎与几年前没什么变化,倒是脸上更多了几分风采。

他听李白安简要一说,转身进了书房,拿出一张纸交给李白安说:“白安,这是我们北洋名下在日照一些银号的地址,到那里给他们看这个……”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枚戒指,“你有任何需要他们都会想办法帮你做到,也可通过他们联系我!”随后他对李白安深切地说:“白安,我知你报师恩心切,这

无可厚非!但要切记……”靠到他耳边接着说:“此时的江湖早已不比当年,这个世道人心最是难测,千万不要随便轻信任何人!”李白安点头称是。

他一直都很敬重这位李大人身边的智囊,知他办事从无纰漏,便把东西郑而重之装好,又再告别。

刚要出门,秦潇跟上来说:“义父,带我一起去吧,我想拜见一下师祖爷,也说不准能帮上什么忙呢?”李白安知道自己上次跟他说的正宗嫡传弟子的话,对他有所触动,也要拜祖认根。但心知此行可远非简单易测,就对他说:“你还是留下来听唐先生吩咐吧,拜师祖自有机会!”心月他们也送到了门前,心月见他面容坚毅,知道是劝不了,就上前轻轻抱住他说:“相公,去吧!一定安全回来,等回来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李白安见她面有虑色,但仍掩不住泛起的阵阵喜悦。

虽不知爱妻要说什么,但心月这份柔情还是让他心中阵阵温热。

他也抱了她说:“等着我,多则二十天,少则十五日我就回来!”余晖洒在他们的脸上身上,泛起阵阵波澜光晕。

1238 楼

作者:鲜于冶銋 日期:2018-10-20 17:29

(十四)唐季孙和众人再次坐定后,大家一番嘘寒问暖

后,就开始讲诉经历。

他们在广州的事唐季孙已从电报上大体知道,没什么新鲜,倒是盛思蕊如爆豆般将码头见闻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绘声绘色还声情并茂。

在座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但唐季孙却越听脸色越沉,问道:“小姑娘,你说的一切可属实?”

盛思蕊很是不满:“什么小姑娘,我叫盛思蕊!”唐季孙微笑道:“抱歉了,盛姑娘。他们我都认识,唯独不认得你,你说的可是全部事实?”秦潇接口道:“没错,唐先生,我们当时都在,没半句虚言。”唐季孙微微皱起眉头道:“那可就奇怪了!我平时俗务诸多,于码头的事都是交由手下打理的,可是也知一二。第一,租界的工部局和各国领馆都没有把码头自行经营的意思。

他们只是确保本国船只优先停靠,畅通无阻。其它船只进出税费也是衙门代收,每月给他们抽成分红即可。试想有谁会放着渔翁之利不取,反而亲自去养贝取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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