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伴着那清脆幽怨的风铃声而入睡。
郭有富儿时曾经来风铃寺玩过,寺中院落里有一株高大的白果树,孩子们溜进去偷摘白果,经常被寺中的和尚追赶着乱跑。
月光下,望着夜色中的寺庙,微风轻拂,风铃声依旧,有富心中有种甜丝丝的怀旧感。
他默默地走到了寺前的那片杨树林里,皎洁的月光透过刚刚抽芽还稀疏的枝条间,斜斜的洒落在了地面上,万籁俱寂,萧瑟而苍凉。不远处有几小堆黄土,相互间隔十余米,这应该就是郭二喜所说盗墓者用洛阳铲掏出的泥土了。
有富蹲在了地上,左手抓起一些黄土,借着月光看了看,土质细腻,没有丝毫杂物,这地下应该没有什么墓穴的,把所有的土堆都检查了一遍,都是如此。他站起身来,走出了树林,远处是黄河故道,古人即使墓葬,也绝不会选择那里。
看情形,这些人在寻找古墓是确定无疑的了,他们紧靠在风铃寺附近活动,或许寺庙内的和尚会看到或听到些什么呢……想到这里,有富信步朝着寺庙走去。
寺前有数十级石阶,庙门不似传统佛寺的那种庄严的山门样式,倒像普通大户人家的门廊,四下里静悄悄的,大门
紧闭,只有风铃声忽隐忽现。
有富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深夜了,他犹豫着是否要敲门时,寺内隐约传出有诵经声。
“咚咚咚……”有富决定还是叩门。
不多时,“嘎吱……”一声,寺门打开了,一个身披灰袍的老年僧人站在了大门口。
“施主深夜到访,所谓何事?”老僧问道,说的是地道的河东口音。
清白的月光映照在老僧的脸上,瘦颊长眉,高鼻圆垂,双目炯炯有神,有富依稀记得,这位老和尚就是风铃寺的住持,小时候在寺庙中曾经见过的。
“我是风陵渡镇上的公安特派员郭有富,想向您了解点事情,深夜冒昧打扰,不好意思。”有富尽可能文质彬彬的说道。
老僧瞥了一眼有富空荡荡的右衣袖,点头道:“请进来吧。”风铃寺庭院里的老白果树还在,月色迷离,檀香味儿弥散在夜空里,令人感到佛门梵地的清净和圣洁。
“大师,我小的时候不懂事儿,还曾经来寺中偷树上的白果呢,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惭愧啊。”有富歉意的说道。
“现在不是已经修成正果了么?”老僧平静的回答。
“正果?”有富不解的问。
“公安特派员,旧时称做捕快,那不是正果么?”老僧淡淡一笑道。
(民国时期的风铃寺):
{SIMAGE}http%3A%2F%2Fimg12.tianya.cn%2Fphoto%2F2009%2F8%2F17%2F14453991_12851825.jpg{EIMAGE} 作者:鲁
班尺 日期:2009-08-17 14:02一个揉着眼睛的小沙弥从房内走了出来,嘴里轻声的叨咕着:“怎么又有人深夜到访?”老僧吩咐小沙弥泡壶茶来,一面请郭有富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并自我介绍道:“老衲一渡。”郭有富望着小沙弥的背影,问道:“一渡大师,寺中还有其他人深夜到访的么?”一渡颌首道:“前数日曾经有伙人深夜前来借宿,次日清早便已离寺了。”“哦,”有富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遂接着问道,“那是些什么人呢?”
“说是运城地区考古队的。”一渡老僧回答道。
“他们在找什么?”有富追问。
“听说是……是找风后陵,不过老衲身居佛门,一向是不问世事的。”一渡说道。
有富怀疑寺中借宿的所谓“考古队”,就是郭二喜遇见的那伙人,“大师,他们是否随身带有‘洛阳铲’之类
的挖土工具?”他坚持问道。
“有。”一渡回答道。
郭有富遂正色道:“一渡大师,我正是为此事而来,那些人可能是一伙盗墓贼,您能详细的说说他们的情况么?” 一渡法师点点头,从那天夜里有人敲风铃寺的山门开始说起……那日深夜,一渡老僧正在打坐,忽闻“咚咚咚”有人在叩击山门,遂命小沙弥去看看。不多时,小沙弥带进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身穿灰色中山装,皮肤白皙,戴一副金丝边眼镜。
“大师,我姓张,是运城地区考古队的,在这一带进行考古文物普查,工作的迟了些,来不及赶回芮城宾馆了,想在贵寺中借宿一晚,总共有七八个人,可以吗?”那人态度诚恳,普通话也讲的很标准。
“施主既然有难处,老僧理当接纳,风铃寺乃佛门净地,还望施主一行遵守寺规。”一渡说道。
“大师放心,我们都是国家工作人员,不会打扰寺内清净的,若是有斋饭的话,我们按价付钱。”那人十分感激的说道。
“寺内斋饭是不收钱的,施主若是有心,大殿内有功德箱,随意施舍便是,阿弥陀佛。”一渡合掌诵号。小沙弥带那伙人去香客留宿的偏殿,并叫火工和尚开了一桌斋饭,一渡留意到,他们都背着行囊,扛着金属杆的洛阳铲。
凌晨时分,一渡仍在大殿内打坐,那个姓张的领队溜达着走了进来,“大师,您还没休息呀?”他先是一愣,随即搭讪着说道。
“张施主不是也未安寝么?”一渡淡淡的回答道。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那人漫不经心的说道,“大师,您可否听说过‘风后陵’?”
“嗯,据说被日本人毁掉了。”一渡回答道。
“我说的是真的‘风后陵’,不是毁于侵华日军手中的那座假陵。”张领队语气神秘的说道。
“假陵?老僧从未听说过‘风后陵’还有什么真假一说。”一渡扬起了眉毛,目光望着这位不速之客。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17 15:56“如此说来,有真假两个‘风后陵’了?”郭有富疑惑的问道。
“老衲不知。”一渡回答。
“后来呢?”有富接着问道。
“那姓张的领队打了个哈欠,说夜深了,他也要回房睡觉去了,临走前往功德箱内塞了点钱,第二天一清早,他们就都走了。”一渡回忆道。 “是不少钱呢,我点了一下,总共有五百元!”小沙弥在一旁插嘴道。
有富闻言脸色微红,于是起身走进了大殿,也准备捐点香火钱,可是摸遍了口袋,也只找出了几块钱,想了想,一股脑儿的都丢进了功德箱内。
离开了风铃寺,郭有富连夜往回返。一路上,他的心里都在琢磨着,今夜的收获还是不小的,一是听到了“风后陵”有真假两个之说,其次是那伙盗墓贼的头姓张,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而且出手阔绰,伍百元呢,相当于自己将近一年的工资了。
鸡叫二遍的时候,郭有富回到了风陵渡村,老宅里面的人都已经睡了,大黑狗认得他,一个劲儿的晃动着尾巴。他蹑手蹑脚的溜进了自己的房间,感到有些疲惫不堪,于是和衣往床上一躺,很快的便进入了梦乡。
不久,昨夜那种类似脚步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是轻微的“咚咚……”声,可这时有富早已睡熟了,完全没有听见。
次日清晨,吃早饭的时候,有富把昨晚了解到的情况向哥哥说了一遍。
“这么说,果真还有一个真的‘风后陵’了?”郭镇长哈欠连连,听罢骤然间眼睛一亮。
“哥,你原先已经知道了有两个风后陵么?”有富疑惑道。
“我也是前几天才刚刚听到岳父说的。”郭镇长回答。
“秦书记?”有富有些迷惑不解了。
“有富啊,你到底还是侦察兵出身,头一天上班就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但还要继续努力,顺藤摸瓜,其他的不管,一定要找到那座真的‘风后陵’。”郭镇长兴奋地说道。
有富望着哥哥,诧异的问道:“哥,咱们的主要任务不是抓获那帮盗墓贼的么?”“这是秦书记的指示,你就别再多问啦。”郭镇长拍拍弟弟有富的肩膀,起身说道。
有富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昨夜的情况记录下来,以后都是要写入正式的调查报告里面去的。
“郭叔叔……”房门口传来了妮子轻轻的叫声。
“是妮子啊,什么事?”有富招呼妮子进来。
“这两天夜里,你听到有人在房间里走路么?是不是爷爷回来看妮子了?”妮子战战兢兢的问道。
有富想起前一天的晚上,自己迷迷糊糊睡在床上的时候,仿佛是听见了有人在走动的声音,昨晚回来的太迟,一躺下就没再醒过,所以没有印象。
“妮子,叔叔好像是听见点动静,但爷爷已经去世了,他是不会回来看妮子的,况且那声音又不像是人走路的脚步声。”有富安慰着妮子说道。
“鬼魂走路的声音是和人不一样的。”妮子紧张的说道。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18 11:08 发不出来~~~~~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18 11:09 第十八
章“是爷爷,他来看妮子来了……”妮子小声的说道,眼中噙满了泪水。
“别难过,孩子,”有富安慰着妮子,见其精神恍惚,心中于心不忍,遂说道,“妮子,今晚你到我房间来,我们等到那声音再出现,就去找它,好么?”
妮子点点头,默默地离开了。
她回到了柴房,领着大黑出门去了后山坳。
“爷爷,这两天夜里是你回家来了吗?你怎么不到西厢房来看妮子呢……你是不是还以为住以前的老地方,找不到妮子了?”坟前,妮子对着地底下的爷爷喃喃自语着。
春日的阳光温暖的洒在身上,不知不觉之中,妮子搂着大黑睡着了……
梦中,她见到了爷爷微笑着朝她走来。
“爷爷,晚上的脚步声是你么?”妮子扑到老人的怀里问。
“除了爷爷,还能有谁会半夜来看你呢?”老人亲切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白天不来呢?”妮子问道。 “妮子忘了么?爷爷在故事里讲过,鬼魂是不能在白天里走动的,
所以,只有在深夜出来。”“爷爷,妮子心里好苦,好苦……”妮子在梦中轻轻的抽泣起来。
这一天,郭有富去了几个村调查摸底,直到夜幕降临,月出东山后,他才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了老宅。
推门进屋后,他看见了妮子蜷缩在墙角处,她一直在等着郭叔叔回来。
“妮子……”有富惊讶道。
“今晚爷爷还会来的。”妮子肯定的说道。
“好,郭叔叔今晚就陪你一起去见他。”有富点头道。
两人在黑兮兮的屋里里静静的等待着,先是听得东厢房门响,大乖二乖站出来在屋檐下“哗哗”的小便声,然后关了门熄灯睡觉。又过了一会儿,正房里也关灯没了动静。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坐在屋里默不作声,平心静气的竖耳倾听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咚咚咚……”一阵轻微的叩击声蓦地响起,在寂静的夜晚显得诡异瘆人。
“爷爷来了……”妮子拽着郭叔叔的空袖子,声音颤抖着说道。
“嘘……”有富轻轻嘘了一声,抬起胳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了一下手表,指针指向了 12 点,夜半子时,传说中闹鬼的时间。
那声音发自正房,是哥哥嫂子的卧室,也是妮子爷爷去世的房间。
“别做声,跟我来。”有富握着一只手电筒,轻轻的推开了房门,与妮子轻手轻脚的朝正房摸去。
那声响果然是从哥哥的房间里发出的,而且在不停地游动着,妮子紧张的拽紧了有富的衣袖。
“嘭”的一声,郭有富一脚踹开了房门,紧接着揿亮了手电筒,冲进了屋子里。
手电灯光的照射下,白色的墙壁前,一个浑身插满了黄绿色鸡毛的人形物体惊恐的转过头来……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18 11:45不好意思,明明发不出来,结果出来一串~~~~~~~~哪位斑竹看见,把重复的删了吧~~~~~~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18 14:33 还是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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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18 14:34“哥?怎么是你......”郭有富顿时惊愕的合不拢嘴。
人形物体浑身赤裸,身上沾满了一条条的白色医用胶布,胶布里面插着一簇簇黄色和绿色的公鸡羽毛,瘦弱尖翘的屁股缝里也插着一根长长的芦花翎……他的面孔上粘上了一些花里胡哨的绒毛,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手中攥着一把不大不小的铁锤。
这个诡异的人形物体正是有富的哥哥——郭镇长。
“有富啊……”郭镇长尴尬的笑笑,自腮帮子上飘落下来几根鸡毛。
“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有富惊讶的问道。
“你哥在寻宝呐。”床上倏地跳下一胸扎红兜兜,下身大裤衩,雪炼式一身白肉的女人,她一根手指挖着鼻孔说道,这是有富的嫂子秦如花。
“寻宝?”有富诧异道,目光望向了墙壁,那白灰墙上面已经布满了铁锤敲击过的凹印。
“找……找了两夜了,还没有线索……”郭镇长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你究竟在找什么?”有富奇怪的问道。
郭镇长晃了晃身上的羽毛,叹息着说道:“唉,还不是为了老郭头的那个‘匿风图’么。”
“‘匿风图’?那是什么东西?”有富越来越迷惑了。
“有富,你是我的亲弟弟,因此也就不瞒你了,不过千万得保守保密,知道么?”郭镇长踌躇着说道。
此刻,妮子躲藏在有富身后大腿处的阴影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好在房间里未曾开灯,因此郭镇长夫妇也没有留意到她。 “你听说东晋的大易数家郭璞么?”郭镇长问有富道。
“嗯,”有富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史书记载是咱们河东闻喜县人。”
“郭璞不但是东晋著名的易学宗师,更是中国古代道家的风水鼻祖,他的后人就居住在咱们风陵渡。”郭镇长说道。
“我小时候听老人们说起过,风陵渡郭姓人就是其旁支,而郭璞真正的嫡系子孙则早已经没有了。”有富回忆道。
“不,还有一人,郭璞的直系子孙,三天前还仍然在世……他就是郭老头。”郭镇长神秘的说道。
“郭老头?妮子的爷爷?”有富大吃了一惊。
“不错,就是妮子的爷爷郭老头。当年郭璞有张‘匿风图’,他死前曾留有遗言,要子孙后代们一辈辈的将该图传下去,据公安部门秘密调查,郭璞的嫡系后人就只剩下郭老头一个人了。”郭镇长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匿风图’如此重要,难道是张藏宝图么?”有富颇为好奇的问道。
“不,重要得多……它是‘风后陵’的地理位置图,有了这张图,就可以按图索骥,寻找到真正的‘风后陵’了。”郭镇长回答道。
“哥,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有富怀疑的问道。
“这是秦书记亲口对我说的。”郭镇长面露得意之色。
“那秦书记又是从何得知的呢?”有富是侦察兵出身,对任何事情都要追问个究竟。
“京城,消息来自京城。”郭镇长严肃的说道。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18 16:44郭有富听罢哥哥的叙述,不无疑惑的说道:“那你为什么要在深夜里浑身插满了羽毛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在咱们河东民间,鸡乃‘吉’音,雄鸡能牵引日头,鸡啼则与光明同在,所以古时人们会用活鸡来代替死人来拜堂成亲的,运棺渡河以及招魂上路也都要用到大公鸡。这郭老头死了还没过头七,万一他的魂儿夜里回来发现我在找那份‘匿风图’,一怒之下附体上身可就麻烦了,所以只要扎上了公鸡毛,鬼魂要附身只能附在羽毛上,天亮后让你嫂子一把火烧掉也就安全了。”郭镇长解释说道。
“哥,你是镇长,共产党员,怎么也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无稽之谈呢?”有富皱了皱眉头说道。
“宁可信其有,有备而无患嘛,对了,今晚的事儿千万可别漏出去。”郭镇长叮嘱道。
“哥,我始终还是不明白,这‘风后陵’里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连京城都惊动了?”有富不解的问道。
“嘘……,”郭镇长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道,“听说这是国家最高机密,连秦书记也都摸不着边呢。”
有富想了想说道:“哥,你怎么能够认定妮子爷爷就一定有所谓的‘匿风图’,而且会藏在家里呢?” “郭老头卧病在床期间,我盘问过他好几次了,虽然老头口风很紧,但哥察言观色还是瞧出来了,郭璞世代相传的 ‘匿风图’已经传到了他这一代。这郭老头临死之前,心中惟一放不下的就是妮子,怕她年幼无依无靠,所以,哥就以收妮子做为养女的条件来交换‘匿风图’……”郭镇长叙述道。
“他同意了?”有富接口道。
郭镇长摇了摇头,说:“这老东西硬是不吐口,喏,就这么眼睛一闭腿一蹬,带着国家机密入土了。”有富困惑的目光望着哥哥,嘴里淡淡的说道:“原来你和嫂子收妮子为养女的真实目的是郭璞家传的‘匿风图’,难怪你们非但不疼爱这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而且还虐待她……”“有富!你这是什么话?”郭镇长板下脸来,口中训斥道。
“哎呦,有富啊,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们什么时候虐待妮子啦?给她吃、给她住、给她穿的,女娃子干点力所能及的活那是天经地义的,难不成还要你侄子大乖二乖去干么?况且你哥也说了,今年还准备送妮子去上学呢。”嫂子秦如花一边抠着鼻孔,一边撅着嘴阴阳怪气的说道。
“妮子,我们走。”有富转身拉着一直躲藏在身后的妮子的手,大踏步的走出了房门。 “妮子!”郭镇长和秦如花大吃一惊,面色骤变。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19 10:27 第十九
章清晨,院子里又如往常般的响起了镇长老婆秦如花的叫声:“妮子,妮子……”睡梦中的妮子猛地一个机灵,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出门,然后迷迷糊糊朝着厨房机械的走去。
“妮子,你瞧,干娘给你做了荷包水蛋,还放了糖呢,快趁热喝了吧。”秦如花一改往常横肉凸起的模样,脸上笑容可掬,语气格外亲切的说道。
妮子愣了,使劲儿的晃了晃脑袋,大概自己还没睡醒。
秦如花上前拉住妮子的手,按她坐在桌旁,桌上真的有一碗清汤荷包水蛋,上面还点了几滴香油,热气混合着芝麻香扑面而来。桌子上另有一盘闻喜煮饼,月白色的脆皮,闻着又甜又香。
“这是干娘起早去渡口小饭店里买的,来尝尝,看好不好吃。”秦如花将盘子推到妮子面前。
“这……这是给,给我的?”妮子怀疑的眼神儿望着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地主婆”,胆怯的小声问道。
“当然是给你的,以前干娘不应该那样对待妮子的,从今往后你和大乖二乖一样的吃饭,谁也不许欺负妮子。”秦如花手指挖着鼻孔说道。妮子战战兢兢的抓起一个圆月形的闻喜煮饼,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甚是香甜,轻轻的咬上一口,酥沙松软,甜甜的带有一丝松柏的余香。
“妮子,你想上学么?”秦如花和蔼的问道。
妮子点了点头,又抓起了一块煮饼。
“今天干娘带你去供销社买书包、铅笔和文具盒,另外再扯块花布,给你做身新衣裳。”秦如花终于抠出来一大块潮乎乎的鼻屎,弹落在了地上。
上学?妮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愣愣的望着“地主婆”。
早饭后,秦如花果然带着妮子去到了镇上的供销社,买齐了上学所需的一应用品,还挑选了一块蓝底碎白花的布料,直接让裁缝量身定做,说好下午来取。
回家后,妮子首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黑,然后带着牠朝后山坳跑去。
“妮子早点回来哦,晚上干娘给你做羊肉泡馍吃。”秦如花在身后喊道。
来到了那座孤独凄凉的坟冢前,妮子兴奋地告诉了爷爷,自己就要上学读书了,“爷爷,你听到了么?”她低着头,幽幽的问道。
太阳落山了,妮子领着大黑回到了老宅。
一进院子就闻到了煮羊肉汤的香味儿,“妮子,快来试试新衣裳,然后吃羊肉泡馍。”秦如花手里拿着刚刚做
好的那身蓝底碎花新衣,站在那儿笑眯眯的招呼道。
妮子捧着衣服回到了西厢房,脱下了自己那件好多补丁的旧布衫,仔细的叠好放在了枕头边,然后换上了新做的衣裳,一面对着镜子看。玻璃镜子中出现了一个干净漂亮的小女孩,脸上挂着灿然的微笑。
走出屋门,东厢房门口站着大乖二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妮子看,仿佛头次见面似的。
“真好看……”大乖说。
“比班上的所有的女生都要好看。”二乖跟着说道。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19 13:23黄昏时分,郭镇长和有富下班后一同回到了老宅。
“郭叔叔,我要上学啦。”妮子立即告诉了有富。
“是吗,妮子,那你以后可要用心的学习了。”有富认真的对她说道。
郭镇长目光瞥向了老婆,脸上会意的一笑。
大乖悄悄的走到了秦如花身旁,低着声音说道:“娘,俺要妮子做老婆。”
秦如花一愣,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二乖也来到了母亲的另一侧,红着脸说道:“娘,哥在学校已经有相好的了,妮子我要……”
秦如花闻言大怒,叫道:“都给老娘滚开,真是‘癞蛤蟆没毛随根’,跟你爹一个球似。”“我……”郭镇长蓦然一愣,遂瞥了一眼弟弟有富,面色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老宅院外突然传来了汽车喇叭声,紧接着听到有脚步声上了台阶。
“如花,有财啊……”一个五六十岁,身着藏蓝色中山装,面色苍白的男人走了进来。
“爹!您怎么来啦?”秦如花惊讶的叫了一声。
“爹……”郭镇长一愣,忙道,“您来怎么也没事先通知我们一声?”“呵呵,听说你们乔迁之喜,我是来道贺的呀,”秦书记咧开嘴笑道,他的目光瞥见了有富,于是推测说道,“这位是有富吧,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英雄。”“有富,这就是秦书记,我的岳父。”郭镇长紧忙介绍道。
“你好,秦书记,我是郭有富。”有富挺直了身子朗声说道。
“嗯,很好,仍然不失军人风度,有财呀,我来引荐一位……”秦书记侧身,在他的身后站着个童颜鹤发,身着黑衣的瘦老头,“这位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研究员费老,也是咱们山西介休大罗宫的住持。”他恭敬的介绍道。
“贫道费子云。”费道长单掌合什说道。 “欢迎啊,欢迎费老光临寒舍。”郭镇长热情的寒暄着。
费道长抬起眼睛扫视了一下老宅,点点头道:“哼,好一处‘鬼抱香’土宅。”郭镇长闻言不解其意,又不敢冒昧相询,只是把眼睛望向了岳父秦书记。
秦书记呵呵笑道:“费老,我们进屋谈,有财啊,赶紧泡茶。”
“好好,”郭镇长忙吩咐老婆,“如花,泡茶。”秦如花赶紧扯过大乖二乖,推他俩回房,然后到厨房去冲水沏茶。
郭镇长引费老和岳父去了正房客厅,有富则识趣的同妮子回到了自己的西厢房。
“妮子,要上学了,郭叔叔考考你,你会查数么?从一到一百的阿拉伯数字。”有富问妮子道。
“我会,”妮子说道,“爷爷还教我了不少的字呢?”“哦,那妮子不简单呢,说说你都会写什么字?”有富拉过椅子,摆上了一张白纸和铅笔。
妮子端坐桌旁,一笔一划认真的在纸上书写着。
过了一会儿,有富俯身望去,妮子已经写了十余个字了,尽管字体歪歪扭扭,但他很容易的就辨认出来了,妮子写的开头几个字是:风铃寺一渡法师……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19 15:54 正房客厅内,秦如花替大家斟上了茶,然后去厨房准备晚上的下酒菜。
“费老,方才听您说到‘鬼抱香’土宅,不知是什么意思?”郭镇长毕恭毕敬地询问道。
“是啊,费老,就麻烦您解释一下,我也很想知道呢。”秦书记微笑着说道。
费道长呷了一口茶,清了清喉咙,然后侃侃道来:“贫道在车上时,眺望风陵渡一带的山势地貌,朦朦胧胧看见有道淡淡的白色地气自后山坳一路延伸过来,将这座老宅包裹了起来,甚是奇怪。众所周知,中国风水术认为,人类居住的房屋可以归纳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形状,这座老宅年代久远,格局方正,屋脊不高略稍偏矮,其頂为平,无尖角等不规则形状,有孕育、渾厚、凝聚之意,是典型的土形宅。
贫道推测此屋的主人,必是包容执著、谋略蓄藏和木讷保密之人。”
“正是,费老真是独具慧眼,那郭老头正是这种人。”郭镇长佩服得脱口而出。
费道长满意的又呷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屋有五行,人也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但凡居屋与人的五行相生方是吉屋,相克则是凶宅。”“那这座老宅适合于我家住么?”郭镇长急不可待的问道。
费道长微微一笑:“宜土金之命人居之。”“太好啦,”郭镇长松了一口气,说道。“如花是土命,我是金命,土生金嘛,娶了如花,当了镇长,如今又搬进了土形屋,岂不是日后前程似锦?”他曾经问过算命先生,略知些皮毛。
秦书记皱了皱眉头。
“那也未必。”费道长脸上仍挂着微笑说道。
“啊……”郭镇长闻言一愣。
“此宅乃是高人所造,当年同时在大门外的离位种了这株古槐树,怕是已有上千年了,离火位栽树,木生火,火生土,荫庇土形屋的主人,蹊跷之处在于种的是槐树,‘木鬼’ 之树,可谓是机关算尽啊……”费道长面色严肃起来。
郭镇长有点紧张了,而坐在一旁的秦书记则饶有兴致的听着。
“后山坳一道白色地气包裹住土形屋,前面木鬼之树如同一柱敬鬼神之高香,此局名为‘鬼抱香’,局外之人入居老宅,实乃大凶。”费道长断然道。
“那……那可怎么办,费老可有法子破解?”郭镇长的额头微微沁出了虚汗。
费道长沉吟道:“一般的弄些风水镜、桃木剑以及镇邪器皿之类的小玩意是没有用的,只有顺藤摸瓜,破了地气方可。” “地气?那无影无形的东西可怎么破啊?”郭镇长犯了难。
费道长嘿嘿一笑,道:“依贫道所见,此地气乃是由一座古墓中出来,只要找到那座古墓,挖开它,见光泄气即
可。”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20 10:37 第二十
章有富默默地拿起那张白纸,目光疑惑的望着妮子,半晌没有说话。
“郭叔叔,是妮子写的字错了么?”妮子忐忑的问道。
“不,妮子写的很好,一点都不错。”有富敷衍着说道。
这时,院子里响起了秦如花的叫声:“妮子,来和大乖二乖一起吃羊肉泡馍了。”
妮子一溜烟儿似的跑了出去。
有富望着“风铃寺一渡法师”这几个字沉思着,郭老头为什么只教会妮子这些个字呢?而不是像一般家长通常的那样,先是从笔画最少的字体入手,这里面肯定是有着某种目的……
看来,这个风铃寺的一渡法师着实不简单呢。
“有富,你哥喊你吃饭了。”院子里,嫂子秦如花又喊叫了起来。
有富将妮子写字的那张白纸小心的折好,揣进了上衣口袋里,然后推门出去。客厅内已经摆好了一张八仙桌,由于父亲到来的突然,秦如花不及备菜,只是端上来了一大盆葱爆羊肉和一些羊肝肚、羊腰羊肠凑起的杂碎拼盘,最上面摆着一根蒸熟的整条羊鞭,她知道,这个是父亲的最爱。
酒是秦书记带来的两坛老白汾酒,腊封已开启,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如苹果般的香气。
此刻,秦书记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做陶醉状的说道:“中国八大名酒之中,我最喜欢的就是汾酒了,清香纯正,即使喝多了点,身旁的人也闻不出来,不像茅台、泸州老窖那些酱香浓香型,一口下去,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你喝酒了。”费道长脸上仍然挂着平日里常有的微笑,说道:“贫道虽多数时间在京城,但还是平常喜欢喝家乡杏花村的汾酒。”“1959 年的庐山会议期间,毛主席与贺子珍在庐山上小聚,贺子珍做为主席的前妻,十分关心他的健康,席间问到主席是否还吸烟饮酒时,主席回答说,‘烟是戒不了的,酒则只喝山西杏花村汾酒,喝了不上头’,并即兴挥毫书写了杜牧《清明》‘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诗中的两句,送给贺子珍做为留念。”秦书记兴致勃勃的说道。
郭镇长殷勤的为费道长和岳父斟满了酒杯,说道:“来,有富,咱兄弟俩一同敬费老和秦书记一杯。”众人一饮而尽,啧啧称道。秦书记伸筷夹起那根灰白色的羊鞭,下面还连着两只睾丸,放到费道长的碗里,说道:“费老,道家养生学问十分高深,此类壮阳之物可
有道理?”费道长微笑道:“世间事物均以万物类像譬之,动物的生殖器官里面包含了现代医学还无法解释的神秘药理作用,以这具羊鞭为例,鞭,学名阴茎,无非是些可以充血的海绵体而已,而真正的成分则躲藏在这睾丸之中。毛主席曾经说过,‘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民间百姓是聪明的,古时候便已经叫羊睾丸为‘羊宝’了,而那些高贵的科学家们却在试验室里化验来分析去的,最后竟然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动物生殖器官竟不如鸡蛋的营养价值高!这种说法简直是极其愚蠢的,就让他们去吃鸡蛋好了,我们吃这个……”说罢,夹起羊鞭,一口咬去了半只睾丸,囫囵吞枣的咽下去了。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20 13:23
“有富,费老告诉我们,这座老宅可能有点问题……”郭镇长吞吞吐吐的说道。
“什么问题?”有富放下酒杯,面现疑惑的问道。
“后山坳有股子白色地气,把老宅子包裹起来了,叫做‘鬼抱香’,有点邪门。”郭镇长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道。
有富向来不相信风水巫术之类的传说,想反驳但又碍着客人的面子,因此摇了摇头并未作声。
“嘿嘿,”费老看出来有富似有不信,于是正色道,“‘鬼抱香’乃是一风水迷局,此屋门前以老槐树‘木鬼’为祭,当年布局之人乃是另有深意。”秦书记在一旁默默地点着头,目光悄悄地瞥了一眼费老碗中剩下的那半拉睾丸。
费道长浅啜一口酒,接着说道:“贫道以为,当年布局之人其意在保护住在屋里的人,不受外气滋扰,虽然久居此宅难免使人性情变得木讷寡言,但却谨慎而守信,其香火也能够绵延不绝,只要老槐树不死,无论兵荒马乱或是改朝换代,子孙当可以繁衍不至于中断。”
“可是郭老头无后啊。”有富忍不住的插话道。
“是啊,郭老头无儿无女,绝户了。”郭镇长也附和道。
费道长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说明哪儿出了差错,贫道也颇为不解。”“对啦!”郭镇长一拍大腿道,“听老人们说起过,民国十八年陕西大旱,饿死及逃荒者多达 200 多万人,女人被迫卖身到山西,仅黄河风陵渡一地,两年内竟查稽到了 40 万名年轻妇女过境。那些饥饿的女人们将沿途树木的叶子和树皮剥光果腹,就是门前的这株老槐树也未能幸免。奇怪的是,老槐树皮秃而不死,第二年又发新枝并逐渐的树皮重生,令人称奇……” “正是了,老槐树受此重创虽然复生,但屋内的主人却至此无后了,盖因‘香灭火断’之故。”费道长面孔浮上一丝微笑,遂解开了心头之惑。
“树皮剥光了,水分养料输送不上去,无法进行光合作用,这树也就死定了,怎可能活过来呢?”有富压根就不相信。
“不,完全有可能。”费道长颇为神秘的一笑。
有富眼睛望着费道长,这显然违背了植物生长规律,不知费老又该如何做解释。
费道长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地气,这白色的地气可以催生,令老槐树死而复活。”有富等待着费道长进一步的加以阐述,不料此刻,费老却不再答话了,而是埋头只顾自己享用起那根剩下的羊鞭去了。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20 15:55秦书记清了清喉咙,对郭镇长说道:“有财啊,明天找上几个口风紧信得过的人,带上工具,在费老的指挥下,去找到那座古墓。另外,有富是公安特派员,就负责现场的安全保卫工作以及人员的保密教育吧。”
“不,”费道长抬起头来,说道,“今晚就去。”
秦书记疑惑的目光望着费道长,关心的说道:“费老,夜里太黑,怕您走路不是太方便,况且还要去召集一些人来……”“不需要其他人了,我们几个就足够了,今天是乙卯木日,克制土气,明天丙辰不宜,找到古墓后,等亥子时辰一到,水泄土气的时候破墓,但记得要在下半夜一点丑时前搞定。”费道长断然的说道。
“那好,我们就听费老的。”秦书记点头拍板。
有富尽管不相信,但跟着去看看亦无妨,他寻思着,这个费老突然从京城里赶来风陵渡,想必也是跟那个“风后陵”有关了,不知他所说的古墓是否就是指的“风后陵”。
大家吃完了晚饭,喝了点茶水,然后带上了手电筒和两把鉄锄,鱼贯着走出了老宅,直奔后山坳而去。
是夜,明月高悬,山野间一片清亮亮的,虫鸣声时断时续,仍还略有些初春的寒意。
费道长静气凝神的站立在旷野之中,眯缝着眼睛望气。
“望气”是风水术的一种,常人亦可习之,通常是瞳孔瞄准目标的远处,眯起眼皮似看而非看,久而久之,自然可以看到一种冉冉升腾,薄薄的、轻轻的、飘渺的岚雾,这就是大自然的环境气场了,阴阳家称之为“晕”。起始,模模糊糊,隐隐约约,粗看有形,细看无物,远看似有,近者则无,侧看凸起,正看模糊,似有如有,似无如无。关键点在于先瞄看目标的远方,而后视线缓缓移动到目标的背景处,要漫不经心的看,似睡非睡的观,意念停留在远方及其背景的地方,恍若有一种腾腾欲飘的朦胧意境时方可望见地气。日常练习时,可多看看烧开水时的水蒸气,两眼眯成一条线,要领同上。春天三阳开泰,阳气上升之时,夜晚明月当空阴气蒸腾之际,都是望气的好时节。
地气有五色,金黄紫气为大吉之气,主富贵发达;黑中略带灰色乃阴气极盛之地,容易有不净之物附身,丁财两败;白色如薄雾般为阴煞缠绕,丧事先兆,大凶;红色则意味着血光之灾;青黑色恶煞突袭,涉牢狱官非,破财死伤近在咫尺。
眼下,费道长眼中所望到的就是大凶的一道白气,薄如雾,如蛇形,朝着村里蜿蜒而去。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21 11:18 第二十一
章费道长身形飘逸的立于山坳尽头一个凸起的圆形小土包之上,四周围则生长着茂密的灌木,人不到近前则实难以发现这一隐秘之处。
“阴气就是从这地底下逸出地面的,一路朝着南面风陵渡方向而去,贫道断定,古墓就在这底下。”费道长大声说道。
此刻,月色迷离,万籁俱寂,人们感觉到了身上一片阴凉,汗毛孔也酥酥的……
“费老,我怎么觉得汗毛直立,像是感应了静电一般?”
郭镇长摸了摸手臂皮肤,颇为惊奇的问道。
“这就是地气,也可以称作‘磁场’,有反应并不奇怪,”费老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接着说道,“现在是晚上九点钟,已经进入亥时,我们可以动手了。”郭镇长扭头看了看,弟弟只剩下一条胳膊,费老和岳父亦不能亲自动手,惟有自己一个人独自卖力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摘下那副金丝边的近视眼镜递给了有富,然后拎起了鉄锄,来到了小土包上。
“有财,努力干,我看好你,等任务圆满结束以后,组织部门准备进一步提拔你。”秦书记在一旁郑重而严肃的鼓励说道。
“谢谢岳父和组织上的信赖……”郭镇长闻言精神大振,但随即又把眼睛盯住了费道长,心有余悸的问道,“这下面会……不会有什么古怪呀?”费道长嘿嘿笑着自怀中取出那只紫檀木的小盒,打开盖子伸进手指,抠了块朱砂泥出来,合于掌心揉开,然后涂抹到了郭镇长的面孔上,口中说道:“此乃辰州砂,克制阴性物质最为有效,你就放心挖吧,贫道守在这里便是。”此刻,郭镇长面色血红,恰似食人生番,有富看了直摇头,哥哥受党教育这么多年,竟然还笃信这些无稽之谈,如果依照费道长的理论,世界上的考古队岂不全都要涂成大花脸了?郭镇长虽然长得瘦了些,但由于自幼生长在农村里,体力却还是不弱,抡起鉄锄来虎虎生风,加之此地土质干燥,一刨便是一大块。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便已经掘进了两米多深。
有富在一旁用那只独臂,帮助其将土块移开滚到山包下面,以方便哥哥干活。
“慢……”费道长突然叫停,他发现了白色的阴气越来越重,看起来已经快要接近古墓了。
郭镇长接过秦书记递过来的水壶,喝了几口凉茶水,不停地在喘息着。
“古墓内的尸体腐烂后一般都会产生有毒的尸气,现赠你一丸贫道秘制的丹丸服下,便不惧尸毒了。”费道长自怀中摸出一粒黑色的小药丸,递给了郭镇长。
郭镇长紧忙塞入口中吞下,随即眉头皱了皱,疑惑的说道:“费老,您这药怎么有股藿香正气水的味道?”费道长颇为尴尬的笑了笑,加以解释道:“贫道是在霍香正气丸的基础上做了些改进……”郭镇长此刻也只能相信费道长的秘制丹药了,他把心一横,望了一眼岳父秦书记,高高举起了鉄锄朝坑内刨下…… “咚”的一声闷响,鉄锄迸出了火星,下面有东西了。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21 14:40“闪开!待贫道来。”费道长身形一晃,跳入土坑中,随
即手一托,将郭镇长倏地送至了坑上。
月光下,坑底露出来一块白森森的石板,费道长偷偷摸出两粒药丸塞入嘴中,然后小心翼翼的用锄板刮去了浮土。
这是一具年代久远的石棺。
费道长眯起眼睛,瞧见了古朴的石棺上面刻有字迹,另外石盖板表面还有一些长方形的洞孔,呈易经六十四卦之中“蛊”卦排列,那些白色的阴气正由这些孔洞中缓缓的逸出……“易经第十八卦《山风蛊》,艮上巽下,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历终吉’,嗯……继承父业,有孝顺的儿子,没有灾害,即使遇到危险,最终仍会吉利的。”费道长嘴里面自言自语的叨咕着。
“费老,您发现了什么?”坑上传来了秦书记焦急的询问声。
费道长没有回答,而是俯身石棺之上,借着月光仔细查
看着石棺表面镌刻着的甲骨文。最后,他终于辨认出是“”两个字,顿时如电击了一般,浑身战栗,竟然喜极而泣,兀自呜咽了起来……土坑上面的人听到了抽泣之声,俱惊愕之极,急忙探头往里瞧。
“费老,费老,你没事吧?”秦书记急切的问道。
“风后……‘风后陵’终于被贫道找着啦……”费道长语无伦次的嗫嚅道。
“‘风后陵’?果真是……找到了?”秦书记大喜,眼眶亦有些湿润了。
费道长缓缓站起身来,脸上慢慢的恢复了平静,眼角挂着泪珠,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郑重地说道:“贫道这就要开启四五千年前的‘风后陵’了,回首中国先民的历史,当年轩辕皇帝在此地亲手将风后安葬,贫道有幸于五千年后亲手将其开启,此乃何等的殊荣啊……”有富想想总感觉有些不对,于是小声的对秦书记说道:“秦书记,‘风后陵’历史悠久,它应该算是我们国家最重要的文物了,如今虽然被发现了,但是没有国家文物部门的批准就擅自开棺,万一毁坏了文物,那可是严重的犯罪啊。”“呵呵,费老带着有京城里面的批准文件,有富啊,这点大可放心。”秦书记笑道,似乎心中完全有数。
“那就好。”有富出于侦察员的敏感,还是隐约感觉到这里面的事情很多都不对劲儿,但出于自己的位置,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费道长反手伸至自己的后脖领内,掏出了一把短桃木柄精钢头的点穴橛,此橛既可用于风水术中的觅龙点穴,也可以作为江湖格斗的点穴兵器使唤,灵活实用,也不在公安部门的管制刀具之列。
“时候不早了,贫道要开棺了。”费道长高声说道,遂将
点穴橛的钢头塞入石棺盖下面的缝隙之中,内力运行周天,
然后暴喝一声“起!”硬是将数百斤的石棺盖挑了起
来…… 石棺内笼罩着打着旋的白色雾气,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诡异至极,阴霉气味儿迎面扑来,土坑上面的秦书记
等人顿时汗毛直竖,牙关咯咯作响,不寒而栗。
白气渐渐散去了,月色下,石棺内静静地躺着一个人……“郭老头!”极度惊恐的叫声自郭镇长颤抖的嘴中蓦地发出……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21 14:45石棺上的甲骨文竟然上传不出来~~~~~~~(是风后两个字)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21 16:46“是谁?”费道长呆呆的望着石棺内的男尸,茫然的说道,风后是近五千年前的人,即使有骨殖留存下来也早就变成化石了,而眼前之人却穿着灰色的涤卡中山服,足蹬深蓝色尼龙袜和黄色解放胶鞋……“是老宅的主人郭老头,几天前刚刚去世。”郭镇长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不可能!”费道长断然说道,“贫道观察到这坟墓上面的黄土早已沉降多年,原土并未动过,而且这具石棺也绝无开启过的痕迹,可以肯定,这绝对是一座无人知晓的千年古墓。”“那郭老头是怎么跑进里面去的呢?”郭镇长心有余悸的悄声说道。
“蹊跷,实在是太蹊跷了。”费道长晃了晃脑袋,一下子也不明所以然,于是纵身跃到了土坑上。
秦书记严肃的对郭镇长说道:“有财,你认准了,这具男尸肯定就是刚刚去世的郭老头?”“千真万确,这身衣服鞋子还是我从老宅的衣柜里找出来的呢。”郭镇长脸色通红,几乎就要对天起誓了。
秦书记点点头,遂转身对费道长说道:“费老,有财不会撒谎的,这人应该肯定就是郭老头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一个死去的人怎么会钻进一座没有破过土的地下石棺之内的?”此刻,一直作壁上观的有富心里也是纳闷的紧,首先这个费道长有点邪门,竟然能够凭借着所谓的地气找到一座地下的古石棺。其次,这小山包并没有新近动过土的痕迹,这个已经下葬的郭老头尸体竟然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石棺里,这无论如何在科学上是解释不通的。最后,费道长究竟是什么来历?如秦书记所说,他有来自京城的开棺掘墓的批准文件,联想到不久前出现在风陵渡一带的盗墓贼团伙,看来,围绕着“风后陵”的诡异事情还真不少呢。
几块薄薄的云朵飘来,缓缓的遮住了月亮,月色渐渐的黯
淡了下来。
“你说的郭老头就是那座老宅子的主人?”费道长若有所思的问道。
“正是,他就是东晋大易数家郭璞的嫡传后人。”郭镇长回答道。
“如此说来,‘鬼抱香’风水迷局最后的一代传人也死了,没有子嗣。”费道长自语道。
“绝户了,只是他几年前曾经收养了一个女弃婴。”郭镇长在一旁说道。
“哦,那女孩如今在哪儿?”费道长闻言引起了兴趣。
“就在我家里,现在作为了名义上的养女。”郭镇长回答。
“她叫什么名字?”费道长接着问道。
“妮子,郭妮。”郭镇长告诉他。
“我要见见她。”费道长的脸上重又浮现出了微笑。
秦书记抬头望了望夜空,说道:“费老,时候不早了,您也还要回到镇招待所休息,这具石棺该如何处理呢?”“先盖上棺盖埋起来,明天贫道要去挖开郭老头的新坟,看看里面还有什么。”费道长冷冷的一笑道。
“有财,下去干活。”秦书记吩咐道。
“是,岳父。”郭镇长抓起锄头转身望向土坑里,不由得惊愕得灵魂出窍,浑身如筛糠般的抖个不停,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土坑,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石棺内空空如也,郭老头不见了……
作者:鲁班尺 日期:2009-08-22 10:18 第二十二
章
月色迷离,石棺内仿佛染上了一丝淡淡的血红,众人望着空荡荡的石棺,惊愕得目瞪口呆,半晌,谁也没有说话。
“莫非看花了眼么?”有福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可能我们所有人全部都看花眼了。”秦书记断然否定道。
“有鬼……真的是有鬼了。”郭镇长胆怯的小声嗫嚅着。
费道长平时挂在脸上的微笑没有了,面目表情异常的严肃,他眉头紧锁着,没有吭声,纵身跃下至土坑内,犀利的目光搜索着石棺的每一个角落。
他在石棺底上发现了一行古朴遒劲的小字,字体是秦小篆,像是四句偈语,“彼尸尔尸,无尸无气,相尸何求,鬼壶祝由……”费道长轻声的吟了出来,同时鼻子中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莫名的气味儿。
“费老,您在叨咕什么呢?”秦书记不解的问道。
费道长恍若不闻般,嘴里不停地重复着那四句偈语,然后摇着头,仰脸望着明朗的夜空,喃喃道:“秦小篆始于李斯,当是 1700 多年前,而这风后石棺,却已有近五千年了,棺内又如何刻上了秦代小篆呢……” 费道长双手用力将石棺盖上,然后飞身跃到了坑上,仰天苦笑道:“唉,此风后石棺早已经被盗过了。”“盗过了?费老不是没有发现有破土的痕迹么?”秦书记疑惑的说道。
“贫道不但知道盗墓的时间,连盗墓之人是谁都一清二楚。”费道长自信的说道。
“是谁?”秦书记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费道长微笑着说道:“首先,此石棺的主人确定是风后无疑。”
“费老,您如此肯定么?”秦书记半信半疑的问道。
“此石棺为整块斜长月光石雕凿而成,如此巨大的整块月光石是极其罕见的,贫道俯身石棺上的时候,从某个角度望过去,可以看见漂游波状的蓝色晕彩,因此断定这是月光石,别名‘六月生辰石’。此月光石棺并非由铁器或青铜器所凿就,而是以比月光石硬度更高的石质工具生生给砍戕出来的,困难之程度可想而知,若是能用上青铜铁器工具,则会省时省力得多了。青铜器出现于公元前 2000 年的夏商时期,铁器就更晚了,所以这座石棺应早于青铜器出现的时候,符合轩辕黄帝新石器时代的生产水平,况且石棺盖上面刻着的甲骨文,写的就是“风后”两个字。”费道长解释道。
“嗯,有道理。”秦书记听了不住的点头。
费道长继续说道:“但是,此处绝不是当年风后下葬的地
方,而是有人盗走了风后的遗骸,然后将石棺移至了这里,
目的就是布下这个‘鬼抱香’的风水迷局,荫庇后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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