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道:

“你我兄弟,何必发毒誓,我信了,信了。” 百灵见罗

汉半信半疑,说:“你们平常总笑我不行,我暗地苦练,又有哪个晓得。”

罗汉笑道:

“百灵,武术博大,哪是一味苦练能成的。” 百灵说:

“大师兄不就是靠苦练么?师父也说,论天赋,你比他强。”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4-01 14:30 罗汉正色道:“师父那样讲,是激励我苦学。我和拐子交流得多,晓得他天赋只怕还在我之上。论武术功底,那头熊比你还差,不晓得在哪学了些邪术,老子搞他不过。”

百灵不服,说:

“罗汉,理论上的事,我不懂,反正我就晓得打赢了

他。” 罗汉道:“死别三日,刮目相看。百灵,你偷偷练了些么事?我陪你玩玩。”

百灵佯装不敢,说:

“师兄,我那两把刷子,哪是你对手。”罗汉道:

“我心里有数,伤不到你。” 百灵说:

“师兄,你内伤好透没,莫撩发了。” 罗汉摆手道:

“不碍事。”

弹去烟头,在空地上摆个虚步站定。

百灵有心检验自己铁拳,又怕撩祸,使招‘云里手’,化拳为掌劈去。

二人师出一门,罗汉强百灵几截,不一刻连跌他三跤。罗汉笑道:“百灵,就凭你,还说赢了狗熊,肯定是吹牛。” 百灵

急了,喝声:

“看拳!”

拳泛铁色,当胸击到!

罗汉不防百灵拳速忽快五倍,变招不及,中门大开。

“砰!”

腹部中拳,横飞三尺,罗汉倒地不起。

百灵撵过来,见他面色青白,直如死人,探探口鼻,触手冰凉。

百灵惊喜交加,自语道:“老子双手杀气好重,前两日灭了大熊,今天又打死师兄,这如何是好?……无论如何,这铁拳以后是要慎用了。”“你真当自己是高人,看老子今日不废了你这双手!”惊回首树林影影绰绰,百灵看不到人,三两片枯叶落下,空地一片肃杀。

百灵问: “谁?”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4-01 14:33 罗汉正色道:“师父那样讲,是激励我苦学。我和拐子交流得多,晓得他天赋只怕还在我之上。论武术功底,那头熊比你还差,不晓得在哪学了些邪术,老子搞他不过。”

百灵不服,说:

“罗汉,理论上的事,我不懂,反正我就晓得打赢了

他。” 罗汉道:“死别三日,刮目相看。百灵,你偷偷练了些么事?我陪你玩玩。”

百灵佯装不敢,说:

“师兄,我那两把刷子,哪是你对手。” 罗汉道:

“我心里有数,伤不到你。” 百灵说:

“师兄,你内伤好透没,莫撩发了。”罗汉摆手道:

“不碍事。”

弹去烟头,在空地上摆个虚步站定。

百灵有心检验自己铁拳,又怕撩祸,使招‘云里手’,化拳为掌劈去。

二人师出一门,罗汉强百灵几截,不一刻连跌他三跤。

罗汉笑道:“百灵,就凭你,还说赢了狗熊,肯定是吹牛。” 百灵

急了,喝声:

“看拳!”

拳泛铁色,当胸击到!

罗汉不防百灵拳速忽快五倍,变招不及,中门大开。

“砰!”

腹部中拳,横飞三尺,罗汉倒地不起。

百灵撵过来,见他面色青白,直如死人,探探口鼻,触手冰凉。

百灵惊喜交加,自语道:“老子双手杀气好重,前两日灭了大熊,今天又打死师兄,这如何是好?……无论如何,这铁拳以后是要慎用了。”“你真当自己是高人,看老子今日不废了你这双手!”惊回首树林影影绰绰,百灵看不到人,三两片枯叶落下,空地一片肃杀。

百灵问: “谁?”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4-02 21:01东方渐白,鸟雀争吵盼日出,大槐树再飘片绿叶下来,落到百灵头上。

百灵拂手接着,绿叶竟变作黑色。

抬头望翠绿一片,正纳闷,枝叶分处,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百灵暗道:不好!

挺双拳‘举火燎天’。黑影疾如闪电,头下脚上,同是‘举火燎天’!

“砰!”百灵硬接来拳,顿觉脚底如稀泥,双腿直往下陷,没至脚踝。

再看偷袭那人竟被反震上天,凌空翻个跟头,忽弹长腿,一脚踢在百灵面门。

这一脚借力打力,速度更快,百灵纵是神仙难避!

“哎哟”大叫,喷血跌倒。

罗汉脸上沾着六滴鲜血,其中一滴正中眼睑。黑影凌空

再翻个筋斗,飘然落地,哈哈笑道:“我当你有几狠,不过是尬阴势赢了老子。” 来人虎背

熊腰,额头漆黑,正是大熊。

大熊拿脚蹭蹭百灵,叹道:“唉……都说柴勇雄霸中原,手下一个不如一个,原来是人抬人吹牛捧出来的。”

地底忽有微声说:

“放屁。”大熊循声,但见罗汉右眼珠滚动,眼皮似嘴把血滴吸入,独眼睁开,血红一片!

大熊笑笑说:“你连他都打不赢,还想么样?” 罗汉只躺倒不动,血

眼怒睁道: “有种你杀了我!” 大熊走过去,说:

“你这废物,也配老子杀!”

轻轻一脚,踢在罗汉太阳穴上。

看罗汉脑壳一片潮红,大熊想:莫真让老子踢死了。

瞅四下无人,自语道:

“忒不经打,无趣,无趣……”

沿小路朝树林外走。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4-03 20:57

“哪里走!”

地面罗汉又叫,声音明显大些。

大熊回头道:

“狗日的冇死?” 罗汉撑地坐起,说:“狗熊,你特地来寻我,不打一场岂不可惜。” 大熊笑

道:

“打,你凭么事跟我打?”罗汉不作声,右眼圆睁,脸憋得血红,只剩左眼惨白如霜,攥紧双拳,猛擂小腹丹田!

大熊道:

“打不赢投降,何必作践自己。”

罗汉伸长脖颈,狼嚎一声,腾空立起,望大熊说: “废话少说,拳脚见高下。”大熊后脖颈汗毛立起来,背心一阵发痒,像被猫挠,不敢轻视,双拳虚立。

罗汉脚踩七星,抱拳进击。

斗罢数合,二人力道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

大熊扎稳马步,胸腹黑影晃动,吐气开声喝道:

“着!”罗汉赤眼如血,脸如关公,不退反进,应以弓步冲拳,暴喝:“破!”二人招式寻常,如同儿戏,力道威势却强逾百倍!

“砰!”

大熊飞退十六步,背倚棵海碗粗樟树方止退势,似刹不住车,双掌向后拍在树干上。

樟树震晃,落场叶雨,洒大熊满身。

再看罗汉晃如醉汉,嘴角带血,红脸渐白。

大熊笑道:

“你流血……噗!”

话说半边,喷血如箭。

罗汉“哈哈”笑两声,盯着大熊。

大熊倚树揩血道:“流点血算么事,再打,再打!” 前行两步,脚下发软,

一跤坐倒。罗汉垂手平静说:

“熊可海,今日你我都受了伤,强打下去,纵勉强分出胜负,却难体现各家所长,和赖皮打架无异。不如你我休养数日,约好时间清清爽爽决战一盘。到那时,胜负生死各安天命,也算不负自家师父威名。”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4-08 21:45

大熊待要再打,撑地三次不起,嗓子发痒,又吐口血,只得道:“好,我看你要顾师弟,算条汉子,你哪天公休,说个时间,我们再打。”

罗汉说:

“我休长假,挑你轮休日子公平些。”大熊道:“好,不啰嗦,下礼拜二我调休再打。我订时间,你说地方。”

罗汉想想说:

“还是龙王庙四官殿中间的废码头吧。” 大熊道:“柴家弟子果然有些骨气,不肯占人便宜。” 罗汉说:

“你错了,我在龙王庙输过你两次,还连累拐子。这一战,我要原地讨回公道,让你输得心服。”

大熊道:

“好,我成全你。下星期再见,莫让我失望。”说罢咬牙颤巍巍站起来,满头是汗,和罗汉擦肩而过,寒意逼人。

步出树林,大熊只觉额头更冷,伸手一摸,掌心一把冰珠,全是汗珠模样。

太阳跑出来,知了焦躁,冰珠转眼成汗。

林间荫密,阳光难寻,罗汉肃穆,直如三民路的孙中山铜人像,独少了孙逸仙那份淡然。

知了唱累了,声音低下去。

草地上枯叶响动,百灵醒来,揩了嘴边血,摸头道:“怎么回事?狗熊人咧?……师兄!罗汉!你么样了?”探探罗汉鼻息,触手冰凉,待搬他又想:师父曾说,走火入魔或内伤极重的人轻易不得搬动,否则,伤重难治。

只好寻密荫坐倒,点支烟守着罗汉。

火柴将熄,头顶落片枯叶,坠地变黑!百灵记挂罗汉,

一根烟尽,黑叶遍地。

难道疯狗熊未走?……

百灵倚树抬头望去,才将一树绿叶,竟都枯黄!

正诧异间背后“喀喇喇”声响……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4-09 21:08 碗口粗樟树齐腰

断裂!百灵回身看,断处深凹,像留有半残焦黑掌印!

再看树心,墨黑一片!!!

樟树倒了,林子里洒片光罩定罗汉。

罗汉眨眨眼,瞳仁一丝红光掠过。

百灵不察,只俯身瞧枯树,过细看枝叶间毛辣子皆蜷如螺蛳,全死光了。

“呃……”

忽听身后叹息,百灵回头,见罗汉张嘴吐口寒气,铁青着脸,哆嗦道:

“烟,烟……”百灵想罗汉是内伤发作,忙取烟点着,塞罗汉嘴里,再自抽一根。

一支烟没抽几口,罗汉嘴里烟早燃到屁股,暴“呵”一声,算还了原。百灵忙问:“罗汉,才将狗熊把我打昏,后来么样了?” 罗汉续根

烟,就百灵烟头点上,略说经过。

百灵道:“老子刚才一时不察,着了大狗熊的道。师哥你明明赢了,却……我看你先前的内伤还冇好透,下星期的决战,万万去不得。”罗汉缓缓吐口烟,叫雾气蒙住头脸,说: “百灵,我性

命事小,真脱逃不去,叫师父脸面往哪搁?”

百灵激动道:“罗汉,星期二我和你同去,让我打头阵,直接杀了个狗日的!”

罗汉笑笑说:“柴勇门下,岂是以多胜少之辈。百灵,这一战虽关师门荣誉,但也属我和狗熊个人恩怨,你休要参与,否则,莫怪我翻脸。”

百灵红眼道:

“拐子,你这是何苦,这是何苦……” 罗汉淡然说:“莫说了……百灵,你我兄弟一场,万一我输了,你记得隔天去跟我收尸,也记得跟师父讲,我虽学艺不精,但冇跟他您家丢脸。”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4-10 21:03听这话,百灵嚎哭,罗汉仰头望天,任湿润眼眶里红白眼珠变幻如万花筒。

哭一场,百灵抹泪说:“罗汉,今日我无论如何要请你吃一餐!想吃么事,你只管讲。”

罗汉道:

“突然想吃汤圆了,去‘五芳斋’吧。” 百灵说:“汤圆,团圆……我晓得,你是想师父师娘了。” 二人

信步出中山公园,朝大智路去。

吃罢,罗汉望百灵,正色道:“今日的事,万不可跟丫头讲。”百灵点头说:“我懂,你是不想连累大师兄。” 四目相

对,罗汉摆摆手,扬长而去。

百灵彷徨不知何处,猛抬头见个灰衣人拐进街对角兰陵路,拔腿便追。

大熊走一阵,人精神些,小跑回王家巷轮渡,气喘吁吁。

冯梦华见了,又骂:“狗日的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又打架了?” 大熊赔笑道:“哪里哪里,老冯,我今日跑步跑远了些。” 冯梦华说:“少哄老子,你嘴角是么事?” 大熊伸手抹一手红,只

得说:“天热,上火,喝碗绿豆汤就好……哇!” 又喷口血,

溅老冯一脚。

老冯骂:

“你想死,老子管不了你,少让老子沾晦气。早上不忙,你跟老子滚回去睡一觉,下午再来。”

说罢径去趸船下洗脚。

大熊干笑说:

“不碍事,不碍事。”

冯梦华吼道:

“滚!”

大熊虽狠,独怕老冯,乖乖上岸回家。

抬脚进民权路 H 号,竹床阵早散,大人都已上班,剩群伢们围着三栋门,叽叽喳喳。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4-14 21:29

大熊挤拢来,见鼻涕王拿锹铲一堆青肥蚯蚓在喂鸡,大脑壳几个小屁啰唆围观。

有伢问:

“鼻涕王,别的鸡头上都是红的,为么事这鸡却是乌的?”

鼻涕王得意说:“苕货,人里头有白人黑人,鸡子里头自然也有乌鸡,莫看鸡冠黑,煨汤最补了。”

大熊道:“鼻涕王,你屋里好大的胆子,如今杀鸡杀鸭,还敢偷养!”

鼻涕王忙摆手说:

“这鸡不是我屋里的,要杀要剐随便。”大熊待要捉鸡,人群里一个冲天小辫抬起头,指大熊印堂喊:“哈哈,快看啦,乌人!乌人!乌人要杀乌鸡了!” 不

等大熊来捉,蹦跳疯癫跑走,剩大熊骂道:

“个疯狗日的,不想活了!”

骂一阵见伢们都好奇瞪自己额头,大熊又吼:

“看么事看!” 低头寻鸡。

人群里挤进来兴国,扯住大熊说:“可海,莫捉,莫捉,鸡是我的。” 说着话掏烟递过。

大熊推两下,勉强接了道:

“兴国,怎么是你?” 兴国喝散伢们,说:

“乡里亲戚把我媳妇坐月子的。” 大熊道:

“乡下不晓得城里规矩,可以理解。但我是民兵连负责的,兴国你把乌鸡锁到屋里我还能睁只眼闭只眼,可你放到院子里,街坊都晓得了,不是叫我为难么?”

兴国红脸说:

“熊哥,鸡我一直关着在,才将去副食店买点红糖,就被鼻涕王几个淘气鬼偷放出来玩,等下我去投他老头。”

大熊道:

“算了,街里街坊,莫伤和气。等你儿子生出来,赶紧杀了吧。”

兴国点头如啄米,说:

“我晓得,拐子,等煨好汤,跟你添一碗。” 作

者:七水灵 日期:2014-04-15 20:23 大熊笑笑:“乌鸡是给娘们补血的,我吃不得。” 兴国忙摸半盒烟,

强塞给大熊。

大熊硬是不要。兴国急了,说:

“拐子,你要不接,干脆正暂把鸡杀了,省得我担心它活不到伢出生。”

大熊无奈,任兴国把烟揣入裤袋,见乌鸡歪头瞪眼瞧着自己,忽俯身展臂,一把擒住。

兴国看自家乌鸡扑翅蹬腿,忙说:

“拐子,这是为何?”

大熊笑笑,把鸡递兴国道:“莫看乌鸡长得笨,要想逮它怕是比捉‘花花’还难。”

兴国也笑:

“拐子练过,果然好身手……” 正说话屋里媳妇喊起来,兴国说:

“这婆娘,仗着要生敢吼老子了,等儿子出来,再收她的缰。”

大熊笑道:

“把鸡藏好,好生伺候,坐月子有你忙的。”

兴国点头小跑回屋,大熊拐出三栋门,径往家走,猛抬头见一栋二楼走廊上汪进望自己傻笑,眼神像要杀人!

大熊后背发冷,朝前走过刘家俊门口,看两个伢扒在黑洞洞窗口。

见大熊来,其中一个缩藏到大脑壳后头,剩他眯缝眼瞄人,右眼白光凛凛!

大熊打个寒颤,快步走去。

兴国拎鸡回家栓牢。

媳妇骂道:

“成天不着家,饿死我不要紧,饿死你韩家孙子,看你么样交代。”

兴国陪笑,点着煤油炉下肉丝面。

面下好伺候老婆吃罢,才蘸剩汤吃块馍馍。大脑壳屁颠

颠跑到院子里,冲二楼汪进喊:

“下来玩。”

汪进“咚咚咚”跑下楼,踩得楼板山响。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4-16 20:33 鼻涕王、强强几个聚拢来,商量打珠子还是擂拱子。

汪进忽望三栋墙角,大叫:

“完了,完了……” 勇勇从屋里跑出来喊:

“汪苕货,么事完了?” 汪进不理,发疯朝三栋跑。

伢们跟着涌进三门里。

兴国家和鼻涕王屋里挨着,两家共一间厨房。

汪进钻进去:

“咯咯哒……” 一通叫。

柴篓里冒出乌鸡,“咯咯”回应。

大脑壳挤到前头,看汪进跍地望乌鸡说:“唉,昨天跟你说了要老实点,莫乱跑,你不听,现在么办?么办!……”乌鸡歪头斜眼瞧汪进两眼,耷拉脑袋,“咯”一声,像在认错。

汪进摇头说:

“正暂还有么用,我是救不了你咯。” 鼻涕王问:

“汪进,鸡子么样了?” 汪进长叹不语,眼含泪光。

强强忽然叫:

“快看快看,鸡冠!”

乌黑黑鸡冠竟变得通红!

伢们七嘴八舌,独大脑壳蹲下来,眯眼细看。

“砰!”

兴国开门,看厨房走廊尽是伢,急道:“鼻涕王,你才将害得我屋里鸡子险些被大熊打死,还不罢休,非要来撩它,再不听话,当心我投你老头。”

鼻涕王忙说:“兴国叔叔,不是我,是汪进引我们来的,他说乌鸡快死了。”兴国忙低头,瞧乌鸡有气无力,头上鸡冠却红如朱砂,恼怒不过,劈头扇汪进一耳光,骂:“狗日的疯子,你老头做了那多坏事,你是要接班害人么?”汪进垂首看鸡,咬牙不语,脸上凸五道血印,直如乌鸡头上血冠,眼中泪水却干。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4-17 21:56 大脑壳站起来说:“兴国叔叔,你错怪汪进了,我们才将一起跑进来,他根本冇碰乌鸡。”

兴国道:

“他冇碰?!么样说鸡要死了?” 又要再打。

伢们齐说汪进没摸乌鸡。

兴国手在半空,落不下去。

鼻涕王说:“兴国叔叔,要不要把乌鸡隔离开?免得传染。” 大脑

壳眼尖,这才见柴篓里还伏只鸡,像在下蛋。

兴国想乡下舅母说,有只蛋鸡,生怕乌鸡发瘟传染,忙拎起血红乌鸡,喝道:

“滚滚滚!都滚!”

去天井牢牢系在水管上。

伢们远远不肯散。

刘家俊路过,笑说:“兴国,你好大的胆子,不怕大熊来杀鸡么?” 兴国恼

道:

“杀杀杀!这乌鸡不争气发了瘟,大熊不杀,我也要杀。” 汪进忽叫:“完了,完了……” 指指乌鸡,嚎

哭跑去。

刘家俊说:

“兴国,这哪是乌鸡,八成是杂种鸡。”兴国再看,乌鸡鸡冠长大不少,雪白脑壳竟变花白!乡里舅妈家乌鸡养了七八年,怎会跑出杂种?…… 兴国扭

头喝道:“鼻涕王,我问你,先前赶鸡出来玩,你们哪个碰了鸡的?”

鼻涕王忙摆手说:“我一直用篙子赶,冇碰一下,强强他们都能作证。兴国叔叔,乌鸡金贵,我不是贪玩,我是想挖些蚯蚓,把鸡喂肥点,将来孃孃(武汉话:此处指兴国老婆。)生了弟弟也能长胖些。”

兴国道:

“你们挖的蚯蚓是不是有毒?” 刘家俊笑说:“兴国,莫冤枉伢们,我看到他们在后院挖的蚯蚓,以前喂鸡喂鸭一向都在那块挖。”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4-21 19:18兴国不好再说,摸荷包待递烟刘爹爹,才想起烟给了大熊,又想大熊曾捉乌鸡,不由骂:“好啊,原来是他,老子还道他几好心,谁知是黄鼠狼跟鸡拜年,呸!可惜了老子九根游泳烟。”

刘家俊摸出大公鸡,分一根兴国,宽慰说:

“兴国,你这是在骂哪个?” 兴国叹息摇头不说。

刘家俊道: “唉,好歹鸡还在,你仔细看着,要真发瘟

不行了,趁活到杀掉,莫吃出病来。”

兴国问:

“刘爹爹,瘟鸡真吃不得么?” 刘家俊道:“说是吃不得,丢了糟蹋粮食,以前人家用开水多煮煮,还不是吃了。”

王佩兰摇蒲扇走来,说:“兴国,莫听老刘瞎讲,鸡瘟厉害,万一吃坏肚子里的伢,么办?”

兴国点头道:

“也是,也是……”心想大脑壳的太是居委会主任,怕她要自己杀鸡,扯由头说有事,匆匆走去。

临出院门,偷偷唤过鼻涕王,要他帮忙,仔细看护天井里的瘟鸡,莫让人碰了,引发鸡瘟。

鼻涕王点头答应,只求兴国莫投老头。

兴国不放心,折回厨房,去乌鸡屁股下摸只热热乌鸡蛋出来,小心藏进碗柜,仔细看母鸡不像发瘟,放心去上班。

大人都去上班,院子成了伢们的天下。

勇勇、强强几个喊鼻涕王打珠子。

鼻涕王说,答应了兴国看鸡。众人便守着三栋门布阵,各挖工事,打珠子,赢烟盒。

大脑壳小,只有看的份。

看一阵跑去刘家俊屋里找丑丑玩。

胖小蕾喊上雪琴,在三栋天井里喊灵丽。

等她下楼,雪琴便叫大脑壳牵橡皮筋来跳。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4-22 21:14皮筋升到大脑壳颈子,胖小蕾、灵丽跳不过去,雪琴学过跳舞,翻个八叉踩住皮筋继续跳。

汪进不知从哪冒出来,看得眼直,鼓掌喊好。

胖小蕾输了,埋怨大脑壳偏心。

汪进忽叫:

“哎呀,变了,变了!” 朝三栋就跑。

大脑壳解了皮筋追去。

伢们都在三栋大门外打珠子,天井寂静。

兴国屋里乌鸡不见了!

水管上栓的竟是只花公鸡!!

‘花花’!!!

‘花花’见到汪进,眼湿湿像在哭。

大脑壳终究被‘花花’啄过,不敢靠近。

汪进“哇”地嚎哭道:

“你在乡下还能多活两年,可惜到这里,却死于非命……这都是命,来世投个好胎吧。”

门栋外鼻涕王听到动静,忙招呼伢们跑进来。

鼻涕王急了,推汪进问:“苕货,你把兴国家乌鸡弄哪去了?” 汪进只是哭,不

理人。

大脑壳看鼻涕王要打人,忙说:“莫打,莫打,我们一起来的,乌鸡已经变了。” 勇勇

道:

“你们看,它像不像‘花花’?” 强强哆嗦说:

“‘花花’还魂了!”

鼻涕王终归养‘花花’一场,红眼俯身欲抱。

背后忽闻尖叫:

“莫动!”

直震得众人耳朵发麻。

勇勇晓得厉害,问: “么样了,

灵丽?” 灵丽歪头道:

“这鸡发了瘟,碰不得,碰了要生病的。”

勇勇吃过亏,又知道灵丽板眼,拦住大伙直往后退。

鼻涕王嘟嚷说:“过细看这鸡和‘花花’还是有区别……” 伢们围着讨

论,有的说要杀了怪鸡,有的说要杀也得大熊来杀。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4-23 20:40 正说着兴国、毛

弟蹬车回来。

兴国喝骂:

“是那个狗日的要杀我屋里鸡子?”伢们一哄而散,剩鼻涕王、大脑壳、汪进和几个姑娘伢。

兴国捉鼻涕王道:“喊你看鸡,半天不到乌鸡么样变了花土鸡,看来今日非要投老谢不可。”

鼻涕王怕挨打,急红脸说:“兴国叔叔,天地良心,我一上午把勇勇他们拉在门栋口打珠子,守到乌鸡,不让别人靠近,哪晓得它自己会变。”

兴国骂:

“睁眼说瞎话,鸡能自己变种?” 鼻涕王说:“真的,真的,不信你问汪进,是他先发现的。” 兴国

转头瞪汪进道:“怎么又是你这疯子,老实说,鸡是不是你换的?” 汪

进只是望鸡,不理人。

兴国要打。

毛弟拦住说:“兴国,这一片鸡鸭都杀光了,伢们就算想害人,也找不到鸡来换。”

兴国想想也是,只得叹自己背时。

大脑壳忽道:“兴国叔叔,鸡变了是我和汪进同时看见的,不会有人偷换,只是它怎么会变,我也想不清楚。”

灵丽瞧着鸡,眼中精光闪现。

鼻涕王忙说:“上午院子里冇来生人,不会是外人做的。” 伢们一通

说,鸡变这事越发邪门。

正说话汪进忽“噗通”跪倒,朝乌鸡磕三个头,哭道:

“兄弟,好走……”兴国又待再骂,不想‘花花’忽望空窜起,挣断麻绳,飞到三层楼高,“咯咯”打鸣,翻四个筋斗,倒栽下来,擂得口鼻流血,抽搐不已。

大脑壳望着地上血痕,仿佛‘花花’变作往日的灰猫子,右眼白光乍现。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4-24 20:13

汪进抹把泪扬长而去,剩一群人呆立天井。

兴国躬身拾鸡。

灵丽在背后“啊!”一声。

毛弟心知有异,忙抱起女儿,说:

“兴国,这鸡暴毙,不是好兆头,还是莫碰的好。” 兴国缩手,看鸡冠颤抖渐渐不动,喃喃道:

“也是,也是。” 毛弟道:“伢们,都回去吃饭,小心鸡瘟传染。” 自领灵丽回屋。

雪琴、胖小蕾拉着大脑壳绕偏门朝一栋走。

鼻涕王跟兴国进三门。

兴国在厨房望半天,见天井没人,捏张报纸,盖住死鸡拎回屋。

水烧开,翻开报纸,里头鸡子越发黑了,像芦花鸡。

兴国咬牙,丢黑死鸡到滚水里。

鸡笼里母鸡忽惨“咯”一声,似在哭丧。

鼻涕王老头听说兴国在杀瘟鸡,关上门,不让鼻涕王出去,更不准婆娘进厨房。

开水煮过十来分钟,厨房里怪味弥漫!母乌鸡伏在窝里

一动不动。

兴国揭开锅盖,一锅水黑如墨汁!

用自来水冲过,趁热拔去鸡毛,鸡身到还白净。

兴国宽慰不已,早忘记乌鸡鸡皮该是黑的。

回屋摸老婆肚子说:

“伢呃,莫慌,今日有鸡汤喝了。” 老婆道:

“我听你在院子里鸡瘟鸡瘟的乱喊,莫把瘟

鸡子吃坏我们娘俩。”

兴国得意说:“我当试验品,等我吃过冇得事,你们再吃。” 拎菜刀

寻条石磨磨,剁了鸡块入铫子煨。

忙完时候不早,只得下面老婆过中。

老婆不耐烦:

“一天到黑清汤寡水,不让人活了!” 兴国笑笑:

“莫急,莫急,晚上有汤,紧你补够。” 作者:

七水灵 日期:2014-05-04 21:16 天向晚。

鸡汤浓香从三栋三门飘到天井。

鼻涕王在厨房里晃进晃出,不敢偷揭锅盖。

兴国打半斤酒下班,进走廊道:“鼻涕王,乌鸡汤好了,一会跟你娘添些去。”

鼻涕王去碗柜寻碗,老娘在屋里吼:

“谢平,跟老子死回来!”

待他回屋,把房门摔得山响。

兴国揭开铫子,挑出鸡头鸡脚,加瓢汤端回屋。

婆娘道:

“好香!”

兴国说:“哪个要你怕有鸡瘟的,为了伢,再忍忍吧。” 自取酒

杯满上,就酒喝汤啃鸡头鸡脚。

三杯酒下咽喉,汤碗见底。

兴国趁酒性问老婆: “我像

不像有事?” 婆娘道:

“脸红得像关公还说没事,再喝就成一栋的疯子了。”

兴国抱着老婆说:

“我就是苕,老子要发神经了!”

直把老婆推到床脚,强亲几口,毛手毛脚。

老婆被酒气熏着,抡臂扇兴国一耳光道:“你是要快活,还是要伢?” 兴国被打醒,忙下床说:“要伢,要伢。老婆,我这就跟你添汤来喝。” 汤碗端

来,直喊老婆先吃鸡腿。

老婆刚要吃,兴国一头栽倒,口吐白沫!婆娘慌了,开

门喊:

“救命!”

隔壁老谢开门冲出来,看兴国兀自抽搐,说:

“食物中毒了,得送医院!”

跑去院里叫刘家俊、李善强帮忙,寻板车拖了兴国,送到长航医院。

媳妇挺着大肚守到半夜,人算救过来,仍不省人事。

老谢劝道:“弟妹,这样守到,肚子里的伢耗不起,我们先送你回去。”

刘家俊说:

“天亮再来,兴国就该醒了。”

众人劝半天,用板车推兴国媳妇回家。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5-05 21:43 到门口老谢说:

“兴国也太大意,瘟鸡子么样能吃,弟妹,赶紧倒掉

吧。” 刘家俊说:“倒不得,倒不得。瘟疫要扩散的,烧了最好。”指挥老谢端铫子去院门外垃圾堆,沥过汤水,拿报纸包着鸡烧。

鸡湿难烧,陪上三堆报纸才烧成黑灰。

老谢还了铫子。

兴国媳妇接过,烧开水把锅碗煮半个小时,才算放心。

李善强洗罢澡,寻到院中竹床。

老婆、雪琴早睡了,剩大脑壳望天数星星。

大脑壳问:

“爸爸,好生的鸡为什么要烧掉?”

李善强说:“鸡发了瘟,吃坏了兴国叔叔,再不烧还要害人。” 大

脑壳抬身朝三栋门望望道:“爸爸,今天毛弟叔叔一家为么事又冇出来乘凉?” 李

善强摸摸大头说:“你观察得到仔细,也许毛弟叔叔屋里人都不怕热吧。”大脑壳歪头想想,似对回答并不满意,抬手指天,又问:“爸爸,天上这颗最亮的星星昨天在北斗星左边,为么事今天跑到右边去了?”

李善强望满天繁星道:“星星本来就是运动的。你个小屁伢,一天到黑哪来这多为什么,快睡,快睡。”大脑壳本想再问星星为什么有的亮有的暗,话未出口,身侧传来老头鼾声,只得看群星奇形异状,幻作神仙妖怪,沉沉睡去。

等一院人全睡实,屋瓦上翻条黑影,贴路边大树滑下,窜到垃圾堆前,衔快黑骨,钻竹床脚溜进三栋,溶入无尽黑暗中。

又是黑炭!

大脑壳在竹床上翻个身,不知是梦是醒。

不一会,四门毛弟家隐约有光。

这么晚,是谁没睡?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5-06 21:33

“咯咯咯!”

天麻麻亮,大脑壳翻身醒来,喊声:

“花花!”

李善强坐起来,拍儿子道:“苕伢,正暂院子里哪还有鸡。” 说话间“咯咯咯”声

又响。

大脑壳睁大眼,指指三栋门。

竹床堆一阵骚动,胆大的带头跑进三栋,大脑壳屁颠颠跟着,直往人缝里钻。

天井里蹲只公鸡,摇头在条石上磨了尖嘴,看人群涌来,也不胆怯,昂首再叫:

“咯咯咯!” 鼻涕王喊:“昨日兴国叔叔被瘟鸡子害了,还冇好,正暂又冒出只叫鸡子,八成不详。”

众人围鸡指指点点,说要打要杀。

兴国媳妇蓬头跑来,大叫:“莫杀莫杀,是我屋里母鸡,我等它下蛋坐月子的。”

人群一阵哄笑。鼻涕王老头说:

“弟妹,母鸡哪会打鸣?”

兴国媳妇揉眼观瞧,道:“这鸡脚带白毛,该是乌鸡。院里正暂没鸡,不是我的是哪个的?”

刘家俊走来说:

“兴国媳妇,就算是你家的鸡,也留不得。” 兴国媳妇

哭道:

“你们莫看兴国不在,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李善强

说:

“弟妹,你瞧这鸡,鸡冠血红,毛带血丝,尤其双眼充血,和昨天瘟鸡无异,留着害人害己呀。”

兴国媳妇瞧得真切,只得低声说:

“刘爹爹,全凭您家处置。”抹泪转身回屋。

刘家俊指挥众人捉鸡子焚烧。

活鸡不比死鸡,上下跳窜。

大伙怕沾瘟疫,捉半天连根毛都冇摸着。

大脑壳看得入神。

灵丽趴着四门四楼楼道转角目不转睛。

毛弟在身后眉头紧锁。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5-07 22:34 怪鸡满天飞。

勇勇吃过大亏,插嘴道:

“瘟鸡恶兆,还是喊民兵来吧!”

鼻涕王怕老头沾瘟鸡火星,飞一般跑去一栋,喊:“熊可海,大熊!院子里闹鸡瘟了,快来杀鸡杀鸭啊!”

大熊光膀子跑出来,额头乌青,笑道:“一院子人,奈何不了个畜生,看我的。” 指挥众人围

成扇形,赶鸡到墙角。

大熊探手便捉。

堪堪抓着,那鸡扑腾双翅,腾空落在四门二楼。

大熊喊:

“围到,围到!”

手搭过道,直往上翻。

四楼过道处早没了毛弟、灵丽的影子。

大熊怪叫似虎,长臂如蛇,闪电叼着‘公鸡’脖颈。

‘公鸡’到似不惧,歪头一口啄得大熊虎口血流!大熊

吃痛松手。

怪鸡振翅绕一圈飞上三楼。鲜血流滴,落地已变乌黑!众人只盯人鸡,独大脑壳瞄几滴黑血,眯缝双眼。

大熊立身待往三楼翻,晃两晃下盘虚浮,险些栽倒。

刘家俊喊:

“可海,仔细些。”

大熊“嗨”一声,挥臂运气,脑壳黑气升腾,如有活物钻动。

众人在楼下,只见大熊脊背。

黑物转数圈,沿大熊后脑涌入脊梁。

勇勇眼尖,喊: “那是么事?”大伙欲看究竟,楼顶平台“嗖!”地飞坨炭灰下来,正到三楼炸裂,幻作灰雨,洋洋洒洒,迷了众人眼睛。

三楼怪鸡昂首挺立,像在笑大熊无能,似也禁不住灰雨,“咯咯”惨叫,朝天井栽下。

没人看见,黑气在大熊后颈化作猫头,窜入右臂,逼出九滴乌血,复化于无形。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5-08 22:26

‘公鸡’扑腾落地,吓得人群退缩。

大脑壳挤在人腿里,瞅鸡眼如血!怪鸡似也瞧见了他,侧转脑袋,露另一只眼,黑如墨水!

大脑壳吓退一步,正踩着灵丽。

灵丽笑笑说:

“大头,你也怕瘟鸡么?”

大头不答,只摸脑壳,搞不懂灵丽怎么下的楼。

怪鸡沾着炭灰,毛色变黄,浑身乱颤,鸡毛蓬起来,越显肥壮,像只‘九斤黄’。

大脑壳沿腿缝挤,看摆脱灵丽,探头四顾不见毛弟,再朝天台望望,眉头直皱。

‘九斤黄’像喝醉了,踉踉跄跄。

众人害怕,越退越开。

大熊忽喝一声,使个‘鹞子翻身’,从二楼飞扑怪鸡。

李善强看了,高声喝好。

‘九斤黄’想跑,众人大呼小叫将它逼回。

大熊迎着,大笑:

“来得好!” 掌变鹰爪。

‘九斤黄’无奈,跃起人高,猛啄大熊双眼。

众人惊喝,齐朝后避,独大脑壳朝里直挤,死盯大熊掌心。

鸡喙如刀,离大熊不过八寸。

大熊掌心黑气翻涌,‘黑炭’伸出头来,一口咬在‘九斤黄’咽喉!

大熊如影随形,爪变作指,似老虎钳夹住怪鸡喉咙!

‘九斤黄’头一歪,再不作声。

大脑壳睁大眼,左右看看。

观众直夸大熊勇猛,似没人见他手心‘黑炭’。

“大脑壳,你看到么事了?”大脑壳猛回头,见灵丽又在身后朝自己笑,忙说:

“大熊叔叔好狠,我要能有那样的功夫多好。” 大熊得意,唤兴国媳妇问:

“这鸡你还要不要。”

兴国媳妇舍不得,只是点头。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5-12 20:56 刘家俊道:“兴国屋里的,你看这鸡,临死变色,万万碰不得啊。”兴国媳妇过细再看,‘九斤黄’黄毛再变,变得七彩斑斓,好像孔雀,心下骇然,摆手说:

“我还要去医院照护兴国,大熊你是民兵的头,由你处置吧。”

大熊道:

“瘟鸡能有几毒,嫂子,借你家菜刀来用用。”

兴国媳妇挺大肚要回屋,鼻涕王早钻入厨房,在淘米潲水缸里取了菜刀,递与大熊。

大熊取刀横抹。

瘟鸡头飞跃三尺,掉地上打两个滚。

大熊独拎鸡身,鲜血飞溅。

街坊再退数步,已挤到门栋口。

大熊喊:

“鸡再毒,血是干净的,嫂子,你要不要?” 兴国媳妇

正犹豫间,地上鸡头忽裂嘴叫声:

“咯……” 声虽不大,大熊手里无头鸡身似听到了,振

翅蹬脚,腔中一道血箭直冲天际!

兴国媳妇大骇,说:

“不要了,都是你的,都归你。” 大熊道:

“你早说嘛。”

待血落下,昂首张嘴,尽吞入腹,笑喝:

“腥是腥点,大补啊!”兴国媳妇作呕欲吐,强忍回屋,匆匆整些吃食,提去长航医院。

大熊兀自在天井问:

“上好的补品,还有哪个要?”见无人答腔,大熊掉过鸡来,把一腔热血尽倒在嘴里。

围观多觉恶心,渐渐散去。

大脑壳跍低,看鸡眼变白,鸡头断处,像有物在蠕动。

抹嘴扔鸡,大熊拍拍肚皮说:

“今日便宜,只当白喝了碗鸡汤。” 刘家俊道:

“大熊,你可不能这么走了。” 王佩兰走来说:“刘爹爹说得对。可海,你留瘟鸡在院里,还要传瘟疫的。”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5-13 21:07 大熊道:

“好说。”

朝刘家俊借过洋火,喊勇勇几个寻些刨皮堆起烧鸡。

火升起来,焦臭大盛,弥漫天井。

人群视线全在火堆,独大脑壳眯眼瞧鸡头拖着寸许血痕,像朝火头在爬!

鼻涕王收刀进厨房洗好,挤入人堆,拍拍大头,问:

“大脑壳,你在干嘛?” 大脑壳头不回道:

“你看。”鼻涕王说:

“死鸡脑壳,有么看头。” 勇勇插嘴道:

“一并烧了,莫留后患。”本待上前加一脚,想想还是寻根叉棍挑鸡头入火。

刨皮烧得噼啪作响,火焰红中带蓝,多颗鸡头,却似倒了盆水,压得尺许高火焰黯淡下来。

灵丽变了脸,见无人留意自己,偷偷挤出人堆。

她一走,火势更衰,柴堆上升团黑烟,聚作一团…… 鼻

涕王喊:

“快加柴火,莫让火熄了。”

强强捡些劈柴,直往火里丢。

火势再起,眼见黑烟溃散,忽借火光“嘭!”地一炸!黑烟仿佛变作七彩,光影里,分明是一只雄鸡,引吭振翅!!!

鼻涕王大叫:

“快看!” 勇勇也喊:

“完了,完了。瘟鸡尸变了!”

大脑壳眯眼里射出白光,看七彩鸡如孔雀开屏渐渐涨大……灵丽跑到一栋,左右看看无人,又抬头看看三栋自家窗户,转到大树背后,小嘴念念有词,双手挥舞,用指甲在树皮上划块长方,又蘸口水在方块里画些奇怪符号,嘴里嗡嗡不断……待涎水变得翠绿,复消失无形,再轻拍树干,道:

“起!”

作者:七水灵 日期:2014-05-14 20:51树身冒阵水气,长方树皮须臾焦枯,四边翘起,灵丽伸手揭过,欲去三栋,忽听头上有人喊:

“灵丽!”

灵丽吓一筛,抬头看是汪进。

汪进傻笑道:

“小鬼,你抠大树一块肉,不怕它疼么?” 灵丽吐吐舌头说:

“我有事,回头找你玩。” 一溜烟钻入三栋。

剩汪进瞄树上一片白,眼分黑白。

看半天,汪进长叹一声,喃喃低语,说的竟是: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说着话,汪进怪眼一翻,瞟向三栋灵丽屋里,眼中黑白光芒却消。

灵丽家窗户禁闭,却似有人影在窗前一晃。七彩鸡虚幻难辨,胀大如汽车,压得火暗。彩烟里“噼啪”作响,

吓得伢们不敢靠近。

灵丽像泥鳅般钻进来,大声道:“烟子有毒!大家莫慌,看我的。” 举树皮直冲过去。

彩烟经树皮一挡一扇,七彩鸡顿消,烟复变黑,竟像两只乌鸦直罩灵丽。

灵丽到不慌张,插树皮入火堆,嘴角翕动,似蚊子般道:

“着。”

柴堆眼瞅火熄,火星沾着树皮。

“嘭!”

火光冲天。

大脑壳紧盯黑烟,看两只乌鸦顾不上啄灵丽,晃几下被火光燎散。

围观伢们拍手叫好。

灵丽喊:

“余毒未消,大家赶紧找些东西来烧。”勇勇、鼻涕王几个丢几轮柴火,火越发盛,天井里火光似比太阳还亮,再闻不到焦臭。

大脑壳竖大拇指说:

“灵丽姐姐,你真勇敢。” 灵丽红脸道:

“要不是爸爸上班走了,我才不敢咧。” 作者:七水

灵 日期:2014-05-15 22:00伢们笑闹,大人慢慢散去,大熊回屋洗簌,径去上班。

火头渐弱,再不见黑烟。

“啪!”

柴火爆响,吓伢们一跳。

灵丽背对火不及转身,忽觉颈后奇痒,伸手一拍,拍一手血,却冇见着蚊子。

胖小蕾说:“蚊子让你拍成血浆糊了。烧火是儿子伢玩的,雪琴,趁灵丽今日有空,我们一起玩丢沙包吧?”

姑娘伢们跑去一栋玩。

大脑壳看看火头,转身撵去,碰到汪进颠来,吵着一起玩。

胖小蕾便喊大脑壳、汪进扔沙包,她们三个躲。

汪进拾起沙包,嘴里啰啰嗦嗦,用力一丢。

“嗖!”

苕货劲大,沙包正中灵丽面门。

“啊……”

灵丽软倒,人事不省。

伢们围拢来,雪琴抱着灵丽,大脑壳猛掐人中,汪进却蹦蹦跳跳,笑道:“不是我,不是我……活该,哪个要你逞能的……大脑壳,莫掐,莫掐,掐不活的……要想救灵丽,我有办法。”

胖小蕾骂:

“疯子,快说!”汪进偏不说话,猛冲过来,夺了灵丽扛在肩上,冲进三栋四门。

天井里儿子伢们见了,齐笑:

“呵呵,疯子耍流氓了,耍流氓了!”独大脑壳屁颠颠跟在汪进后头,看灵丽脑壳瘫软,露出白白后颈,上头有条血红蚯蚓,亡命扭动!

汪进疯一般跑上四楼,把灵丽家门拍得山响。

大脑壳凑近看灵丽后颈。

血红扭动的不是蚯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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