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叔听他们说话,知道他们是江湖中人,他们说的是江湖黑话,水码子指的是穷人,梅花盘指的是麻子脸,火点指的是富人。三师叔想摸清楚他们的底细,就藏在桌子下继续偷听。
浑厚声音说:“这里会不会有吃隔念的?”
沙哑嗓子说:“啊呀,大门怎么没上锁?”一个干瘪声音说:“有个屁,肯定平时就不上锁了,门上连锁子都没挂。再说,祠堂有个啥?球都没有,谁稀罕偷?有啥偷的?”
另外两个声音说:“是的是的。”一道闪电陡然亮起,照得房间里的一切影影绰绰,也照着这三个人的脸孔,显得异常鬼魅。接着,雷声轰隆隆响起来,雨点也骤然大了起来,砸得窗外一片刷刷声。
他们不再说江湖暗语了。躲在桌子下的三师叔听见沙哑声音说:“我今天在王家湾碰见一个货郎,给了他一张一百元的,买他一包丝线,一包丝线一毛钱,他翻遍所有口袋,也只找到八十元钱。我说,算了,我就只要八十元,看你做生意也不容易,剩下的十九块九毛钱都送给你。他高兴得不得了,连连向我作揖,说遇到活菩萨了。”
浑厚声音和干瘪声音一齐笑了起来。
浑厚声音说:“我今天去了张家庄,张家庄有几十户人家,有两三户人家是财主。他们家高门楼大厦房,还喂着狗,我一走近,那狗就扑过来,吓得我没命地跑。村外有一户人家,住在窝棚里,估计是外来逃荒人。那家有夫妻两个人,我走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吃饭,男人招呼我进来吃饭,我当时肚子正饿,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来吃饭。
吃完饭后,我要给他们饭钱,那户人家说啥也不要,说吃顿饭算什么,走到哪里还能不让人吃口饭。我拿出一百元钱,说不行,一定要给你十元钱,你不要钱,我就不走了。推来搡去,那个男人只好接过一百元钱,找了我九十元钱。一转手九十就是块,还混吃了一顿饭。”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1-27 21:40
最近才知道中国的影视是怎么一回事儿。
要在中国大陆拍一部电影或者电视,走官方允许发行和上映的路线,就必须接受他们的审核。他们的审核非常严格,全世界恐怕除了朝鲜,第二严格的就是我们这里的审核制度。
怪不得《暗访十年》很早就有人联系我要拍电视剧,但最后都没有了消息。
但是,还有一种电影叫做独立电影,不需要官方的投资,也不需要官方的发行渠道和影线。如果是官方允许拍摄的电影,那么拍成后,官方就会允许在他们控制下的八大影线上放映,也就是在电影院放映。
然而,中国有一批人,完全脱离于官方,自己筹钱拍摄,不走官方的发行渠道和八大影线,而是自己在网络上推广,谁需要看,点击购买就可。
现在是网络时代,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所以,我有了这个想法,我们自己一起拍摄《暗访十年》和《中国式骗局》,拍好了以后,放在网络上,供大家观看,适当收点钱,够大家的辛苦费就行。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谁有什么好建议,说出来,大家一起探讨。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1-27 23:06
《暗访十年》的所有版权,包括影视版权,现在都在我手中。
有很多朋友建议,我们可以先拍摄《暗访十年》的第一章《暗访乞丐群落》,
其实就是城市职业乞丐的生活,现在,每个城市都有大量的职业乞丐,我们如果把“乞丐群落”拍出来,放在网上,肯定非常火。
我们不需要多少钱,我估计最多十万就足够了。
我们都是导演和编剧,还是演员,制作一部 60 分钟左右的电视剧,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
只要大家能够抽出一周左右的时间,用一部 DV,找一座城市的公园,打开窨井盖,就能够直接拍摄。
《暗访十年》第一章的“暗访乞丐群落”写到了各种乞丐的乞讨场景,我们拍摄的时候,直接就能够取景,大街上的乞丐比比皆是。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1-27 23:07
今天已经和招商的人商量了,看看会不会有结果。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1-28 13:13早晨和西安的朋友联系了,我当年暗访丐帮的时候,那些地点都在。我租住的房子还在,我乞讨的老街道还在,我和乞丐们居住的窨井也在。
如果拍摄的时候,很方便,直接去西安拍摄,几天就可以拍完。
如果拍好了,放在网上,就是全国第一部实景电影。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1-29 10:59
三师叔听出来了,这伙人是贩假钞的。
接着,三师叔听到他们在谈论一个叫做黄龙洞的地方,他们说没有脸回到黄龙洞,回到黄龙洞没法给老大交代,完不成任务,就会受罚。
窗外,雨声静息了,一弯浅浅的月亮从云层后露出来,仿佛秤钩一样。那三个人又在商量今晚的住宿情况,最后一致决定去沙哑声音家。三师叔听到他们的湿漉漉的脚步声渐离渐远,听到祠堂的大门传来吱呀呀的开启声和关闭声,他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将几张靠背椅子并在一起,这就是他今晚的床铺。
这时候,三师叔还没有想到他会涉足贩假钞这一行。
天亮后,三师叔走出祠堂,沿着大路向东面走去,他想着我可能已经离开了西安,而我要去的地方,只会在东面,他也向着东面行走。
只剩下一条臂膊的三师叔形单影只,心中也充满了形单影只的落寞,他觉得世界上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他发誓一定要找到我。
沿着通衢大道走了几十里路,他走到了长乐村。
那天,长乐村正在过忙罢。忙罢是关中农村一种特别喜庆的节日,从阴历六月初一,一直到阴历七月底,长达两个月。和别的节日不同的是,忙罢不是关中所有农村一起过,而是从西往东,凡是上百户的大村庄,一村挨着一村过。到了忙罢的这一天,村庄一定会邀请西安易俗社的戏班子,在本村搭台演唱。远远近近的村道上,都奔走着穿粗布汗衫和千层底布鞋的喜气洋洋的庄稼人,村子里嫁出去的闺女,一定会带着一家老小来看戏;村子里娶进门的媳妇,也一定会邀请娘家人一起来看戏。村道上回响着秦腔声嘶力竭的唱腔,和锣鼓家伙的敲击声,飘荡着炸油糕的甜香,和蒸馒头的糯香。忙罢时分,新麦入仓,连收割后的田地都显得慵懒,这也是庄稼人一年中最惬意的时光。
三师叔百无聊赖,就来到了长乐村。长乐村的打麦场边搭起了戏台子,戏台子下人山人海,人群外是摆摊设点的小生意人,卖甑糕的,卖面皮的,卖肉夹馍的,卖炒粉的,卖扯面的,卖凉粉的,卖核桃的,卖红枣的,卖桃子的,卖黄杏的,卖琼锅糖的,卖玩具的,卖顶针的……戏台上是热火朝天,戏台下也是热火朝天。
在这里,三师叔看到几个乞讨的残疾孩子。
那几个孩子的手和脚都显得奇形怪状,在不可能扭转的地方扭转了,他们的手脚看起来不像手脚,而像僵硬的没有生气的树枝。他们的身体和脸都扭曲变形,看起来恐怖而可怜。这几个奇形怪状的孩子分开了,有的在戏台下的人群中爬行,有的坐在小吃摊的旁边,还有的挨着摊点一家家讨要。很多人看到这些孩子异常可怜,就把钱放在他们手中或者面前的破碗里。
三师叔不知道这是采生折割,他看着这些孩子,也感觉他们很可怜,他感觉很奇怪,一个孩子怎么会长成这样子。他仅有的一只右手放在口袋里,摸了摸,没有摸到一分钱,只好作罢。
纵使三师叔这样的江湖老手,也被采生折割蒙蔽了双眼。我也只是听到黑白乞丐说了后,才知道江湖上有采生折割。
三师叔饥肠辘辘,不知道怎么才能弄到钱吃饭,他断了一只手臂,再也不能装神弄鬼了,而装神弄鬼是他的强项。三师叔看着一个炒粉摊,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了说话声,一个苍老的声音问:“前面这位客官,断了一条胳膊,都是恓惶人,跟我走吧,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三师叔回过头来,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老人,他的手脚完好,但是衣衫破烂,像风飘絮一样;脸上沾满污垢,像从垃圾堆里刚刚刨出来一样。三师叔知道这是一个老乞丐。
老乞丐从口袋里摸出几张油腻的零钞,递给三师叔。三师叔没有多想,接过去,两步走到炒粉摊子前,要了一碗炒粉。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三师叔纵横江湖一辈子,此时也要接受老乞丐的施舍。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1-29 11:00三师叔本来是一个很整洁的人,他玉树临风,气质洒脱,对仪容仪表都很讲究,可是,自从断了一条手臂后,三师叔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他变得邋里邋遢。吃完炒粉后,三师叔用衣袖抹着油腻腻的嘴巴,跟在老乞丐后面离开了。
当天黄昏,老乞丐把三师叔带到了一座废弃的村庄里。站在铺着一层尘土的村道上,能够看到斜阳余晖照耀的秦岭山巅。村庄里静悄悄的,连一声鸟鸣都没有,透着诡异。
在一堵没有院门的倾颓的院墙前,老乞丐对三师叔说:“我们这些人,都是被社会抛弃了的人,我们自己要救自己,也只有我们自己才能看到自己的恓惶。你在你在忙罢会上,饿得像狗一样,没有一个人给你钱,没有一个人给你吃的,只要我看到你恓惶,让你吃饱了肚子。”
三师叔不知道这个老乞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只点点头。
老乞丐又说:“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有钱都是爷,无利不起早。世上的人,不管是做官的,还是做奴的,谁不是为了钱?谁能离开钱?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所以,不管你是谁,你得有钱。我们乞丐也得有钱,你说我说得在理不在理?”
三师叔又点点头。
老乞丐看到三师叔频频点头,就说:“我们乞丐穿的烂,吃的烂,住的烂,连狗都看不起我们。人向有钱的,狗咬穿烂的。人家看不起我们,我们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所以,我们自己组织起来,谁也不敢欺负我们。”
老乞丐看着三师叔,三师叔还是点点头。
老乞丐走进了荒弃的院子里,院子里长满了荒草,荒草间跳跃着蚂蚱和蟋蟀。三师叔跟着老乞丐走进去,他左臂空荡荡的袖管轻抚着草稍,裤管上和袖管上沾满了草籽。他们穿过荒草凄迷的庭院,走到了一座窑洞前,窑门吱呀呀打开了,里面出来了一个老头,老头穿着破烂,胡子花白,但那双眼睛却透着阴森森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老乞丐问白胡子:“今儿个没啥事?”
白胡子讨好地笑着,说:“没啥事,都好着哩。”老乞丐对白胡子说:“把后窑的箱子都打开,挑一个合适的,明个让这个兄弟带着出去要饭。”白胡子凶恶的眼睛在三师叔脸上转了两转,走到了后窑里。老乞丐和三师叔跟着走了过去。阳光透过窑洞的顶窗照进来,照得后窑纤毫毕现。白胡子从腰间取出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挨着打开靠墙放着的七八个箱子,然后揭开箱子盖。三师叔走前一步,低头观看,突然毛骨悚然。
箱子里都是孩子,一个箱子里放着一个孩子,那些孩子咕噜噜的眼睛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哀求和痛苦。有的孩子缺胳膊少腿,有的孩子腿脚奇形怪状,有的胳膊腿上还包着草药。三师叔惊恐地张大了嘴巴,他没有想到箱子里居然放着一个个残疾孩子。
老乞丐对三师叔说:“造孽啊,他爹娘生下娃娃,看腿脚不全,就丢出去了。娃娃再缺胳膊少腿,那也是条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出外逃饭,看到这些可怜的娃娃,就收集起来,养活他们。
唉,他爹娘心真是狠。”那时候,三师叔丝毫也没有多想,他相信了老乞丐的话。可是,他觉得奇怪的是,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聚在一起,为什么残疾的样子令人恐怖。
一辈子行走江湖的三师叔,也没有将人心想象得那么邪恶。白胡子从箱子里把一个孩子提溜出来,放在地上,三师叔看到这个孩子的两条小腿朝外扭曲,走路的时候是用膝盖挨着地,就像海豹一样。三师叔看着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乞丐说:“甭问了,他是个哑巴。”
孩子张开嘴巴啊啊叫着,三师叔看到他的嘴巴里空空如也。
老乞丐又对三师叔说:“你今晚就在这里睡一宿,明天天一亮,就带着这个娃娃去要钱。记着,只要钱,不要饭。到了后晌,会有人找你们收钱,你们要把钱全部上缴了,跟着那个人走。”三师叔心中咯噔了一下,他终于明白了,这是一伙彻头彻尾的职业乞丐。职业乞丐都是只要钱,不要饭。你要给他饭,他还会骂你。
三师叔想到了逃跑。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1-29 11:06
谢谢上面很多朋友给我出主意,在此一并致谢。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1-31 12:48黄龙洞是西安南面的一座小村庄,三师叔问过了很多人后,才找到了这个地方。
村口,有几个人正圪蹴在老槐树下聊天,三师叔听到有一个人声音沙哑,他凭借声音就听出来,这个人就是在祠堂里说话的那个沙哑声音。
沙哑声音看到三师叔走进了他,就不耐烦地站起来,挥挥手说:“臭叫花子,快点走。”三师叔冷冷地看着沙哑声音说:“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不是臭叫花子,我是来给你们送一套富贵的。”沙哑声音把三师叔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他惊疑地问:“你能送来什么富贵?”三师叔眼神望着远处,似乎看着沙哑声音,又似乎没有望着沙哑声音,他慢悠悠地说:“尖中里,了不起;里中尖,赛神仙。打开院门见青山,鹰飞雀跃在云端。我见到掌柜的才能说。”三师叔说完后,那几个人一齐惊讶地望着他,赶紧把三师叔带进了一座门面很不起眼的院子里。三师叔刚才说的都是江湖谚语,意思是说,你有了好本事,还要会吆喝,这样才能赚大钱。大家都是行内人,但还是要见到老大。
这是一个贩卖假钞的团伙,老大是一个黑胖子,模样看起来很像鲁智深,或者镇关西,大腹便便,满脸横肉。黑胖子见到三师叔,问道:“打哪搭来的?”
三师叔指指远处的秦岭山说:“搁那边来的。”
黑胖子问道:“有何见教?”三师叔说:“我不知道你们生意如何,但从你们住的是这种地方,就看出来生意不怎么样。”
黑胖子故意左右望望,问道:“你说什么生意?”三师叔说:“人不亲行亲,都是一家人,我就直说了。我在南边也做这种生意,但我们做的是赌馆和妓院的声音,不做庄稼汉的生意。
有钱人都集中在赌馆和妓院,他们的口袋里装着大把的票子,庄稼汉才有几个钱?你把票子给了庄稼汉,他们花不出去,那就要了他们的老命。你把票子给了赌馆和妓院,他们钱来的很容易,根本就不在乎你这几张花不出去的票子。”
沙哑声音他们几个一听,连连点头,都觉得三师叔说得有理。
黑胖子不服气地说:“你说得轻巧。赌馆妓院都是有钱人,也有警察,要是被抓住了,那可是要坐牢的。把票子兑换给没见过世面的庄稼汉,万无一失。”三师叔说:“此言差矣。庄稼汉本身就没钱,他们猴年马月才能挣到一张大票子。他们的钱都串在肋骨上,拿起你的票子,肯定要颠来倒去看。而赌馆和妓院花钱如流水,收钱取钱,谁会仔细辨认你的票子?这就叫灯下黑。”
沙哑声音他们几个又赶紧点头。
三师叔接着说:“派人去赌馆里,输的是我们的票子,赢的是他们的票子。每打完一盘,大家都只顾收钱取钱,谁还能分清是谁的钱?这样一天麻将下来,万儿八千就回来了。这叫瞒天过海。”
黑胖子一句话不说,沙哑声音他们都笑容满面。
三师叔又说:“到了妓院里,和窑姐儿说好,给她分成。我们的人藏在窑姐儿的床下,窑姐儿让嫖客把衣服放在固定的地方,放下帘子,窑姐儿吸引嫖客的注意力,我们的人趁机把嫖客身上的钱全部拿光,有多少拿多少,然后把我们的票子放进去。这叫狸猫换太子。”
沙哑声音们哈哈大笑,连声赞叹妙计。
三师叔侃侃而谈,黑胖子面露尴尬。自从那天晚上在祠堂里偷听到沙哑声音他们的话后,三师叔就知道了这伙人做什么生意;自从三师叔逃出了丐帮后,他就谋划着怎么混进这个假钞团伙。三师叔就是三师叔,无论是得意还是落魄,他都属于古老江湖人,严格遵照江湖规程,不骗穷人,只骗富人。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1-31 12:48那天晚上,院子里陆陆续续走进了十几个乞丐,他们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一个个吃得油光满面,丝毫也看不出白天那种恓惶样子。天气炎热,蚊虫肆虐,乞丐们在窑门口点起了火堆,把墨绿色的艾蒿盖上去,散发着苦味的浓烟在窑门外缭绕不绝。
白胡子从墙洞上取出一个花布包裹,打开后,里面居然是铿锵作响的麻将。白胡子在房间里点起了几根蜡烛,四名乞丐围坐在方桌边,从口袋里掏出了脏兮兮的钞票,他们玩起了麻将。其余的乞丐站在麻将桌边观看。
乞丐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麻将桌上,木箱里的孩子们无声无息,三师叔的眼睛落在箱盖上的透气孔,他能够想象到他们蜷曲在里面痛苦的情景,也不知道他们吃饭了没有。三师叔觉得这些乞丐实在太残忍,残疾孩子也是孩子,为什么要把他们丢进木箱里,可能是担心他们夜晚偷偷逃走吧。
三师叔刚刚来到这里,他一言不发,蜷在墙角装着睡着了,他总觉得这伙乞丐透着怪异,他们向人要钱的时候是一角一分,而在麻将桌上的输赢却是十元一元。
夜半时分,月亮升上了树梢,窗外传来猫头鹰低沉的呜咽声,乞丐们激战犹酣,三师叔悄悄爬起身,向外走去。他刚刚走到窑门口,背后突然传来白胡子老汉愤怒的喊声:“去哪里?”
三师叔陪着笑脸说:“我出去屙屎。”白胡子不再问他,三师叔慢腾腾走出了窑门,来到当院的草丛中,他刚刚解开裤带,窑门里传出了一声断喝:“妈的,滚远些,别熏着老子。”三师叔迟迟疑疑地走到了院门外,看到后面没人跟踪,就撒开脚步,逃进了夜色中。他听见后面传来了脚步声,那些乞丐边追边叫喊,然而,他们都不是在草原上生活过的三师叔的对手,三师叔很快就将他们甩出了很远。
逃出了几里地后,三师叔看到后面再没人追赶,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中充满了无限落寞:当年叱咤江湖的探花郎,如今落到了这步田地。唉,时也,命也。
那一刻,三师叔说他想起了宋朝宰相吕蒙正的《寒窑赋》: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扇翼,飞不过鸦。 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腾达……三师叔是清末秀才,聪明绝顶,要不是清家覆灭了,三师叔以后肯定是峨冠博带的大官,可是,三师叔取得了乡试第一后,科举考试就取消了,然后清朝就完蛋了。三师叔认为,这就是命。
三师叔在草原上生活得优裕自如,与世无争,可是日本人打进来了,看到不顺眼的中国人就杀,一贯与世无争的三师叔被迫卷入了这场战争。三师叔认为,这也是命。
三师叔这一辈子玩了无数女人,每个女人和三师叔有了床第之欢后,都会对三师叔服服帖帖,三师叔没有三宫六院的形式,但是他有三宫六院的内容。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最后却还是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三师叔认为,这还是命。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甭强求。命里有个球,到了天尽头还是个鸡巴。三师叔纵横江湖一辈子,到头来还要被这些他看不起的乞丐们追撵,三师叔觉得,这依然是命。
生活无着的三师叔饿着肚子在西安街道转悠了大半天,他倒是见到了几个算命先生,可是他羞于上前,当年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变成了这个样子,自尊心极强的三师叔不愿意被被人看笑话。人活脸,树活皮,三师叔宁肯饿死,也要自己那张脸。
后来,他想到了黄龙洞。他决定去黄龙洞碰碰运气。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1-31 21:53
大家看看我这个帖子能回复吗?我总是回复不上去。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2-02 15:17三师叔自称来自南方,在南方也从事贩卖假钞的生意,那个团伙中的每个人都赚得盆满钵满,所以,他一加入这个假钞团伙,很快就赢得了沙哑声音他们的敬重。沙哑声音他们按照三师叔的妙计,两人一组,组成老千,带着假钞来到麻将馆赌博,果然以假乱真,很快就赢了很多钱。这类小麻将馆不会换筹码,麻将桌上的人都是现钱交易。
打麻将的时候,沙哑声音他们先故意输钱,把假钞输出去,赢钱的人只粗略地看看张数,放进抽斗里,然后就急吼吼地码牌,没有一个人会仔细分辨你给的钱是真是假。沙哑声音他们先输后赢,输的是假钞,赢回来的是真钱。
干瘪声音和另外几个人来到妓院里,和妓女嫖宿一夜,告诉妓女假钱换真钱的计策。妓女乐哈哈地答应了。这种卖肉的女人,早就没有了羞耻心,也就没有了道德观。
那时候的人们普遍睡着大炕,只有大户有钱人家才会睡床,床是文明的象征,妓院为了表示它是文明单位,也不睡炕,全部改成床。
床有床头,高出床面两尺;床上铺着床单,垂下来的床单苫盖了三面床棱。干瘪声音就藏在了床板下,没有嫖客会发现床板下藏着一个人。
嫖客上床了,妓女百般逢迎,帮着嫖客脱掉衣服,放在床头边的凳子上,然后,故意采用女上男下的姿势,让嫖客看不到床边。就在床上翻云覆雨的时候,干瘪声音从床板下悄悄溜出来,把嫖客的衣服从凳子上取下来,找到钱夹子,里面有多少张真钱,全部取走,再把同样张数的假钱放进去。这种时候,嫖客是听不到的,因为妓女一直在故意发出高潮的叫声,声音掩盖了干瘪声音发出的声响。即使嫖客偶尔听到了干瘪声音发出的声音,也不要紧,妓女会假装说有一只猫跑过去,被妓女压在身下的嫖客,正在努力攀爬着愉悦的巅峰,他是不会翻身起来查看究竟的。
很快地,这个团伙里的很多人都挣了钱,他们也开始穿起了绫罗绸缎,吆喝着去下馆子,在馆子里吆五喝六,处处都向别人炫耀着他们是有钱人。
是三师叔让他们有钱了,他们对三师叔奉若神明。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可是三师叔说:“这点钱就算有钱?你们见过有钱人吗?有钱人都是奴役成堆,妻妾成群,我让你们两年内都过上这种生活。”
他们问三师叔有什么妙计。
三师叔说:“瞒天过海和狸猫换太子,只是小打小闹,仅能糊口而已,要想赚大钱,就必须做贸易生意,我们把成捆成捆的票子送出去,把成堆成堆的银元取回来。”
他们问:“怎么送?怎么取?”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2-02 15:18三师叔说了一条计策,这条计策就是我们在赌馆遭遇的骗局。三师叔的人拿着假钱走进赌馆,专门找面相忠厚老实的人,故意输钱,输完钱后要求赢钱的人请吃饭,在饭桌上,三师叔的人向面相忠厚的人说起自己用的是假钞,如果想买的话,双方生意就可以成交。
也许是我的面相忠厚老实,被三师叔的人看中了。这时候,不懂做生意的黑胖子已经成为了这个假钞团伙的老二,三师叔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大。
如果有人买假钞,这就是一条长线生意,三师叔要求注意培养长线生意,要摸清他们的底细,确保万无一失。三师叔的人想要把我培养成长线生意,我没有答应,没想到神行太保跳了进去。
三师叔为了追踪神行太保,意外地发现了我。
三师叔正在说着,突然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很轻,就像树叶飘落地面。三师叔又从炕上爬起来,贴着门缝向外面张望,看到东边的天际有了一抹白色,公鸡的啼鸣次第响起,一个黑影慌慌张张地跑远了。
我们一夜未眠。
天亮后,我让三师叔在炕上躺一会儿,我出去给他们买早点。关中的早点极为丰富,油条油糕胡辣汤,羊肉泡馍灌汤包,每一种都极为美味。我在街道上排队买灌汤包子的时候,突然感到身后有一个人碰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是一个脏兮兮的乞丐,他咧着满嘴的黄牙向我笑笑,表示歉意。我没有在意。
买好了包子后,我径直回到房子里,掩上房门。亮子和神行太保已经起床了,三师叔囫囵睡了一会儿,也起床了。我们一人拿起一个灌汤包子,准备开吃的时候,突然,门外响起了莲花落的声音:
远近客官快点跑,
这个地方真正好,
白的黄的花不完,
里面还有灌汤包。
………我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转过身去,想要打开房门看看,神行太保突然喊道:“呆狗,你的背,你的背。”
我问:“怎么了?”
神行太保说:“你的背上被人画了一个圆圈。”我脱下衣服一看,背上果然有一个圆圈。我想到买灌汤包子排队的时候,有一个乞丐在我后面碰了我一下,又听到门外莲花落的声音,我相信了,这是丐帮在给我们捣鬼。
我打开房门,突然看到门外站着黑压压二三十个邋里邋遢的乞丐,他们像一片被烧焦的枯树根一样。突然,我看到门扇上也被画了一个圆圈。
乞丐们看到房门打开了,突然呼啦一声涌了进去。事出突然,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由自主地闪在墙角,乞丐们扑上去,把我刚刚买的,还没有来得及吃的灌汤包子一抢而光。
我看着这一片乱糟糟的乞丐,知道他们肯定不是为了灌汤包子来的,他们一定另有企图。我努力想想,觉得我自从来到西安后,从来没有得罪丐帮,他们怎么会这样?乞丐们吃完了灌汤包子后,并没有离开。他们连鞋子也不脱,就踩上了我们的炕。有一个乞丐从怀里取出一瓶酒,几个乞丐围上去,大呼小叫地猜拳行令,他们喧叫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们都受不了这群肮脏的乞丐,就走出了房门,站在了街道上。
举头望去,我大吃一惊,街道尽头,还有乞丐在源源不断地赶过来。
乞丐的坚韧顽强和不要脸,是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
我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三师叔痛心地说:“看来,丐帮是冲着我来的。”三师叔逃离了那些采生折割的垃圾,没想到他们找到了只剩下一只手臂的三师叔。
亮子说:“我们走开吧,看他们能在房间里折腾多久,时间长了,他们自然就离开了。”我说:“也只好这样。”我们沿着街道向北面走去,走出了好远,看到丐帮像狗一样跟了上来。我们走,他们也走;我们停,他们也停。这种景象很像当年我和豹子、黑白乞丐去往张家口的路上,遭遇乞丐的情景。
我们走出了县城,走到了北郊的旷野上。那天刮着西北风,风声呼呼,像抖动着一张巨大的床单。我们走到没人的地方,就聚拢了一大堆柴草,点燃了。火焰和灰烬向着后面跟来的乞丐飞去,乞丐们手忙脚乱,拍打着身上的草灰,我们趁机跑远了。
我们在外面等候到天黑,想着天黑后,这些乞丐就会回去的,可是,我们趁着夜色回到西安城后,竟然发现那些乞丐还在我们的房间里。他们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房间,房间里发出极为浓烈的臭味。
乞丐鸠占鹊巢,我们无能为力。
亮子说:“唉,可惜关西帮没有了当年的辉煌,要不,丐帮怎么敢这样做事,竟然欺负到我们的头上。”三师叔黯然神伤,他说:“好男不和女斗,好汉不与狗斗。武松景阳冈打虎,大闹飞云浦,何等威武,最后还是斗不过一条狗,掉进了水沟里。罢了罢了,我们走吧,这间房屋就让给他们。”我想了想说:“我要去雁北,给师父和豹子、燕子报仇,报完仇以后,就回来,干掉警察局长。”
三师叔说:“我带你去。”
亮子和神行太保也要去,我对他们说:“关西帮没人不行,你们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2-03 12:05昨天和一个在北京的朋友聊,他说他在做旧行业,做旧的手法和这个帖子里的一模一样,我这些做旧的知识,是有一年在河南禹州暗访的时候,学到的。
做旧作为工艺品欣赏可以,但是作为赝品卖钱就不好了。
喜欢文物收藏的朋友,如果拿不准文物真假,也许我能够帮上一点小忙。
电视台上那些《鉴宝》的专家都是收钱的,我免费鉴宝。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2-03 12:36我的这个帖子五毛很多,戾气很重,帖子成了骂架场所,大家过去,冲冲晦气吧。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2-07 03:17都想坐上去。他每天都防着人 害怕人家暗害他,你说他能不辛苦?活得能不累?哪里有我们舒服?我这种日子,给我个皇上我都不当。”
我问:“这就叫活在当下?”三师叔说:“当然。现在和你说说话,想说啥就说啥,说累了倒头就睡,睡起来接着说话,想说啥就说啥,你说咱们这日子还不好?活在当下,就是要珍惜现在。因为现在过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现在’了。”三师叔说得确实很有道理。自从三师叔失去了一只臂膊后,他的思维似乎上升了一个新的台阶,他说出的话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天,我们说到了很晚才睡着。
早晨,我们是被叫喊声惊醒的。我睡得正香,突然听到耳边传来愤怒的叫喊声,正看眼睛,看到身边站着几个汉子,他们指着躺在庙门里的我和三师叔,跳着脚叫骂。
我和三师叔都一骨碌爬起来,懵懵不懂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群人中一个穿着绸缎衣服,梳着分头的人跨上一步,指着我的额头,又指着三师叔的额头,吼道:“哪里来的野种,亵渎我们村的神灵。”他指着我,我倒不在乎;他指着三师叔,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回敬道:“哪里来的野种,对你爹和你爷这样说话。”分头听到我在骂他,脸都气歪了,他对着身后那几个人喊道:“打。”那几个人一看都是粗苯的庄稼汉,他们摩拳擦掌,作势想要扑上来。我担心他们趁乱殴打三师叔,就赶紧摆摆手说:“要打架,可以,去庙门外去。在这里打坏了佛像,大不敬的。”
分头说:“去就去,去庙门外照样揍你。”分头带着那几个粗苯庄稼汉走出了庙门,我在庙里四处寻找,看到香炉里横放着一根铁条,长约两尺,摸在手中,沉甸甸的,很趁手。
我对三师叔说:“你留在庙里,我一个人就能收拾了他们。”
三师叔担心地说:“他们人多,你不要打。”
我说:“人多我也不怕他们。”庙门外,分头在一连声地叫嚣挑战:“出来,出来,怎么做缩头乌龟了,不敢出来了。”我答应一声,手持铁条,跳出庙门,他们一看到我手中的铁家伙,叫声啊呀,一齐向后退去。
我摇晃着手中的铁条说:“你们是单打独斗,还是一起上?”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2-10 20:36那些人看到我手中的铁条,面露怯色。我洋洋得意地挥舞着铁条,故意向着他们步步紧逼,他们不得不步步后退,我想着逼退了他们,就能够和三师叔脱身了。
突然前方烟尘滚滚,路面上走来了一大群人,他们手中抬着纸糊的花圈和纸糊的柜子,还有纸糊的童男童女。分头看到那些人,兴高采烈地挥着手,大声叫喊着:“快来,这里有两个贼娃子。”那群人听到分头的喊声,一齐跑过来,他们乱七八糟的脚步声踩起了纷纷扬扬的尘土,遮天蔽日。我看到情势不好,赶紧拉着三师叔,掉头就跑。
那些人追出了二三里,追不上我们,就停下来,跳着脚叫骂。我不敢还口,拉着三师叔逃出了他们的视线。
我们跑到了一道埝畔下,才气喘吁吁地停住了脚步。三师叔看着我,一脸尴尬。他可能觉得在晚辈的面前这样被人追撵,仓皇逃遁,有失长辈的威严和尊严。
我对三师叔说:“这几个乡村蠢夫,要惩治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三师叔,你不必伤心。”三师叔说:“那个分头最可憎了,污蔑我们是贼娃子。其他人都是听信了他的谎话。”我信誓旦旦地对三师叔说:“三师叔,你放心,你且看我如何惩治那个分头,别的人我全都放过。”那天,我和三师叔在犁沟里躺到了黄昏来临,关中平原一望无际,这个季节里,麦子早就收割了,地里只剩下半拃高的麦茬。糜子和谷子都种植在沟坡地。我们找不到藏身之地,只能躲在犁沟里。犁是一种劳动工具,在农村使用广泛,犁耧耙枺耩子铧,铁锨笼担和木叉,这些都是在关中农村使用了几千年的农具。“犁耧耙耢入麦秸,扬场使得左右锨,赶车能打回头鞭……”这是对农村技术能人的概括,如果能达到这些,就是农村里的“能行人”,就是庄稼把式。
犁地的时候,需要套着牛,一犁挨着一犁来回犁地,犁地会让土壤酥松。而犁到地头的时候,最后一犁就会形成深深的犁沟。在秋高气爽的季节里,那些田间的动物们,兔子、狐狸、狗獾,为了逃避天敌,都会把犁沟当成庇护所。甚至狼为了躲藏路上的行人,也会藏身在犁沟里。
那天,黄昏来临后,我从犁沟里爬起来,对三师叔说:“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三师叔知道我想要干什么,他说:“小心,早去早回。”我来到昨晚和三师叔居住的那间破庙门口,借助着融融的月光,看到庙门前的空地上布满了杂乱的脚印。这些乱七八糟如同落叶的脚印,通往了远处一座村庄。
我沿着脚印向前行走,看到这些脚印像溪水一样流进了村庄的巷道里。我躲在村庄的断墙后,等待着分头出来。可是,村庄里没有一个行人,一墙之隔的院子里,有一个男孩哭闹着想要出门,他娘厉声呵斥:“这个时节谁敢出门,阎罗店里的鬼怪都跑了出来,你一出去,就把你抓走了。”哦,怪不得旷野和村道上没有一个人影。中元节是文人的叫法,民间的叫法是鬼节。传说中,阴间的白天,是我们的夜晚;阴间的夜晚,是我们的白天。平时,我们的夜晚时分,只有零零散散的鬼魂跑出来,而到了中元节前后这些天,鬼魂纷纷出笼,全都在夜晚跑到了地面上。因为我们的夜晚,就是他们的白天。如果有人在夜晚行走,就会被鬼魂抓走。
但是,我是江相派的弟子,不相信世界上有鬼魂。
我在村道上慢悠悠地走着,走到了一座高大的院墙前,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我爬上院外一棵白杨树上,把身体藏在密密的枝叶间,看到院子里有一个穿着长袍短褂的老头,他面朝院门,向里退着。每退两步,他就会弓着腰身,伸出手臂,嘴里说着“请,请。”我向他的前方看着,没有看到一个人。
我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老头在和谁说话。
老头退到了房门口后,对着里面喊道:“贡品都准备好了吗?”
里面有人回答:“都准好了。”我觉得这个人声音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老头又对着里面喊道:“娃儿你出来,让咱先人进去用餐。”房间里答应一声,走出了一个人,我一看,竟然是分头。原来这是分头的家。
老头看着门里,毕恭毕敬地说:“先人们,你们慢点吃,咱家这些年过得很好,槽头添了牲畜,屋里添了娃娃。穷汉家惯娃娃,富人家惯骡马。咱家是骡马娃娃一搭惯。咱家不缺粮,粮屯里的麦子,三年都吃不完。”
我终于明白了,刚才老头一直是和他子虚乌有的先人在说话。
老头还在絮絮叨叨地对着她的先人说着话,我从白杨树上溜下来,捡了一块土疙瘩,在老头家的院门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回去找三师叔。这个圆圈是丐帮的标记。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2-10 20:39第二天早晨,太阳刚刚升起来,我就看到在关中平原的大道小径上,奔走着一群群破破烂烂的身影,丐帮果然赶来了。
丐帮逶迤来到了那座村庄,径直走到了分头家门口,盘地而坐。
那时候,分头家的院门已经打开了,院门前的砖铺地打扫得干干净净,那时候的乡间都信奉着这样的家训: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
乞丐们坐在地上后,便唱起了莲花落,歌声乱七八糟,像破砖碎瓦一样。分头的爹早就起床了,他听见门口的吵闹声,就急慌慌地走出来,满脸都是惊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分头睡眼惺忪地走出来,他大大咧咧地指着乞丐们:“你们干啥,你们干啥,快滚!”乞丐们没有滚,他们继续赖在分头家的院门口,继续有滋有味地唱着莲花落。分头从院门后操起了一把铁锨,举起来,作势要砍向乞丐们,分头的爹在后面死死地抱着分头的腰,不让他迈前一步。
乞丐们看到分头这样对待他们,就列队走进了分头家,有的走进了房间,有的走进了灶房,有的走进了后院。分头他娘从茅房里走出来,边走边系裤带,她带着哭腔叫喊:“咋的咧?这是咋的咧?”乞丐们在分头家里乱翻乱找,他们找到能吃的,能用的,都放在了自家的嘴巴里和口袋里。分头娘坐在地上哀嚎,分头爹抱着愤怒的分头,不敢撒手。
分头家的闹腾声引来了左邻右舍,他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分头爹抱着分头,大声喊道:“快去请贾大仙,快去请贾大仙。”贾大仙很快就被请到了,是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女人,她面貌丑恶,很像一头鹰一样。贾大仙手持柳树枝,嘴中念念有词,独自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丝毫也不看任何人,她脸上是极为严肃的表情,她觉得她是在做一件异常神圣的事情。
乞丐们觉得在院子里再也找不到能吃的和能用的,就纷纷离开了院子。贾大仙觉得这是他的功劳,他的表情栩栩如生,动作飘飘欲飞,她极为生动地向周围的人展示她无边的发力。
乞丐们走远了,贾大仙突然一脚跌倒,倒在地上。旁边的人惊呼一声,胆大的想要去扶起她,贾大仙突然诈尸一般地挺起来,她喊道:“我是玉皇大帝的七仙女,为世间人带来福荫。”分头的爹放开分头,小心地凑上去,问道:“刚才那些人从哪里来的?”
贾大仙说:“都是你家的先人,从阴间来的。”分头的爹一惊,后退了半步,他说:“我爷说我家先人都是做官的,做生意的,怎么会是乞丐?”贾大仙坚定地说:“是你们这些晚辈祭奠不勤,让先人没钱花,沦为了乞丐。”分头听到这里,感激跪在地上,长声痛哭:“啊呀,我侮没了先人,我罪该万死。”
我躲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来。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2-13 16:53一帮乞丐把分头家抢劫一空,让我感到扬眉吐气。我目送乞丐们的身影消失在夏日午后的阳光下,心怀雀跃,踩着一路的蝉声,找到了三师叔。
午后的阳光像刀子一样,割着我们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田地里的麦茬,像一簇簇白色的火苗,烤得我们眼睛疼痛。路边,播下的包谷种子,已经破土而出,抽出了嫩绿色的叶片,因为很长时间没有下雨,叶片上蒙着一层浅浅的灰尘,也被炽烈的阳光爆烤得卷曲变形。
我们沿着铺满了一层土灰的道路向前行走,这种土灰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下雨形成的,关中人叫做汤土,我们的双脚踩在汤土上,像面粉一样的土灰就灌满了鞋子。我们每走一段路,就不得不停下来,脱掉鞋子,倒出鞋子里的汤土,才能继续行走。
走到了一座叫做学门前的村庄时,太阳快要落下山了,西边天际一片赤红,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远处的云朵,近处的树梢,都被染成了红色。明天又是烈日炎炎的一天。
我们走进了学门前,突然听到村庄里传来了哭声。哭声撕心裂肺,让听到的人肝肠寸断。
我和三师叔走上去询问,一个农夫告诉我们说,就在今天早晨,三个孩子在村口玩,来了一个乞丐,乞丐拿着一种木头制作的猴上杆的玩具,让三个孩子看。猴上杆的玩具,是那时候最精美的玩具,一只木头削成的猴子,爬在一根木杆上,木杆下吊着绳子,一拉绳子,猴子就会爬上木杆顶端。只有手艺最巧的木匠,才会制作这种玩具。
我在小时候也玩过这种玩具。
乞丐看到三个孩子玩得如痴如醉,就说,他知道有一个地方,藏着很多玩具,愿意带着这三个孩子去玩。三个孩子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恰好此时远处驶来了一辆马车,三个孩子和乞丐坐了上去。
马车走到中途,最大的那个孩子意识到情形不对,就装作要拉屎,跳下了马车,蹲在路边的树丛里。等到远处有扛着锄头的农夫们路过,他就大声叫喊,马车上的乞丐意识到不妙,赶紧吆着马车离开了。拉屎的孩子跑回村子,报告了这个消息。
村子里的人们得到这个消息后,赶紧沿路追赶。可是,大路上的车辙印四通八达,根本无法辨别出哪一条才是丐帮留下来的。
我和三师叔交换眼神,我说:“这是惨绝人寰的采生折割。”
三师叔说:“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说:“事不宜迟,赶紧走,把丐帮那些狗日的连窝端。”我们一直在西安东面行走,而三师叔去过的采生折割的据点在西安南面,为了尽快赶到那个地方,我们一定要找到一辆车子。
在学门前,我们想要借到一辆车子,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们,两个孩子被丐帮骗走,全村人都提高了警惕。
学门前两三里外,有一个村庄叫东七,我们决定在东七下手。
距离东七村口一里多远,有一个拐弯路口。村庄里走来了一辆马车,两匹拉车的马走得吊儿郎当,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坐得松松垮垮,手中的鞭梢在他的头顶上晃晃悠悠。
三师叔看到马车来了,赶紧藏在路边的草丛中,我把一沓子钱丢在路面上,装着慢悠悠地离开了。
我走出了十几丈远,听到身后传来了胶轮车拉闸的声音,就转过身去。
我看到车夫从车辕上跳下来,一蹦就蹦到了那沓子钱的跟前,一把把钱抓在手中。我急匆匆走过去,车夫看到我,脸露惊异,急慌慌地把手藏在身后。
我说:“老哥,见面分半。”
车夫尴尬地笑着说:“这位兄弟,你说什么呀?什么分半?”我嘿嘿笑着说:“老哥,不瞒你说,我刚才也看到了,但我想着丢钱的人会回来找的,就没有捡起来。”
车夫说:“你没捡起来,就不是你的;我捡起来,就是我的。”我说:“老哥,此言差矣。我要是这么吆喝一嗓子,丢钱的人回来了,你分不到一分钱,我也分不到一分钱。”
车夫脸上带着困惑,他说:“那你说咋办?”我说:“我们到树后面去,清点张数,一人一半。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能让别人知道。”车夫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浮现了开心的笑容。我带着他来到了一棵大树后,想要将捆绑着钞票的带子解开,却总是解不开。车夫想了想,把绳子凑近嘴边,用力咬开,哗啦一声,钞票掉落了一地。
车子慌里慌张把那些钱拢成了一堆,然后抬起头来,想看看周围是否有人。他这一看,突然大惊失色。他高声喊道:“啊呀,我的马车啊,我的马车。”
三师叔已经驾着马车,快马加鞭离开了。
车夫向前奔跑了两步,我喊住他说:“你快点回村去喊人,我帮你追回马车。”我想着三师叔离去的方向赶去,车夫把地上的钱胡乱装进了口袋里,然后向着村庄跑去。
我跑了几十丈远,就赶上了三师叔。三师叔让我坐在另一根车辕上,啪地一声甩响了长鞭,他洋洋得意地说道:“想和你三师叔斗心眼,那不是自讨苦吃?别人的心中只有一个窍,你三师叔有七个窍。”
我赞叹道:“我三师叔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三师叔的脸上有了开心的笑容,这是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看到三师叔这么开心。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2-13 16:54半夜时分,我们赶到了采生折割的那座村庄外。村庄像一座巨大的坟墓,村庄里有一星灯光,像鬼火一样。
我们把马车拴在村外一棵大树上,然后悄没声息地走向那星灯光。
透过门缝,向里观看。
房间里,站立着四个乞丐,一个乞丐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他脸上带着阴森的笑容;一个独眼老乞丐在一个坛子里搅拌着黑乎乎的草药,药味很浓,隔着门缝也能闻到那种刺鼻的气味;另外两个乞丐看着地上的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已经被吓傻了,他们的眼光里充满了老鼠一样的惊惧,他们的嘴巴里绑着绳索,发不出声音。
两个乞丐拉起了一个孩子的左手和右手,孩子吓坏了,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就像一条待宰的羔羊。拿着刀子的乞丐走过去,举起了长刀,端着坛子的乞丐也走过去,他准备在刀子砍下去后,用草药敷上断臂止血。
突然,我一脚踹开了木门,和三师叔冲过了进去,我挥舞着手枪喊道:“你妈的,刀子放下。”事出突然,拿着长刀的乞丐吓坏了,他惊叫一声,长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端着坛子的那个老乞丐没有叫喊,坛子却掉在地上,碎成了八片。另外两个拉着孩子手臂的乞丐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孩子,站了起来。
我对着四个乞丐喊道:“靠墙站着,举起手来。”四个乞丐慢吞吞地走向墙壁,我和三师叔一人一把,拎起吓坏了的孩子。拿着坛子的那名老乞丐趁我不注意,突然撒腿跑向门外,我紧跑两步,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后脑勺上。那个乞丐闷哼一声,像根树桩一样倒下去了。
这一脚踢得太重了,把他踢死了。
三师叔指着倒在地上的老乞丐说:“这条老狗,是看场子的。”另外三个乞丐看到我一脚过去,老乞丐就死于非命,吓坏了,赶紧跪在地上,想着我连连磕头,请求饶他们的性命。
我说:“你们干出这样的事情,死有余辜,我岂能饶过你们。”
作者:我是骗子他祖宗 日期:2015-02-16 01:46哦,原来是这样。我站起来,依稀看到远处有火光闪闪,那肯定是点燃花圈后的火苗。
三师叔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我们那里的人都相信有鬼存在。
有一年,村子里推选看秋的人,选了我三爷,我三爷胆子大,不信鬼。
看秋,就是看秋庄稼,你懂?”我说:“我懂,我们这里的人不叫看秋,叫护秋。护秋,不是怕人偷,是怕野兽吃。包谷成熟的时候,来了一只猪獾,连吃带糟蹋,一亩包谷都被糟蹋光了。”三师叔说:“是的,是的。看秋的时候,要拿着苗子或者猎枪,苗子就是长矛,还要拿着牛角号。长矛和猎枪是护身的,牛角号是吓唬野兽的,让它们赶紧走。有一年,我三爷看秋的时候,来了一个鬼。
三爷干什么,那个鬼也干什么。三爷坐下来,鬼也坐下来;三爷站起来,鬼也站起来。三爷吹响了牛角号,鬼没有牛角号,就跑过来,向三爷讨要。三爷胆子大,就把枪口放在鬼的嘴里说,你吹这个,这个能吹响。鬼高兴地吸气,刚准备吹的时候,三爷扣动了扳机,轰地一声,鬼就消失了。此后,三爷看秋,再没有鬼敢来骚扰。”
我哈哈笑着说:“哪里有鬼,鬼都是人编出来吓唬人的。”我刚刚说完,突然看到远处白色的路面上走来了一个人。月亮如同秤钩,挂在天边,借助着朦胧的月光,我看到那个人的手中拿着一根木棒,给自己壮胆。
三师叔说:“半夜三更,敢一个人从坟地边走过,这个人也算是条汉子。”我恶作剧的心理突然浮了上来,我对三师叔说:“这个人是不是汉子,让我试验一回。”我藏在坟墓后,看到那个人走在距离我只有几丈远的地方,突然从坟墓后站起来。
那个人本来就提心吊胆,突然看到我,叫声啊呀,掉头就跑。可是,还没有跑出几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担心把我吓死了,就大喊着跑过去:“我是人,不是鬼。”我跑到那个人的跟前,对他说:“我也是赶路的,和你一样,你甭害怕。”那个人从地上爬起来,胆战心惊地看着我:“你是人?咋从坟墓里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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