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秦统一中国后最初将全国分为三十六个郡,(后来随着版图的扩大有所扩充),郡守作为郡的第一把手在当时可是省部级的高官,在军队也属军分区司令一级,分量着实不轻。郡守居然被擒让刘邦的第一次军事胜利大得出乎意料,于是刘邦很得意,马上命令开坛祭旗,拿郡守的人头做了自己反秦的投名状。
虽然首战告捷,响应了张楚反秦的号召,但刘邦的处境并没有多大的好转,相反他很快就不得不面临来自秦政府和各地起义军之间两方面的压力。因为当时除了要面对如狼似虎的政府军之外,各股反秦武装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前有武臣背楚自立,后有韩广叛赵称王,至于各路义军内部为了眼前的利益,弑主称王、背信弃义、阳奉阴违、貌合神离的事情更是比比皆是。这还是在大家名义上一致拥护响应张楚政权的情况下,而到了秦二世二年十二月,张楚政权被秦军名将章邯消灭,陈胜被自己的马车夫庄贾杀死在撤退的路上之后,失去名义上的领导的各路反秦武装更是乱作一团。
秦汉之际的反秦起义是中国封建历史上几乎所有反抗压迫的农民起义的模板和缩影:初时大家为了生存尚能并力同行,一旦局势暂时缓和便恨不得马上称王称霸割据一方,各反秦武装间摩擦火并不断升级,最后他们都被王朝的统治者所消灭或被王朝的创造者所取代。这也是中国封建历史上所有最终失败的农民起义的四同宿命:同仇敌忾、同床异梦、同室操戈、同归于尽。
当时刘邦并没有想那么多,虽然初战得胜,但他在多如牛毛的义军中还只是不起眼的一支,既没有稳固的地盘,也缺乏强大的兵力,他现在迫切需要的是继续进攻扩大战果,进一步增强实力。可下一步要往哪里去?思来想去,刘邦最终选择了曾经让他吃了闭门羹的方与。
等刘邦再次来到方与城下时才发现,一支魏国的军队早已经盯上了自己的猎物,领军的魏国将领是魏国的相国周市。
周市在当时可不同于一般的义军将领,他最初奉陈胜之命平定魏地,成功之后陈胜曾多次想立周市为魏王,周市为反秦大局着想拒绝了陈胜的任命,而坚持要立六国时魏王的后人魏咎为王。此时的魏咎正在陈胜的软禁之中,周市甚至为此连续向陈胜请求了五次,陈胜不得已才放魏咎到魏国为王。
由此来看周市算是当时起义军之中为数不多识大体的人物。
然而刘邦哪管得了这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敢来跟我抢地盘,也不问问我手中的三尺长剑是不是答应!于是刘邦和周市两军摆开阵势准备先较量一番,看谁更有实力夺取方与这个猎物。
但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刘邦却接到一个让他十分意外的消息:丰邑投降魏国了!原来周市也不是等闲之辈,他知道丰邑是刘邦当时不多的根据地之一,意义自然重要,于是一面准备跟刘邦开战,一面派人去劝守城的将领投降,准备前后夹击一举把刘邦打回解放前。
刘邦当时也知道丰邑的重要,出兵之前他并不是毫无准备,而是留下自己信任的将领雍齿留守丰邑。可刘邦没想到的是,事实上雍齿就属于沛县起兵时不屑刘邦的少数派,自己早就想出来单干。现在刘邦命自己留守丰邑而周市又派人用封侯的条件来说降,正遂了雍齿的意,于是双方一拍即合,丰邑马上就城头变换大王旗投降了魏国。
眼看就要腹背受敌的刘邦果断的放弃了方与,连夜回军丰邑。从能力上说雍齿也确实了得,带着一群叛兵居然把丰邑守得跟铜墙铁壁一般让刘邦毫无办法。气急败坏刘邦在城下破口大骂丰邑的小子们忘恩负义,但光骂人能解决什么问题?丰邑城外的刘邦只能是又气又急,又急又气,急火攻心之下刘邦病倒了,这一病还病得不轻,只好听从手下人的劝告暂息雷霆之怒,慢发虎狼之威,灰溜溜的退回沛县县城养病。
这是起义后刘邦遇到的第一次重大的挫折,是经受住挫折越挫越勇还是被挫折所击败在历史上留下“某年某月,沛公走死某地”的记载了事,全靠刘邦自己的意志和能力,而只有意志坚定、能力出众的人才能战胜挫折不被历史所淘汰。
挫折就如大浪,能在数量多如泥沙的人群里淘出其中最闪亮的金子。
当然,作为事后诸葛,我们很放心的知道,刘邦是当时最闪亮的金子,是不会被淘掉的。他在沛县一边养病一边思考:丰邑之恨是不能不泄的,既然自己力所不及就必须借他人的援手。哪援手又在哪里呢?刘邦身为楚人又在楚地起兵,关系上自然与楚系的反秦武装最为相近,虽然此时陈胜的张楚政权已不复存在,但刘邦听闻有人在离此不远的留县拥立一个叫景驹的人做了代理楚王。景驹是楚国屈、景、昭、芈四大家族中景家的后人,在楚地自然有高于常人的号召力,于是病情一有好转刘邦就决定带领部分人马去投靠景驹,准备向他借兵来收复丰邑。
刘邦在留县很顺利的见到了景驹,但还没等他跟景驹提要
求,一支秦军与他前后脚几乎同时来到了留县附近。景驹一看秦军来了,他也知道秦军的厉害,自己着实紧张得很,
这时他看到刘邦,便有了主意。
刘邦,你不是有事要求我吗,那怎么不得先表示表示?正好现在这支秦军就交给你打发了。
秦军的将领是名将章邯军中的司马。虽然只是一个偏将军,可能力却不含糊,刘邦与景驹的手下将领一起主动向秦军进攻,结果又是一次不成功的军事行动,出师不利的楚军只得回撤,好在这个时候秦军因为兵力不足也没有继续进攻留县。
退回留县的刘邦心里十分的焦急,想到自己的家当很多还在沛县,他那还耐得住性子继续窝在景驹身边。稍微考虑了一下,刘邦就决定单独行动,他敏锐的找到了一处秦军的薄弱点,带着队伍转而进攻砀县。这次行动刘邦获得了胜利,轻易地攻破了砀县。
相比沛县而言,砀县是个大县城,刘邦在砀县很顺利的招募到五六千人的新兵。一下子有了近万人的队伍,这下刘邦胆气就壮了起来、主动向秦军把守的下邑进攻、并再次获得了胜利。得胜而归的刘邦回到了留县,他没有想到,一个比胜利更大的惊喜在等他,因为就在这时,刘邦遇到了一个日后刘邦集团里极重要的人物——张良。
5 楼 作者:上医治国 1984 日期:2018-05-30 23:00 张
良张良,原本姓姬,六国时韩国人。张良的祖父姬开地、父亲姬平,都曾经做过韩国国相,前后服侍过五代韩王,是真正的贵族出身。秦王政十七年,秦军俘虏韩王韩安,韩国正式灭亡。做为六国中第一个被征服的国家,嬴政表现出了他政治上的大度,并没有像后来项羽对待秦王子婴那样把韩安一刀砍了了事,而是采取了宽容的态度,只是把韩安软禁在新郑(地名),韩国国内很多大贵族的权利也得以保存。
这时候的张良才二十出头,还没有在韩政府供过职,所以尽管国破了,但他家还没破,家里依然有仆僮三百人和大量的金银玉器珍宝古玩。和当时很多韩国的贵族一样,张良只要浑浑噩噩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并不成问题,最多只是暂时顶了个“亡国奴”的帽子。就如当年满清入关以后,很多汉人一开始脑袋后面绑个辫子也很不舒服,可绑着绑着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可张良并不想这么混日子,自从国破的那一刻起,他心里无时无刻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张良毕竟是一个热血青年,尽管他父亲早在二十年前就病死了,跟秦人谈不上有什么家恨,而且自己从来没有为韩国工作过,也说不上有什么国仇,可他为国尽忠的心却数十年如一日的坚定。一开始张良的想法很简单,灭韩国的是秦军,指挥秦军消灭韩国的是秦王嬴政,干掉嬴政是他复仇计划的全部,也是他生命的全部。
为了给自己的国家报仇,张良放弃了继续过富人生活的机会,甚至连自己亲弟弟的丧事都不去打理,而是散尽家财到处寻求能够刺杀嬴政的刺客。应该说这个时候的张良政治水平和觉悟还是比较低的,充其量跟当时那个不懂得隐忍,只是因为儿时一同玩耍的嬴政对自己态度不好就愤而出逃,后来一心只想刺杀嬴政的燕太子姬丹差不多。可事情想谁都会想,真正有能力又敢于刺杀秦王的人又有几人呢?姬丹还算运气,找到一个荆轲,算是轰轰烈烈了一把,而寻遍千山万水的张良自己也疑惑:他的荆轲究竟在哪里呢?然而凡事只怕“坚持”二字。十几年后,张良的苦苦寻找终于有了回报:他在原属于燕国的高句丽附近找到了一名愿意刺杀嬴政的力士。但十几年过去了,嬴政在见识过荆轲的匕首、高渐离灌了铅的乐器之后,不是秦国本土人士再也很难接近嬴政身边。像张良这样的六国旧臣但凡出现在嬴政附近,估计不说近身行刺,只要你稍有异动,恐怕远在十丈开外就被负责嬴政安保的亲兵们射成了筛子。
好在张良也早有准备,既然近距离刺杀几乎不可实现,他利用嬴政喜欢出巡的爱好,给力士准备了一个一百二十斤的铁锥,要趁着嬴政外出巡游的机会在途中远距离将其狙杀,狙击的地点张良也物色好了,就选在阳武城外的博浪沙。
博浪沙地理位置夹在黄河和官渡河之间,是驰道直通咸阳的必经之路。地如其名,“博浪沙”的一个“沙”字,足可见当地到处有绵延起伏的沙丘,而沙丘与沙丘间又有杂草丛生,地形上利于少数人隐蔽而不利于大队人马快速通过,是伏击的好地方。
张良之所以敢于尝试远距离狙杀,除了重金请来的力士打移动靶也是百发百中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嬴政作为天子,按制度在车队中他的马车是由六匹骏马拉着,车厢豪华程度也是其他随从所不能比的,一般情况下远远的就能分辨出来,根本不需要走近了寻找。
综上所述,张良的计划是这样的:因为博浪沙地形的原因,嬴政的马车队不可能很快的通过这里,只能是缓步前行,而早一步选好位置隐藏起来的力士就可以在车队靠近时用事先准备好的大铁锥投掷向嬴政所乘坐的马车。试想一百二十斤的铁锥掷出去威力是何等的巨大,只要命中必然能将嬴政连人带车砸个稀烂。当张良事先探知嬴政的行程后,占尽天时地利的张良与力士两人早早埋伏在博浪沙官道旁,只等嬴政前来送死。
这看起来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张良此次可谓志在必得。
可当等到嬴政的车队远远的过来时,两人都傻眼了,三十六辆同样制式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一字排开,从拉车所用的马匹到车上的装饰再到旁边守护的卫兵的人数都是一模一样,急切之间哪里分辨得出嬴政在哪辆车里?“奸贼!”张良心里恨恨的把嬴政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良耗费了十多年的时间才终于找到这么一个机会,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嬴政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走掉。于是,当车队行进到离两人埋伏的地点最近的时候,张良示意力士把铁锥向车队中间的一辆车投去。
收到信号的力士卯足力气,身体旋转着使用类似奥运会链球选手的动作将手中的铁椎掷出。只听得“咣当”一声,铁锥把车厢整个都砸烂了,随后便是整个车队一阵的骚乱。
张良也顾不得观察是否击中了嬴政,转身就往远处逃去。
史书上把这事称为“误中副车”,想想其实不然,三十六分之一的概率,打不中那是正常,这要是真被他打中了那应该叫“误中正车”才对。
刺杀失败后力士的下场不是很清楚,似乎被抓后自尽了,而张良我们准确的知道他居然全身而退,改名换姓隐匿于下邳。权倾天下的始皇帝对刺杀事件震怒不已,下达全国动员令搜查了整整十天都没有找到张良的消息,于是张良便成了赫赫有名的全国 S 级通缉要犯,也成了令当时游侠们心驰神往的传奇人物。
虽然改换了姓名,但张良却没有就此过上平静的生活,他仍然时刻不忘自己的祖国。机缘巧合之下张良得到高人指点,开始研读据说是中国第一代武圣姜子牙所留下来《太公兵法》。
随着不断的学习提高,张良的思想境界也得到了提升,他开始意识到单纯的刺杀嬴政并不能解决问题,即便自己不顾性命刺杀成功了,那又能怎么样呢?当时的东方六国政治腐化,即便没有嬴政,也会出来一个赵政、一个吕政来做嬴政所做的事情。要想让韩国不被秦所灭亡,只能让韩国强大起来,而自己要想让韩国强大起来,首先要恢复韩国,于是张良从一个复仇主义者转变成为一个复国主义者。
陈胜吴广起义之后,张良也拉起了百十号人的队伍想要做一番事业。张良原本是去投奔景驹的,起的心思跟刘邦当初差不多,只是正好见到刘邦的队伍路过就随便进来看看。刘邦年轻时自认为是游侠,见到了偶像,当然是很激动,两人一番长谈之后更是相见恨晚,于是刘邦很诚恳请张良留下来做了一名厩将。
张良见过的达官贵人比一般百姓人认识的人还多,区区一个厩将自然不放在眼里,然而他发现刘邦虽然表面上跟其他的义军将领一样俗不可耐,但这个人极其善于采纳别人的意见且悟性惊人,常人听不懂的兵法刘邦一听就懂,常人想不通的事情刘邦一点就通。张良终归是个读书人,而读书人总有一种良禽择木而栖的心理,张良偶然间发现了刘邦,再一番深入接触,对刘邦感到十分的满意,于是张良也就打消了再去见景驹的念头,就留在刘邦身边做一个贴身的谋士。所谓旁观者清,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刘邦发觉景驹号称代理楚王,听起来威风但其实是把自己放在了火炉上烤,虽然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但其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其他楚系义军的不满,而且景驹本人能力有限,并不具备成就大事的魄力。
更重要的是在投奔景驹的那一段时间里,丰邑始终是刘邦内心挥之不去的阴影,必要除之而后快。种种因素影响之下,刘邦经过反复思考,最终再次决定单干,于是他迅速脱离了景驹,再次带着部队回军包围丰邑。
虽然比上次多了五六千人,但结果却是一样,刘邦在丰邑城下只能望城兴叹徒呼奈何,雍齿时不时还在城头露面,面露嘲讽的神情刺激在城外的刘邦。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在丰邑城下死皮赖脸的磨蹭了多日反复被雍齿刺激的刘邦听到了一个消息:景驹的队伍已经被另一支楚军的打散,他本人也死在了逃亡的途中。
获胜的这支楚军为首的将军叫项梁,是楚国名将项燕的儿子。项梁在消灭景驹后手上已经有十万之众,现在正在不远的薛县附近,是一个颇有实力的人物。被雍齿刺激得不轻的刘邦没有丝毫的犹豫,留下大部队继续围城,自己只身带着百十个随从连夜就投奔项梁的帐下。
我相信刘邦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他本人的公关交际能力却非同一般,以至于初次见到刘邦的项梁也不含糊,直接拨给刘邦五千人马和五员将领助他攻打丰邑。得到增援的刘邦士气大振,终于把雍齿赶出了丰邑。
胜利后刘邦痛打落水狗,不仅是丰邑,楚地也不让他待了,一路撵着直接把雍齿赶到了魏国。
夺回丰邑终于让刘邦出了心中的一股恶气,但他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在见识过秦军的残暴,项梁军队的雄壮之后,站在丰邑城头的刘邦开始感到沛县虽好,但是地方太小了,没有发展的空间和余地,自己的力量又太弱,他要成就一番事业,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和空间。于是他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这片他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土地,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去闯荡一番。既然已经走上了反抗强秦的道路,就不能退缩犹豫或苟且偷安,只能一往无前。
人生一世,横刀立马,建功立业,大丈夫当如是也!
6 楼
作者:上医治国 1984 日期:2018-05-31 22:54
第三章 乱世英豪项氏家族离开沛县的刘邦自然选择投奔了项梁。这不难解释,因为项梁在当时的各路义军中是一棵大树,而大树底下好乘凉。
刘邦在项梁的军中待了一个多月后,第一次见到了刚刚从前线得胜归来的项羽。
项羽是项梁的侄子,项羽其父姓项,名、字、生卒年、事迹统统不详。项羽九岁时秦国名将王翦攻陷楚国,楚国的最后一任国君昌平君熊启战死,项羽的祖父项燕兵败自杀,从此项羽便跟着叔父项梁生活。
出身将门的项梁本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经常因为触犯法律及招惹仇家而长期处于逃窜流亡之中,最后跑到了会稽郡的吴中地区才安定下来。吴中地区靠近帝国的边疆,原本属楚国的故地,又是政府控制力量相对薄弱的地区,正是可以让项梁阴养死士谋求大计的好地方。成年后的项羽身长八尺余,才气过人,能举起千斤铜鼎,而且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当时作为平民的他服过徭役——发生这样的事情除了说明政府对当地控制力量薄弱之外是没法解释的。秦帝国是一个行事完全以法律条文为准绳的国家,秦法明确规定凡正常成年男子均需无偿的为国家提供力役服务。当时朝廷对于判断一个平民是否达到应该服徭役的标准,甚至犯罪是否应当承担完全的刑事责任并不是根据年龄——彼时没有完善的出生证明制度,谁知道你是不是离成年始终差两个月?当时秦朝使用了一个比较直观而且很难作假的指标,那就是根据身高。
按朝廷的规定:凡身高六尺五寸以上者就需要承担国家的徭役,身高六尺就要负完全刑事责任。身高超过八尺的项羽居然能堂而皇之的逃避徭役,这反过来也说明了当时远离咸阳的吴中地区确实是反政府分子的乐土。
史书上说项羽从小不爱读书,认为识字只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够了,因此至少是个半文盲;又不肯习武,觉得舞刀弄剑的也就是对付个把人;他自己想学兵法又浅尝辄止不愿深入研究,所以项羽是个无文化、无技术、无见识的“三无”青年。但从后来的事情来看,或许这个评价有失公允。首先在那个时代,文盲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那时大多数人都是文盲,而读项羽最后留下的《垓下歌》可以体会到他还是多少有一点文艺范,至少文化水平肯定不止他说的认识自己的名字而已;其次,项羽的武艺惊人,时常以一敌百的他格斗技能不管是当时还是今日,都不是高手两个字能概括得了的,至少是高手高手之高高手的水平;然后再说兵法,对于一个“战必胜、攻必取”的将领,要是我根本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谈“兵法”二字。
所以结合项羽是在项梁身边长大的这一情况,估计使得项羽如此表现的原因也可能是在于项羽看来项梁的水平就是这样:识得一些字,谈不上文采;会几下子,三脚猫功夫;背的了兵法,不一定能灵活运用。老师没有一桶水,怎么给的了学生一碗水,于是学生项羽在老师项梁那里才会表现得这也不学那也不学。
年纪轻轻的项羽自认为已经超过了他的老师项梁,天底下也没几个英雄好汉能入自己的法眼。于是当嬴政恰好巡游到楚地,项羽第一次见到帝国执政者时便大不以为然的说;“我是可以取代他的。”。
项梁一听这话便急忙捂住了项羽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不是项羽说的这句话不对,也不是项梁没有类似的想法,只是项羽说的不是时候。年轻的项羽没意识到,尽管项梁可能不是一个出色将才,但他却是一个帅才,因为他还是有一个擅长的东西:战略眼光。
这也是项羽和项梁最大的差距所在。
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项梁的苦心经营下项氏一族在吴中地区又逐渐的兴旺起来。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项氏早就有了造反的打算,可是项梁背地里扩充自家实力,在当时吴中地区有识之士的眼里也确实不争的事实。
在吴中,项梁一面通过主持包括婚丧嫁娶在内的各种民事活动在乡亲中树立自己的威信,一面在暗地里培养了一批所谓的“死士”来壮大自己的力量。据说当时项梁培养了九十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也可以称得上人才济济,这些手下人中以武士居多,甚至有类似鲁智深那样能倒拔垂杨柳的壮士;也有一些熟读兵书会出谋划策的谋士。当然这些人叫什么我们现在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其中有一个人叫参木的谋士,这个人并没有万人敌的武艺,但在一众人中他对项梁尤其的重要——因为他会铸私钱。
铸私钱在哪个朝代都是犯禁的勾当,可历朝历代都屡禁不止,原因很简单——犯罪的门槛太低。那时候的铜钱谈不上什么防盗版技术,即便有一些防盗版的手段也很容易被破解。
所以只要你有铜,再找几个熟练工人,照着样子搞个手工作坊土法开炼就可以,反正铜在矿里,矿在山里,你炼还是不炼,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在项梁的授意下参木经常装生病躲在密室里铸私钱,并且参木这人的胃口还不小,对一文钱一个的铜板根本不屑一顾,净挑那些面额大的“大钱”来铸,然后用这些钱来暗地里购置甲胄兵器,想来项梁就是靠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迅速的发家致富成为一方豪强。这样一来,项家在当地就成为地下势力的“话事者”,也就成为了社会安定的隐患。可在这种政府控制力量薄弱的地方,地方长官甚至连自己的位置都坐不稳,只要你不公开打出旗号闹事,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
秦二世元年,陈胜吴广在大泽乡点燃的反秦烽火迅速在全国形成燎原之势,同年九月,会稽郡的代理郡守殷通为了保命,便起了和沛县县令相同的心思,打算先发制人,于是自己主动找项梁商量起兵的事情——这是让人看着眼熟的狗血桥段,证明幸福的人各自有自己的幸福,而不幸的人最后都差不多。略微不同的是,会稽郡郡守府上的人更多,死的也更多。
借着郡守接见的机会,项梁只带着项羽两个人进到了郡守府中。殷通见到来的只有项梁叔侄两人,也没多加防备,结果在项梁的授意下,席间项羽突然发难,只一剑便取下殷通的首级,之后更是只身一人格杀郡守府的上百皂隶——即便不考虑技术问题这也是个繁重的体力活,理论上讲通常是在武侠小说里才能看到的情节,我们无从考证其真实性,但我们以后仍将看到项羽进行多次以一敌百的格斗。
项羽杀死了殷通,项梁第一件事就是搜出他的印章别在腰间——这下项梁就成为了会稽郡的郡守,随后他开始组建自己的军队。吴中自然不同于沛县这种小地方,刘邦在父老的全力支持下才收得两三千人,甚至我们可以臆测里面已经包括了部分的老弱病残,而项梁则很快就募得精兵八千,组成了秦末各地武装中战斗力极其强悍的项家军的班底。
最初的项家军也只是在吴中地区出没,做些圈地运动并没有具体的目标和战略。但项梁的机会也是说来就来,就在起兵不久之后,项梁见到了一个叫召平的人。这个人自称陈胜的使者,奉陈胜的王命拜项梁为楚国的上柱国,并带来了陈胜的命令:要项梁带兵渡过长江向西进攻咸阳。
得到任命的项梁很高兴,很快就领命带着队伍过江了。
但其实项梁是被诳过去的。召平原本只是奉陈胜之命征讨广陵,可是他没能完成任务,又碰上当时陈胜被章邯击败,秦军已经近在咫尺,召平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便找到了项梁自称奉命行事,其实是希望项梁过江抵挡住秦军救自己一命。
或许他在颁布陈胜的诏命时连个正式的委任状都没有。当然,老谋深算的项梁也不可能轻易上当,但是项梁依然很高兴,因为陈胜生死未卜,那么他上柱国头衔的真实性只有天知、地知、召平和他自己知。
项梁渡江后便得到了很多楚地反秦武装的支持,包括陈婴、黥布、蒲将军等都主动带枪投靠,项梁的军队很快发展到六七万人,可见项氏的名声和上柱国的头衔还是很管用的。
壮大后的项梁还没来得及着手对付秦军,就面临另一个不得不马上处理的对手,那就是景驹。
于公于私景驹都是项梁必须解决的问题,一方面陈胜的下落依然没有一个确切的消息,而景驹称代理楚王,对于隶属于楚系的起义军来说这是一种公开分裂义军内部的行径;另一方面对项梁来说他是受陈胜“诏命”的楚国上柱国,如果陈胜已死,那正是他一展宏图的机会,岂容你又另冒出个楚王来骑在自己头上。项梁的不满是肯定的,所谓一山难容二虎,亦或是攘外必先安内,项梁和景驹之间必需先解决谁是正统的问题。
在动乱的年代,解决问题的方法当然很简单,那就是谁的拳头硬谁说的算。景驹虽然人马比项梁多,但并不是项梁的对手。项梁主动出击只打了两仗,景驹军队就被打败,景驹本人也没能逃过一死,时间大概是刘邦脱离景驹,在丰邑城下发呆的时候——这反映出刘邦这个人天生的政治警觉性非常的高,他有可能事先已经意识到景驹这条船肯定要翻,所以才迫不及待的从景驹那里脱离出去。
四百年后,刘邦这种融入基因里的高度的政治警觉性依然存在,一直遗传到了他那个“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
孙”的后代身上。
项梁解决了楚军的内部路线问题,又坐实了陈胜已死的消息,自然成为楚军实际上的领袖。秦二世二年的六月,项梁在薛县对所有楚系的反秦武装力量进行了改编。他接受居巢(地名)的宅男老头范增的建议,范增指出陈胜之所以败亡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他本人过早的暴露自己称王称霸的野心,抛弃了“楚”这个有利的旗号,他建议现在项梁应该重新把“楚”这个旗帜拾起来继续使用。项梁于是派人在民间找到楚怀王的孙子、当时已经沦落为放羊娃的熊心,立他为楚王,并建都在盱台。为了使大家同仇敌忾,还将新立的楚王熊心依旧称为楚怀王,任命陈婴为楚国上柱国,而掌握楚军实际话语权的项梁则自封为武信君。
上柱国是楚国的官职,相当于楚国所有军队统帅,在楚国是仅次于令尹、相国之下的高官,而“某君”历来只是一个虚衔,一种荣誉称号,并不是某个有实际意义的官职。可能有人不理解项梁的做法,这里我们可以简单的猜测下项梁用意:如果项梁在楚怀王手下做一个实权职务,哪怕是令尹、相国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他也是楚国的一个臣子,臣子是不能反对、推翻主子的,那叫以下犯上大逆不道。而“君”则不然,它只是统治者赐予有重大贡献的长者的尊称,与统治者并不存在确实固定的关系,即在制度之中,又游离于体系之外。楚怀王熊心既然是我项梁一手扶持起来的,眼下如果你听话安分守己固然皆大欢喜,如若不然亦或是时机成熟的时候,随便给你安插个昏君废物之类的罪名,到时候作为有威信、有名望的长者迫不得已出来为天下黎民匡扶下社稷也未尝不可。
总之,熊心在项梁眼中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招牌而已,对项梁来说彼放羊娃自然也是随时可以取而代之的。
7 楼作者:上医治国 1984 日期:2018-05-31 22:55 刘邦与项
羽这时候的刘邦只是项梁手下的部将,也是薛县改编的参与者。刘邦交际能力非常优秀,是一个很容易获得别人好感的人,这使得他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且又是新来乍到的外来者,却很轻松的就进入了项梁叔侄的圈子并受到项梁的重用。
薛县改编之后的楚军在项梁的带领下大举向秦军进攻,而刘邦则被派往协助项羽一起去攻击秦军把守相对薄弱的城阳。
项羽是一个有贵族传统思想和性格,且直肠子、好冲动的青年将领,刘邦是一个圆滑世故的中年汉子,这个时候的两个人合作甚欢,谁也不会想到日后彼此将会是对方最大的敌人。
平心而论,跟项羽一起打仗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项羽是那种为战斗而生的男人,只要他在战场上一站大吼一声,上千人都为之胆寒,一般的将领不管你是准备什么两翼包抄还是中间突破之类的战术,在他面前统统不管用,对付项羽唯一可靠的办法就是躲在石头城墙的背后不出来,但凡有敢出城来摆开阵势叫嚣要一决雌雄的,项羽都能用一次战斗来解决问题。
城阳的秦军守将显然没来得弄清楚这个事实,他主动的要在前来攻城的起义军面前展现下大秦的军威,结果是项羽很快便攻克了城阳。我们知道,项羽和刘邦一样生就不同凡人,他一个眼珠里有两个瞳仁,是和古代的有德之君舜一样的“重瞳子”。虽然都是重瞳,但项羽显然没有舜的仁义,在入得城阳城之后楚军便发生了屠城的事情。
历史上军队屠城的事情并不少见,不仅仅是个别士兵难以管束这么简单,因为屠城通常是军队主帅的决策。历史上不少的名将都屠过城,尤其是战国时期,不少将领甚至把屠城作为达到战略目的的一种手段。战国时期七国纷争,人尤其是青壮年的劳动力自然是其中决定性的因素,打仗要有兵,打粮要有丁,屠城不仅可以威慑对方,更可以削弱对方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起到一石三鸟的作用。项羽做为六国贵族之后,血液里流淌着贵族的血脉,脑子里充满着传统的分封称霸的思想,对于屠城自然是不抵触的,实际上他经常干这种事情。在刘邦刚到项梁军中之时,项羽正带军进攻襄城,襄城的秦军坚守不出让项羽在城下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最终攻下襄城之后,项羽出于泄愤,将襄城里所有活人包括老弱妇孺尽皆坑杀,达到“城无遗类”的地步。
但是以往屠城是项羽一人的决策,而在城阳的屠杀过程中作为项梁集团的一份子的刘邦是参与其中的,可他没有对项羽的行为进行劝阻或发表反对意见,我们可以猜测原因无非有二:要么是刘邦本人对屠城也是持认同态度——事实上在之后的战争中刘邦自己也屠过城,也让手下屠过城;要么就是他故意让项羽往一条错路上越走越远。反正屠城的罪责自然是要记在军队主帅项羽的头上的,与他刘邦无关——这样看来刘邦又是心存不善。但我们知道后来的刘邦是历史上杰出的帝王,而不管在那个朝代,好人都是做不了好皇帝的。
攻克城阳之后,项羽和刘邦马不停蹄的与项梁的大部队会合,大队的楚军继续向东郡比邻黄河南岸的濮阳进攻。
这时候的楚军士气正旺,项梁在濮阳附近的黄河北岸边大破名将章邯的秦军,迫使章邯率军渡河龟缩入濮阳城内不敢动弹。但章邯毕竟是名将,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场失败并没有让章邯一败涂地,他迅速收拢残部,并且命人在楚军大部队渡河之前连夜在城南挖掘壕沟并掘通了黄河,引河水灌入沟中,一夜之间就形成了一条巨大的护城河,还是活水,让想来围城的楚军想堵都堵不住。
这么一来双方又从包围与反包围变成了隔河对峙,且章邯在河对面龟缩张望着高挂免战牌,楚军不动我不动,楚军想渡河,那我要么就乱箭伺候,要么就半渡而击之。面对滔滔的黄河水,项梁的手下除非全变成鱼才能渡过黄河,否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军对峙中楚军做为进攻的一方,自然需要速战速决取得战果,如果一直么跟对方隔河相望肯定不划算,于是项梁再次命令项羽和刘邦率领一支楚军单独行动继续西进,项梁则带领主力继续牵制章邯。
再次分兵行动的项羽西进遇到的第一座大城是定陶。定陶在古时候号称“天下之中”,人们认为这里是天下最中心的地方。在秦朝的地图上以定陶为中点,南北道路在此纵横交汇,交通十分发达,对帝国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所在。如果项羽拿下定陶,占领这个交通枢纽,就能使楚军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局面。但是按照要致富先修路的原理反推,交通发达的地区历来是商贾聚集之地,地区经济也会相对发达,所以定陶城墙在修建的时候可以说是真材实料毫不含糊,而且朝廷的统治者嬴政本身是一个土木工程建设的爱好者,在工程建设上容不得一丝的马虎,所以秦朝在工程质量上要求的严谨程度是极高的:朝廷明令规定每个工程修缮完毕之后如果一年内出现问题,工程的主要负责人甚至主管工程的朝廷要员都要被追责。为了更容易进行事故责任的调查,秦朝要求制作的工匠在每一颗城砖都要刻上自己的名字,一旦出现事故,调查员只要到现场捡起一块砖头就可以很轻松的找到事故责任人。因此,绝大多数秦朝廷官方主持的工程质量都是有保障的。
定陶的城墙在秦朝统一之后应当修缮过,做为当地市政工程建设的标杆,自然是狠了命的往里加工加料。项羽不是城管,他的牛叉在于真刀真枪的干仗,对于拆迁却不擅长,部队连人带马在定陶城下一番折腾也就刨了几个坑而已。无奈之下项羽只好绕过定陶继续西进,没想到却意外的遭遇到了另一股秦军。
原来楚军在濮阳、定陶的进攻引起了朝廷的高度重视,于是秦帝国宰相李斯的儿子,泗川郡守李由亲自率军驰援— —本来是要来个内外夹击的,结果自己却像中了围城打援之计一般与项羽的楚军撞个正着。接着便发生了一场遭遇战— —野地里没有城墙的掩护,结果自然是一边倒态势,项羽身先士卒,将士三军用命,迅速的就击破了秦军的大队人马,连秦军主将李由也被斩杀于阵前。获胜后项羽趁热打铁,挟大胜之势继续西进向外黄一线进攻。
之前数次大败秦军,项羽又斩杀了李由,这让楚军统帅项梁一下子飘飘然起来,谁说秦军猛于虎也?只不过是之前六国的军队都太过废柴罢了,也就是我项梁晚生了三十年,不然天下早就姓楚不姓秦了。于是项梁也再不屑于跟缩头乌龟章邯在黄河两岸对视,转而率领楚军主力进攻定陶。然而打仗不同于请客吃饭,来不得半点骄傲和马虎。章邯死守濮阳,却也在黄河对岸偷偷的调动帝国内部所有可动员的预备役补充自己的军力,甚至来调来了镇守北方的长城军团,并且利用比邻黄河之便走漕运补充了粮草。总之在濮阳这个乌龟壳里的秦军又重新发育成一只猛虎,而项梁却没有足够的警惕。
在项梁转攻定陶的时候,濮阳的秦军尾随而至突然出击,夜袭定陶城外的楚军营地。
章邯夜袭所用的办法叫“人衔枚,马勒口”。通常意义上来讲,这是为了偷袭时起到静音的效果。但可能里面会有另一层含义:这种办法的具体做法是将马口用笼子套住使其不能发声嘶叫,而人则用一种类似于筷子的东西横置于口中咬住,两头再用绳子系于颈后,让你有话说不出,东西吐又吐不掉。人在战场上临敌之时本就会因紧张导致肾上腺素分泌过度而战栗不已,衔枚勒口之后不能大喊大叫以壮胆色,结果是连人带马都憋得慌,只好将一腔怨气撒在所见的一切事物之上,不管是打砸抢还是杀起人来也格外的利索。
这一战的成果出乎了章邯的意料,不仅完全击溃了楚军主力,甚至连项梁也死于乱军之中未能幸免。
8 楼
作者:上医治国 1984 日期:2018-05-31 22:56
第四章 楚政权的博弈熊心的反击项梁一死,
使楚军失去了依托,项羽失去了分寸。项羽
和刘邦在外黄、陈留两地象征性的打了两仗
便匆匆忙忙的往东回撤,一直撤到了楚军的
大本营彭城附近。
原本项梁的意思是把放羊娃子出身的楚怀王熊心当成一个招牌、一个傀儡来使用,熊心本人也很识时务,项梁拥立自己后将国都选定在边远的盱台,摆明了是把自己凉在一边,但熊心非但没有表露出一丝的不快,还对项梁表示千恩万谢,很顺从的主动到盱台去做自己的楚王。去到盱台的熊心时不时的在别人面前大肆夸奖项梁是国家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自己对项梁叔侄是如何如何的感恩戴德,完全一副孙子的嘴脸。
终于,熊心的小心谨慎瞒过了项梁的耳目。
熊心本人虽然早年放羊为生,可毕竟是楚王之后,王室的基因是不可替代的,一副对项梁阿谀奉承的表象下却隐藏了很深的城府。现在项梁一死,熊心马上农奴翻身做主人,迅速收拾起孙子的嘴脸换上了老子的面孔,要夺回楚国政治的控制权。项梁战死后,熊心不再征求项羽等项氏集团其他成员的意见而是自己做主立即决定打点行装,下令将国都由盱台迁移到彭城,然后命令吕臣率部驻扎在彭城的东面,项羽率部驻扎在彭城的西面,而刘邦则独率一军驻扎在砀郡与其他人互成掎角之势将彭城保护起来。
掌握了权力,在彭城正式成为“真·楚怀王”的熊心对以往把持楚国政权的项梁集团成员进行了清洗,提拔了像宋义等一批在项梁集团压制下不得志的官员做为自己的亲信,一步步的削减项氏集团对楚国的政权影响。本着“苍蝇老虎都要打”的方针政策,处理完苍蝇后,熊心就要开始着手处理项羽、刘邦、吕臣三只有实权的老虎。
刘邦、项羽是何人自不必说,而吕臣此人,原本是陈胜起义军中的一员,陈胜被自己的马车夫庄贾杀死后,吕臣组织了一支苍头军杀死了庄贾重建了张楚政权,随后又率军归属项梁,也是项梁手下重要的将领。
面对项梁集团留下的项羽、吕臣、刘邦三人,楚怀王熊心在迁都彭城之后分别做了不同的决定:他收缴了项羽和吕臣的军权,将吕臣明升暗降为在当时没有实权的司徒,项羽则只捞到一个长安侯、鲁公的头衔回家赋闲,而同是项梁集团成员的刘邦则被正式提拔为砀郡长,封武安侯,统领一郡之兵。
打击项羽、吕臣,拉拢刘邦,这当然可能是熊心分化瓦解项梁集团的一种手段,但刘邦做为项梁核心集团的一份子,在项梁兵败后居然迅速得到熊心的认同和拉拢,可见刘邦此人对厚黑学的精通以及在处理人际关系上超凡入圣的功力,也正是有如此的本事,他后来在鸿门才能从项羽的手下讨得一条命来,最终成就了一番伟业。
9 楼 作者:上医治国 1984 日期:2018-05-31 22:57 目标:巨
鹿?咸阳?秦二世二年九月,章邯在击杀项梁后认为楚军已经不成气候,所以并没有继续东进消灭盘踞在彭城一带的楚军残部,而是渡过黄河向北大破赵国反秦武装,接着与北面支援过来的长城军团一起将赵王赵歇及赵军的残部重重围困在巨鹿城中。章邯命令长城军团的主将王离(名将王翦的孙子)率军攻城,自己则率领二十万秦军负责转运粮草,摆出一副势要踏平巨鹿的架势。
在此之前,齐楚两国的反秦武装主力已经被歼灭,如果任由章邯将巨鹿从地图上抹去,反秦起义的浪潮必将跌落深谷。
于是应赵国的请求,也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各地残存的反秦武装摒弃前嫌,纷纷向巨鹿靠拢,准备和秦军展开决战。
远在彭城的楚怀王熊心也收到了赵国的鸡毛信,但他却另有看法。熊心认为现在秦军主力在围攻巨鹿,楚军自然应当施以援手,哪怕只是在形式上也要去搭把手,但熊心更想要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经过反复思考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两路出击的方法,一边援助赵国,一边直扑咸阳,北上救援之军如若能击败秦军主力于巨鹿城下然后西进会师当然好,如果不能,西进之军也可趁秦军的主力被牵制、关中空虚之时抓住时机一举攻克帝国的心脏。熊心对自己的想法很是满意,他马上召开会议宣布楚军下一步将同时北上和西进进攻秦军,而行动的最终目标是咸阳,并现场招募愿意担此重任的将领。
熊心没想到平日里被自己视为心腹、亲信、得力干将的手下们都是一群被秦军吓破了胆的脓包、废物,不管北上还是西进皆非所愿,他们只求能够安居一隅暂且保身,尽管熊心许出了“先入关者为王”的承诺,会场中依然没有一个自己信任的人敢出来主动承担攻秦的重任,只有刘邦和赋闲在家的项羽愿意率军攻秦。其中项羽在会议上表现得尤其激动,撸胳膊挽袖子立刻就要带人去活剥了胡亥的皮。
熊心自然是不能让项羽脱离自己的掌控之中的,所以任由项羽在下面说得唾沫星子横飞,他自己只是默不作声。楚军的老将们也都是政治上的老油条,很快领悟了领导的意思,纷纷表示项羽这个人打仗虽然厉害,但是手段太过残忍,打下一座城市之后还要屠城不留活口,有的人还把先人从土里刨出来说事,说陈胜、项梁这么牛的人之前都失败了,即便允许带兵攻秦,你项羽又能有什么作为。最后大家的意见是既然要西进关中,不如换个像刘邦这种宽厚长者去试试,说不定还能取得一些成绩。
熊心听了老将们的话后很是开心,马上拍板表示同意,下令:“命砀郡长刘邦率部西进进攻咸阳;另命项羽为副将,跟随上将军宋义率军向北救援巨鹿。诸将即日启程,不得有误。”末了,熊心再次强调了一句:“先入关者为王。”。
有时候历史前进的方向往往取决于一两件小事,比如熊心的这句话,就为刘邦和项羽的决裂埋下了伏笔,也无意中影响了历史的进程。
对于项羽以副将的身份去救援赵国这件事上,熊心的用心可谓大大的坏:你项羽不是很想与秦军决一死战为项梁报仇吗?就让你做一个副将,跟我的亲信上将军宋义去救援赵国,去找你的杀叔仇人报仇。我只要私下知会宋义一声,到时候让你带少部分人做先锋去三十万秦军的阵中滚上几个来回,任你有三头六臂也是必死无疑,那叫羊入虎口;如果你居然违抗军令不从,则上将军宋义可以马上将你军法从事,那叫先斩后奏。总之,离开会场的项羽在熊心看来是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既然命令已下,刘邦和项羽起身回营准备,就要动身奔赴不同的战场。刘邦和项羽两人既同为项梁集团旧部,又有共同战斗的经历,关系自然不同于常人,离别之际两人惺惺相惜(至少项羽应该是真诚的),虽然从年纪上来讲刘邦做项羽他爹都有富余,但两人仍磕头拜把子认作了兄弟。
随后,年长的哥哥刘邦往西,年幼的弟弟项羽朝北,各自去开创属于自己的丰功伟绩,然而两人的朋友之义、兄弟情谊却也就此开始分道扬镳。
10 楼 作者:上医治国 1984 日期:2018-05-31 22:59 西进!西
进!秦二世三年十月,盛极一时的秦帝国进入了它自己的最后一个年头,而终结这个王朝的刘邦正带着他不足万人的队伍经由砀郡向西进军。
此时秦帝国内部可以调动的野战部队几乎都集中在了巨鹿,各地仅剩下为数不多的守备兵力,但就是这样刘邦的出征却也非一帆风顺。虽然一开始在友军的配合下击败了成武县外驻屯的秦军,但一遇到有城墙保护的重镇却也是没有办法,比如刘邦一连数次进攻昌邑都没有成功。但是,在楚怀王“先入关者为王”的方针指引下,刘邦西进的脚步却没有停下,他决定绕开昌邑继续向最终的目标咸阳前进。
这在其他人眼里看来是一种很冒险的做法:刘邦带领数千人的队伍远离根据地深入帝国腹地,既没有援军也没有补给,一般情况下是很容易就会被对手集中兵力包饺子的。但刘邦之所以敢于继续前进,是看准了当时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起义接连不断,秦军的情况是防守有余而进取不足,在巨鹿的那场大战结束之前朝廷并没有足够的兵力主动围剿自己,所以尽管有诸多不利因素影响,他仍然坚定的西进,这不得不说刘邦的军事眼光确实是高人一等。刘邦明白自己虽然孤军深入,但只要不主动往对手枪口上撞,他的生命安全暂时还是有保障的,所以尽管开始的进军并不顺利,可他自己却也没有过分的担心。刘邦自己每到一处不仅要向人打听当地的风土人情,寻访能人异士,行军打仗之余还不时在军营里享受一些类似于足底按摩之类的保健活动,摆出一副战略上重视对手,战术上藐视对手的态势。
在这种看起来像半游山玩水的进军到了陈留郡的高阳县附近时,刘邦有了收获。他手下一个籍贯在高阳的骑兵进来向他推荐了一个同乡,骑兵说他的这个同乡为人很有意思,此人在陈留附近观察各路的义军已经很久了,对来来往往的义军都是不屑一顾,唯独这次是主动要求要见刘邦的。
当时刘邦正在洗脚,穷极无聊之余正好用此打发时间,于是就命人召见了骑士的这个同乡。
来的这个人叫郦食其,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虽然一身儒生的打扮但平日里行为举止狂荡不羁且经常是满口的酒气,在当地是有名的“狂生”。老头郦食其进得帐来看见刘邦惬意的斜靠在床上岔开脚,身边蹲着两个小妹正在给他泡脚兼足底按摩,被热腾腾的蒸汽一熏,刘邦黝黑的腿毛一根根服服帖帖的粘在小腿上。
见到进来一老头,刘邦既没有起身欢迎也没有请坐的意思,郦食其皱了下眉头,也只是深深做了个揖便大声问道:“足下是来帮助各路诸侯消灭秦国的吗?我看是来帮秦国消灭各路诸侯的吧?”刘邦一听这话立马就跳起来大骂:“你个老小子一派胡言,
老子我是来消灭秦国的,怎么是来帮助秦国的呢!”郦食其不慌不忙的欠了欠身,挺直腰杆回答:“那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来见我老人家!”这一句话让刘邦幡然醒悟,想来眼前这老头可不是普通人物,立即喝退了洗脚的小妹,自己回到后室整理衣冠,重新恭恭敬敬的接见了郦食其。
宾主重新坐定之后,郦食其先讲了一番战国七雄合纵连横的古事,又为刘邦分析了当前的形势,指出刘邦以手下不满万人的乌合之众就想摆平秦朝,简直就是虎口拔牙的危险之举。刘邦漫不经心的问,你说的都对,那该怎么办呢?郦食其只回答了三个字,直听得刘邦是连连点头——刘邦真正讨厌的是那种一见面上来就是前三皇后五帝,薄古非今,嘴上似有千言胸中实无一计的迂腐儒生,他需要的是能真正提出问题并解决问题的人。郦食其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的办法是:“停止前进,拿下陈留。(止陈留)”。
陈留也是当时的兵家必争之地,郦食其告诉刘邦,他知道陈留城内囤积有非常多的粮草,陈留的县令又是自己的好朋友,他可以利用这层关系说降他或者在城里给刘邦做内应。
刘邦听了自然是很高兴,马上命令部队收拾行装偃旗息鼓秘密前进隐藏在陈留城外。
郦食其只身进了陈留县城,见到老朋友也不客套,当场就对县令进行一番口吐莲花般的游说。尽管郦食其说得天花乱坠,但投降这种事情对县令来讲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县令自然不会答应,他婉言拒绝了郦食其,并把他礼送出门—— 在当时“诽谤者族,偶语者弃市”的苛政背景下,郦食其的一通反动言论已经是大逆不道,按律应当抓起来砍头,量刑的话死十次都有余了,而把他当朋友的陈留县令对他仍然礼送出门可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不曾想卖友求荣心切的郦食其见游说不成,干脆趁县令不备上去一剑将其杀死,然后马上给早就埋伏在城外的刘邦发了信号。刘邦收到信号立即率兵攻城,还在城外岭高林密处设了疑兵,又是摇旗又是擂鼓的故意把声势做得很大,让人觉得来了十万大军一般。
陈留城里因为县令被杀致使下面的官员已经乱作了一团,城外刘邦的部队再一咋呼,很快城里的秦军就放弃了抵抗,刘邦几乎不费一兵一卒顺利拿下了陈留。
事实证明,拿下陈留对刘邦意义重大,它使得刘邦不仅在部队获得了补充,还获得了秦朝囤积在陈留的大量粮草,实力得到很大的扩充。手上要兵有兵、要粮有粮刘邦第一次感到底气十足,各种行动再也不用斤斤计较畏首畏尾,平日里喝粥也可以要两碗,喝一碗倒一碗。为了感谢郦食其,刘邦封他为广野君,让郦食其做了自己手下的谋士兼说客,又任命郦食其的弟弟郦商做了将军,统领在陈留入编的新兵。
顺利拿下陈留后的一段时间里,刘邦的军事行动摆脱了西进后到处吃瘪的局面,开始连续获得胜利,并且与谋士张良重新合兵一处,攻下了原来地处韩国的十余座城池。
为什么是“重新”呢?原来,复国主义者张良与刘邦共投项梁帐下之后,并没有停止复国的决心,他主动游说项梁希望找到原韩国的公子横阳君韩成,将韩成立为韩王来恢复韩国。项梁同意了张良的提议,很快派人找到了韩成还派给张良一千多人的军队帮助韩成复国。
从“一千多人”这个数字可以看出,项梁对张良并不重视,在历史上一个人数动辄就是数以万计械斗的乱世,一千多人一般情况下干不出什么事来。好在这是个不一般的乱世,兵力几乎处处捉襟见肘的秦军根本顾不上这么一小撮乱党,于是韩军趁着乱浑水摸鱼很快的也收复了几座城池。
要说张良是当时世上一等一的谋士自然不假,但谋士所长在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而不是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中厮杀。所以要张良规划战略部署可以,一到具体的战斗指挥操作则并非其所长,而且韩成手下有没有什么像样的将才,所以当他们的行动引起朝廷当局的重视派出军队镇压之后,韩军战斗力不足的缺点马上就暴露无遗,刚得到手的几座城池很快的又被秦军夺了回去。
失去城池依托之后的张良等人的处境更为尴尬,书面上隐晦的说法叫“往来为游兵颍川”,说白了就是整天被秦军追着屁股到处跑,在颍川地区东躲西藏的打游击,一帮人到处钻山沟蹲草坑提心吊胆,日子过得相当的苦闷。
这段不愉快的经历让张良明白了自己的优劣之处,当刘邦在军事上获得节节胜利之时,张良带着韩成和已经在在山里当了几个月野人的残兵败将再次投在了刘邦的帐下。
这时已经是财大气粗的刘邦看在张良的面子上出兵帮助韩成收复了韩国的十几座城池,但刘邦帮助韩成也不是星期天义务劳动,他在意的只是张良而已,根本看不上韩成这个窝囊废。随后刘邦便撇下韩成让他带着自己的那几个手下守着这十几座城,却让张良跟随自己的大军继续西进。
之后的刘邦仍然在军事上仍然稳扎稳打,不仅粉碎了赵国的一支部队企图渡过黄河入关摘自己桃子的企图,还开始在队伍里组建了非正式的骑兵部队,然后依靠机动性能极高的骑兵连连击败秦军,并包围了军事重镇宛城。
宛城是经由南阳郡通往关内的必经之地,秦政府在此地还是囤有相当多兵力的。而这时候宛城的守将是南阳郡的郡守,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出众的军事才能,但好歹知道固守待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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